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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是美好的,风和日丽鸟鸣啁啁,往来人声络绎不绝。
然而生活是艰难的。
太阳肆无忌惮的炙烤着灰扑扑的大地,臭水沟是乌黑的,土泥路面坑坑洼洼,风一吹,焦黄的尘暴便席卷着、招摇着扫过所有麻木、肮脏的讨生活的人们头颅。
人们在烈日下死气洋洋,手中的活计更像是一种象征,一种表示绝不屈服于生活的象征,但这种象征毫无意义,它只是一种心理安慰罢了,让人觉得自己努力了,即便是饱不了肚子也不能怪自己,毕竟自己是努力了的,只是怪世道艰辛而已。
不能吃的野草疯狂长的厉害,与毫无生机的天朝上国的国民形成鲜明的对比。
尽管这个世界在有些人眼里还是有色彩的,以往范奎也属于这其中的一员,但是现在他的世界是没了色彩的,到处都是灰土,黯淡,朦胧,死气沉沉。
因为他丢了衡阳道。
是的,请泥丸谢出山的代价就是衡阳道,虽然这件事情他早就有心里准备,可是当泥丸谢提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心痛。但让他略感安慰的是,衡阳道给了泥丸谢总比给了其他如狼似虎的家伙好,毕竟泥丸谢跟他有些交情。
泥丸谢在所有混星子中算是人缘不错,这家伙一直安安心心守着自己一个菜市,从没有侵犯过别人的地盘,但也绝容不得别人染指他的地盘。
从最初被一些隐藏得极深的世家乡绅扶植,做了菜市的主,经过一两场与侵犯菜市的锅伙的血战,他的能力得到了极大的发挥,终于站稳脚跟,将整个菜市整治得如火如荼。
虽然较之菜市的上一任锅伙管理,如今在泥丸谢的管理下摊贩们上交的保护费比以往要少一些,但架不住越来越多的人到这里来交易,暗中泥丸谢上缴给一些乡绅世家的托管费却较以往还要多一些,这全得益于泥丸谢自身便是菜市生长的本地人,以及他的治理手段,因此他的地位一直稳固。
泥丸谢说了,得了衡阳道之后,要将猪肉摊摆到衡阳道上去,那边的人买菜太不方便了。
只怕衡阳道摆了猪肉摊,人会比以往要多些,会更热闹些。
衡阳道将会是另外的模样。
“唉……”看着身边一只手中不停捏着一坨软泥自顾把玩的矮瘦汉子,那三十几岁的年纪却始终一副大男孩面孔的怪异,总让人觉得这人不是大名鼎鼎的泥丸谢。
范奎身边此时站了三个人,一个是看起来像吃不饱以致于枯瘦的大男孩儿面容的泥丸谢,,他一只手中捏着一坨黑色软泥,捏来捏去,揉搓不断。
另外两个,看起来像是老实的庄家人打扮。
其中一个随时随地屁股上用布条挂着根一头粗一头略细越有半尺长木梆子的汉子,身上只穿着条短褂,精瘦的身子露出青铜色的皮肤,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毕竟两鬓都斑白了。据他自己所说,原本是卖牛肉干巴的,此时世道不好,生意不行,便来投了泥丸谢,希望找份事儿干干。
还有一位是个渔夫,身上的衣服都挂渔网,除了一张网,他还背了根船桨。也是混日子混不下去前来投奔泥丸谢的。
这两人手头上都有功夫。
此时除了泥丸谢,那屁股上挂着木梆子的精瘦老汉以及背着渔网船桨的渔夫,两人都喝得面红耳赤,嘴巴中不时打着酒嗝。
范奎今日前来求助泥丸谢,没想到正遇上了这两个家伙前来投奔,原本不想当着这两人的面说事儿的,可是不说又不行。已经二十天了,农家老管家不时叫混星子来催逼威胁他,要他赶紧送了王路常的人头去祭奠,今早农家老管家更是亲自将他叫到一个混星子家中去催,农家对于这件事很是保密,农十三爷宅心仁厚之名响彻津门,不会让任何一件事情玷污到这个做了一辈子青皮大佬的老人家,但儿子的暴死之仇却不得不报,所以什么都要范奎暗中撑着。
而正是这种保密,使得范奎如今的境地没有暴露在众人眼下,否则他的锅伙,早就保不住啦,衡阳道可能瞬息之间换主人。
一想到农十三像是只老狗一眼朝他发狠,范奎就心有余悸。
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杀了王路常。
此时几人站在泥丸谢锅伙楼脚,打着酒嗝。
“谢爷,咱这就走吧?”范奎也喝了两杯,脸有些红,小心的问道,像是被打怕的狗。在那次上疯狗帮之前,他几时这样过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多年的洗炼,洗去了他年少时一无所有而奋不顾身的锐气,现在再次回到一无所有的境地,心里已经对于天底下最大的力量——生活,的敬畏,再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啦。
“走,走,哈哈!范爷以后就是自家兄弟,我自当尽力!咱们,这就去找那个小子吧!”泥丸谢声音沙哑,却是喜气洋洋。
任谁平白得了一条街,都要高兴。
不就是杀个手头有些功夫的小子么?听说那小子不过二十岁?还听说那小子身后有官府的影子?呵呵,一个小小的守备算是什么靠山?
