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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撑着伞,沿着这条深邃漆黑的街道,默默的跟在吕欣瑶身后。姐姐不快乐,她也跟着忧愁,抬头望天,没有繁星,阴云密布,浓浓的铅色愁云笼罩着黑暗的大地,稀稀落落房屋里透着零零散散的烛火,淅淅沥沥的雨,在空寂的雨夜奏着一首充满相思的夜曲。
吕欣瑶拒绝小红递过来的伞,在雨中,在寒风中,静静的伫立在码头,任雨无止尽地淋着,带来滴滴湿意滴滴寒意,勾起一个甜蜜的回忆,相思的回忆。
在这样夜晚总是容易回忆,回忆刻骨相思的感觉。寒风吹拂着,浓浓的忧郁挥之不去。
“我坐小船哟,出海捕鱼哟,家中娇妻哟,等我归来哟……”
失落的心情最怕听到远处飘来的那抹渺茫的歌声,不禁触景生情,于是便心痛,痛到记忆的深处,心灵中不可触摸的伤口。望着远处小船朦朦胧胧的轮廓,吕欣瑶长叹一声,轻轻吟诵道:
白茶清欢无别事,我在等风也等你。
三里清风三里路,步步风里再无你。
终是庄周梦了蝶,你是恩赐也是劫。
刻骨相思化作颗颗珍珠泪自眼角无声滑落。小红搓着手,一面是寒冷,一向伶牙俐齿的她却想不出词汇安慰。
“姐姐,我们回去吧。寒风冷雨,莫要受了风寒。”小红的一声呼唤将她从纷繁的愁绪中拉回现实。
“妹妹,你说官人究竟在哪里?我又要去哪里?”她感到眼前一阵迷茫,天下之大,她竟然不知要去往何处。
“姐姐去哪里,妹妹就跟着去哪里。”小红的话有些答非所问。她要是知道何来在哪里,就是绑,也要绑来,再抽他一个嘴巴,谁让他害姐姐夜夜为他担惊受怕受尽相思折磨。
“流年一日复一日,世事何时是了时。官人,匆匆一别,已是一年,你究竟在哪里?”她的眉头拧成一个结。
忽而,一道闪光,接着一声清脆的霹雳,接着便下起瓢泼大雨。宛如天神听到信号,撕开天幕,把天河之水倾注到人间。
小红道:“姐姐与官人是有缘分的,要不然,今生如何能做夫妻?此时不能相遇,定然是缘分未到。缘分一到,想不见都难。”
“真会说话。”吕欣瑶不由莞尔,“雨下大了,我们回去吧……”
小红暗暗松了一口气,今夜,总算骗了她回去了,至于明天,再说吧。
风神的支支利箭呼啸着射向无奈的大地,发出阵阵怒吼。路边的树儿摆动着笨拙的肢体,躲避刷刷的雨箭,河面上的绿萍像一个个受惊的小孩,蜷缩在池塘的角落里,河水随着风向剧烈地转动,河面上波浪起伏不停。
远处的小船在风雨中飘摇,剧烈摇摆,似乎随时都有颠覆的可能。终于,狂风呼啸中,小船遍体鳞伤的靠了岸,驾船老翁已然累到不行,瘫坐在地,答道:“客官,这里便是襄阳了。”
可船内却鸦雀无声,扭头一看,船舱内男子睡的正酣,不由吃了一惊:“客官,这大风大浪的也睡得着?”
