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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苑的脸在暗影中看不真切，手捏紧布袋，指节有些泛白，她声音沙哑缓缓问：“你是何时发现的。”

　　千月摇了摇头，“直到进来的前一刻，我都没有确定那个人会是你。或者说，我心存侥幸，希望不会是你罢！”

　　“其实，一直都有迹可循的，只是我私心里下意识地忽略了。”她扯起一个苦涩的笑，“清榭林中，我与葭骅第一次正面冲突，是你故意言语刺激葭骅，激怒她将你推到在地，所以，我才与她打了起来。”

　　“你了解葭骅，知道她的性格和缺点，并且加以利用，她便永远冲在前头，成为你的利刃和盾牌。”

　　“我与尘辸订婚之后，你知晓蓬莱正在遣散兰花精，便故意引得葭骅在我面前说起南海太子在婚期内的风流之事。你句句话似都在安慰我，却句句话都使得我心念大乱。我如你所愿偷跑去了蓬莱，正好撞见大闹寿兰殿的兰花精。”

　　“临渊阁门口，你早就打听过这里是江云曾经的居所。所以你故意刮起尘雾，迷了葭骅的眼睛，趁机扯下她的玄冰珠藏在自己身上，又言语刺激她冲进了临渊阁。然后在阁中假意寻找时，将玄冰珠和自己发钗都取下来，装作刚刚找到的样子交给葭骅。”

　　“你终究没有白冒险进去，因为在临渊阁中看到那副画卷时，你就已经心生计谋，知道要如何对付我了。是不是？”

　　“看见那幅画和题字，你在心中笃定天尊只是将我视为江云的替代，所以，趁着天尊不在玉虚宫之时，你偷了葭骅的百草果，引得三青鸟闯入了临渊阁。”

　　“为了让我能看见那幅画，你还特别将它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只要我打开窗，便定能看见临窗的桌子之上放着这样一幅画卷。”

　　“事事你都料好了，你确信在我知道真相后，定然会与天尊离心，关系一落千丈。”

　　“你的确如愿了，却半点也不满足。你在我耳旁吹风，说起一些传闻，让我相信江云就是花涧，你的目的是想让我与花涧成为仇敌。毕竟她的实力那么强，我若与她交恶，怕是要受不少罪了！”

　　千月越说越心寒，深深叹了口气，“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你要如此对我？我何曾伤害过你？”

　　“呵呵呵呵…”银苑轻声笑了起来，声音中满是嘲讽，“真是可笑！你们这种人，占尽了优势和便宜，还要做出这样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简直让人恶心到了极点！”

　　“你的确不曾伤害过我，”银苑抬起头，将一直藏在暗影中的面容暴露在火光照耀之下。

　　“可是你的出现对于我们这些日夜修炼、勤勤恳恳的仙君来说，又何曾公平？”

　　“我们没有显赫的背景，没有荣耀的出生，我们能凭靠的只有自己从不间断的努力和不放弃的决心。”

　　“我能走到如今的神位，全靠自己一点一滴的努力！日夜修炼，惊险渡劫，每一点进步都困难重重！稍有差池便满盘皆输！而你呢？”

　　她的脸上一扫平时的温婉可亲，满是不甘和凌厉，“你问问你自己，你除了虚有其名，你还有什么？你若是天赋异禀，我羡慕你异于常人！你若是勤勉刻苦，我敬你态度端正！可你无才无德、仙资低下，不过是昆仑支脉的一介凡人，凭什么一跃升天，仙阶可以在我之上？！”

　　“就是因为天尊看重于你，你便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有灵石妙药、极品法器、功法心得，一切我可望可不可及的东西，你只需一句话便唾手可得。甚至还有六界中法力最高强的师父在旁亲自指点，以保你绝无堕魔之患。所有人都对你另眼相看、青睐有加！凭什么？！何以所有幸运都垂青于你？我还要恭恭敬敬尊你一声仙上！”

　　“一个葭骅已经够令人讨厌了，还要多加一个你，简直令人厌恶万分！”

