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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与火焰杯

hp对角巷94号 菠萝西打 47878 2021-04-05 2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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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场比赛的晚餐比平时丰盛,但格温没有吃下多少,她还是感到非常紧张。当施了魔法的天花板由蓝色转为暗紫的暮色时,邓布利多在教工桌子旁站起来,众人安静下来。

  “女士们,先生们,再过五分钟,我就要请大家去魁地奇球场,观看三强争霸赛最后一个项目的比赛。现在请勇士们跟巴格曼先生到运动场去。”

  哈利站起身,格兰芬多的学生一齐为他鼓掌,韦斯莱一家、赫敏和格温都祝他好运,小天狼星拍着哈利的肩膀有些激动。哈利的长袍看上去十分平整,但是他似乎没有之前比赛那么紧张,还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冲双胞胎和格温眨了眨眼睛。随后哈利就和塞德里克、芙蓉、威克多尔一道走出礼堂。

  他们走进魁地奇球场,这里已经变得完全认不出来了。一道二十英尺高的树篱把场地边缘团团围住。在勇士们面前有一个缺口,那便是这个大迷宫的入口。里面的通道黑黢黢的,有点吓人。

  五分钟后,看台上开始进人。数百名学生鱼贯入座,空气中充满了兴奋的话语声和脚步声。天空现在是澄澈的深蓝色,星星开始出现。海格、穆迪教授、麦格教授和弗立维教授走进运动场,向巴格曼和几位勇士走来。他们帽子上都缀有闪光的大红星星,只有海格除外,他的红星在厚绒布背心的背后。

  乔治注意到小天狼星没有出现在家长的席位,然后提醒格温看过去,“我认为他可能被邓布利多安排去盯着假穆迪了。”

  这时巴格曼用魔杖指着自己的喉咙,念了声“声音洪亮”,于是他那经过魔法放大的声音便在看台上回响起来。在他宣布比赛正式开始后,排名第一的哈利和塞德里克急忙奔进了迷宫。

  格温紧紧捏住了乔治和凯蒂的手,不停地抱怨着:“我什么也看不着,这个迷宫根本没法让观众看清楚。”

  不管看台上的数百名观众如何喧嚣,迷宫里面十分安静。高高的树篱在小径上投下了乌黑的影子,事实上,不知是由于树篱又高又密呢,还是因为施了魔法的缘故,勇士们一进入迷宫,观众的声音就听不见了。

  哈利一进迷宫就和塞德里克分头走了,他抽出魔杖,念道:“荧光闪烁。”过了一会,所有的勇士全部进入赛场。他来到了第二个岔路口。

  “给我指路。”哈利把魔杖平托在手掌上,轻声对它说。

  魔杖旋转了一下,指定了他右边密实的树篱。那儿是北,他知道去迷宫中心要朝西北方向走。最好的办法是走左边那条路,然后尽快往右拐。

  塞德里克似乎刚对付完一只海格心爱的巨大炸尾螺,迷宫里传来什么东西烧糊了的味道。

  不幸中的万幸,哈利遇到的第一个敌人是老相识——一个摄魂怪缓缓朝他走来,十二英尺高,兜帽遮着面孔,腐烂结痂的双手直直地伸着。它一步步逼近,凭着感觉朝他摸过来。哈利能听到它喉咙里咯咯的喘息声。一种冰冷黏滑的感觉袭上他的全身,但他知道应该怎么做。

  他竭力去想最愉快的事情,拼命集中精力想象着走出迷宫、同罗恩和赫敏一起庆祝的情景,一边举起魔杖喊道:“呼神护卫!”

  一头银色的牡鹿从哈利的魔杖中蹦出来,向摄魂怪奔去。摄魂怪倒退两步,被它的长袍绊倒了……哈利还从未见过摄魂怪跌跤呢。

  “不许动!”他跟着银色的守护神前进,“你是个博格特!滑稽滑稽!”

  他成功攻破了第一道关卡。

  “芙蓉出局了!”伴随着迷宫里的一声尖叫,赫敏立刻发现哈利的一个对手已经退出了竞争。

  没过多长时间,他们又听到了迷宫里传来的第二道尖叫——这不一般,因为观众本来不应该听到迷宫里传来这么大的声响,但是那个叫声过于凄厉,以至于看台上的迪戈里先生差点掉下去。

  那是塞德里克的惨叫。

  “迷宫里面有什么东西?”金妮的脸色发白。

  “如果连迪戈里都——”格温不敢说下去,坦白说,这位来自赫奇帕奇的勇士实力是不争的第一。他们又开始为哈利担心起来,生怕他在迷宫里撞到什么极其危险的神奇生物。

  “看!红色火花!”罗恩喊得破了音。

  几分钟后,他们意外地发现,德姆斯特朗的勇士被教授们用担架抬了出来。

  这次凯蒂长吁了一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不管怎么说,现在其实是霍格沃茨内部的较量了。”

  格温和乔治没有放松心情,他们恰巧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信息。如果塞德里克刚才是在和克鲁姆战斗呢?只不过和他们想象的不同,失败的一方是魁地奇球星而不是尖叫的霍格沃茨学生。

  “我希望哈利不要傻乎乎的救了塞德里克。”乔治一脸复杂地说。

  罗恩和赫敏一样面色复杂,但是他们的沉默已经告诉乔治,这种可能性很大。

  迷宫内,哈利听到塞德里克的叫声就跑了过去,正好看到克鲁姆眼神迷茫地对他使用钻心剜骨。哈利用昏迷咒击昏了克鲁姆,过了好久他终于意识到塞德里克是他的对手,两个勇士又在一个岔路口分道扬镳。

  哈利继续向前走,不时用定向咒确定方向是否正确。他夺取奖杯的愿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哈利加快了脚步。

  他发现自己总是走进死胡同,但越来越浓的黑暗使他确信他正在接近迷宫的中心。然后,当他走在一条又长又直的小路上时,又发现了动静,魔杖的光照在一个无比奇异的怪物身上,他只在《妖怪们的妖怪书》中见过它的图片。

  是斯芬克斯。它的身体像一头大得吓人的狮子:巨大的脚爪、黄色的长尾,尾尖有一丛毛。但它却长着一个女人的脑袋。哈利走近时,她把长长的杏仁眼转向他。他举起了魔杖,犹豫不决。她并没有蹲下身子准备扑上来,而只是走来走去挡他的去路。然后她说话了,声音低沉而嘶哑。

  “你已经很接近你的目标了。最快的办法是从我这里过去。”

  “那……那能不能请你让一让?”哈利说,他知道回答是什么。

  “不行,”她继续走来走去,“除非你能答出我的谜语。一次猜中——我就让你过去。没猜中——我就会扑上去。不回答——我就让你走开,不伤害你。”

  哈利的心沉了几沉。这是赫敏的拿手好戏,但不是他的。他权衡了一下,如果谜语太难,他可以不回答,斯芬克斯不会伤害他,他可以另外再找一条通往迷宫中心的路。

  “好吧,”他说,“我能听一下谜语吗?”

  斯芬克斯坐到她的后腿上,挡在路中央,念道:

  先想想什么人总带着假面,

  行动诡秘,谎话连篇。

  再告诉我什么东西总是缝缝补补,

  中间的中间,尾部的尾部?

  最后告诉我想不出词的时候

  哪个字经常被说出口。

  现在把它们连起来,回答我,

  什么是你不愿意亲吻的动物?

  哈利张口结舌地望着她。

  哈利努力把自己想成赫敏,用她的思路一遍遍地理清谜面的线索,最后几乎是灵光一闪

  “spy……er……spy……er……”哈利踱着步说,“我不愿意亲吻的动物……是spider!蜘蛛!”

  斯芬克斯笑得更亲切了。她站起来,伸直两条前腿,让到了一边。

  “谢谢!”哈利为自己的聪明感到惊讶,赶紧冲了过去。

  哈利撒腿跑了起来,前面是个岔路口。“给我指路!”他又对魔杖说,魔杖转了一下,指向右边的一条路。他沿着这条路跑去,前面看到了亮光。

  三强杯在一百米开外的底座上闪烁着诱人的光芒。突然一个黑影冲到了他前面的路上。

  塞德里克抢了先,他正在全速朝奖杯冲刺。哈利知道自己怎么也追不上了。塞德里克比他高得多,腿比他长——

  接着哈利看见左边的树篱外有一个巨大的东西,正在一条交叉的路上快速向这边移动,塞德里克眼看就要撞到它身上,可塞德里克两眼只顾盯着奖杯,根本没看见——

  “塞德里克!”哈利大喊,“当心左边!”

  塞德里克扭头看见了,急忙一闪,避免了与那个东西撞在一起,但是动作太猛,他摔倒了。哈利看到塞德里克的魔杖飞了出去,一只硕大无比的蜘蛛爬过来,俯向塞德里克压去。

  “昏昏倒地!障碍重重!昏昏倒地!” 哈利喊道。

  没有用——可能是蜘蛛太大,或是它的魔力太强了,咒语对它不起作用,反而更加激怒了它。哈利恐惧地看见了八只闪光的黑眼睛和锋利的钳子,蜘蛛已经扑到他身上了。

  蜘蛛用前腿把举到空中,他拼命挣扎着。他试图用脚踢它,腿碰到了它的钳子,立刻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他想都没想,就用魔杖对准蜘蛛的下腹部,像他对炸尾螺那样,大喊一声“昏昏倒地!”;塞德里克也喊出了同样的咒语。两个咒语合起来,产生了一个咒语起不到的作用:蜘蛛倒向一旁,压垮了一片树篱,毛乎乎的长腿横七竖八地摊在地上。

  “哈利!”他听见塞德里克叫道,“你没事吧?它没倒在你身上吧?”

  “没有。”哈利气喘吁吁地喊道。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腿,血流不止。撕破的长袍上面有一些黏稠的东西,是蜘蛛的钳子上分泌出来的。他试图站起来,可是腿抖得厉害,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他靠在树篱上,大口地喘气,环顾四周。

  塞德里克站在离三强杯只有一英尺远的地方,奖杯在他身后闪烁着。

  “拿吧,”哈利喘着气对塞德里克说,“快拿啊,你已经到了。”

  塞德里克没有动。他站在那里看着哈利,然后回头望着奖杯,在奖杯的金光映照下,哈利能看到塞德里克脸上渴望的表情。塞德里克又回头看看哈利,哈利正扶着树篱勉强站起来。塞德里克深深吸了口气。

  “你拿吧,你应该赢的。你两次救了我的命。”

  “规则不是这样。”哈利说。他感到恼火,他的腿疼得厉害,为了甩掉蜘蛛,他现在浑身都疼,在那么多努力之后,却又败给了塞德里克,就像那次请秋跳舞一样。“谁先到谁得分,是你先到。我说的是真的,我这条腿可没法赛跑。”

  塞德里克朝昏倒的蜘蛛走了几步,离奖杯远了一些。他摇了摇头。

  “不。”

  “别发扬风格了,”哈利不耐烦地说,“快拿吧,拿了我们好出去。”

  “你告诉我有火龙,”塞德里克说,“要不是你事先提醒,我在第一个项目上就被淘汰了。”

  “那是我先得到了帮助,”哈利急躁地说,一边试图用袍子把腿上的血擦干,“你告诉了我金蛋的秘密——我们扯平了。”

  “也是有人先帮助我的。”塞德里克说。

  “我们还是扯平了。”哈利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自己的伤腿,刚把重量压上去,这条腿就剧烈地颤抖起来,他被蜘蛛扔下来时扭伤了脚踝。

  “你第二个项目的得分应该更高一点儿,”塞德里克执拗地说,“你留在后面救出了所有的人质。我也应该那样做的。”

  “只有我傻里傻气,把那首歌当真了!”哈利没好气地说,“快拿奖杯吧!”