男子长长的伸了个懒腰,道了声“谢”字,付了渡船费用,也不顾湿了衣裳,迎风踏雨前行。
“客官,风大雨大,不如寒舍暂避一宿,明早再走不迟。”风雨中,船夫的好意飘出去好远。男子忽又折回,叹口气,笑道:“其实我也无处可去,既然船家好心,在此谢过。我就在这船里将就一晚,若是翻船,也是天要亡我,怨不得谁,。”说罢,钻入船舱,脱下湿哒哒的衣裳,倒头就睡。船夫苦劝无果,只有摇头叹息,从家里抱了一床破棉被来给他驱寒。
此时,大雨越来越疯狂,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狂风追着暴雨,暴雨赶着狂风,风和雨联合起来追赶着天上的乌云,整个天地都处在雨水之中。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房子上抽打。
倏地,有个年轻女子仅着亵衣亵裤在磅礴大雨中奔跑,雨水打湿了单薄的衣裳,迷糊了她苍白的脸。
只见她一边跑,一边哭喊,雨水像一把把尖刀撕裂着她的心,内心流出的鲜血,化作眼泪和雨水一起冲刷着早已伤痕累累的脸。
她浑身被大雨淋了个透,就像被一大盆水从头上泼下来。湿透了的衣裳紧紧吸附在身上,让她原本瘦削的身材看上去愈发显得骨瘦如柴。
她踉踉跄跄、跌跌撞撞的往一家客栈跑去,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个黑影大呼小叫着挥舞着手中的弯刀朝她不顾一切的冲过来。
随着武林大会的临近,客栈内的人特别多,闲着无聊又无处可去,喝茶聊天的,胡吃海喝的,甚至纯粹就是来避雨的,黑压压的挤满了人。
这里的掌柜是一个年约五十左右的留着八字须的男人,十指断了盘根,只余七指,额头上两寸长的刀疤让人看上去就像一条巨大的蜈蚣趴在那里。
掌柜的也非等闲之辈,年轻时混迹于江湖,动作迅雷不及掩耳,出手犹如闪电,好打抱不平,江湖上的朋友送给他一个外号:侠客快刀手。只是后来不知何故突然隐姓埋名退隐江湖。
见到一个骨瘦嶙峋的女孩仅穿着亵衣亵裤浑身湿哒哒的冲进来,寻常百姓一阵惊呼,自然也有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继续喝他的酒,诉说他的江湖事。掌柜的先是一愣,然后下意识的抬头远眺,果然后面有一个人气势汹汹的往这边跑来。
心中怜悯,他弯下腰正要去扶,一位老妇人见状立刻上前阻止,道:“忘了右手怎么断指了么?”
掌柜的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他人有难,怎能不救?”
老妇人叹了口气,道:“你好不容易退出江湖,又何必再趟这浑水呢?”
掌柜的跺了跺脚,道:“如果不救她,她就死定了!”
老妇人死命的拽住他的衣袖,极力的阻止着:“如果你救她,我们就死定了!你难道忘了我们的儿子是怎么死的么?就是你好管闲事,我们才被人报复,儿子才被人杀死了。难道你忘了么?”
老妇人的这番话显然触动了他那根最脆弱的神经,看着在地上惊恐万状的女孩,瞅瞅自己的右手,掌柜的叹口气,把伸出去的手慢慢的缩回来。
这时候,持刀人已经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劈头盖脸的就朝着女孩一顿拳打脚踢。一边打,嘴里一边骂骂咧咧不停。
“我供你吃供你穿,每月给你银子花,你居然在外面偷汉子!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为何如此不守妇道!今日看我打断你的腿!”
女孩被打得遍体鳞伤,头被死死的摁在地上,尽管如此,却仍然咬紧牙关,非但不愿讨饶半声,反而拼命的呼喊着救命。
“跟不跟我回去?还跑不跑了?”持刀人更加来火,拳脚想加,就差点把她剁成肉泥了。
原来这年轻妇人偷汉子,如此不守妇道,打死都活该!众人议论纷纷,对着女孩指指点点,或嘲笑,或鄙视,甚至还有直接往女孩身上吐唾沫星子的。
“奴家并非是他娘子,他是坏人,害死了奴家的爹爹,还想占奴家为妻。诸位英雄好汉,救奴家一救,你们千万不要相信他……”
不等她说完,一顿拳打脚踢如雨点般的再次落在了身上:“你竟敢不守妇道,还如此大言不惭!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客栈里,已经有江湖明眼人看出了门道。
持刀人名叫叶落,乃冷月派左护法。冷月派擅长使刀,其掌门人郑一刀可是杀人越货的主,因刀法招式诡异,又善用旁门左道功夫,连阎王爷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而这小娘子是农夫的女儿小玉,叶落狗仗人势,打着郑一刀的旗号,借着冷月派的威名胡作非为。
