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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要过年的那两天, 伊红梅的日常除了买东西,就是大扫除了。
上有老下有小的女人不容易,打扫完自己家, 她还要去打扫娘家和婆家, 工作量可以说是巨大。
闲散无事的梁曼宁和于瑾被抓了壮丁,从早到晚让伊红梅支使的团团转。
“曼宁去把玻璃擦了!”“小瑾,过来帮我晾一下窗帘!”“你们俩拖地的时候就不能挪一挪沙发!那角落里的灰能擦到吗!”
于瑾是个极其不爱做家务的人,爷爷家房子大, 东西又多,一样一样擦过去很快让她身心俱惫了, 偏偏谭米雪还时不时的发来消息。
为了高考那天不惨遭车祸, 于瑾必须要回复。
谭小狗:京城也下雪了!好大的!
谭小狗:[图片]
苹果树:在擦柜子
苹果树:[图片]
谭小狗:十五斤的哈根达斯!草莓味!巨好吃!
谭小狗:[图片]
苹果树:……在擦玻璃
苹果树:[图片]
谭小狗:你怎么一直在干活啊, 哎……我去吃冰淇淋了, 拜拜~
谭米雪不辜负这备注, 是真的狗,于瑾发誓, 她拿到谭家家产的第一件事就要买一百份哈根达斯。
活埋谭米雪。
一直到腊月二十九,春节的筹备事宜才步入尾声,吃过晚饭, 于瑾终于得空去探望夏蓉。
夏蓉如今算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也不管什么过不过年的, 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简直要学疯了, 就连于瑾足够勤奋刻苦的人看她都自愧不如。
“你这几天一直吃泡面?”
“自己做菜太麻烦了。”
于瑾虽说很欣赏她这种态度, 但并不赞同废寝忘食的做法, “这样不行,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身体坏了就什么都完了,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去吃。”
夏蓉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刚吃完,不是很饿。”
于瑾皱眉,用命令的口吻道,“听我的,吃完饭正好再买些年货回来。”
按理说于瑾对夏蓉各方面都很好,夏蓉在她跟前该是很自在的,可莫名的,对她夏蓉总有些畏惧,就不敢在推脱了。
两人出门,在附近找了家火锅店吃饭,火锅热气腾腾、咕嘟咕嘟冒泡,显出几分喧嚣的热闹。
于瑾刚吃过晚饭,这会没什么胃口,只偶尔夹一筷子菜放到碗里,其余时间便拿着手机摆弄,她不看,夏蓉反而吃的自在,狠狠的解了一把馋,等吃饱喝足了才问,“你在和谭米雪聊天呢?”
“嗯。”
到了晚上,尤其是吃完晚饭的这个时间,谭米雪的话总是格外多,一会抱怨饭桌上婶婶又怎么挤兑她妈妈,一会抱怨爷爷又怎么说她不如堂姐,几乎是实时转播,于瑾没办法,就隔着网线给她出谋划策,教她怎么应付,她很会鹦鹉学舌,倒真的打了几次胜仗。
这让谭米雪更乐此不疲的把在爷爷家发生的事都告诉于瑾。
于瑾能理解她的心思,这种事情其实挺丢脸的,她不会同田佳刘思雨等人提及,更没法向陈安娜倾诉,憋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个情绪的宣泄口,当然要吐吐苦水。
夏蓉看着释怀,可对于瑾仍有念想,一张口还是有些拈酸,“她现在不吵着和你谈恋爱了?”
于瑾听了这话,眼皮也不抬一下的盯着手机,淡淡的说,“这阵子不了。”
夏蓉感觉到于瑾不太想和她说起谭米雪,便将话题挪到别的事上面,其实她们俩能聊的话题不多,要么是学习,要么是家庭,就算于瑾心不在焉,也能把她敷衍的很满意。
倒是谭米雪,思维跳跃的让人跟不上,前脚才高高兴兴的说完自己成功挤兑了堂姐,后脚就发来好几个哭脸。
苹果树:又怎么了?
谭小狗:堂姐她们非拉着我打牌,要输好多钱了……
苹果树:不玩呗
谭小狗:不玩不行的,我们家的人都要会打牌,爷爷说连牌桌都不敢上的人一辈子没出息
通过谭米雪的只言片语,于瑾多少能推断出老爷子的性格,说他传统吧,他还很看重家里的女孩子,说他开明吧,他却是一副旧社会的作风,刻薄又独断,总体来说是个人物,难怪能在这万象更新的时代浪潮中将祖宗留下的基业发扬光大。
想讨他欢心,应该不容易,也绝非什么难事。
于瑾略为一思忖,用指尖轻敲了几下键盘,这样回复。
苹果树:那就痛痛快快的玩,输得越多越好,然后在你爷爷面前大大方方的说自己输了多少,到时候他会给你报账的
谭小狗:真的?不报怎么办?去年就我一个人输,输了五万多,妈妈都不高兴了……
于瑾心说,傻子,五万块钱在那种家庭算得了什么,陈安娜分明是为只有你一个人输钱而觉得失了颜面,你再把什么心思都摆脸上,老爷子一准嫌你上不得台面,再迁怒陈安娜管教的不好,造成了恶性循环。
苹果树:信我的,去玩吧,记住,天塌下来也不能在牌桌上生气
谭米雪看到这条消息,心中安定了不少,正巧堂姐又招呼她,她便收起手机起身走了过去。
谭家是大户人家,早些年天天有客上门,日夜不休的吃饭打牌,老人家嫌吵闹,特意在主宅旁边另辟了一栋牌室,上下两层,摆了七八台麻将桌,还有专门的会客厅和茶厅。
现如今是没那种宾客满门的大排场了,但过年的时候,自家人也习惯在这里玩个通宵。
长辈们在楼上战况激烈,小辈们在楼下也凑了两桌。
谭米雪脑袋一根筋,认准一个胡法就不改了,总是一气胡打乱打,明明起手很好的一副牌,愣是让她打的七零八碎,旁边的佣人看着心里直着急,又不敢开口说话,谭家规矩可是大得很。
“三万。”
“哈哈,多谢米雪了,这把你是庄,点炮、穷胡,一个大,四番,一千二。”
谭米雪不会算番,输赢都听别人的,人家说多少她就扔过去多少筹码,“给。”
谭梦云和谭谷枫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讶异——谭米雪这回怎么不哭丧脸了?