只要雷厉风行杀了那小子,生米煮成了熟饭,津门官府那些位高权重的大爷断然不会为了个小小守备之死而得罪几多乡绅,要知道,即便是皇亲国戚,没有乡绅世家的帮助,也成不了事,政令一下,没谁实施,还有用么?
乡绅是基础,是民与官之间的那根线,线断了,民与官之间是要出大问题的。
整个大清的阶层,就是阶梯状,以前划分的什么士农工商三教九流,全乱了套。如今这世道,谁吃得最好最饱谁站在最高层,屁民自然垫底,吃草根,屁民之下有乞丐,饿死,屁民之上就是乡绅,鸡鸭鱼肉,乡绅之上,才是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一直延伸到皇帝,哦不,皇太后,吃天底下最好最精致的玩意儿。
酒足饭饱的四人,各自怀着心思,卖牛干巴的家伙和打渔的渔夫,两人前来投奔,自然是要表现给泥丸谢看的,需要趁此机会;范奎呢,只想着早点杀了王路常,把脖子上那根绳子给拿了;至于泥丸谢,则无所谓,谁让他才是主心骨?想怎么地怎么地。
今日要不是范奎找上门来,他泥丸谢断然不会去干这事儿的,衡阳道算是什么地方?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他看不上眼。
但有总比没有好的,因为代价才是一条命。
一个人头而已。
……
几人优哉游哉的走着,颇有些梁山好汉武松痛饮八碗之后上山打虎的豪情。
“谢爷,好久不见了!可还安好?”
“谢爷,上街去啊?”
“谢爷,租子明儿给你送去,劳驾您咧!”
“……”
街上摊贩们看见泥丸谢出门,都是赶忙站起身,笑呵呵作揖打着招呼。
“好的好的!”
“生意怎么样啊祥子?该娶媳妇儿了嘛?”
“哦,好久不见了大屌。”
“啊,是是,去会个朋友,你爹身体怎么样啊小马?”
泥丸谢笑呵呵一一作揖。
这时候,只听得一声嘎吱声响,街边二楼上有人开窗。
“小谢啊,劳烦你遣人跟张大官人说说,我今年身子骨不行,就不去割麦子啦!”一个面容枯槁的大娘从窗子中探出头来,对着笑呵呵回礼作揖的泥丸谢喊道,喊完,大娘长大了嘴巴“啊……呼噜……呸!!”一口浓痰便从大娘嘴里稀里哗啦的落在泥丸谢身边不远的地方。
“哎哟……”泥丸谢咧着嘴,一个闪身躲过浓痰,看着楼上的大娘,喊道:“叶大娘,您还没死呢?去不成就不去了呗,说不说都一样,回头我让人给您送点药来,保重身子啊!”
“我不要中药,你有孝心就送点烟膏……”大娘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关上了窗。
……
看着从死气沉沉中顿时热闹起来的街道,范奎有些傻眼,他上街,人们见到他都像见了鬼一样,哪会有人敢在他面前吐口水的?
这菜市,真的不一样。
或者说,这泥丸谢,挺怪的。
几人一路走着,有一搭没一搭,不多会儿就到了那四合院。
那四合院门紧闭。
深吸一口气,这是最后一击了,如果事成,范奎将整个衡阳道都送了出来,他已经一无所有啦。把心一横,范奎走上前去,“啪啪啪”拍门,扯着脖子喊道:“姓王的,范爷我找上门来了!”
这一喊,顿时周边行尸走肉般的人们全将眼光射了过来,憨二家面店里顿时呼啦啦窜出一堆人:“怎么着范爷,来收人才啊?”
“王英雄打死了野和尚,大名鼎鼎,范爷如今抽空来到着,也是想看看人长嘛样么?”
“我们等了许久啦,见不到,人神气着咧。”
“范爷,范爷,我昨儿,竹林里,打死个人,能不能跟着你干?哦呀,谢大爷来了,谢大爷,谢大爷……我昨儿,竹林里,打死个人,能不能跟着你干?……”
“……”
许多人围拢而来,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范奎头都大了。
没事干但又不是吃饱了撑的的人怎么会这么多?
“滚你们妈的,给老子闪远点儿,免得一不小心爷的热血洒了你们的眼。”范奎心头火顿时蹿得老高,朝那些苍蝇一般的人吼道,旋即便铁青着脸:“姓王的,开门,老子讨账来了!”
人群顿时波浪一般闪开,在范奎转过头后再次围拢。
“唷,凶哦,范爷凶哦。”
“威武霸气噻!”
“你们懂啥,这叫气势,是不是嘛范爷,气势……”
范奎:“……”
“啪啪啪!”新安装的木门被他敲的咣咣响。
一个嗓音在头顶响起:“我在这儿!”
人们不觉抬头,只见的四合院围墙之上,那大蓬碧翠的瓜藤旁边。趴着个人,蓝布大褂,脑门锃亮。
范奎顿时眼露凶光,恨不得瞬间跳起,将那人撕成几块:“你别以为范爷栽了,今儿找你结账来了!”
王路常淡淡开口:“果然是你范奎,哈,找了帮手,也好,今儿一并了结了算逑。” 无敌大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