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婆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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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中午早早的吃完饭,郝春妮鬼鬼祟祟的跟在嫂子后面来到商贸街,看到林立的商铺,她好想去里面逛逛,可想到母亲交给自己的任务,郝春妮坚持蹲在巷子对面的墙角偷看。
天呐,她生意可真好!中午吃饭时间好多人去吃凉皮,顺便会买一份状元粥喝。下午两三点买凉皮的人不多,可买粥的却断断续续的来。
郝春妮咬着嘴唇数,这半天卖出去六十多碗,还有几个人打包带走呢。听说一碗两毛钱?那她一天赚好多钱啊!
过分,连二十块都不肯给她妈!
郝春妮一路小跑回到家,气喘吁吁的说,“她,她一天能卖十多块。”
“多少?”王娥不敢相信。
“真的,我数了,最起码卖出去六十多份,她还没回来呢。一碗两毛,最少十二块。”郝春妮很肯定的说。
“这人真精明,还跟我说赔着钱呐,生怕我们分走她的钱。”王娥不住跺脚,“大宝太傻了,他一直说他媳妇辛辛苦苦的卖粥,不赚啥钱,感情瞒着他呢。”
“咋办?朝她要,她给吗?要不让我哥要吧,她最听我哥话。”郝春妮非常怀疑。从前给嫂子要钱都痛快的给了,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她不但抠门还爱算计,好像变了个人。真自私。
把这事和他一说,正在家看书的郝大宝放下书,手指挠挠坐垫,无奈的说,“不好吧,她一个人卖粥挺辛苦的。”
别看每天晚上她一回家就扎毛票堆里乐呵呵的数钱,“一张两张……发财啦”,可他知道,每天清洗粳米、炒花生和芝麻、碾碎花生和山楂片、熬粥这些事情已经够繁琐,更别提日复一日去商贸街和学校门口卖粥,既要给顾客盛粥,还要收拾勺子和碗,收钱的时候更不能大意。
他真不好意思要这钱啊,自己只不过偶尔帮忙买原材料和接送媳妇,别的没干什么,怎么要这钱。
郝大宝还没说完自己的看法,王娥破口大骂,“她辛苦个屁!没有老娘天天给她洗碗做饭收拾家,她哪能去赚钱?”
郝春妮也附和,“卖东西一点也不辛苦,她就坐在那里吃着凉皮,和别人说说笑笑的,把粥端给人收钱就好了,要我也能做,简直不能够再简单了。”
郝大宝眼前一亮,顺着郝春妮的话说,“是啊,你肯定比你嫂子卖得更好。反正她肚子越来越大身子不便,以后你去卖,卖了把钱给咱妈,给你攒着置办嫁妆。”
“……”她哥学坏了。郝春妮不吭声,讪讪的溜了。
王娥却不是省油的灯,“妮子还上学,她咋去卖?咱家只有你媳妇是吃干饭的,她不出去卖谁去?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到头来连儿媳妇赚的钱都分不到一毛,我给你娶这媳妇干啥!”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郝大宝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媳妇说这事。
“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郝大宝犹犹豫豫的说道。
“别说。”郝谨忙着数钱呐,这个月整整净赚两百六十二块八毛!抵得上俩月工资啊。
“咱妈……”郝大宝被噎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得开口要钱啊。
“憋着。”郝谨很开心,但是并不满足,再攒点钱,生完孩子后就租门市做点大生意,天天摆摊赚的毕竟太少,自己好歹也是收受过别人十几万的人呐。
郝大宝被怼的说不出话。
郝谨心情好了,让他说,“说吧,咱妈怎么了?”
“我知道妈不该朝你要这钱,但是她没恶意,她们这代人过苦日子怕了,就想手里有俩钱攒着养老。再说这钱以后还是给儿子的,家里就我和小贝,不会给别人的。”郝大宝自认为说的还算中听,“你是我的妻子,有时候我只能让你受委屈,你不替我担待家里人,谁还能替我担待?”
这什么鬼逻辑?因为自己是他的爱人,就活该受委屈去迎合他妈他妹?活该把自己辛苦赚的钱白给出去?
这话真特么……耳熟啊!
这不就是以前林盼桃和自己诉苦时,自己劝她的话嘛!
“盼桃啊,妈老了,咱们做子女的就得让着她老人家。你是我的妻子,我只能让你受委屈了。”
“今天我冲你发火,是我不对,可家里事太多,我不冲你发脾气还能冲谁?我们是夫妻,是最亲的人啊。”
这些话是郝谨的经典语录。当时此话一出,林盼桃就会特别懂事的擦去眼泪,继续做那个老实本分的贤妻良母。
真特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郝谨现在真想扇自己一巴掌,什么混账话,“屁!妻子是用来宠爱的,不是让她受委屈的!谁嫁给你就活该吃糠咽菜、无私奉献啊?真他妈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农村里的人虽然时不时嘴里带脏字,可郝大宝一直在学校的环境中根本不会说脏话,今天被媳妇这话怼的都愣住了。
这还是那个饱读诗书、憨厚质朴、啥都不计较的林盼桃吗?
“你说脏话……对宝宝不好。”郝大宝声音特别小跟蚊子一样。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宝宝啊?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屁,随时都能把你放了。”郝谨不屑的继续怼他。
“……我没说自己是宝宝,我是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咱们的宝宝。”郝大宝好委屈,其实他不想这样啊,是他妈非要逼自己要钱。
郝谨翻了个白眼,“咱俩离婚去吧,我发现跟你一起过日子,对我没有半点好处,你除了长得还算可以,能帮到我什么?我自己过反而没有任何负担。”
“离婚”这个字眼让郝大宝变得异常沉默,他的双拳紧紧攥住,太阳穴附近竟然暴起了青筋,显示出他在忍耐着不好的情绪。
“我会对你好的。”过了五六分钟,郝大宝终于开口,说完便转身走了。
郝谨其实对他妈没啥太大意见,要钱就要呗,等以后赚多了肯定给,给多多的,让老母亲回老家炫耀去。可现在自己的钱都得花到刀刃上,怎么能动辄就给人?