  “不。”塞德里克说。他跨过纠结的蜘蛛腿走到哈利身边。哈利瞪着他。塞德里克是认真的。他是在放弃赫奇帕奇学院数百年来未曾得到过的荣誉。

  “你去吧。”塞德里克说。看上去他是用了全部的毅力才说出这句话的。但他表情坚决,抱着双臂,看来是下定了决心。

  哈利的目光移到了奖杯上。在奖杯的光芒中,他一时思绪恍惚,仿佛看见自己捧着它走出迷宫。他高高举起三强杯,耳边是人群的欢呼;他看见秋的脸上洋溢着钦佩的光彩,比以往更加清晰……然后幻觉消失了,他看到了昏暗中塞德里克固执的面孔。

  “咱俩一起。”哈利说。

  “什么?”

  “两个人同时拿,仍然是霍格沃茨获胜。我们是并列冠军。”

  塞德里克瞪着哈利,松开了抱着的手臂。

  “你——真想这样?”

  “当然,”哈利说,“当然……我们互相帮助克服了困难,对不对?我们两个一起到了这里,让我们一起去拿吧。”

  有一会儿塞德里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他绽开了笑容。

  “听你的,来吧。”

  他抓住哈利的胳膊,扶着哈利一瘸一拐地朝奖杯走去。走到之后,两人分别把手举在一个闪光的把手上方。

  “数到三,好吗?”哈利说,“一 ——二——三——”

  他和塞德里克一人抓住一个把手。

  哈利顿时觉得肚脐后面好像被扯了一下。他的双腿离开了地面,但他无法松开攥着三强杯的手,它拖着他在呼啸的风声和旋转的色彩中间向前飞去,塞德里克在他旁边。

  场地外,在两位勇士碰到三强杯的一瞬间,尽管格温什么也没看到,她还是被太阳穴间的剧痛晃地差点昏过去,乔治一把搂住了她的背,才没让格温从座位上滑下去。

  “怎么了!”他着急地喊着。

  “我不知道,”格温精神恍惚,她的双眼无法聚焦,眼前只有雾蒙蒙的一片。过了一分钟这种磨人的感觉也没有小退,她本能地说了一句:“看在梅林的份上,哈利可得好好用他的隐形斗篷。”

  哈利感到双脚撞到了地面,他的伤腿一软,摔倒在地,手终于放开了三强杯。他抬起头来。

  “我们在哪儿?”他问。

  塞德里克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把哈利拉了起来,两人打量着四周。

  这儿已经完全出了霍格沃茨的地界,他们显然飞了好几英里——也许有好几百英里,因为连城堡周围的环山都不见了。他们站在一片黑暗的杂草丛生的墓地上,可以看到右边一棵高大的红豆杉后面一所小教堂的黑色轮廓。左边是一座山冈。哈利能辨认出山坡上有一所精致的老房子。

  塞德里克低头看看三强杯,然后抬头看着哈利。

  “有人对你说过这奖杯是个门钥匙吗?”他问。

  “没有。”哈利说。他打量着这片墓地,周围阴森森的,一片寂静。“这也是比赛的一部分吗?”

  “不知道。”塞德里克说,声音有点儿紧张,“拔出魔杖吧,你说呢?”

  “好。”哈利很高兴塞德里克先说了出来。

  他们抽出魔杖,哈利不住地扫视四周。他又有了那种异样的感觉,好像有人在监视着他们。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哈利觉得这里的环境十分熟悉,因此他隐秘地把手伸进了长袍内侧,小天狼星在哈利比赛之前帮他藏在这了。

  “有人来了。”他突然说。然后紧紧抓住怀里那间触感柔滑的斗篷。

  他们紧张地眯起眼睛望着黑暗中,一个人影在坟墓之间一步步朝他们走来。哈利看不清那人的脸,但从步态和手臂的姿势看,那人好像抱着什么东西。他穿一件带兜帽的斗篷,遮着面孔。再走近几步——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缩小,哈利看出那人抱的东西像是一个婴儿——或者只是一包衣服?

  哈利手中的魔杖放低了一些。他望望塞德里克,塞德里克也向他投来疑问的一瞥。两人矮着身子躲在一座墓碑后盯着走近的人影。

  黑色的人影在一块高耸的大理石墓碑前站住,离他们只有六英尺。再往前走一步,那人就要与哈利和塞德里克对视了。

  突然,哈利的伤疤剧烈疼痛起来。他有生以来从未感受过如此剧烈的疼痛。魔杖滑落在地上,他双手捂住面孔,腿一弯倒在地上,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脑袋像要炸裂一般。

  他听见远远的头顶上方有人高声而冷酷地说:“他在墓碑后。”

  哈利一瞬间意识到他面对的可能是什么——或者说,可能是谁。不知从哪爆发出的力气和速度,战胜了伤疤撕裂的疼痛,一下子抽出了怀里的隐形斗篷,盖在了塞德里克的身上。他按住了赫奇帕奇的勇士,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一道红光就凶狠地射向他们面前的墓碑。石块砸在哈利的身上,有一块似乎砸到了塞德里克的头,那男孩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

  穿斗篷的矮个儿男人已经放下包袱,点亮了魔杖,把哈利朝大理石墓碑拖去。在被一把推过来、后背撞到墓碑上之前,哈利在魔杖闪烁的光芒中看到了一个名字。

  汤姆·里德尔

  穿斗篷的男人用魔法变出绳子把哈利紧紧捆在墓碑上,从脖子到脚腕捆了一道又一道。

  “你是谁?”哈利不断挣扎,呼哧呼哧地问。

  那人没有回答,他已经捆完了绳子。他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摸索着一个个绳结。当确定哈利已被捆得结结实实、一动都不能动了之后,他堵住了哈利的嘴。然后,他一句话也没说,就匆匆走开了。哈利发不出声音,也看不见那人去了哪里。他不能扭头看墓碑后面,只能看见正前方的情景。

  晕倒的塞德里克躺在二十英尺开外的地方。再过去一点儿,三强杯在星光下闪闪发亮。哈利的魔杖丢在塞德里克的脚边。哈利猜想是婴儿的那个包袱就在附近,放在坟墓下面。它似乎躁动不安。哈利注视着它,他的伤疤又火辣辣地疼痛起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希望看到包袱里的东西……他不希望那个包袱打开。

  他听见脚边有声音,往下一看,只见一条大蛇在草上蜿蜒游动,围着他那块墓碑打转。哈利本能地不希望这条蛇找到塞德里克,尽管不想承认,但是自己曾经的对手可能是现在唯一的希望。于是他不停地挣扎,让巨蛇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那个矮个子的食死徒——现在哈利已经知道他的主人是谁了——仆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又响了起来,他好像推着什么沉重的东西——一个巨大的坩埚里面盛满了水——哈利听见泼溅的声音。这口坩埚比哈利用过的所有坩埚都大,可容一个成人坐在里面。

  地上包袱里的东西动得更起劲了,仿佛要挣脱出来。食死徒忙着用魔杖在坩埚底部点点划划。突然坩埚下蹿起了噼啪作响的火苗。大蛇向黑暗中游去。

  哈利又听到了那个尖厉、冷酷的声音。

  “快!”

  现在整个水面都闪动着火花,好像缀满钻石一样。

  “烧好了,主人。”

  “现在……”那个冷酷的声音说。

  食死徒扯开地上的包袱,露出里面的东西。哈利发出一声惊叫,但被嘴里塞的东西闷住了。

  包袱里露出一个黏糊糊的、没有眼睛的丑陋东西——不,比这还要可怕,可怕一百倍。食死徒抱来的东西外形似是一个蜷缩的婴儿,它没有毛发,身上仿佛长着鳞片,皮色暗暗的、红红的,像受了伤的嫩肉。它的胳膊和腿又细又软,它的脸——没有哪个活的孩子长着这样一张脸——是一张扁平的蛇脸,上面有一双闪闪发光的红眼睛。

  哈利看到火光中他那苍白虚弱的脸上带着厌恶的表情。食死徒把那东西抱到坩埚边沿,一瞬间哈利看见药水表面跳动的水花照亮了那张邪恶的扁脸。他将那东西放进坩埚,随着一阵嘶嘶声,它沉了下去。哈利听见了它软绵绵的身体碰到坩埚底的轻响。

  让它淹死,哈利想,他的伤疤灼痛得几乎无法忍受,求求你……让它淹死……

  食死徒在说话,他声音颤抖,既激动又兴奋。他举起魔杖,闭上眼睛,对着夜空说道:“父亲的骨,无意中捐出,可使你的儿子再生!”

  哈利脚下的坟墓裂开了,哈利惊恐地看见一小缕灰尘应巫师的召唤升到了空中,轻轻落进坩埚里。钻石般的液面破裂了,嘶嘶作响,火花四溅,液体变成了鲜红的蓝色,一看便知有毒。

  食死徒发出了幸福地呜咽。他从斗篷里抽出一把又长又薄、银光闪闪的匕首。“仆人——的肉——自-自愿捐出,可使——你的主人——重生。”

  他伸出右手,然后用左手紧紧攥住匕首,朝右手挥去。

  哈利在最后一秒钟才意识到这个人要干什么,他紧紧闭上眼睛,但却阻拦不了那穿透夜空的惨叫直刺进哈利体内,就好像他也被匕首刺中了一样。他听见什么东西落地,听见食死徒痛苦但快意的喘息,接着是令人恶心的扑通一声,什么东西被扔进了坩埚里。哈利不愿看……但是药水变成了火红色,强光射进哈利紧闭的眼帘……

  “仇敌的血……被迫献出……可使你的敌人……复活。”食死徒已经走到了他面前,那是一个长相丑陋,面目狰狞的中年巫师,哈利确定自己从没见过他。

  哈利绝望地挣扎着,想挣脱捆绑着他的绳索,他从眼睛缝里看见银晃晃的匕首在食死徒那只独手中颤动。他感到匕首尖刺进了他的臂弯,鲜血顺着撕破的袍袖淌下。仆人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玻璃瓶,放在哈利的伤口旁,少量鲜血流到了瓶里。

  他拿着哈利的血摇摇晃晃地走向坩埚,把它倒了进去。坩埚中液体立刻变成了眩目的白色。食死徒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他不顾自己的断臂,目光灼灼地盯着坩埚,激动地抽泣。

  坩埚快要沸腾了,钻石般的火星向四外飞溅,如此明亮耀眼,使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黑天鹅绒般的颜色。

