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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大妈脸色好了许多，靠在病床的枕头上恢复了平时冷淡的模样。

　　她瞥了郝谨一眼，“上次你来我家借钱，我没借给你，你不记恨我怎么还救我？”

　　“您又不是我妈，不借我是应该的啊。”郝谨无所谓的耸耸肩，“宋老板把医药费掏了，您儿子电话多少，打电话让他回来照顾你吧，万一……”

　　“万一我死了也没人收尸是吧。”欧阳大妈哼了一声，“他后天就回来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去买排骨。”

　　“医生说您心情不好，这样下去不利于长命百岁。您儿子要回来，怎么还不高兴啊？”郝谨纳闷的问。

　　“娶了媳妇忘了娘，和他一样。”大妈指着刚拎着热水壶进来的郝大宝。

　　郝大宝表示他好无辜啊。

　　“虽然我不怎么和邻居打交道，但我不聋，陈家成日里说东家长西家短，还有你那个婆婆，你们家的事我了解，不怨他让他娘回老家去，那老太太不好惹。”欧阳大妈叹气，“虽然我不想和他们住一起惹人嫌，可他不能处处都想着他媳妇啊，谁家男人过年不回老家？就他，每年都去他丈母娘家过年。他写信说他媳妇怀孕了，这个不吃那个不吃，他说了一堆，就唯独没问他老娘一个人在这好不好。今天是我六十岁生日，他都不记得了。”

　　“他不记得您告诉他呗。”郝谨觉得这可以理解，男人疼媳妇也挺好，有时候真的是忠孝两难。

　　“哼，他们这次回家只是顺便看看我，其实是想把户口迁走。”欧阳大妈接二连三的叹着气，“他在信上提到他媳妇生孩子谁伺候的事。按理说都是婆婆伺候，可第一我打小没伺候过谁，除了他。如果我不去海市照顾她，就得出保姆费，每个月三百块。”

　　“这么多！”郝谨惊讶的瞪大眼睛，这个年头的保姆费没这么多吧？

　　“是给他老丈母娘的。他说海市发展特别快，消费水平比咱们这高好几倍，要给他媳妇买补品之类的，三百块都少了。”

　　“您退休金有三百块不？”

　　“两百八十六。”

　　“按理说，把儿子养大成人就不用管他了，不过咱们这一般都会帮着带孩子，你看我妈，不是，我婆婆，等我生了她就来照顾我坐月子。”郝谨给老太太倒了杯水，“要不您出一部分钱，让你儿子补贴一部分钱给他丈母娘。”

　　“哎，不知道谁编的一首诗，人到五十像蓝球，儿子姑娘抢着留，买米买面又买油，抱着孩子能上楼；洗锅做饭不发愁，拖地买菜像灵猴，能养鸡来能喂牛，冬天还能脱煤球。我也就这些价值了，要不然，恐怕他过年都不会回来看我。”欧阳老太太沉默半晌，下了决心，“海市挺繁华的，好多年没回去看看，我也想去瞧瞧这两年发展成什么模样。这两天能不能麻烦你和郝大宝照顾我，我出钱。”

　　“行啊。”郝谨真觉得自己多管闲事管对了，要不然怎么有这小赚一笔的机会。

　　短短两天，郝谨就知道为什么欧阳大妈愿意出钱请他们俩人照顾她，而不是找保姆伺候了。

　　这老太太难伺候啊！跟她赔笑脸，她说你假，奉承她，她说你怕马屁，帮她打饭，不是嫌油腻就是嫌难吃。唯有郝谨有次自己在家熬了小米粥，让郝大宝送到医院，老太太竟然没挑剔的喝了两碗。

