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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多加留意，但把摔成两截的救护车残骸捞上来后，却发现这两截残骸里面，并没有柳凤蝶的尸体。
韩宁感觉心里堵得慌，双眼的视线渐渐模糊，蒸腾起氤氲的水雾。
这时，梁继勋等警员也赶了过来，在听到柳凤蝶沉入牡江，生死未知的时候，都陷入了巨大的悲痛和惋惜之中。
所有警员的眼睛都红了，有几个女警已经哭出了声。
梁继勋走到韩宁身边，重重地叹了口气，喃喃道：“没想到柳队年纪轻轻，就......”
刚说了半句话，这个糙汉子竟是哽咽了起来，连话都说不下去了，抬手用白风衣的袖子挡住眼睛，似乎是不想让周围的人看到他流泪。
韩宁紧咬牙关，闭上双眼，又猛然睁开，抬手拍了拍梁继勋的肩膀，字字铿锵地说道：“老梁，凤蝶她不一定就真的牺牲了，有可能已经被冲到下游去了。
咱们除了在牡江里继续搜救之外，还要搜寻一下那个歹徒，这家伙很可能就是A4连环杀人案的真凶！”
“嗯！”梁继勋重重地点点头，说道，“我已经联系牡江水警总队和黑蛟江水警总队，请他们帮忙多派一些船，搜救柳队，并抓捕那个歹徒。”
说着，他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瞪大眼睛看向韩宁，惊讶地问道：“老韩，你怎么知道这个歹徒就是A4连环杀人案的真凶？”
韩宁轻呼一口气，说道：“你想啊，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几个受害者中，死者赵婷是侯建邦的外甥女。
而死者侯建强是侯建邦的姐姐。被A4连环杀人犯毒死在医院的刀疤刘是侯建邦的打手。被绑架后差点炸死的顾琳璇是侯建邦的小三。
这些人都与侯建邦有关。
而且，这次侯建邦伙同那个绑匪一起逃到正道农场，我怀疑，也是因为侯建邦收到了A4连环杀人犯的死亡威胁。
所以，侯建邦才不得不杀掉三名保安与五名保镖，制造出一起假的绑架案，想金蝉脱壳，逃过A4连环杀人犯的追杀。”
梁继勋眼前一亮，说道：“老韩，你说得对！看来，A4连环杀人犯的真正目标是侯建邦啊！”
韩宁微微颔首，说道：“是啊！他这次假扮成医生，混入急救车里，想开枪杀死我，估计是因为他知道我是心理学专家，很擅长破案，所以，他才想杀掉我。”
其实，韩宁知道，A4连环杀人犯想杀死自己，是因为，自己是赵婷的前夫，曾经跟侯建邦沾亲带故。
梁继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事已至此，有些事他心里有数，但并不想把话挑明了。
渐渐的，日影西斜，暮色四合，牡江上那几艘快艇的轮廓已经晦暗不明，模糊不清。
牡江水警总队派警员告诉梁继勋，他们没能找到柳凤蝶和那个歹徒。
梁继勋重重地叹了口气，朝韩宁说道：“老韩，看来柳队已经凶多吉少了，现在天色已晚，想来是找不到她了，咱们先回去吧。”
韩宁沉默了一会儿，木然地点点头，悲伤地瞥了一眼江面后，跟梁继勋一起，开车赶回东城区刑警支队。
谁知当天晚上八点，韩宁突然接到雪州市中心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是李源炎已经生命垂危，想见见女儿婧瑶。
韩宁立刻找到婧瑶，带她一起去医院看望李源炎。
李源炎的儿子李凯峰就陪伴在床边，已经哭成了泪人。
此时的李源炎已是肝癌晚期，他面无血色，脸色已经接近水泥地的颜色，而且开始大量吐血，眼看是不行了。
婧瑶非常伤心，握着李源炎的双手大哭起来。
李源炎蠕动着嘴唇，颤声道：“婧瑶，别难过，人终有一死，我现在要跟你说一件事，你一定要认真听，并答应我的请求，好吗？”
婧瑶抽噎着说道：“爸，你说吧，我什么都答应你。”
李源炎努力挤出一抹笑，轻轻点头，说道：“真是个好孩子，其实，你韩叔叔就是你的亲生父亲，我相信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一定要好好孝敬他，知道吗？”
婧瑶惊讶地抬头看向韩宁。
韩宁一时间有些惭愧、尴尬和无措，但很快就朝婧瑶暖暖一笑道：“婧瑶，你爸说得对，我确实是你的亲生父亲。
当年，我跟你妈离婚后，你妈把你藏起来了，你的舅姥爷威胁我和你爷爷奶奶，如果敢来雪州市探望你，就要找人打断我们的腿。
我为了你爷爷奶奶的安全考虑，才隐忍了十五年，直到现在才来看你，对不起，是爸爸不好！”
说着，韩宁的双眼中已经充满了泪水。
没想到，婧瑶竟然没有怪他，而是点点头，说道：“其实，我已经猜出你就是我的亲生父亲了。
我知道我妈和我舅老爷都是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人，他们喜欢仗势欺人，绝对能干出你说的这种缺德事。
而且，我知道我妈有乙肝传染病，但她却在婚前向我爸隐瞒了病情，结果把乙肝传染给了我爸，导致他现在才四十多岁，就已经是肝癌晚期了。
我估计，我妈当初也同样骗过你，是我妈做得不对，所以，我不怪你。”
韩宁激动地说道：“嗯，你妈当年确实在婚前向我隐瞒了她患有乙肝传染病的事，婧瑶，看来你是原谅我了？”
婧瑶正色道：“你又没做错什么，又怎么谈得上原谅不原谅呢？”