  突然,坩埚上的火星熄灭了。一股白色蒸气从坩埚里升腾起来。接着,透过眼前的白雾,他毛骨悚然地看到坩埚中缓缓升起一个男人的黑色身形,又高又瘦,像一具骷髅。

  “给我穿衣。”那个冷酷、尖厉的声音在蒸气后面说。食死徒颤抖着爬起来,用一只手把它套到他主人的头上。

  瘦男人跨出坩埚,眼睛盯着哈利……哈利看到了三年来经常在他噩梦中出现的面孔,比骷髅还要苍白,两只大眼睛红通通的,鼻子像蛇的鼻子一样扁平,鼻孔是两条细缝……

  伏地魔复活了。

  猥琐的食死徒伏在地上,一遍遍地亲吻着伏地魔的袍角,哽咽地叫着“主人……主人……”。

  “伸出手臂。”伏地魔懒洋洋地说。

  “哦,主人……谢谢您,主人……”

  他伸出血淋淋地断臂,但伏地魔又冷笑一声,“不是这只,埃弗里。”

  伏地魔弯下身,拉起食死徒的左臂,把他的衣袖撸到胳膊肘上面。哈利看到那处皮肤上有个东西,好像是鲜红的图案—— 一个骷髅嘴里吐出一条蛇,是魁地奇世界杯赛上出现过的那个图形:黑魔标记。伏地魔仔细端详着它。

  “它回来了,”他轻声说,“他们都会注意到它的……现在,我们会看到……我们会知道……”

  他把长长的、苍白的食指按在埃弗里的胳膊上。

  哈利前额的伤痛再一次剧痛起来,伏地魔把手指从印记上拿开,哈利看见印记变成了漆黑的颜色。

  伏地魔脸上露出残酷的得意神情。他直起腰,把头一扬,扫视着黑暗的墓地。大约一分钟后,他的视线又落到哈利身上,蛇脸扭曲起来,露出一丝残酷的微笑。

  “哈利·波特,你正站在我父亲的尸骨上。”他轻轻地嘶声说,“他是一个麻瓜加笨蛋……就像你的亲妈一样。但他们都有用处,是不是?你小的时候,你妈妈为保护你而死……我杀死了我父亲,你看,他死后派上了多大用场……”

  空气中突然充满了斗篷的窸窸窣窣声。在坟墓之间,在杉树后面,每一处阴暗的地方都有巫师幻影显形。他们全都戴着兜帽,蒙着面孔。他们一个个走过来……走得很慢,小心翼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伏地魔沉默地站在那里等着。一个食死徒跪倒在地,爬到伏地魔跟前,亲吻他黑袍的下摆。

  “主人……主人……”他低声唤道。

  他身后的食死徒也是一样,每个人都跪着爬到伏地魔身边,亲吻他的长袍,然后退到一旁,站起身,默默地组成一个圈子。

  “欢迎你们,食死徒,”伏地魔平静地说,“十三年……从我们上次集会已经有十三年了。但你们还是像昨天一样响应我的召唤……就是说,我们仍然团结在黑魔标记之下!是吗?”

  他抬起狰狞的面孔,张开两条细缝一样的鼻孔嗅了嗅。

  “我闻到了愧疚,”他说,“空气中有一股愧疚的臭味。”

  圈子又哆嗦了一下,似乎每个人都想向后退,但又不敢动。

  “我看见你们,健康无恙,魔力一如从前——这样迅速地赶到!——我问我自己……为什么这帮巫师一直不来帮助他们的主人,帮助他们宣誓要永远效忠的人?”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敢动。

  “我回答自己,”伏地魔轻声说,“他们一定是相信我不行了,以为我完蛋了。他们溜回到我的敌人中间,说自己是无辜的,不知情,中了妖术……”说着,他轻蔑地扫了一眼埃弗里。

  “这让我失望……我承认我感到失望……”

  伏地魔轻声说,“我不会饶恕。我不会忘记。漫长的十三年……我要你们还清十三年的债,然后才会饶恕你们。埃弗里已经还了一些债,是不是,埃弗里?”

  他低头看着矮小的食死徒。他还在那里抽泣。

  “你回到我身边,不是出于忠诚,而是因为害怕你的老朋友。埃弗里,如果不是克劳奇找到你,你会继续躲下去?像那个贪生怕死的虫尾巴。你知道这一点,是不是?”

  “是,主人,”埃弗里呻吟道,“求求您,主人……我永远忠诚于您……”

  “可是你帮我获得了肉身,”伏地魔看着埃弗里在地上抽泣,冷漠地说,“尽管你是个卑鄙的逃兵……声称自己中了夺魂咒……可你帮助了我……伏地魔不会亏待帮助过他的人……”

  伏地魔再次举起魔杖,在空中舞动,魔杖头上划出一道像熔化的白银般的光带,起先并没有形状,随后光带扭曲起来,变成了一只闪闪发光的人手,像月光一样明亮。它自己飞了下来,安在埃弗里流血的手腕上。

  “我的主人,”他轻声说,“主人……太漂亮了……谢谢您……谢谢您……”他跪着爬过去,亲吻伏地魔的袍子。

  “希望你的忠诚不要再动摇。”伏地魔说。

  “卢修斯,我狡猾的朋友,”他在那人面前停住,低声说道,“我听说你并没有放弃过去的行为,尽管你在世人面前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面孔。我相信你仍然愿意带头折磨麻瓜吧?可你从来没有去寻找我,卢修斯……你在魁地奇世界杯上的举动倒是挺有趣……但如果你把精力花在寻找和帮助你的主人上面,不是更好吗?”

  “主人,我一直非常留心,”卢修斯·马尔福的声音迅速从兜帽下面传来,“只要有您的任何信号,只要有关于您下落的任何传言,我立刻就会赶到您身边,什么也拦不住我——”

  “可去年夏天当一名忠实的食死徒把我的标记发射到空中后,你却逃走了。”伏地魔懒洋洋地说——马尔福先生突然闭了嘴,“是啊,我都知道,卢修斯……你令我失望……我希望你以后更忠诚地为我效力。”

  “当然,主人,当然……您宽宏大量,谢谢您……”

  “这里少了六个食死徒……有三个为我死了,有一个没胆子回来……会付出代价的。另一个,我想是永远离开我了……他当然会被处死……还有一个仍然是我最忠诚的仆人,他已经重新为我服务了。”

  食死徒们出现了小小的骚动,哈利看见这些蒙面人偷偷交换着目光。

  “他在霍格沃茨,我那个忠诚的仆人,靠了他的努力,我们的小朋友今晚才会来到这里……”

  一圈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哈利。“不错,”伏地魔没有嘴唇的嘴巴扭曲出一个笑容。

  他懒洋洋地走到哈利身边,整个圈子的目光都落到他们两个人身上。大蛇继续在那里转悠。伏地魔伸出一根细长苍白的手指的冰凉指尖触到了他的皮肤,他的头疼得仿佛要炸开了。伏地魔在他耳边轻笑一声,移开手指,继续对食死徒们说话。

  “朋友们,我承认我失算了。我的咒语被那女人愚蠢的牺牲一挡,弹回到我自己身上。啊……痛苦得超过了一切,朋友们,什么也抗不住它。我被剥离了肉体,比幽灵还不如,比最卑微的游魂还不如……但我还活着。我是什么,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在长生的路上比谁走得都远的人。你们知道我的目标——征服死亡。现在我受到了考验,看来我的那些实验中至少有一两个起了作用……因为我没有死,尽管那个咒语是致命的。然而,我却像最弱小的生物一样无力,没有办法自助……”

  又是一阵沉默,没有一丝动静,连红豆杉的树叶都静止了。食死徒们一动不动,面罩上闪闪发亮的眼睛盯着伏地魔,然后又盯着哈利。

  “然后,不到一年前,在我几乎放弃希望的时候,希望终于出现了……一个仆人找到了我。小巴蒂·克劳奇,他从阿兹卡班逃了出来,被他父亲施了夺魂咒,每天浑浑噩噩地躲在家里,在低贱的小精灵的监禁下生存,当他清醒后,决定回到他的主人身边。他在长期以来人们传说是我的藏身这地的国家寻找我……”

  “但他回到我身边的经过并不顺利,一天夜里,他已走到那座森林边上,很快就要找到我了。他因为肚子饿,愚蠢地走进了一家酒店……偏偏在那里遇见了伯莎·乔金斯——魔法部的一个女巫。”

  “现在看看命运是多么照顾伏地魔吧。这次遭遇本来可能要了克劳奇的命,也断送掉我复活的最后一丝希望。但他表现的如此镇静,说服伯莎·乔金斯和他一起在夜里散步。他制服了她……把她带到我面前。这个本来可能毁掉一切的伯莎·乔金斯,却成了我梦想不到的绝妙礼物……因为,我稍加说服,她就交代出了大量的情报。”

  “她告诉我今年霍格沃茨将举行三强争霸赛,还告诉我有一个忠诚的食死徒,只要我能和他取得联系,他就会心甘情愿地帮助我。她告诉了我很多事情……但我用来打破她身上遗忘咒的办法太厉害了。当我从她嘴里掏出所有有用的情报之后,她的精神和身体都已损伤得无法恢复。她已经派完了用场。我不能附在她身上,就把她处理掉了。”

  伏地魔露出可怕的笑容,红眼睛变得空洞而冷漠无情。

  “克劳奇当然不适合附身,因为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死了,如果被人看到就太惹眼了。但是他为我带来了一个身体健壮的仆人,埃弗里尽管是个蹩脚的巫师,却能够执行我的指示,使我初步获得一个软弱的肉身,我可以在这个身体里等待真正再生所需要的成分……靠着我自己发明的一两个咒语……还有我亲爱的纳吉尼给我的一点儿帮助,”——伏地魔的红眼睛望着继续转着圈子游动的大蛇——“用独角兽的血加上纳吉尼的毒液调制的药水……加上三样药引子——父亲的骨,仆人的肉,敌人的血。”

  “可是怎么把哈利·波特弄来呢?他被保护得那么好,我想这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很早以前,邓布利多在考虑安排这男孩的未来时,专门设计了一套保护方案。他用了一个古老的魔法,保证这男孩只要在亲人的照料下就会受到保护。连我都不能碰他……那男孩回到了霍格沃茨,从早到晚都在那个喜欢麻瓜的蠢货的鹰钩鼻子底下。我怎么才能把他弄来呢?”

  “啊……当然是靠了伯莎·乔金斯的情报。利用我那位潜伏在霍格沃茨的忠诚的食死徒,保证那男孩的名字被放进火焰杯里。再利用我那位食死徒,确保那男孩在比赛中获胜——保证他第一个接触三强杯——那杯子已经被我的食死徒换成了门钥匙,它会把他带到这里,远离邓布利多的帮助和保护,落到我的手里。他就在这儿……你们都认为是我的克星的这个男孩……”

  伏地魔慢慢走向前,转身对着哈利,举起了魔杖。

  “钻心剜骨!”