叶落心狠手辣,而郑一刀出了名的暴躁脾气,更是无人敢惹,死在他手里的江湖豪杰多如牛毛,凡是他要的东西,无人敢不答应。
这时,坐在窗口吃酒的一人哈哈一笑,道:“叶护法怎这般饥不择食,上等货色在那蓬莱客栈,比这丫头美上何止千万倍。”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郑一刀。见掌门发话,叶落也跟着打个哈哈,手起刀落,小玉惊叫一声,但见碎布翻飞,眨眼间身上便被刀刮了个精光,露出一副皮包骨头,众人面面相觑,无一敢言。
叶落眯缝斜眼道:“掌门所言极是,这哪里是个女子,为明日武林大会,属下只是拿来练刀的而已。”
郑一刀微微一笑,道:“你可要小心些,据说那女子伤了中原五虎两兄弟,魏剑在她手里走不过一招。”
“掌门放心,我有的是手段!再厉害的女人,怎敌得过男人的一杆长枪?”说罢,叶落哈哈大笑,一摇一摆的往蓬莱客栈而去。
若论武功,叶落可与魏剑相提并论,魏剑不是对手,他自然也是那女子的手下败将。但若说阴谋诡计,叶落有的是不为人耻的阴毒手段。
来到蓬莱客栈,一把弯刀往掌柜的头上一架,再配合眼珠子一瞪,掌柜的就差屁滚尿流了,问什么答什么,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打听到果然有一漂亮女子,叶落心思活泛起来,悄无声息的来到厢房门口,听到屋里传出水声,心中一动,下意识的猫腰看去,这一看不得了,顿时让他目瞪口呆。
但见厢房内,屏风后,烟雾缭绕,在房间的中央有着一个一人足的木桶,衣衫落地满目清姒华丽,纤纤玉体,灼伤愚者心提。
一曼妙女子正在沐浴,温液漫过凝脂肌肤浸没在洒满玫瑰花瓣的温水中,墨色青丝轻轻搭在木桶外。
叶落眼前出现了一张俊俏的脸庞,只是她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却因此让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心动。
叶落顿时心跳加速,几次想要破门而入,但想到掌门说过的话,只好硬生生的忍住。以他的武功,不足以十拿九稳,若要手到擒来,必须使点下三滥的手段。
他以纸卷成管状,将一包粉末倒入管内,点燃,正要将这青烟袅袅送入房间,忽而一个花盆从天而降,“啪”的一声响,重重的砸在他身旁。叶落被这突如其来吓得一跳,手一抖,纸管落在地上。
“外面何人?”
吕欣瑶一声怒喝,娇躯自浴桶中旋转而起,伸手一抄,从小红手中接过罗裳,随之一裹。因有屏风遮挡,叶落并未看到多少春光,正要转身逃跑,只觉一道红光扑面而来,他下意识的躲避,可为时已晚。霎那间,他发出凄厉的惨叫,双手捂眼,鲜血不停的从指缝中流淌出来。
“啊!我的眼睛……”
吕欣瑶瞥了一眼落在窗口的纸管,心中明白了七八分,不由恼羞成怒:“偷窥女子沐浴,已触犯我大宋律例,使用这等三教九流手段,罪加一等,判你斩立决。”
说罢,也未见她剑出鞘,只觉一道剑光从剑鞘内窜出,叶落的身体还在地上打滚,头已滚至角落。
杀了叶落,吕欣瑶冲着屋顶抱拳作揖道:“多谢英雄舍命相告!能否现身一见?”
“好久不见,慕容嫣武艺精湛令人刮目相看,看来盟主之位非你莫属了。”这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显然这是为了麻痹她,不让她察觉到自己的藏身之处。
“妾身乃郡王之妻,盟主之位非我所愿。英雄若有我丈夫半点消息,还请告知,不胜感激。”
“可是那何郡王?”
“正是。”
来人哈哈一笑,道:“你杀了叶落,冷月派掌门郑一刀必然寻你报仇,若能杀得了他,我再告知不迟,不过夫人最好快些,我想何郡王坚持不了几天了。”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如蚊虫鸣叫,显然人已走远。
吕欣瑶大吃一惊。这人非但对自己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他还知道何来的下落。若是信他,大有被他牵着鼻子走之感,若是不信他,万一所言非虚,那丈夫等于死在了自己手里。
“姐姐,都已准备妥当了。”在她踌躇未决之时,小红已经收拾好包袱,以往这个时候,一旦有风吹草动,姐姐必然会立即转移。
吕欣瑶见她如此谨小慎微,忽而露齿一笑。 画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