他们俩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在这个家的所有小辈当中是最聪明拔尖的,也是最现在受老爷子看重的。
但小时候他们在谭家地位不高,因谭家人大多模样漂亮,就他俩长的不尽人意,倒是谭米雪,从小白净可爱,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娃娃,让老爷子极为疼爱。
谭米雪那会就是坏脾气,动辄哭闹咬人,总追着他们俩欺负,有老爷子护着,他们俩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就这么结下了仇,等稍微长大一点,谭米雪愈发蠢笨,成了个空有一副好皮囊的花瓶小姐,他们俩却逐渐崭露头角,被老爷子看做是未来的接班人,从此局势彻底扭转。
“米雪,这么一会输多少了?”谭梦云一边抓牌一边笑眯眯的问,“今天似乎手气不大好啊。”
谭米雪就像嗷嗷待哺的小鱼,人家一放钩子她便迫不及待的咬饵,“你哪来那么多话。”
“多有意思啊,没听过谁家打牌不许说话的,爷爷可说了,牌桌是谈生意的好去处。”
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最是有默契,谭谷枫马上附和,“米雪不知道也正常,爷爷哪会教她这种事。”
谭米雪顿时气的想摔牌,可刚要摔,就想到于瑾说过的话。
天塌下来也不能在牌桌上生气。
她稳了稳心神,完全无视这一开口就不阴不阳的兄妹俩,偏过头来对佣人道,“去给我榨杯橙汁来。”
谭家的厨房二十四小时有人守着,里面的东西比酒店还全,新鲜的橙汁很快就送到了谭米雪手里。
谭米雪接过来,习惯性的道了声谢。
在谭家,佣人伺候主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不管在外面多么礼貌客气的谭家人,回到这栋宅子里都不把佣人当人看。
故而谭米雪的谢谢,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别扭。
牌桌上的另一人,叫谭建山的,年龄比他们三个稍长几岁,将来是要接手外公家那边的生意,与兄妹俩没有利益纠葛,也能说几句不偏不倚的公道话,“米雪今年回来好像长大了不少,比往年懂事了。”
谭米雪鲜少被夸赞,不禁面露得意,“那当然,再过一个月我就满十八岁了!”
谭建山是个男人,但凡男人就喜欢漂亮的小姑娘,虽然谭米雪是他堂妹,但他也乐意奉承几句,“是啊,一眨眼都要十八了,听四叔说你这次考试物理打一百二十分呢?”
提起这个,谭米雪更得意,“一百二十三!”
“进步真大,上次回来好像还不及格,照这么下去考个清华北大不是轻轻松松吗。”
谭米雪想说自己将来要做服装设计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非常谦虚道,“清华北大哪是那么好考的,我还得努力努力。”
谭米雪今天邪了门一样刀枪不入,谷枫梦云兄妹俩拿她没辙,只能往死里赢她的钱,谭米雪嘴巴再会说,脑子也是笨的,怎么打怎么输,到半夜一点钟就输光了所有筹码,足足八万!
要搁在去年,她早摔摔打打的摆脸色了,可这会眉眼里却仍带着笑模样,“输光啦,歇一会再玩吧,我上楼去转转。”
这是合理要求,谭建山什么也没说,收拾了一下就到旁边那桌看热闹了,而那兄妹俩像看贼似的紧跟着谭米雪上了楼。
楼上摆了五桌,老爷子跟三个他认为有出息的儿子在打牌,谭震则到女人堆里凑手,地位高低立现。
谭米雪抿唇,满脸笑意的凑到老爷子身后,“爷爷赢好多啊!”
老爷子看她一脸笑模样,颇为意外的问,“米雪今天也赢了?”
“没。”谭米雪摇摇头说,“筹码不输光我哪能上来啊。”
“这才多长时间,都输光了?”老爷子这话听着像恨铁不成钢,可语气并不沉重,他朝佣人招了招手道,“再拿一份送楼下去。去接着玩吧,这钱爷爷给拿了。”
这也行?
为什么!
谭米雪迷迷糊糊的又回到了牌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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