  哈利从未经受过这样痛苦的折磨,他全身的骨头都在燃烧,他的脑袋肯定是沿着伤疤裂开了,他的眼球在脑壳里疯狂地转动,他希望赶快停止……希望自己死掉……

  折磨突然结束了。他瘫软地挂在把他绑在伏地魔父亲墓碑上的绳索上,抬头透过一层雾气看着那双发光的红眼睛。夜空中回荡着食死徒的笑声。

  “我想你们已经看到,认为这个男孩比我强的想法是多么愚蠢,”伏地魔说,“但我要彻底消除大家脑子里的误解。哈利·波特从我手里逃掉完全是侥幸。现在我要杀死他,以证明我的力量,这儿没有邓布利多来保护他,也没有他妈妈来为他做出牺牲。我会给他机会,他可以和我搏斗,这样你们就不会怀疑到底谁更加强大了。”

  “把他放下来,埃弗里,把他的魔杖还给他。”

  食死徒走近哈利,哈利拼命用脚去够地面,好在绳索解开之前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他抽出哈利嘴里塞的破布,然后手一挥,割断了把哈利绑在墓碑上的绳索。

  在一瞬间,哈利考虑过逃跑,可是他的伤腿直打颤。他站在杂草丛生的墓地上,食死徒们靠拢上来,紧密地围在他和伏地魔周围,把那些没来的食死徒本应该站的空档都挤掉了。谢天谢地埃弗里没有走到塞德里克那里亲手捡魔杖,他总算还像个巫师,用飞来咒粗鲁地把魔杖塞进了哈利的手中。

  “你学过决斗是不是,哈利·波特?”伏地魔轻声问道,红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

  听了这话,哈利想起两年前他曾参加过一个短期的决斗俱乐部,那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一样。他在那里只学到了“除你武器”这样的缴械咒。可即使他能够夺走伏地魔的魔杖,又有什么用呢?周围都是食死徒,与他的比例至少是三十比一。他没有学过在这里用得上的东西。他知道他面临的是穆迪经常警告要防范的咒,不可阻拦的阿瓦达索命咒。伏地魔说对了,这一次没有妈妈来拼死救他了——他完全没有保护。

  “我们相互鞠躬吧,哈利,”伏地魔说着欠了欠身,但他那张蛇脸始终望着哈利,“来吧,礼节是要遵守的……向死神鞠躬吧,哈利……”

  食死徒们又哄笑起来。伏地魔那没有嘴唇的嘴巴露出了微笑。哈利没有弯腰,他不会让伏地魔在杀他以前玩弄他,他不会让他得逞。

  “我说了,鞠躬。”伏地魔举起魔杖——哈利感到脊梁骨一弯,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无情地把他的后背往前按似的。食死徒们笑得更厉害了。

  “很好,”伏地魔轻声说道,抬起了魔杖,哈利背上的压力也消失了,“现在你看着我,像男子汉一样……昂首挺胸,就像你父亲死时那样……”

  “现在——我们决斗。”

  伏地魔举起魔杖,哈利还没来得及自卫,甚至连动都没来得及动一下,就再次被钻心咒击中了。剧烈的疼痛占据了一切,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白热的刀子扎着他的每一寸皮肤,他的头肯定是疼得要开裂了。他尖声惨叫,他有生以来从没有发出过这样凄厉的叫声——

  在这一瞬间他无比的希望有人能救救他,但是那个躺在不远处的塞德里克,加上他自己,都不是三十个食死徒的对手。

  “暂停,”伏地魔说,两条细缝一样的鼻孔兴奋地张大了,“休息一会儿……很疼吧,哈利?你不希望我再来一次,是不是?”

  哈利没有回答,他会像勇士一样死去。那双残忍的红眼睛正在告诉他这一点……他会被杀死的,而他对此毫无办法……但他不会屈服,他不会听伏地魔的摆布……他不会求饶……

  伏地魔举起魔杖,但这次哈利有所准备。他凭着魁地奇比赛中练出来的敏捷,朝旁边一扑,滚到大理石墓碑的背后,咒语击空了,但他听到了墓碑被击碎的声音。

  这时他感觉到附近斗篷下有微弱的动作。哈利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对塞德里克说,“先别动,求你了,先别动。”

  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否传到了斗篷下,但至少那里现在没有声音了。

  “我们可不是在捉迷藏,哈利,”伏地魔轻声说,那冷酷的声音在渐渐靠近,食死徒们在发笑。哈利听着伏地魔步步逼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念头超越了恐惧和理智:他不能像捉迷藏的小孩一样,蜷缩在这里死去;他不能跪倒在伏地魔的脚下……他要像他父亲一样站着死去。

  不等伏地魔的蛇脸转过墓碑,哈利站了起来……他握紧魔杖,举在身前,闪身冲了出去,正对着伏地魔。伏地魔也有准备。在哈利喊出“除你武器!”的同时,伏地魔喊道:“阿瓦达索命!”

  一道绿光从伏地魔的魔杖中射出,同时哈利的魔杖中喷出了一道红光——两道光在空中相遇——哈利的魔杖突然像通了电似的振动起来,他紧紧攥住它,即使他想放手也放不下了—— 一道细细的光束连接着两根魔杖,既不是红的也不是绿的,而是耀眼的金色。哈利惊奇地顺着光束望去,只见伏地魔苍白细长的手指也握着一根颤动的魔杖。

  然后完全猝不及防地,哈利感到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他和伏地魔都升到了空中,两根魔杖仍然被那道闪烁的金线连在一起。

  连接哈利和伏地魔的那根金钱突然裂开了,但两根魔杖仍然紧紧相连,哈利和伏地魔的上方出现了上千道光弧。光弧在他们周围相互交织,最后形成了一个圆顶的金网,一个由光构成的笼子。

  “不要动!”伏地魔高声向食死徒们喊道,哈利看到他的红眼睛惊愕地张大了,看得出他对眼前的情景十分震惊,竭力想挣断连接两根魔杖的散裂光丝。“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动!”伏地魔朝食死徒们喊道。

  突然一阵仙乐在空中响起——它是从哈利和伏地魔周围振动的光网的每一根光丝上发出来的。哈利听出来了,尽管这音乐他以前只听过一次。这是凤凰的歌声。

  对哈利来说,这声音代表着希望,这是他一生中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这声音使他想到了邓布利多,几乎像是一个朋友在他耳边说话……

  “不要断开连接!”

  我知道,哈利对音乐说,我知道不能断掉——可是他刚想到这里,维持连接的难度陡然增加了。他集中全部意念,努力维持着金线。

  顿时,伏地魔的魔杖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尖叫,回响不绝。然后——伏地魔的红眼睛吃惊地瞪大了—— 一只由浓烟形成的人手飞出了杖尖,消失不见了——是他为埃弗里制造的那只断手。又一阵痛苦的叫声,一个更大的物体从伏地魔的杖尖冒出来,是一个灰色的大东西,仿佛是由最稠密的浓烟构成的。先出来一个头,然后是胸部和手臂——是一个女巫,大概是伯莎·乔金斯。

  “别撒手!”她的喊声带着回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别让他害你,哈利,别撒手!”

  如果哈利会因震惊而丢掉魔杖的话,那就是在此刻。但他本能地牢牢攥紧魔杖,使金色的光丝保持不断。

  紧接着是一个哈利只在梦中见过的老头,从魔杖里挤了出来——这个幽灵或鬼魂,或是别的什么,拄着拐杖,略带吃惊地打量着哈利和伏地魔,打量着连在一起的魔杖和金网……

  “这么说,他真的是个巫师?”老头说,眼睛望着伏地魔,“这家伙要了我的命。你跟他斗,孩子!”

  现在又一个人头从伏地魔的杖尖冒出来,哈利一眼就看出了她是谁因为冒出来的是他今晚想得最多的人。

  一个长头发的女子的幽灵像伯莎那样落在地上,直起身子注视着他,哈利眼睛望着他母亲的面孔,双臂猛烈地抖动着。

  “你爸爸也来了,”她轻声说,“他想见你。会没事的,顶住。”

  他果然出来了——一个头发蓬乱的高个儿男子——詹姆·波特的灵魂从伏地魔的杖尖升起,像他妻子一样落到地上,直起身子。他走近哈利,低头看着他,用同样遥远、带着回响的声音对他说话,但声音很低,伏地魔听不见——伏地魔看到被他杀害的人在周围走来走去,吓得脸色铁青。

  “连接断开后,我们只能待一小会儿,但我们会为你争取时间。你的朋友已经拿到门钥匙了,我想他正在等待一个时机,它会把你带回霍格沃茨,明白吗,哈利?”

  “明白。”哈利喘着气说,魔杖在他手里滑动,他拼命抓住它,脸都拧歪了。

  “松手吧,”他父亲小声说,“准备快跑,现在就撒!”

  哈利觉得反正也坚持不下去了——他用力将魔杖向上一挑,金线断了,光网不见了,凤凰的歌声也消失了——但屈死在伏地魔手下的几位幽灵并没有消失——他们把伏地魔围了起来,不让他看见哈利——

  哈利使出平生气力狂奔,把两名惊呆的食死徒撞到了一边。他穿来穿去,用墓碑作掩护。

  食死徒们的咒语在他身后嗖嗖追来,打在墓碑上——他躲避着咒语和坟墓,朝塞德里克冲去。他忘记了脚上的疼痛,一心只想着他要做的事情——

  “击昏他!”他听见伏地魔喊道。

  “障碍重重!”一道光线越过哈利的肩头,狂乱地指着身后追来的食死徒,高声吼道。塞德里从隐形斗篷里伸出了脑袋,一道道魔咒飞快地从他的魔杖射出。他焦急地看着哈利,还不断帮他反弹食死徒的恶咒。“快来,哈利!”

  “闪开!我要杀死他!他是我的!”伏地魔尖叫道。“干掉碍事的!”

  哈利和伏地魔之间只隔着一块墓碑。但他终于被塞德里克抓住了手腕。

  伏地魔的红眼睛在黑暗中发光,哈利看见他嘴唇扭曲成一个狞笑,看见他举起了魔杖。

  同一时间他的怀里被塞了一个冷冰冰的奖杯,他听见伏地魔狂怒地叫喊,同时感到肚脐下被扯了一下,门钥匙起作用了——他被一阵五彩的旋风席卷而去,塞德里克在他身边……他们回去了。

  回去的瞬间有一道绿光的残影跟着他们一起飞旋,哈利不确定它是否击到了塞德里克——他看不见塞德里克。

  哈利感到自己摔到地上,脸埋在草里。为了稳住自己,他攥紧了仍然在手里的两样东西:三强杯光滑的把手和僵硬的塞德里克。恐惧和疲劳使他趴在地上,闻着青草的气味。

  一阵声浪淹没了他,令人迷惑,到处都是声音,脚步声、叫嚷声。他紧紧皱起眉头,仿佛这是一场噩梦,很快就会过去……

  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他,把他翻了过来。

  “哈利,哈利!”