　　“你和她根本就是同一种人！背靠大树好乘凉！不需要努力就已经是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仙，无论如何努力也永远不可能追赶上的！你什么都有，我却…连被看见的机会都没有…”

　　说到最后，她的神情黯淡了下来，满是不甘的语气也染上了几分落寞。

　　千月被她一席话说得心神微荡。她从来不知银苑竟对她嫉妒至此，因妒生恨！

　　“银苑…”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她猛然打断了她，“我恶心！我从小便知自己什么都没有，只能拼命努力！我天分不高，别人一天能学会的，我要两天。可我从没有怨恨，我知道上天是公平的，我只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就一定可以得到我想要的结果！这个信念一直支撑着我，从寂寂无名的散仙渡劫飞升到天宫，足足花了一万年的时间！但是我觉得那么值得，因为这是我豁出性命努力换来的！”

　　“可是，来到天宫后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葭骅，不学无术、嚣张跋扈却被天帝疼爱，被紫金洞真人捧在手心！她凭什么得到这一切？你又凭什么得到这一切？你们有关系，有背景，便可以呼风唤雨，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你随便就可以得到、随手就可以丢弃的功法心得，可能是我求了整整一年才能获得珍之重之的宝贝！只因为你一句话，便就不再属于我了。”

　　千月凝眉想了半晌，“我…有这种事？”

　　银苑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酸涩，“这还重要吗？你们所有人的眼中又何曾真正看见过我…”

　　千月的手指慢慢收紧，握成拳，“若是我曾在无意中夺走过你的东西，我为自己的无心之失向你道歉。”

　　“可是，我从来将你视为可以结交之人，你心中有不满，大可以告诉我！你所有的委屈、嫉妒和不甘，却不是你可以如此陷害别人的理由！”

　　“你恨我厌恶我，却还要刻意来接近我。或许你以为我和葭骅一样，可以为你所用，成为你手中的武器。但是你发现我并不像葭骅一样心思简单，难以驾驭，所以便对我暗中出手，想要一点一点毁掉我。”

　　“银苑，你口口声声要公平公义，可你看看你自己又做了些什么事情？你的行为又何尝高尚？你的所做所为，哪一点配得上神仙？你若是厌恶我，真刀真枪和我干一架，我敬你光明磊落，配得上女君称号！可你却行事卑劣，只敢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心底如此阴暗，你觉得以此心性又能突破几重修炼？！”

　　“任由自己那些阴暗的心思在角落里发酵腐烂，却不肯认真看看别人对你的情谊。我因为不愿怀疑你，便放任自己刻意忽略你一次又一次的疑点。还有葭骅，你当真以为葭骅如此愚笨，半点也不明白你的伪善吗？你自己想一想，每一次轻松却奖励丰厚的差事，她哪一次不是带着你去！但凡辛苦、回报微薄的事，她从来都是自己独自去处理，何曾叫过你！她如此不过是想要护住你的自尊罢了！”

　　“我师父曾说过，做何种事，便决定了你会成为何种人。你若心处黑暗，即便身在阳光之下，也依然阴暗可怕。只因嫉恨便对从未伤害过你，甚至对你心怀善意之人，屡次暗中谋害，你又何尝值得被人尊重？！”

　　千月走上前，取下她手中紧握着的袋子，将里面的石头倒出来。石子落地，发出沉闷而刺耳的声音，仿佛声声都敲击在她的心上。

　　“不过一颗石头，便诈出了你心里的鬼！”千月盯着她，“心中有鬼，你又如何成神？你迟迟无法突破境界，飞升上神，难道你还不明白原因吗？！”

　　银苑死死盯着地上的石子，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不，你说的都不是真的。”

　　千月叹了口气，倦意浮上面容，这些事令她觉得心中很累了。

　　“银苑，你失去的，不只是两个愿意真心待你的人。”千月转身闭了闭眼，然后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若是长久在黑暗中，便会失去了识别方向的能力。希望你我都可以明白这一点。

　　迎着渐渐探出层云的月华，缓缓走出幽闭晦暗的秘阁，只余遗憾在空中轻轻飘荡。

　　“你失去的，是你自己的真心…” 成为大佬们白月光的替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