韩宁哽咽着欣慰一笑：“好好好，你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这时，李源炎拍拍婧瑶的胳膊，说道：“婧瑶，你先跟你弟弟出去待会儿，我有话想单独跟你亲生父亲聊聊。”
“好的！”婧瑶乖巧地点点头，跟李凯峰一起，走出病房，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李源炎看向韩宁，轻叹一声道：“老韩，其实，我知道你恨赵婷，但婧瑶和小峰是无辜的。”
韩宁微微一怔，点头道：“我知道。”
李源炎情真意切地说：“你毕竟是婧瑶的亲生父亲，等我死后，你就好好养活婧瑶吧，她应该姓韩，而不是姓侯，你可以去户.籍部门把她的姓再改过来！”
韩宁颇有些感慨，说道：“好！我一定会这么做的！”
李源炎恳求道：“这些年，我一直把婧瑶当成亲生女儿，而且，我恨透了赵婷，希望你看在婧瑶和小峰姐弟一场的份上，有时间的时候，也帮我照顾照顾小峰。”
韩宁郑重地说道：“放心，我知道孩子是无辜的，你照顾了婧瑶这么多年，我也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峰的！”
“谢谢！这我就放心了！”李源炎略一沉默后，幽幽地说道，“其实在赵婷失踪两天后，我就怀疑她被杀了。”
于是我就把多米诺溶液洒到我家的地板上，结果发现了客厅地板上的血迹，虽然很震惊，但这个凶手帮我做了我不敢做的事。
而且，我发现静瑶在那几天情绪低落神情恍惚，我怀疑是她误杀了赵婷。
虽然婧瑶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从小抚养她长大，已经很有感情，我就更不想让警方查出来了。
于是我就偷偷用特殊溶液清洗掉了地上的血迹让警方无法查到这些血迹。”
突然被戳破了真相，韩宁心生警惕，但也知道李源炎在临死前跟自己说这些，就表明他是不会跟别人说的，于是郑重地点头道：“谢谢你！”
李源炎努力挤出一抹笑，虚弱地颤声道：“不客气，你把婧瑶和小峰叫进来吧，我还想看他俩最后一面。”
“好的！”韩宁伤感地点点头，走出病房，把婧瑶跟李凯峰叫了进来。
但还没等他俩走到病床前，李源炎就缓缓阖上了双眼，与世长辞了。
婧瑶和李凯峰扑到他身上痛哭了一场。
这时，梁继勋和苏晓雪以及警员们也闻讯赶来了。
苏晓雪看到师父已经溘然长逝，顿时心如刀割，痛哭起来。
韩宁在旁边轻声安慰着婧瑶、李凯峰以及苏晓雪三人。
在给李源炎办理了后事之后，韩宁便把李凯峰接过来，跟自己以及婧瑶一起生活。
转眼间，冬去春来。
三月的第一个星期六早晨，细雨如蚕丝般绵绵而下。
烟雨朦胧中，韩宁和婧瑶打着伞，肩并肩沿着人行道，朝雪州市昆虫博物馆走去。
婧瑶的生物老师要求学生们到昆虫博物馆观察各种昆虫，并写一篇心得日记，作为一项课外作业。
这家昆虫博物馆刚开业没几天，吸引了很多市民前来游览，其中就有很多小孩子，也有像婧瑶这样的中学生。
博物馆的玻璃橱窗里，展览了许多昆虫的标本，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韩宁很有耐心地陪着婧瑶，一边走，一边看。
当路过一个蝴蝶标本时，韩宁的目光定住了。
在这个蝴蝶标本的标签上，写着三个字——“凤尾蝶”。
刹那间，仿佛有什么东西触动了内心柔软的地方，韩宁的心里一酸，眼眶顿时湿热了。
视线渐渐模糊，回忆却渐渐清晰......
凤尾蝶......
柳凤蝶......
骤然间，韩宁想起了那个名叫凤蝶的副队长。
那个说话嗓门很大，做事风格咋咋呼呼，甚至有点疯疯癫癫的女人。
那个临死前，向自己表白的姑娘。
那个以身殉职，英年早逝的警花！
柳凤蝶的音容笑貌浮现在脑海里，她说过的那些话，仿佛还在耳畔盘旋缭绕。
悲伤、遗憾、懊悔，思念等多种情绪涌上心头，韩宁微微仰头，努力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溢出。
好在婧瑶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那些昆虫标本上面，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
参观了两个小时后，婧瑶朝韩宁说道：“韩叔叔，咱们回家吧。”
“好！”韩宁笑着点点头，跟婧瑶一起肩并肩走出昆虫博物馆。
顺着马路朝停车场走了十几步后，韩宁忽然看到前面的街道拐角处，五十多米开外，有一个熟悉的背影，正要拐进旁边那条岔路里。
虽然没看到正脸，但齐耳短发显得她英姿飒爽，火红色羽绒服里微微露出白色的高领毛衣，黑色西裤将她的双腿包裹得笔直修长。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黑白色的静默剧，只剩下那个身穿红色羽绒服的姑娘是彩色的，是会动的。
韩宁的心跳仿佛漏了半拍。
难道她是.......柳凤蝶？
难道，她还活着？
几片桃花瓣随着细雨飘落在眼前，花香袭人，是幸福的味道......
韩宁的心里一阵狂喜，拉着婧瑶的手，一起朝那个熟悉的背影跑去...... 诡婚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