  他睁开眼睛。

  眼前是繁星点点的夜空,阿不思·邓布利多蹲在他身前。小天狼星眼里蓄满泪水正把他抱在怀里,周围是黑压压的人影,都向他挤来。哈利能感到脑袋下的地面随着他们的脚步在微微震动。

  他已回到了迷宫边缘,可以看到四周高高的看台,有人在上面走动,头顶上星光闪烁。

  “他回来了,”哈利小声说,“伏地魔他回来了。”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康奈利·福吉颠倒的脸出现在哈利面前,他的脸色苍白,神情惶恐。“上帝啊……迪戈里!”他说。

  哈利的心像被栓了一吨的船锚,沉沉地跌了下去——他害死了塞德里克。

  福吉刺耳的声音传来,“他昏死过去了!”

  “哈利,放开他吧。”他听见福吉的声音说道,并感到有人在扳他的手指,想让他放开塞德里克,但哈利还没反应过来,他死命抓住不放。然后邓布利多的脸凑近了些,依旧模糊不清。

  “哈利,你帮不了他,他需要立刻被救治。”

  哈利的声音嘶哑的像碎石划过黑板:“伏地魔最后冲我们施了索命咒……我看到他可能被击中了……”

  小天狼星用从未有过的轻柔的声音说,“那不可能,哈利。迪戈里只是昏过去了,他会没事的。”

  “他需要去校医院!”福吉大声说,“他病了,受了伤——邓布利多,迪戈里的父母在这儿。在看台上……”

  哈利抓着正抱着他穿过人群前往医疗翼的小天狼星艰难地说,“学校里面有伏地魔的手下,他——”

  “我们都知道了,哈利。”小天狼星气喘吁吁地说,“你现在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只管好好的疗伤。”

  哈利尽管觉得自己被教父抱着穿过魁地奇球场十分丢脸,但是他现在的确什么也不想再思考了,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想像个孩子一样抛开一切睡过去。他看到罗恩、赫敏、韦斯莱一家和格温飞奔过来,被邓布利多劝走了,或许他们会来医疗翼看他。

  哈利的眼皮越来越沉,他马上就能睡了。

  直到踏进城堡的一刻,小天狼星被斯内普拦下。

  “你在这干什么,鼻涕精。”小天狼星压低了嗓子发出了尖刻的质问,“不去找你的主人吗?”

  斯内普的脸色黑的能滴下沥青,“受邓布利多的要求,我得在这吹着冷风等着波特,给他灌点魔药。”他一边说,一边握着自己的左手臂。

  小天狼星警惕地瞪着他,像个盯着猎物的狼狗。幸好庞弗雷夫人下来迎接随后被迪戈里夫妇送过来的塞德里克。为这对剑拔弩张的宿敌解了围。

  “西弗勒斯,多谢你的魔药,快给哈利喝下去。我们得趁他还清醒问问发生了什么。不然我没办法给他们治疗——到底是什么魔咒,可怜的孩子。”说完她上前查看了脸色惨白毫无生气的塞德里克。

  小天狼星这才勉强允许斯内普上前一步,但他坚决不肯放开哈利。阴森的魔药学教授冷哼了一声,把那杯东西倒进哈利嘴里,哈利呛得咳嗽起来,嗓子里像灌了胡椒一样火辣辣的。

  这下他睡不着了,挣扎着想自己走进去。然而即使和小天狼星瘦弱的臂膀相比,此刻的哈利还是虚弱得像个小鸡崽,只能被迫被抬去了医疗翼。

  在洁白的医疗翼住院部,塞德里克被安排在了最安静的角落里,他的父母正握着他的手哭泣。

  庞弗雷夫人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塞德里克,认为他没受重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醒不过来。于是转头看望另一个病号。她给哈利被割伤的手臂止血包扎,又啧啧地谴责他们在迷宫里安排蜘蛛,哈利的腿上留了不少的血,伤口上还沾着蜘蛛钳子上的粘液。没等她开口问哈利发生了什么,医疗翼的大门就被砰的撞开。

  魔法部长福吉和邓布利多迈着匆匆的步伐进来了。那个慈祥的白巫师此刻面色沉重,他很抱歉不让哈利休息,“因为你需要弄明白,哈利。理解是接受的第一步,只有接受后才能够康复。你需要知道是谁使他经历了今天晚上的磨难,以及为什么会这样。”

  说完他身后的医疗翼大门又砰的一声被撞开了,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穆迪用魔杖指着另外一个穆迪,一脚把他踹在了地上。

  哈利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那个穿着熟悉但是没戴着魔眼的穆迪发疯了一样要扑向哈利的病床,“他再生了?”他不断重复着自己的问题,直勾勾地盯着哈利的眼睛,一遍又一遍的问:“他再生了?”

  哈利望望箱底发了疯的穆迪,又望望站在一旁骨瘦如柴,花白的头发少了好几撮的穆迪,惊愕万分。

  邓布利多似乎只是挥了挥手,狂躁的那个穆迪就被无形的绳子绑的结结实实,控制在了一个变了形的椅子上。

  在那一刻,哈利第一次完全理解了为什么人们说邓布利多是伏地魔惟一害怕的巫师。邓布利多看着被施了咒无声的疯眼汉穆迪时的脸色是如此可怕,超出了哈利的想象。没有慈祥的微笑,镜片后的眼睛里没有了愉快的火花。那张苍老的脸上每一丝皱纹都带着冰冷的愤怒。邓布利多周身辐射出一种力量,就好像他在燃烧发热一样。

  邓布利多弯下腰,从昏瘫的假穆迪身上掏出弧形酒瓶和一串钥匙。然后他转身看着小天狼星和斯内普。

  “西弗勒斯,请你去拿你最强效的吐真剂,西里斯,请你到厨房把一个叫闪闪的家养小精灵找来。”

  等二人离开后,邓布利多拿起弧形酒瓶,拧开盖子,把酒瓶倒过来,一股黏稠的液体洒在了办公室的地板上。

  “复方汤剂,哈利,”邓布利多说,“你看这多么简单,多么巧妙。穆迪向来只用他随身带的弧形酒瓶喝酒,这是出了名的。当然,冒充者需要把真穆迪留在身边,以便不断地配制汤剂。你看他的头发。”邓布利多望着旁边站着的真穆迪说,“被人剪了一年,看到不整齐的地方了吗?但是我想,我们的假穆迪今晚也许兴奋过度,忘记按时喝药了——等着瞧吧。”

  邓布利多不知从哪变出几把椅子,坐了下来,但真穆迪拒绝了,他坚持用自己的木腿站着,一眼不错的监控着那个假冒者。他们眼睛盯着椅子上挣扎的穆迪。哈利也盯着他。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看着看着,那个人的脸起了变化,伤痕渐渐消失,皮肤光滑起来,残缺的鼻子长全了,缩小了。长长的灰发在缩短,变成了淡黄色。缺少魔眼的空眼窝里也长出了真正的眼睛。哈利看到面前躺着一个男子,皮肤苍白,略有雀斑,一头浅黄的乱发。他认得这个人,在邓布利多的冥想盆里见过。

  走廊上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先是斯内普回来了,然后是小天狼星带着闪闪回来了。

  邋邋遢遢的闪闪从小天狼星的脚边探出头来。它张大了嘴巴,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巴蒂少爷,巴蒂少爷,你在这儿做什么?”

  “他只是中了禁锢咒,闪闪。”邓布利多说,“请让开点。西弗勒斯,药水拿来了吗?”

  斯内普递给邓布利多一小瓶澄清的液体,闪闪仍然跪在那里,双手捂着脸,浑身发抖。邓布利多扳开那人的嘴巴,倒了三滴药水,然后用魔杖指着那人的胸口说:“快快复苏!”

  小克劳奇睁开眼睛,他目光无神,面颊松弛。邓布利多蹲在他身前,和他脸对着脸。

  “我希望你告诉我们,”邓布利多和缓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怎么从阿兹卡班逃出来的?”

  小克劳奇颤抖着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用一种不带感情的平板语调讲了起来。

  “我母亲救了我。她知道自己要死了,求我父亲把我救出去,算是最后为她做一件事。父亲很爱她,尽管他从来不爱我。他同意了。他们一起来看我,给我喝了一服复方汤剂,里面有我母亲的头发。母亲喝了有我的头发的复方汤剂。我们交换了容貌。”

  闪闪摇着头,浑身发抖。

  “别说了,巴蒂少爷,别说了,你会给你父亲惹麻烦的!”

  “你父亲是怎么制约你的?”邓布利多问。

  小克劳奇又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用平板的声音说了下去。“夺魂咒,”小克劳奇说,“我被我父亲控制着,被迫从早到晚穿着隐形衣。我一直和家养小精灵待在一起。它是我的看护。”

  “说说魁地奇世界杯赛吧。”邓布利多说。

  “闪闪说服了我父亲,”小克劳依旧用那单调的声音说,“但闪闪不知道我在强壮起来。我开始反抗父亲的夺魂咒。在顶层包厢就发生了这种情况。就像大梦初醒一般,我发现自己坐在人群中,在观看比赛。在我的眼前有一根魔杖,插在一个男孩的衣服兜里。我们听到了食死徒的声音。那些没有进过阿兹卡班的家伙,他们从来没有为我的主人受过苦,他们背叛了他。他们不像我这样身不由已,他们可以自由地去寻找他,但他们没有。他们只会捉弄麻瓜。他们的声音唤醒了我。我的脑子几年来第一次这么清醒。我非常气愤,我拿着魔杖,我想让那些食死徒看看什么是对黑魔王的忠诚,并要惩罚他们的不忠。我用偷来的魔杖把黑魔标记发射到了空中。魔法部的巫师来了,到处施放昏迷咒。一个咒语射到闪闪和我站的树林里,打断了我们之间的纽带,我们俩都被击昏了。后来我先醒了过来,我要去找我的主人。有许多传闻说他在阿尔巴尼亚,事实如此,我花了许多时间,终于在森林里找到了主人。”

  小克劳奇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仿佛在回忆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闪闪的指缝间露出一双惊恐的棕色眼睛。它似乎吓得说不出话来。

  “神不知鬼不觉地,我父亲被我主人施了夺魂咒。现在是他被软禁、被控制了。我主人迫使他像往常一样工作,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伏地魔要你做什么?”邓布利多问。

  “他问我是不是愿意为他冒一切风险。我愿意。他告诉我他需要在霍格沃茨安插一名亲信。此人要在三强争霸赛中指导哈利·波特,而且要做得不为人知。他要监视哈利·波特,保证他拿到三强杯;要把奖杯偷换成门钥匙,好把第一个抓到它的人带到我主人那里,但是首先——”

  “你们需要阿拉斯托·穆迪。”邓布利多说。他的蓝眼睛喷射着怒火,尽管声音仍保持着平静。

  “是埃弗里和我两个人干的。我们事先配好复方汤剂,一起去他家,穆迪奋力反抗,响动很大。我们总算及时把他制服了,把他推进他自己魔箱的暗室里,拔了他几根头发,加到汤剂中。我喝了药,变成了穆迪,拿了他的木腿和带魔法的眼睛。亚瑟·韦斯莱来查问听到响动的麻瓜时,我已经准备好了。我把垃圾箱弄得绕着院子转圈,我对亚瑟·韦斯莱说我听到有人闯进了院子,使垃圾箱转了起来。然后我动身去了霍格沃茨。我对穆迪施了夺魂咒,但是没弄死他,我需要问他问题,了解他的过去,他的习惯,这样就连邓布利多也不会识破了。我还需要用他的头发来配复方汤剂。其他材料都好弄,我从地下教室里偷了几次非洲树蛇皮。”

  “你们袭击穆迪之后,埃弗里到哪里去了?”邓布利多问,哈利意识到他似乎认识这个埃弗里。

  “他回到了我父亲的家里,照料我的主人,同时监视我父亲。”

  “但你父亲逃出来了。”邓布利多说。

  “是的。过了不久我父亲就开始像我那样反抗夺魂咒,有时候他心里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的主人认为不能再让他出门了。他强迫我父亲与魔法部通信联系,说他病了。埃弗里疏忽大意,没有看住,让我父亲跑了。我主人猜想他是去了霍格沃茨。我父亲想把一切告诉邓布利多,想向他坦白,供认把我从阿兹卡班偷带出来的事。我的主人通知我说父亲跑了。要我不惜一切代价截住他。我就留心等待着。终于发现他来了。他正走在禁林边上,这时波特和克鲁姆来了,我等了一会儿。我不能伤害波特,我的主人需要他。趁波特跑去找邓布利多时,我击昏了克鲁姆,杀死了我父亲。”

  “不——!”闪闪哀号道,“巴蒂少爷,你在说什么呀?”

