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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内。芳菲照眼,碧树荫浓。尘埃如霭,慵懒浮动。在浩燃衣褶筑巢。叶片下啜泣的呜蝉敲碎潮湿闷热的暑气,稀稀疏疏,筛落成一地耀眼光斑。悖谬的日子如《圣经》里西奈半岛无垠的沙漠,游浮着蛰居已久的枯燥与干涸。狂风齮龁出沙洼沙纹,蔓延,下沉,由模湖到清晰成血色鞭痕——似断裂腐朽的榆木,指尖探进去,冰凉砭骨。如果四年韶华要消磨于嗟叹之中,可以肯定,这决不是在人生岔道口的斡旋。
沈浩燃拖着步子,蠕缓地踱进一片静谧樟树林,双腿像两支伏天的雪糕瘫软着融化,走了很久了,疲惫塞得脑子如红灯下的街道,容不下任何意识。
“喂!你是来找我啊,还是一个人散步呀!”谷盈盈坐左手边草绿色长椅上,刘海向后打乱,穿一套白色U型领的流苏长裙,手里是一本安特莱夫的《红笑》。
浩燃犹豫一下,坐她旁边。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盈盈莞尔一笑。
“我……”浩燃怕她知道逃夜事又要捕风捉影,一时语塞。
“好几天没见面,想人家了吧!”盈盈得意的撩拨。
“哦……”不能说刚从教务处出来,思绪乱作一团。
“咯咯!”盈盈捂嘴窃笑,“教务处大吧!”
浩燃眼球卡在眼框上,愣怔着。——谁会猜到她一直跟踪浩燃,抓本书跑这儿守株待兔呢! “我手机换啦,以后电话找我就行,不用特意跑来,看你累的!”盈盈食指刮掉浩燃鼻尖吓出的虚汗,然后,忍俊不禁地伸素手挽浩燃胳膊,拉他,“走吧,陪盈盈姐姐回公寓,有东西给你。”
从女生公寓出来,盈盈递浩燃一盒,“送你的!”——打开,是部超薄崭新的索爱滑盖手机。
“我挑一下午呢!——‘索爱’,我喜欢这两个字!”盈盈又掏出部同款女式手机,在浩燃眼前一晃,“这专为你选的号。”
浩燃见她手机屏幕后四位是“2828”,旋即想到“爱吧爱吧”四字。
“嘻嘻!喜欢吗?你要怎么谢我呀!”盈盈幸福地斜靠他肩膀上,飘逸长发不时被风拂起。
裂纹密布的水泥路上的浩燃,胸口锥心的隐痛,想“拒绝,辜负她心意;白要,又太没道理”,便唼喋道:“很、漂亮,我很喜欢。嗯——多少钱?”
“什么意思?!”警觉的盈盈松开手,收拢笑容,“你要给我钱是吗?沈浩燃,你该知道我不是卖手机的。”顿一顿,“难道我的东西就这么让你讨厌吗?”说时,泪噙眼圈。
浩燃急中生智,撒谎安慰:“不不!你误会了。索爱的这对手机我见过,以前想买来送你,可太昂贵了,没攒够那些钱。”说完,不自然地摆弄衣领。
盈盈转嗔为喜,眯眼睛,咧开嘴笑了。然后,迅速翘起脚,搂浩燃脖颈深深地吻了他脸颊。接着,盈盈玉颜像日落的江面,霎时飘满羞赧的彤霞。
浩燃惊呆,条件反射想擦掉,碍于盈盈面子,忍着忍着,竟风干了。
脚下是闻名遐迩的“脏林”,常霪雨绵绵,深受情侣青睐。还赞扬,这很符合情调;事实是,这更适合调情。早期守樟林的老太太就是被情侣互相**的一幕送上极乐的。
盈盈边浪漫地同浩燃听《God is A Girl》边漫步着说:“浩燃,你知道吗?我室友说‘黑天到这,跟到旅馆一样,接吻肆无忌惮,草木全震聋了’,还说‘信息时代,吻的就是响法’。咯咯!”
“我听王翔说——这儿一有人亲嘴,地球另端的阿根廷居民就惶恐不已,东西都搬室外,说等着地震。”浩燃言毕心想“这简直比《万有引力之虹》中‘美国军官性行为的场所往往是火箭的落点’的理论还荒谬”。
其时。一柔弱到要警惕落叶谋杀的女孩和一胸平得能趴上面写字的假小子热吻的一幕,勾引了浩燃视线。
“呸!变态!”盈盈因那同性恋破坏了她和浩燃的浪漫,而恶心忿恨地骂道。——同性恋含羞而去!
浩燃淡淡地劝她:“在这学校,断背总比断命好,何必这么尖刻呢!”
盈盈登上葡萄长廊的麻面石阶,信手在横梁垂下的藤蔓上撷片蛀孔斑驳的叶子,“浩燃,你是不是受不了我的坏脾气?!”
“鲁迅有篇叫《腊叶》的文章,那叶子跟你手里一样,被蚀而斑斓。——是片病叶!”浩燃忧郁的孤自念道,暗示“我们间的感情也和这叶一样,是病态的”。
“我倒觉这叶子很健康!”盈盈猜透他心思,“听我给你讲个故事:有对夫妻,活到老,吵到老。当朋友看不惯他们吵架,劝他们分开时,这对老夫妻却说,正是因为吵架才吵出了厮守终生的感情!浩燃,我知道那次发火伤了你不对!你别记我仇,我们像从前一样好吗?”
“我也希望能这样!可瓦雷里《精神的危机》中有段话很在理:一滴葡萄酒注水中,呈玫瑰色薄晕后,自行消失,几乎不能使水变色;但恢复了表面明净的水,一切都有所不同了。”浩燃皱眉,拳头节揉了揉鼻尖。
盈盈心想“这言外之意不就‘奇耻大辱,焉能忘耶’吗?死样儿吧,还挺记仇哪!等日后对我死心塌地了,瞧我不把你这毛病改过来!”
长廊尽头凉亭内,王翔正招呼两人去谈天,盈盈见都男生,便嘱咐浩燃发信息,尴尬地离开了。 道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