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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牛小时候就特聪明，人也特勤快，年纪小小就懂得帮我们做事。”李爷爷和叶明尘说起他儿子的事，“后来天上掉下一个大机器，就在山的那边。机器里有一个叫‘科技师’的人来到我们家借宿，说修好他的机器就会离开。”

　　“可他一修就修了几年。不过他人也好，教了我们很多东西，改变了我们的生活。后来也不住我们家里，去住他那个机器里住。从那时候起，二牛就一直跟着他，跟他打猎，打到的猎物也拿回家里来，我们也不好怪罪。”

　　“他也不是坏人，但带走了二牛，我和二牛他娘都气死了。二牛说要和他去城市里，谁见过城市啊？城市有什么好？在这里好好生活不行吗？媳妇都给他找好了，事定了下来，他却跑了。”

　　“跑到现在也没回来过，十八岁那年走的人，现在都五十岁的人了，三十几年也不知道回来……”

　　直到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叶明尘才把田里的水舀满。即便他现在的身体已经比一年前强壮了很多，但还是有点儿疲倦，衣服被汗水浸透。不过做这事却让他身心愉悦，这一年来都有种活在梦里般迷迷糊糊的感觉，特别是幻境透视开始后，没有检测到天赋的他陷入了一种极其焦虑的状态。

　　这一天去打猎和帮老人舀水，生活突然慢了下来，心也安静了下来。舀水的时候他一边听老人抱怨那个失踪了三十几年的不孝子，一边在思考以后的出路。既然是个废物，那以后就写小说吧，反正以前当作家也是自己的梦想。写完就上传到大数据中，不知道这个世界喜不喜欢他写的玩意。

　　“小伙子身体很好啊！要是我自己做，得做好多天才得，灌了这一次水，就可以收稻谷了，”李爷爷似乎很喜欢叶明尘，一直和他唠唠叨叨，“今年天好，池塘有水，十几年有一次大旱，水稻都死了，只能去挖野菜吃。”不过想想也是，这里人烟稀少，两个老人在一起也不会讲太多话，当然喜欢他这样的年轻人。

　　叶明尘也和他东扯西谈了一天，讲了西楚霸王兵败乌江自刎，又讲希特勒撕毁《凡尔赛合约》，再到新中国的建立、文化大革命、改革开放、北京奥运会、嫦娥三号登月……老人虽然一点都不懂，但也听得极为认真，直到蓝ii跑出来叫他们回去吃饭才停止。

　　蓝ii把衣服的袖子挽了起来，两手都是血污，脸上有点点血迹。那两只“野鸡”已经被扒了皮，一只挂在泥墙边的木架上，被切去胸前最好的那块肉和半截脖子。另一只在大瓦盘里，蓝ii正在把它的内脏掏出来。

　　“小妹妹，没想到你这么残忍，”叶明尘来到她身边，看着眼前的场景，不说佩服是不可能的。

　　“李奶奶身体不好，弄起来费尽，我帮她弄一只。”蓝ii用手背擦了一下脸上的污秽，本来一点点的血迹变成一抹，“你先进去吧，李奶奶做好饭了。”

　　泥房子分为几间，左面的小房间是厨房，中间那间是大厅，左边是卧室。大厅中有一个大青木块，木块作为饭桌，桌上摆有几道菜，餐具都是瓦制的，煤油灯散发出微弱的灯火在摇曳。

　　蓝ii洗了手后，和李爷爷一起进来坐下。李奶奶把最后一份菜端了出来，叶明尘赶紧过去搭手。“爱爱今天带朋友来，奶奶把所有拿手的好菜都拿出来了，”李奶奶打开瓦制的饭锅，用木勺往瓦碗里盛饭，“爱爱要喝稻米酒吗？”

　　蓝ii有点小兴奋地点头，指着叶明尘，“他也要！”

　　“野鸡”的胸被剔骨割肉后，骨头用来和野菜煲汤，肉用来炒或清蒸，脖子则切成一段段，放在大瓦锅里炖着。不得不说，这肉实在是好吃，叶明尘感觉是自己吃过最好吃的肉，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年都在长城学院吃大锅饭，然后又吃无色无味的能源药的原因。

　　还有那种其乐融融的感觉，两个老人不断给他和蓝ii夹菜，瓦碗里放不下还是想夹，似乎怕人会饿着。叶明尘本来以为今天只是出来玩玩，打只野鸡，然后拔毛洗洗，用棍子从屁股一捅过去就放在火上烤，烤熟了就吃，不管有没有调料洗没洗干净，都要吃得像电视里面一样享受。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蓝ii天天早出晚归，一天到晚哼着小曲无忧无虑了，原来她有心灵慰藉的地方。他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缺少对“家”的概念。后来学会了写作，表达内心的想法，他便对“家”进行了定义——可以慰藉心灵的地方。

　　当晚两人吃了很多，稻米酒、米饭和“野鸡”肉，直到半夜才回去。两位老人想让两人留下来住，喝得烂醉的蓝ii却一直嚷嚷，“我要回去，学院分配给我的那个废物还在天武城里，等下他瞎搞。”叶明尘只剩下一脸的无辜。

　　叶明尘以为自己酒量够差了，没想到遇上个更差的。他扶着蓝ii上飞行车，和两个老人告别后，开启飞行器的自动导航系统飞了回去。路上蓝ii一会儿睡觉，一会半醉半醒地哼哼唱歌。回到天空城后，叶明尘把她抱回大厅丢在沙发上，然后回到自己在另一个沙发上躺了一会儿，还没洗漱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两人一天都在在休息，第三天凌晨，蓝ii就叫醒叶明尘，和她去到那两个老人家中。这段时间蓝ii总是能打到“野鸡”带给老人，老人吃不完，就做成了鸡腊肉。蓝ii和叶明尘用飞行车把腊肉装上，飞去小镇的集市上售卖。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们没把飞行器开进集市，飞行器这种东西，在这些人眼中，就跟地球人见了UFO一样。前几年一辆UFO到来，UFO的主人随便传授了一点技术，就彻底改变了这里的生活。如果再一次见到坐UFO的人，还不得把他当神供着。