  “你杀死了你父亲,”邓布利多仍旧用和缓地声音说,“尸体是怎么处理的?”

  “背到树林里,用隐形衣盖上。我看到哈利带着邓布利多走出城堡,便从树林里出来绕到他们后面,上去和他们打招呼。我对邓布利多说是斯内普告诉我的。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我给尸体念了变形咒,把它变成白骨……然后我穿着隐形衣,把它埋进了海格小屋前新挖的泥土里。”

  一片沉默,只有闪闪还在抽泣。然后邓布利多说:“今天夜里……”

  “我在晚饭前主动提出把三强杯放进迷宫,”小巴蒂·克劳奇低声说,“把它变成了门钥匙。我主人的计划成功了。他恢复了体力,我会得到所有巫师做梦都想象不到的奖赏。”他的脸上又现出了变态的笑容,头垂了下去。闪闪在他身边哭泣。

  邓布利多站起身来。他低头望着小巴蒂·克劳奇,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一直不做声听着的福吉突然开口了,“我需要亲自审问他。”他看着邓布利多。

  “当然,康奈利,”邓布利多的眼镜闪过一道光,他看起来有些忧虑,但是还是同意了。“你可以用校长办公室,如果你需要我,这半小时我在病房里。”

  “哈利?”邓布利多温和地说。他望着哈利,但哈利躲避着他的目光。邓布利多要向他发问了。他要强迫哈利回忆那所有的一切了。

  “我想知道,哈利,你在迷宫里触摸门钥匙后发生了什么?”邓布利多说。

  “我们可以明天早上再谈,行不行,邓布利多?”小天狼星声音沙哑地说。他把一只手放在哈利的肩膀上。“让他睡一觉吧。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吧。”

  哈利心头涌起对小天狼星的感激之情,但邓布利多仿佛没听见小天狼星的话。他朝哈利探过身子。哈利很不情愿地抬起头,注视着那双蓝色的眼睛。

  “如果我认为,”邓布利多温和地说,“用催眠的方法使你入睡,允许你暂时不去考虑今晚发生的一切,这样对你有好处,我会这样做的。但是我比你更清楚,暂时使疼痛变得麻木,只会使你最后感觉疼痛时疼得更厉害。你表现出的勇敢无畏,大大超出了我对你的期望。我要求你再一次表现出你的勇气。我要求你把所发生的一切告诉我们。”

  哈利深深吸了口气,开始向他们叙述。当他说话时,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像放电影一样,在他眼前一幕幕闪现;他看见了那使伏地魔起死回生、表面冒着火星的魔药;他看见了食死徒们幻影显形,突然出现在他们周围的坟墓间;他给塞德里克披上了隐形斗篷——因为他觉得塞德里克是被自己牵连的——这本应该是哈利和伏地魔之间的事情,无辜的迪戈里不应该为此受到伤害,所以他试图隐藏塞德里克的行踪,但他被巨大的碎石击昏了,静静地躺在三强杯旁的地面上。

  有一两次,小天狼星发出一点儿声音,似乎想说此什么,他的手仍然紧紧地抓住哈利的肩膀,但邓布利多举起一只手,阻止了他。这使哈利感到庆幸,因为万事开头难,现在既然打开了话匣子,再说下去就容易多了。哈利注意到隔壁病床旁的迪戈里夫妇也一边抽泣一边竖着耳朵听,他甚至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似乎某种有毒的东西正从他体内一点点地被吸走。他以极大的毅力支撑着自己往下说,但他感觉到,一旦他说完了,心头就会舒坦多了。

  当哈利讲到埃弗里用匕首刺中他的手臂时,小天狼星发出一声激动的喊叫,邓布利多猛地站起身,速度之快,把哈利吓了一跳。邓布利多先是动动手在四周加了一道屏障和隔音,然后绕过病床,叫哈利伸出手臂。哈利给他们看了他被撕破的长袍和长袍下面的伤口。

  “他说,用我的血比用其他人的血更管用,会使他更加强壮。”哈利对邓布利多说,“他说那种保护力量——我母亲留在我身体里的那种力量——他也想拥有。他是对的——后来他再碰到我的时候,他就不会受伤了。他碰了我的脸。”

  在短短的一瞬间,哈利似乎看见邓布利多眼睛里闪过一丝喜悦的光芒。但哈利很快就认定准是自己看花了眼,因为邓布利多回到椅子上时,看上去又和哈利一向看见的那样苍老和疲倦了。他还看到斯内普脸上露出了隐忍的表情,他死死地闭上了眼睛,右手还握着自己的左臂。

  “很好,”邓布利多说着,又坐了下来,“伏地魔战胜了那个不同寻常的障碍。哈利,请你说下去吧。”

  哈利继续往下说;他讲述伏地魔怎样从坩埚里浮现出来,并把他记得的伏地魔对食死徒们的讲话告诉了他们。然后他告诉他们伏地魔怎样解开他身上的绳子,把他的魔杖还给他,准备与他决斗。

  然而,当他讲到那道金光连接他的魔杖和伏地魔的魔杖时,他觉得嗓子哽咽了。他努力说下去,但伏地魔的魔杖里浮现出的那些东西,像潮水一样涌入他的脑海。他可以看见魔杖中冒出了伯莎·乔金斯,还看见那个老人……他的母亲……他的父亲……

  病房里一阵静默,哈利觉得在场的每个人的脸色都带着深深的触动和痛苦,仿佛他扣动了什么记忆的扳机。

  就在这时,小天狼星打破了沉默,才使哈利松了口气。

  “两根魔杖相接?”他问,望望哈利,又看看邓布利多,“为什么?”

  哈利又抬头望着邓布利多,只见他脸上有一种被深深吸引的神情。

  “闪回咒。”他喃喃低语。

  他的眼睛深深凝视着哈利的眼睛,两人之间闪过一道看不见的会意的目光。

  “能获得重放咒的效果?”小天狼星机敏地问。

  “非常正确,”邓布利多说,“哈利的魔杖和伏地魔的魔杖有着同样的杖芯。它们各自所含的那根羽毛是同一只凤凰身上取得的。说实话,就是我的凤凰。”

  “我魔杖里的羽毛是福克斯身上的?”哈利惊奇地问。

  “是的,”邓布利多说,“四年前,你刚离开奥利凡德先生的店铺,他就写信告诉我说第二根魔杖被你买走了。”

  “那么,如果一根魔杖遇见了它的兄弟,会出现什么情况呢?”小天狼星问。

  “它们不会正常地攻击对方,”邓布利多说,“不过,如果魔杖的主人硬要两根魔杖争斗……就会出现一种十分罕见的现象。一根魔杖会强迫另一根魔杖重复它施过的魔咒——以倒叙的方式。首先是最近的魔咒……然后是以前的……”

  他疑问地望望哈利,哈利点了点头。

  “这就是说,”邓布利多慢慢地说,眼睛盯着哈利的脸,“他们会以某种形式重新出现。”

  “詹姆又活过来了?”小天狼星反应很快地问。

  “任何魔咒都不可能把死者唤醒,”邓布利多语气沉重地说,“只会出现一种类似回音倒放的现象。魔杖里会冒出他们活着时的一个影子……我说的对吗,哈利?”

  “那根魔杖最近残害的人,”邓布利多点了点头,说道,“以倒序的形式闪现。当然啦,如果你让两根魔杖一直连接,还会出现更多的幻像。很好,哈利,这些回音,这些幻影……它们做了什么?”

  哈利叙述那些从魔杖里冒出来的身影怎样在金网边缘徘徊,伏地魔怎样令它们感到恐惧,哈利母亲的影子怎样告诉他应该做什么,说到这里,哈利觉得他再也说不下去了。他转脸望望小天狼星,看见他用手捂住了脸。不知道为什么,斯内普也僵硬地转过了身子。

  哈利又复述了一遍他是如何在清醒过来的塞德里克的帮助下,通过门钥匙回到了霍格沃茨。

  “他是真正的勇士,”哈利看着迪戈里夫妇和昏迷的赫奇帕奇少年说,这时邓布利多已经解开了隔音的咒语,那对憔悴的夫妇听到这话忍不住抽泣了几下。“他至少连续用了十几个咒语,帮我躲开了食死徒的恶咒。然后他把门钥匙递到了我的手里,我们才能逃出来——在我们彻底离开那之前,我觉得我看到伏地魔的索命咒,一道绿光,打到了塞德里克。”迪戈里夫人闻言发出了一声泣血的惊呼,扑在一动不动的少年身上。

  邓布利多和真穆迪这时走到了迪戈里的病床前,用魔法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片刻后,邓布利多略带轻松地说:“我想索命咒只打在了隐形斗篷的边缘,它没有生命,而且门钥匙已经成功把你们带走了。因此这道魔咒没有打到迪戈里先生身上,但他显然受到了伏地魔强大魔法的影响——波皮会治好他的,我向你保证,阿莫斯。”他对塞德里克的父亲说。

  “我要再说一遍,”邓布利多转过头面向哈利, “你今晚的表现十分勇敢,远远超出了我对你的期望,哈利。你所表现的勇气,与那些在伏地魔鼎盛时期同他抗争至死的巫师们不相上下。你肩负起了一个成年巫师的重任,并发现你自己完全挑得起这副担子——你使我们对你抱有更高的期望。你就留在医疗翼把。今晚我不想让你回宿舍了。服一些安眠药剂,好好地静下心来……小天狼星,你愿意陪着他吗?”

  小天狼星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坐到了哈利的床边。

  邓布利多推开门时,哈利看见韦斯莱夫人、比尔、罗恩、赫敏、双胞胎和格温都围在显得焦头烂额的庞弗雷夫人身边,后面还跟着斯普劳特教授和满脸泪水的秋。他们似乎在追问病人的情况和下落。当格兰芬多们看到病床上的哈利去时,他们都猛地转过身来,韦斯莱夫人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哈利!哦,哈利!”

