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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 梨
在前面,我已经给大家描述过我家的环境,读者也许还依稀记得,我曾经说过,我的父亲在房前屋后栽了五六棵梨树,那是父亲和母亲从老屋搬出来,重修房屋时栽种的,父亲说,栽种梨树的时候,还没有大哥。而哥哥大我九岁,我又特别愚笨,记事也比别人晚,身体又多病,不经常和大家在一起。把我记事的年龄和现代的一句俗语联系起来,可以这么说:“等到我记事的时候,黄花菜已经凉了(意思是说,过时了)。”我说的过时,并不是说梨树过时,而是说,没有看到梨树长高长大的过程,不过,到我上学的时候,梨树挂果却是鼎盛时期,那黄澄澄的果实挂在枝头上,在风中摇曳时,应该是进入了夏季,果实一天比一天大,枝条一天比一天低,最后,父亲不得不找几根碗口粗的木头支撑在枝条下,实在不行的时候,就忍痛割爱,疏掉一部分,疏下来的果子也不用到处乱丢,可以喂猪用。
就要开学的时候,梨就成熟了,必须赶在水稻收割前把它卖掉,否则到了农忙季节,大人们就没有时间领着我们去卖梨了。梨儿成熟的时候,成群的牛角蜂飞来,围着梨儿钉,梨儿也开始熟透蒂落。而农历的七八月,正是我们这里的雨季,一场暴风雨过后,树下总是躺着许多果实。父亲从竹林里砍回竹子划成篾片和蔑丝,编成大小不一的几个背篼,又从棕树上剥回棕,放在太阳底下晒干了,用绳车绞成比小拇指还要细的索,然后再用棕针缝成背系,穿到背篼上。家里的干草也晒完了,玉米也收回来了,而田里的谷子还没有完全熟透,趁着这当口,母亲就领着我开始卖梨了。父亲得空的时候,我就和弟弟在家摘梨。而更多的时候是我和母亲去卖梨,原因是母亲认为我的算钱的速度比姐姐快。
天宫场太小,人也不多,我和母亲就背着梨到东岳、花溪、罗坝、止戈去卖。其实,在我们生产队又梨卖的并不多,只有两三家而已,而黄皮梨适合生长在我们那一带。卖梨的季节,刚入秋,天亮得早,而我们必须赶在赶场的人群之前到集市上,占一个好地势,所谓的好地势,就是人流量较多的地方。因为走得早,梨是前一天下午就从树上摘下来,放到清水里洗净了的。也许有读者会问,为什么要把梨洗净呢?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那时候的水果都是自然生长,果皮上有一层尘垢,颜色并不鲜亮,经水一洗,颜色就出来了,用生意人的话说,梨儿有了卖相,也就有了身价。清晨,我和母亲就背着梨儿出门了,深一脚浅一脚的,尤其是下坡,生怕就踩虚了,栽跟斗。等到天大亮了,我和母亲也就到了目的地。
1982年秋天,我和母亲决定背梨儿到三十多里地的花溪去卖。天刚蒙蒙亮,我和母亲就背着梨儿出门了,走的都是羊肠小道,一会山道,一会儿水路的,也许是人小路远,负重前行的我每走一段,就停下来歇息一会儿,母亲背负的重量超过了我的三分之二,虽然走得快,但也不得不停下来的等候我。到花溪去,是母亲的主意,她认为花溪远,附近很少有人去,能够卖上一个好价钱。等到我们到了才知道,奶奶也带着小姑也背梨儿到了这里,还比我们早到,占到了很好的位置,梨儿也卖掉一大半。花溪的街道呈“Y”字型,我和母亲就在丫口上放下了背篼,按照以往的惯例,最先来购买的,都会选择最好的,所以,价格也就相对要高一些,逐渐降价,到后来,就成了大甩卖。当然,也有几个贩子前来洽谈业务,可母亲认为,既然来了,无论怎样都是一天了,就自己卖,或许还能多卖几毛钱。虽然我们到花溪比较迟,但我们的梨儿的口感好,色泽鲜亮,走得也较快,奶奶他们的梨儿卖完的时候,我们也迎来了最后一名顾客。在街头上买了几个发糕,一边吃,一边往回走。奶奶被一位算命先生拉住了,唠唠叨叨说了好半天,末了,我听小姑说,算命先生说奶奶能活到七十六岁,奶奶觉得也很满足,说七十六岁足够了。可母亲的观点似乎和奶奶不太一样,母亲说,她三十六岁那年去一个叫斗八田的地方算命,说她当年就要死,她愁得不得了,回家的路上,眼泪就没有干过,想起家里的大的、小的,就要成为没有妈的孩子,不禁失声痛哭起来。可她居然安然无恙地活到了三十八岁,才生了一场大病,死里逃生后,她认为算命是自己吓唬自己,不再相信算命先生的话。奶奶却认为,信则有,不信则无,不碍事,反正自己又没有花一分钱。
从花溪一路走回来,比早上轻松了许多,而我却有些孤独,原因很简单,我们一行四人,年龄差距大,思想不一,好在母亲和奶奶经过的事情比较多,俩人还能说几句,我和小姑相差也就**岁,而孩子之间的年龄差体现在谈论的问题上,和小姑说不了几句话,所以也就有一搭无一搭地,懒心懒意地说着,回到家,扔了背篼,掀开桌子,从碗柜里抓了一个碗就到甑里舀饭,狼吞虎咽地吞着,被母亲看了,骂了一句:“慢点,别哽住了!”在秋收之前,父亲出门做篾匠活去了,我和母亲每天都背着梨儿赶东岳、止戈、花溪、罗坝的集市,每天蒙蒙亮就出门,下午回来,换来的钱大都给我们姊妹几个准备了学费,一部分贴补了家用。在那个时代,在经济还没有完全放开的时代,卖梨算是改革开放后,将多余的水果出售,也算是山村的一大改革吧。在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时代,水果只能是家里孩子享用,多余的也不能拿到集市上换钱,改变自己的经济状况,我算是赶上了改革的时代,才有了卖梨的经历,今天才能坐在这里给大家讲自己的这段亲身经历。 岁月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