　　他们把飞行车放在了集市外的树林里，然后叶明尘背着一大麻袋腌制好的鸡腊肉，蓝ii推着简易的肉架，来到集市上摆起摊来。集市终于有点儿地球“现代社会”的感觉了，至少房子都是烧制过的砖头垒起来的，家家户户通上了电，各种生活用品也是使用铁、橡胶和玻璃制作的，但没有电视和网络，不能接收外面的信息。和这里的人比起来，李老两口子就像原始人一样。

　　“为什么可以选择更好的工具，李爷爷他们还是要用那些原始器具？”叶明尘大概能猜到，不过还是想验证一下。

　　蓝ii的回答符合他的验证：“这里地域偏僻，几十年前还是古代社会一样的地方，是那个人带来的技术改变了生活。那个人的带走了李二牛，李爷爷和李奶奶就怪罪他，也不愿意用他带来的东西。”

　　“野鸡”肉在这里是一种很珍贵的食物，能吃这种肉，就跟地球人吃到帝企鹅肉一样可想而不可及。不过两人却把这种肉喊出了猪肉的价格，不一会儿摊位就被围得水泄不通。叶明尘挥着菜刀负责切肉，蓝ii负责收钱。

　　旁边卖猪肉的老板眼看着顾客被抢走，不愿意了，提着菜刀过来理论。老板身长八尺，虎背熊腰，脸盘奇大，眼睛却奇小，头发似乎是被猪油抹过般油腻。蓝ii却不怕，挺直胸膛和他理论，发现自己论不过他后，抡起一条鸡腊肉就把他给揍了一顿，围观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哪里都有猪，幸运的那些长着两条腿，在法律的保护下逍遥自在。不幸运的就多了两条腿，一天到晚吃饭睡觉，把身体养得白白胖胖，等待着被人一刀捅下去，把身体分开再煮熟后放到餐桌上。四条腿的还有些贡献价值，两条腿的除了浪费资源就是坑队友。

　　之后的日子，他们不是去打猎就是卖鸡腊肉。鸡腊肉卖完，赚了挺多钱，帮老人置换了些家具，买了新衣和棉被。过了几十年，老人也接受了这些用品。如今的他们已经谈不上多恨那个把儿子带走的人了，唯一的期盼就是儿子能回来见一面。

　　“如果他的儿子在城市里，”叶明尘说道，“或许我们可以通过大数据寻找。”

　　大数据也有像地球的互联网一样的功能，只要发布一则寻人启事，如果传播速度能像网络谣言一样传得快，那找起人来肯定很简单。不过地球的吃瓜群众似乎更钟情传播谣言，希望这里不会如此吧。

　　“我试过了，没用的，”蓝ii告诉他，“没有李二牛这个人。”

　　一天晚上，两人在房子后面的高山上喝酒吃肉看星星，叶明尘和蓝ii说起了自己的想法。“写小说？写故事吗？”不太接触大数据的蓝ii也不太懂小说，“自己编的故事，那就可以自己想干嘛就干嘛了？”

　　“对对对，在我的故事中，我就是上帝，没有人能在我的故事里打败我。”叶明尘说道，“你不是被冰女追杀了吗？我可以在故事中写你追杀她，如果你愿意，还可以宰了了她。”

　　“当然，必须杀，定要让她不得好死！”蓝ii说道，然后高高兴兴的和他碰了一杯，“我倒是没什么想法的，反正我也不能做什么事了，就在这里混吃等死了。”

　　“哈哈哈，我写完了故事我也混吃等死，”叶明尘又举起了从天武城带来的高脚酒杯，杯子的碰撞声在黑夜中极为悦耳，“为我们能顺利的混吃等死，干杯！”

　　两人谈着谈着，又说到了两个老人的事，叶明尘一直想再重新寻找一次。

　　“不找啦，找不到的，”蓝ii不想再隐瞒他，“李二牛死了。”

　　“死了？”

　　“嗯，死了快一年了。当时他已经找到了女朋友，还想结带回来成亲，女孩也答应了他。”修炼者寿命比凡人长很多，五十多岁结婚很正常。两个人钟情就在一起，落后的社会和地球人才喜欢讲究门当户对。

　　蓝ii把杯中的稻米酒洒在山顶的岩石上，抬头看着深邃的星空，神色暗淡地说道：“他去到天武城后，改名为李M2，先在科武学院学习，又去到长城学院，毕业后成为一名管理魔牢的典狱官。后来他遇上了一个叫做张潇楚的女孩，他很爱她，直到知道她是叛党的奸细为止。”

　　他被她斩去右手后，大声地求饶。他说他家里还有两个老人，乞求她放过他一命，他还不想死。尽管他乞求的时候比一只狗还可怜，但张潇楚还是不能怜悯他，我也不能怜悯，因为叛党的其他人在看着，叛党和守卫军不死不休……她没有说出这些话，这些事与她无关。

　　她现在叫做蓝ii。

　　叶明尘缄默，他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蓝ii骗老人说城市很大，找一个人很困难。

　　找不到他，总比知道他死了要好得多。

　　再之后的日子，依旧是这样平静的生活，直到蓝ii接到学院发来的通知。

　　“你说得对，确实有一个绝密项目，”看完信息后，蓝ii轻声说道，“我们该回去了。”

　　“是什么？”

　　“龙。”

　　开门的人迟到了一年，但那扇门终究还是打开了。 星空守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