郝谨气的是郝大宝这个大猪蹄子,都不想想快生孩子了,处处都要花钱,居然还舔着脸来要。
不一会,郝谨听到外面有不小的动静,就去客厅看看。
王娥脸色铁青的收拾完衣物被子,把藏在裤腰带里的私房钱珍重的揣好,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我送妈去汽车站,晚上想吃什么?我送完妈去菜市场买。”郝大宝恢复了平时斯文的模样。
“啊?”郝谨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他们母子三人都走了,就剩自己一人。
等郝大宝回来,郝谨才知道,郝春妮去学校住了,以后没事不会来家里,王娥回乡下老家了,等自己生产前再来帮忙。
也不知道郝大宝怎么和妈说的,他妈这么要强的性子,居然一声不吭就走了。郝谨真是小看了郝大宝,竟然有这么雷厉风行的一面啊。
郝大宝做的西红柿炒鸡蛋,黑乎乎的鸡蛋,酱油放多了。
“谁家炒鸡蛋放酱油啊!”
郝大宝的脸有点红,不过天色晚看不出来,他重新去厨房打算再给媳妇做一份。
不到五分钟又回来了,他支支吾吾的,脸色有点难看。
“怎么了?”
“教我。”
郝谨噗嗤乐了,这货就不能好好说话,说几句好听的,自己肯定亲自下厨示范给他看,求别人都没有应有的姿态。
郝谨不禁惆怅,自己年轻时确实傻乎乎的一根筋,不会拍马屁、情商又低,冰凌茬子一样的性格,怎么能成事儿啊。
从这天起,俩人开始了平和的二人生活。
郝大宝一时间成为街坊邻里纷纷夸赞的楷模。
每天六点,郝大宝就去菜市场买食材,回家后做饭给媳妇吃,中午下班立刻回家做饭,如果林盼桃在商贸街摆摊,他就去送饭。晚上等媳妇收摊帮着收拾一起回家。家里的家务活,无论是做饭洗碗洗衣服还是倒夜壶拖地扫地,更别说脱煤球、生炉子这种累活脏活,全都他一人包了。
郝大宝不像其他男老师,做了什么都会吆喝半天弄的邻里皆知,还吐槽自己媳妇不干活、净被欺压,他就一声不吭的做,只有在做饭时遇到不懂的地方才会请教方老太太。
有一点其他人都不知道,只有郝谨这“枕边人”才知道的是,每天早晚,郝大宝都会把牙膏帮着极好,拖鞋、衣服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床边。晚上睡觉前,郝大宝先钻被窝,把媳妇的被窝暖热了,再滚回自己的凉被窝里。
郝谨真是没想到,年轻的自己居然还有这个隐藏的技能,难道是被自己这个懒货逼的,才点亮了他小天使一般的家务活技能?也许郝大宝以后可以不做老师,去干家政保姆啊,甚至月嫂这个职业也可以挑战一下呢。
不过郝大宝是因为爱媳妇才这样做,还是怕离婚不得不履行丈夫的职责才这么做,就不得而知。反正郝谨不在意,也没多想。
夏天不知不觉到了,郝谨的生意做了一个多月就不想继续做了。
天热,人们不大愿意再吃这么烫的粥,凉皮凉面之类的买卖特别火爆。更令郝谨想暂停这生意的是,在商贸街卖了不到一个月时,陆续有人模仿自己的摊子开始卖起了盗版状元粥。
不仅有盗版状元粥,还有什么小康粥、学子粥,有人卖一毛一碗,比郝谨的便宜一毛钱呢。他们用糖精代替白砂糖,成本低,还特别甜,好多人就冲着这买他们家的粥。
第二个月,郝谨一共才赚了一百二十多块钱,卖不完的粥全给邻居和郝大宝喝了,郝大宝都快喝吐了,他未来几年一看到山楂片就觉得恶心。
郝大宝非常支持郝谨在家歇着,晚上怕媳妇闲的无聊,拉着她去外面散步。
九几年清平县的夏天即便没有空调,热度还算可以忍受,即便是艳阳天,小孩们还会满世界乱跑,女人们也热衷于压马路,基本没人涂防晒。
夜晚夏风吹拂,甚是舒服。
路经小树林,耳边的蝉鸣越来越响,郝谨用胳膊肘捅捅郝大宝,“抓知了猴吃吧。”
不知道别的地方人吃不吃蝉的若虫,他们这里无论大人小孩,几乎人人都会在夏天的夜晚跑到有树木的地方捉没有蜕变成蝉的知了猴。
用盐腌一晚上,油炸了吃,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这东西纯天然无污染,九十年代几乎遍地都是,不仅味道好,而且含的蛋白质非常多。对于物质匮乏的家庭来说,炸知了猴算得上最便宜的美味。
以前大闺女吵着要捉几只,郝谨那会忙于交际和工作,从来没有像其他孩子的父亲一样,夜晚带闺女一起举着手电筒,从地里挖出埋藏三年正要爬出来的知了猴,或者是抓住刚爬到树干上准备深夜蜕变的知了猴。
好遗憾啊。
郝谨摸摸肚子,有胎动,最近胎动越来越明显了。这辈子一定要让闺女有个快乐又精彩的童年,尽量满足她的一切需求。
自己现在想吃炸知了猴,是不是因为肚子里的小闺女想吃呀? 渣男改造计划[九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