  她拔脚向哈利奔来,但邓布利多走上前,挡在了他俩之间。

  “莫丽,”他举起一只手,说道,“请你先听我说几句。哈利今晚经历了一声可怕的折磨。他刚才又向我复述了一遍。他现在需要的是睡眠、清静和安宁。如果他愿意你们陪着他,”他又望望周围的比尔和学生们,补充道,“你们可以留下。但我不希望你们向他提任何问题,除非他自己愿意回答,今晚是绝对不行的。”

  韦斯莱夫人点了点头。她脸色十分苍白。她突然转向孩子们,就好像是他们在吵闹似的。她压低声音教训道:“你们听见了吗?他需要安静!”

  邓布利多不许别人向他提问,这使哈利心头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感激之情。他并不是不愿意他们待在这里,但一想到又要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再说一遍,又要重新体验所有的一切,他就觉得无法忍受。

  “我去见过福吉之后,就赶回来看你,哈利。”邓布利多说,“我希望你明天也留在这里,等我向全校师生讲完话再说。”说完,他就走了。

  哈利瞥见真穆迪还留在塞德里克的病床前,他和迪戈里先生小声交流着什么,似乎对赫奇帕奇的勇士十分感兴趣。

  罗恩、赫敏、比尔、韦斯莱夫人在小天狼星的安排下从帘子旁边绕了进来,分坐在他两边的椅子上。双胞胎和格温则站在床尾。罗恩和赫敏望着他,神情几乎是小心翼翼,似乎有点儿怕他。

  “我挺好的,”他告诉他们,“就是太累了。”

  韦斯莱夫人不必要地抚摸着他的床单,眼睛里噙着泪花。

  庞弗雷夫人刚才匆匆去了一趟她的办公室,这时拿着一只小瓶子和一个高脚酒杯回来了,瓶子里装着一种紫色的药剂。

  “你需要把它都喝了,哈利,”她说,“这种药可以使你无梦酣睡一场。”

  哈利接过酒杯。“在喝掉它之前,”他冲着看起来头发乱糟糟脸色也不好的格温说,“谢谢你,格温。奥利凡德家的魔杖和你的提醒救了我的命。”

  然后哈利举杯致意,一口干了药剂。他一下子就觉得昏昏沉沉的。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病房的灯似乎隔着帘子朝他友好地眨着眼睛;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在温暖的羽毛床垫中越来越深地沉陷下去。没等把药喝完,没等再说一句话,他就筋疲力尽,沉入了无梦的睡眠。

  哈利的家人和朋友们就这样安静地收在他的病床前。格温想到哈利沉睡之前对她说的话,又看到不远处脸色苍白毫无知觉的迪戈里,忍不住躲在乔治背后哭鼻子。

  “我真想不通,”格温声音颤抖着,“我们都告诉校长关于克劳奇的真相了,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

  乔治注意到小天狼星也不认同的皱了眉,但他并没有回答格温的问题。

  “究竟发生了什么?”罗恩忍不住问。

  “等哈利醒来再说,好吗?”小天狼星给躺在床上的男孩掖了掖被角。

  于是赫敏和罗恩,加上比尔和弗雷德,抓住了乔治和格温,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离哈利最远的病床。

  “快说,乔治。”弗雷德不耐烦的问他兄弟,“我已经有点生气了,你们居然瞒着我。”

  乔治和格温只能打起精神,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他们如何发现假穆迪的事情。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真正的穆迪还坐在塞德里克的床前,有兴致地打量他。这回格温再也没感受过那种不好的压迫感了。

  “他用了复方汤剂?”

  “小克劳奇还活着?”

  然后赫敏捂着脑袋从头到尾理了一遍,得出了结论:“小克劳奇一定在前几关帮助了哈利,就是为了保证他在决赛胜出。”

  但决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什么导致哈利和塞德里克的重伤,孩子们一无所知。他们继续整整齐齐围在哈利身边,像一团韦斯莱家的花园地精。

  几个小时之后,医疗翼的病房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如果他们再不闭嘴,会把他吵醒的!”赫敏说。

  “他们在嚷嚷什么?不会又发生了什么事吧?”罗恩有些焦虑。

  “这是福吉的声音,”韦斯莱夫人小声说,“这是米勒娃·麦格的声音,是不是?可他们在争论什么呢?”

  “真令人遗憾,不过没有办法,米勒娃——”康奈利·福吉大声说道。

  “你绝对不应该把它带进城堡!”麦格教授嚷道,“如果给邓布利多发现了——”

  病房的门突然被撞开了。比尔拉开帘子,周围人的目光都盯着房门,没有注意到哈利坐起身,戴上了眼镜。

  福吉大步走进病房。麦格教授和斯内普紧跟在后面。

  “邓布利多呢?”福吉问韦斯莱夫人。

  “他不在这儿,”韦斯莱夫人气愤地说,“部长,这里是病房,你是否认为你最好——”

  可就在这时,门开了,邓布利多敏捷地走进病房。

  “出了什么事?”邓布利多严厉地问,看看福吉,又看看麦格教授,“你们为什么在这里打扰这些人?米勒娃,你真让我感到吃惊——我叫你看守小巴蒂·克劳奇的——”

  “已经没必要看守他了,邓布利多!”她尖声嚷道,“部长确保了这一点!”

  从没人见过麦格教授像现在这样冲动。她面颊上泛起了愤怒的红晕,双手捏成了拳头。她气得浑身发抖。

  “我们告诉福吉先生,我们发现是神秘人和食死徒制造了今晚的事件,”斯内普低声说道,“他似乎感到他个人的安全也成了问题。他一定要召来一个摄魂怪陪他进入城堡。他把摄魂怪带进了小巴蒂·克劳奇所在的那个办公室——”

  “我告诉他你不会同意的,邓布利多!”麦格教授怒气冲地说,“我告诉他你不许摄魂怪再踏进城堡,可是——那家伙——那家伙一进办公室,”她指着福吉,全身颤抖,尖叫着说,“就朝克劳奇扑去,就——就——”

  麦格教授拼命寻找字眼来描绘刚才发生的事,格温感到肚子里生出一股寒气。所有人都能猜出摄魂怪做了什么。摄魂怪一定给了小巴蒂·克劳奇那个致命的吻。

  “根据各种说法,这是他罪有应得!”福吉气势汹汹地说,“他似乎造成了好几个人的死亡!”

  “可是他现在无法出来作证了,康奈利。”邓布利多说。他犀利地盯着福吉,似乎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透了他。“他不能提供证据,说明他为什么要杀死那些人了。”

  “他为什么杀死他们?嘿,这不是明摆着的嘛!”福吉气急败坏地说,“他是个到处流浪的疯子!”

  “伏地魔以前确实对他发号施令,康奈利,”邓布利多说,“那些人的死,只是施行伏地魔东山再起计划时附带产生的结果。那个计划成功了。伏地魔恢复了他的肉身。”

  福吉大惊失色,就好像有人迎面给了他一记重击。他晕晕乎乎地眨巴着眼睛,呆呆地瞪着邓布利多,似乎不能完全相信刚才听见的话。他结结巴巴地说话了,眼睛仍然瞪着邓布利多。

  “神秘人……回来了?胡说八道。别开玩笑了,邓布利多……”

  “西弗勒斯无疑已经告诉过你,”邓布利多说,“你本人也听到了小巴蒂·克劳奇的坦白交代。在吐真剂的作用下,小克劳奇已经说明白了——他帮助伏地魔卷土重来了。”

  “你听我说,邓布利多,”福吉说,哈利吃惊地看见他脸上居然闪现出一丝笑容,“你——你不可能真的相信这一切吧。神秘人——回来了?别开玩笑,别开玩笑了……不用说,小克劳奇也许以为自己是遵照神秘人的指令行事的——可是怎么能把这样一个疯子的话当真呢,邓布利多……”

  “今晚,当哈利触摸到三强杯时,他就被直接送到了伏地魔那里。”邓布利多坚定地说,“他亲眼目睹了伏地魔的起死回生。你不妨到我的办公室去,我会把一切都解释给你听。”

  听到这话的学生们都捂住嘴惊呼,他们这才明白哈利今晚经历了什么——这个男孩直面了伏地魔和食死徒。

  福吉脸上仍留着那古怪的微笑。他也望了望哈利,然后又把目光转回到邓布利多身上,说道:“你——嗯——你准备对哈利的话照单全收,是吗,邓布利多?”

  片刻的沉默,然后响起了小天狼星的怒吼。他猛地站起身,冲福吉呲着牙,仿佛他再多说一句话就要咬断那个伪君子的喉咙。

  “我当然相信哈利,”邓布利多说,此时他的眼睛灼灼发光,“我听了小克劳奇的坦白,也听了哈利讲述的他触摸三强杯后发生的事情;他们两人的话合情合理,把自去年夏天伯莎·乔金斯失踪后出现的所有事情都解释清楚了。”

  福吉脸上仍然带着那种怪怪的笑容。他又扫了哈利一眼,才回答道:

  “你准备相信伏地魔已经回来了,听信一个精神失常的杀人犯和一个小孩的话,而这小孩……他……”

  福吉又飞快地瞥了哈利一眼,哈利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一定在读丽塔·斯基特的文章,福吉先生。”他轻声说道。

  赫敏、格温和韦斯莱一家都吓了一跳。他们谁也没有发现哈利已经醒了。

  福吉微微红了红脸,但紧接着他脸上露出一种顽抗和固执的神情。

  “另外我发现,”他望着邓布利多,说道,“我发现你一直把这小孩的某些情况隐瞒着不汇报?他是个蛇佬腔,对吗?举止行为处处都透着古怪——”

  “我想,你大概指的是哈利一直感觉到的伤疤疼痛吧?”邓布利多冷冷地说。

  “这么说,你承认他一直感到这些疼痛喽?”福吉很快地说,“头疼?做噩梦?大概还有——幻觉吧?”

  “听我说,康奈利,”邓布利多说着,朝福吉跟前跨了一步,似乎又一次放射出那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哈利和你我一样清醒、理智。他额头上的伤疤并没有把他的脑子弄糊涂。我相信,只有当伏地魔潜伏在附近或感到特别想杀人时,哈利的伤疤才会疼。”

  福吉从邓布利多面前后退了半步,但他的神情仍然那么固执。

  “请原谅,邓布利多,我以前从没听说魔咒伤疤会像警铃一样……”

  “我亲眼看见伏地魔又回来了!”哈利大声喊道。他挣扎着想下床,但小天狼星和韦斯莱夫人把他挡了回去。“我亲眼看见了食死徒!我可以报出他们的名字!卢修斯·马尔福——”

  斯内普突然动了一下,但当哈利望着他时,斯内普的目光又转向了福吉。

  “马尔福被宣告无罪了!”福吉显然觉得受了冒犯,说道,“一个非常古老的家庭——为美好的事业慷慨捐赠——”

  “麦克尼尔!”哈利继续报出那些名字。

  “也被宣告无罪了!目前在魔法部工作!”