　　钱难挣，屎难吃啊。

　　不过老太太最大的优点是人冷话少，不像其他上年纪的大妈一样整日说东家长西家短，郝谨也愿意和这样的人待着，反正自己不求着她，拿钱办事而已。

　　老太太偶尔会讲她年轻时下乡插队的经历，聊聊她年轻时在海市生活的情境。

　　两天后老太太出院了，郝大宝骑着三轮车把她拉回大院。

　　“唉哟，欧阳老师您这是怎么了？听说您住院啦？”陈家老太太正洗菜，瞧见这场面跟苍蝇闻到臭味一样凑过来。

　　欧阳大妈不亏是远近闻名的不好说话，眼皮都不抬一下，就让郝大宝把她送到家门口，完全无视陈家老太太。

　　“呸，装什么清高，不就是仗着她老头有点才嘛，她儿子再有出息，不回家孝顺她，有屁用。”陈家老太太觉得和这老太比自己的生活幸福多了，洗了菜去厨房做饭。

　　郝谨让郝大宝把小米粥熬上，从两点开始煮，煤球火熏着，一直到下午六点吃饭才熬好。原本清澈的水米早已浑然一体，舀起一勺，能看到黄橙橙的米油。

　　不得不说，郝谨指导下熬出的小米粥，比大多数人家熬的好喝，更是后来人们普遍用煤气灶、天然气、电磁炉等工具熬的粥好喝数倍。

　　如果用柴火熬，会更好喝。

　　郝谨坐到桌边等着郝大宝把炖好的鲫鱼汤端上来。

　　郝大宝虽然不会做复杂的菜，但郝谨指导着，他做的还算有模有样。

　　鲫鱼汤最关键的是，鱼肚子里塞入葱姜蒜去腥，两面略微煎一下，用开水倒进去熬汤，这样熬出来的汤特别白。

　　“……”看到欧阳大妈不请自来，郝谨特别无奈，这是财神奶奶啊，可谁也不愿意天天和冷口冷面的财神奶奶一块吃饭呐，“您是不是想喝小米粥？我让郝大宝端一碗给您送过去，您先回吧。”

　　“嗯，真香。”欧阳大妈满意的看着刚端上来的鱼，“总喝小米粥没营养，偶尔吃点鱼对身体好。”

　　看到她正要下筷子夹肉，郝谨一副肉痛的模样，“鱼贵着呢，我又没工作，他一个月挣的连您一半都不到……”

　　欧阳大妈白了郝谨一眼，“我给你伙食费行了吧，抠门。你这丫头鬼精灵，想巴结我的人多了，我还以为你救我是图我老头子留的那点东西。可你不仅收了我的钱，连一碗鱼汤都舍不得给我，哪儿有这样巴结人的。”

　　郝谨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位老太太好像确实有好多宝贝，印象里街坊邻里表面上的确对她客客气气的，时不时有人来送温暖都被拒绝了，渐渐的就没人上门看望她了。

　　老太太有什么宝贝来着？郝谨压根记不得。好像有人猜是十六跟大金条，说的有鼻子有眼，也有人说是唐伯虎的画，还有人说是袁大头。反正谁也没见过，可教育界早传开了，欧阳老师孤零零的留在清平县不肯和儿子去海市享福，就是在这破地方守着宝贝呢。

　　“有什么好东西？您说说，要真是宝贝，我一定天天做好吃的巴结您。要不然伙食费必须交啊。”郝谨丝毫不在意，这老太又不糊涂，怎么会白白的把她的宝贝送人？何况她还有儿子呢。

　　老太太拿碗盛了鱼汤，慢悠悠的常了一口，不禁感慨，真好喝。

　　“留神，鱼刺卡嗓子了我还得送您去医院。”郝谨开玩笑逗她。不到两天的相处，郝谨发现她并不是怪人，只不过脾气直，不喜欢虚情假意的东西，和她开玩笑都没事。老太太挺知恩图报的，自己和郝大宝照顾她两天，她给了整整五十块。

　　“我的宝贝，是世界上最最最宝贝的，丢了再难寻。”老太太眼中露出一丝追忆，低头继续喝鱼汤，良久才说，“以前他就爱闲暇时炖汤给我喝，他做的鱼汤啊，鲜美，你做的没法和他比。”

　　“……”真不会说话啊。郝谨和郝大宝无语的低头喝汤。

　　“你帮我炖一次排骨吧闺女，明天我儿子回来正好能吃。也许后天我就和他一块去海市，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喝到你做的鱼汤。”欧阳大妈说道，“海市比咱这繁华，有什么想买的不？下次我回来带给你。”

　　“我听学校的采购员说，海市的孩子都喝雀巢奶粉，您要是两个月内能回来，帮我带些婴儿喝的奶粉吧。”郝谨说着拿出她给自己的五十块。

　　“不用，我买回来你再给。”欧阳大妈说道，“外国的奶粉贵，你俩有这么多钱吗？”

　　“没钱可以赚，不能亏了孩子。”郝谨记得当初林盼桃刚生完孩子后，奶水一直不够，后来没办法只能喂孩子吃面熬的糊糊。

　　欧阳老师的儿子顾思岱在家待了一天，就带着母亲急匆匆回海市照顾媳妇去。

　　走之前顾思岱让老母亲把这房子租出去，以后别回来住，可欧阳老师就是不肯，他只好作罢。 渣男改造计划[九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