  “埃弗里——诺特——克拉布——高尔——”

  “你只是在重复那些十三年前被判不是食死徒的人的名字!”福吉气呼呼地说,“你可以在过去的审判报告里找到那些名字!看在老天的报上,邓布利多——去年年底的时候,这个男孩脑子里就满是一些胡编乱造的古怪故事——他的谎话越编越离奇了,你居然还全盘相信——这个男孩能够跟蛇对话,邓布利多,而你仍然认为他是值得信任的?”

  “你这个傻瓜!”麦格教授喊道,“那些人的死决不是一个疯子的随意行为!”

  “我看不出为什么不是!”福事也大声喊道,脸涨成了紫红色,火气不比麦格教授小,“在我看来你们都决意要制造一种恐慌情绪,破坏我们这十三年来苦心营造的一切!”

  在场的所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福吉一直表现地像个和蔼可亲的人,尽管有些盛气凌人,有些自高自大,但本质上是很善良的。没想到此刻眼前站着的这个怒气冲冲的小个子巫师,竟断然拒绝相信他那井然有序、稳定舒适的世界有可能毁于一旦——拒绝相信伏地魔可能东山再起。

  “伏地魔回来了,”邓布利多又一次说道,“康奈利,你太迷恋你的官职了,这使你失去了应有的判断力。”邓布利多说,他的声音渐渐提高,人们可以感觉到他周身笼罩着的那个力量的光环,他的眼睛又一次灼灼发光。“我现在告诉你吧——只要听从我的建议,采取一些措施,那么魔法部和整个巫师界都会永远铭记你,都会把你看作有史以来最勇敢最伟大的魔法部部长。如果你不采取行动——历史也会牢牢记住:正是你袖手旁观,让伏地魔第二次有机会摧毁我们辛辛苦苦重建的这个世界!”

  “荒唐,”福吉小声说,继续一步步后退,“疯狂……”

  接着是一阵沉默。庞弗雷夫人呆呆地站在哈利的床边,用手捂着嘴巴。小天狼星仍然蓄势待发准备扑上去与福吉决斗。韦斯莱夫人站在哈利面前,双手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比尔、罗恩、赫敏、双胞胎和格温都吃惊地瞪着福吉,仿佛他是天底下第一号的大傻子。

  “如果你这样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康奈利,”邓布利多说,“我们就只好分道扬镳了。你做你认为合适的事情。我——我则按我的意志行事。”

  邓布利多的声音里没有丝毫威胁的成分,它听上去只是一个声明,但福吉却暴跳如雷,仿佛邓布利多正举着一根魔杖朝他逼近。

  “好啊,好啊,邓布利多,”他威胁着挥动着一根手指,说道,“我一直给你充分的自由。我一向对你尊敬有加。我也许并不赞成你的一些决定,但我总是保持沉默。没有多少人会允许你聘用狼人,留用海格,或不请示魔法部就擅自决定教学生什么东西。不过,如果你准备同我对着干——”

  “我惟一想要对着干的,”邓布利多说,“是伏地魔。如果你也反对他,康奈利,那么我们还是同一阵营的。”

  福吉似乎想不出该如何回答。他的两只小脚站立不稳,他前后摇晃了片刻,用双手旋转着他那只圆顶高帽。最后,他说话了,声音里有一丝企求的成分,“他不会回来的,邓布利多,他不可能……”

  令人意外的是,斯内普大步走上前,越过邓布利多,他一边走,一边撩起长袍的左袖子。他把胳膊伸过去给福吉看,福吉惊骇地向后退缩着。

  “看见了吗,”斯内普声音嘶哑地说,“看见了吗。黑魔标记。已经不像一小时前那么明显了,当时它被烧成了焦黑色,不过你仍然能够看见。每个食死徒身上都有伏地魔打下的烙印。这是食死徒相互识别的一种方式,也是伏地魔召集他们回到他身边的暗号。当他触摸到某个食死徒的标记时,我们必须立即幻影移形,出现在他身边。一年来,这个标记越来越明显。卡卡洛夫的也是这样。你说卡卡洛夫今晚为什么要逃跑?我们俩都感到标记在火辣辣的燃烧。我们都知道他回来了。卡卡洛夫害怕伏地魔会报复他。他背叛了他的许多食死徒同伴,肯定没有人欢迎他回到他们中间。”

  福吉又从斯内普面前退了回去。他不停地摇晃着脑袋,似乎根本没有听清斯内普说的话。他瞪大眼睛,显然被斯内普胳膊上那丑陋的标记吓坏了,接着他抬头望着邓布利多,小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和你的人在玩什么把戏,邓布利多,但是我已经听够了。我不想再说什么。我明天再跟你联系,邓布利多,讨论这所学校的办学方式。我必须回魔法部去了。”

  他刚走到门边又停住脚步,回过身来,大步走过房间,停在哈利床边。

  “你赢得的奖金,”他简短地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大袋金币,扔在哈利的床头柜上,“五百个金加隆,和迪戈里平分后的,你们是并列冠军。本来应该有一个颁奖仪式的,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

  他把圆顶高帽套在脑袋上,走出了房间,把门在身后重重关上了。他刚离开,邓布利多就转身望着哈利床边的一群人。

  “有一些工作要做,”他说,“莫丽……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我是可以指望你和亚瑟的吧?”

  “当然没问题。”韦斯莱夫人说。她脸色煞白,嘴唇也全无血色,但她的表情十分坚决。“我们了解福吉是个什么样的人。正因为亚瑟喜欢麻瓜,才阻碍了他这么些年在魔法部的发展。”

  “好吧,我需要送一封信给亚瑟,”邓布利多说,“对所有那些能够在我们的说服下认清局势的人,我们都必须立即通知到,亚瑟可以接触魔法部那些不像康奈利这样目光短浅的人。”

  “我去找爸爸,”比尔说着,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

  “太好了,”邓布利多说,“把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他。说我很快就会跟他直接联系。不过他必须谨慎行事。如果福吉认为我在插手魔法部——”

  “没问题,交给我吧。”比尔说。

  他伸手拍了拍哈利的肩膀,又吻了吻母亲的面颊,然后穿上斗篷,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间。

  “现在,”邓布利多说,“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了?” 邓布利多轮番望着小天狼星和斯内普。斯内普的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愤怒和恐惧。

  邓布利多说道,“你们两个我都很信任。现在你们应该抛弃昔日的分歧,互相信任。”

  格温认为邓布利多简直是在请求奇迹发生。小天狼星和斯内普恶狠狠地盯着对方,脸上都是仇恨到极点的表情。

  “在短时期内,”邓布利多说,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烦,“只要你们不公开敌视对方,我就满意了。你们不妨握握手。现在你们属于同一阵营了。时间紧张,我们少数几个知道真相的人必须团结一致,否则我们大家都毫无希望了。”

  小天狼星和斯内普很慢很慢地走上前,握了握手,但他们仍然恶狠狠地瞪着对方,似乎都希望对方遇到厄运。他们很快就把手松开了。

  “这样还差不多。”邓布利多说着,又一次挡在他俩之间,“现在你们俩都有任务。福吉的态度尽管我们也料到了,但却改变了整个事态。小天狼星,我需要你立即出发。你去通知莱姆斯·卢平,阿拉贝拉·费格,蒙顿格斯·弗莱奇——那几个老前辈。在你的地方,我会到那里跟你联系。”

  “可是——”哈利说。

  他真希望小天狼星能留下来。他不想这么快就跟他告别。

  “你很快就会见到我的,哈利,”小天狼星转过头,对他说道,“我向你保证。但我必须尽我的一点儿力量,你明白的,是吗?”

  “是,”哈利,“是的……我当然明白。”

  小天狼星很快地握了握他的手,朝邓布利多点点头,拧开门把手,转眼就不见了。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转向斯内普,说,“你知道我要吩咐你做什么。如果你没意见……如果你准备好了……”

  “没问题。”斯内普说。

  他的脸色显得比往常更苍白了,那双冷冰冰的黑眼睛闪烁着怪异的光。

  “那么,祝你好运。”邓布利多说,他脸上带着一丝担忧,望着斯内普一言不发地尾随小天狼星而去。

  又过了几分钟,邓布利多才开口说话。

  邓布利多离去了,哈利无力地倒在枕头上。在场的格兰芬多们都望着他。良久没有人说话。

  “你必须把剩下的药水都喝下去,哈利。”最后韦斯莱夫人说道。她伸手取药瓶和高脚杯时,轻轻推了推床头柜上的那袋金币。“踏踏实实地睡一觉。暂时想点儿别的事情……想想你准备用奖金买些什么!”

  “我不要那些金币,”哈利淡淡地说,声音里毫无热情,“你拿去吧。谁都可以拿去。我不应该赢得它的。它应该全部属于塞德里克。”

  这时,他离开迷宫后一直拼命压抑、拼命克制的情感,一下子全部袭上心头,使他不能自己。他感到眼睛里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他使劲眨眨眼睛,瞪着上面的天花板。

  “这不是你的错,哈利。”韦斯莱夫人轻声说。

  “是我叫他和我一起去拿奖杯的。”哈利说。

  现在那种火辣辣的感觉又到了他的喉咙里。他真希望罗恩把目光移开。

  韦斯莱夫人把药水放在床头柜上,弯下腰,伸手搂住哈利。哈利从不记得有谁这样搂抱过自己,就像母亲一样。当韦斯莱夫人把他拥在怀中时,他那天晚上目睹的一切似乎全都沉甸甸地落在了他的心头。他母亲的面庞,父亲的声音,塞德里克昏迷不醒的身影,似乎都开始在他的脑海里飞舞旋转。最后他简直受不了,拼命皱紧眉头,把那竭力冲破喉咙爆发出来的痛苦吼叫强压下去。

  哈利一口气把药水喝光了。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沉重的、不可抗拒的无梦的酣睡立刻把他笼罩起来;他跌回到枕头上,什么也不想了。

  格温也不顾韦斯莱夫人还在一旁,把头轻轻靠在了乔治的肩膀上,她的男朋友轻柔的搂着她,一下下地安抚着格温。

  “别害怕,格温,我们有哈利。”乔治轻声说。

  “哦,”格温痛苦地捂着脸,“他才十五岁,而那个——那个神秘人——”

  赫敏和罗恩的脸上也露出了深深的担忧和恐惧。弗雷德不做声地把手放在罗恩的肩膀上。

  病房的空气中散播着令人难以无视的不安,在黑色笼罩的夜空下,得知真相的大人和孩子们都明白了一件事——一切都要变了。

  ※※※※※※※※※※※※※※※※※※※※

  这章字数有点多,因为我基本上是在罗琳HP4几章的原文基础上做了修改。而且原文几乎没有可以删掉的部分,信息爆炸。所以基本都是哈利的视角,大家可以当做是小汉格顿那天的另一种可能。版权属于罗琳。

  下一章会结束HP4的剧情,回归格温的角度。感谢各位老板的支持,我尽量隔天更出来。 hp对角巷94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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