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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队伍仍在急行,直至凌晨,格林哈格才让休息两个小时,又开始赶路。
休息的时候。又有士兵射杀了两头侦查狼。
“世子,到现在我们已经杀死三头侦查狼了,还有几头躲在远处草丛里不敢靠近。我活那么久,第一次见拥有那么多侦查狼的白狼群,我估计这狼群起码有五百头狼。”临行前,士兵首领对格林哈格说道,“要不我带五十人留下埋伏它们,可以为你们争取一些时间。”
“狼群团结,难道我们尼伦部的男人就不团结吗?”格林哈格呵斥道,那是士兵们第一次见到世子另一面,“白狼又如何,有仇必报又如何?若是赶来,便杀了干净!”
士兵首领又请求了几句,都被格林哈格拒绝了。
太阳从草原的尽头升起的时候,王昭君对已经和自己并排而行的士兵首领问道:“我们还有多久到浩原部?”
“按照我们的速度,明天就到了。如果他在路上不出事,今晚巴根首领应该会来接应我们。”士兵首领说道。
王昭君点点头,她忽然感觉心跳加速,偏头朝右边看去,只见坐在黑色骏马上的格林哈格双手没有握住缰绳,只用双脚夹住马鞍。而他手中的大弓已经微微拉开,箭簇正对着她的脸。
“低头!”格林哈格说道。
王昭君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通过嘴型大致明白意思。她猛地低头,箭弦“嗡”地一声合上,同时头上“嗖”地一声箭矢呼啸而过,掠起一阵风。王昭君偏头看左边,视线随箭矢而去。
在东边四五十丈远,太阳升起的地方,红色的晨光把绿色的草地渲染,那头狼背上的白毛也染得晕红。在草地上奔跑的它忽然发现了破空而来的夺命武器,还没来得及躲避,箭已经穿透了他的头颅。
箭穿透狼的头后仍飞出几丈远才刺进草地中,箭杆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冲击力,“咔嚓”一声断成两截。狼的身体也由于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力,像侧前方斜飞了出去,倒下时碾倒一大片草。坚韧的草倒下后又一根根竖了起来,淹没了狼的身体。
“还有!”王昭君道。
那头狼倒下后,又有几头狼出现在了视野中,不过它们警觉了很多,只抬手看了一眼就附身前行,几乎全身都淹没在了草里,有时只看见草一小片一小片抖动。
“继续走!”格林哈格说道,把弓放回背上。
王昭君发现他背上那边古旧的黑色大弓有红色的光纹在荡漾,像水面激起的阵阵涟漪。这把弓出发时,大君在送行礼上交给格林哈格世子的,据说这是当年成吉思汗统一草原的时候用过的弓,世世代代传承了下来。
大君让世子带着这把弓出行,只是一种类似于传承的仪式。格林哈格也知道,他第一次独自带队巡查,阿爸给这把弓让他带进草原,也是在告诉草原诸部,自己将是未来的草原之王。
但他自己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带着它,就拉开了它的弦。
格林哈格很小的时候就见过这把弓,存放在达汗阴汗干燥的地宫下,每到有重大典礼或者祭典的时候大君才会拿出来。
格林哈格第一次见到这杆弓,就问阿爸:“它是不是叫射雕大弓。”
“东陆人都叫它射雕大弓。”阿爸点头,“不过我们叫它‘腾格里之手’。”
格林哈格知道“腾格里”是“苍天”的意思,在草原的神话中,苍天有两只手,一只代表能化出冰雪,一只代表降下闪电。不过格林哈格更喜欢东陆人的称呼,射雕大弓,雕有房子那么大,能射下雕该有多厉害啊。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确信地问道:“它真的能射下大雕吗?”
大君哈哈大笑,拿起大弓,朝天空作了虚射的动作,说道:“射雕算什么,懦弱的东陆人才会把雕认为是猛禽,在我们草原人眼里就是一只会飞的羊!我们的先祖曾用它射杀过最邪恶的怪物!”
“什么怪物?”
“龙!”
格林哈格感到不可思议:“这世界上真的有龙吗?”
“有!”大君点头,“不过早已经被大帝和雪女神,已经众多的草原英雄葬在了彤天大雪山之下。”
起初格林哈格对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龙还有质疑,直到十岁那年阿祖母孤身一人用神力挡住了那场即将淹没北雪都的雪崩,他才相信了那些关于“彤”的传说。
格林哈格第一次拉动射雕大弓,才真正的感受到那种力量。这把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的黑色大弓朴实无华,像是贫穷的牧民为了生存而制作的半成品,可入手极沉,格林哈格用尽全力,才拉开了十分之一。
可就是这十分之一,就把那头远在四五十丈外白狼的头骨穿透。狼的头骨及其坚硬,即便一把上好的弓在满弦的情况下也不太可能造成这样的伤害。
他也发现了开弦后那些犹如水波的红色纹路,不过他没有心思去研究,现在只想着赶到浩原部。都说草原上的男儿强壮英勇,不怕虎狼,可让自己的手下去送死,绝不是一个领袖应该做的事。
而他最担心的是王昭君的安慰,王昭君对草原太重要了。她是阿祖母选中的人,从女使的口中得知,她是雪女的继承者,所以不论如何,都要保护她的安危。
到了中午,格林哈格发现王昭君的马慢了下来,他回过头,见王昭君半闭着眼睛,头就要往地下栽下去。他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她如梦初醒般张开眼,但已经迟了。
王昭君也不知怎么的就闭上了眼睛,她再睁开眼时,格林哈格已经站在马背上一跃而起,朝她扑了过来。王昭君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格林哈格正守在她身边,不过已经坐着睡着了
王昭君小心起身,走出行军帐外。原来帐篷搭在一个丘陵上,只有一个帐篷,其他士兵坐在帐篷外,有半数已经睡着了。正在燃烧的火把在丘陵周围围成一圈,火把周围不时有庞大的身影走过,黑暗中不时有绿色的小灯笼般的光团闪烁。
那是狼的眼睛。
“我怎么了?”王昭君问一旁的女骑手。队伍中只有四个女骑手,是格林哈格精心挑选出来的,能洗衣做饭,能骑马打猎,一点都不弱于男兵。
“你晕倒了。”回答的不是女骑手,而是格林哈格,他从帐篷内走了出来,“我们在这呆了半天了,只能交替休息,它们正在聚集过来。”
“你的脚怎么了?”王昭君问道,格林哈格走路有点瘸。
格林哈格笑着摇摇头,表示没事。王昭君忽然记起自己摔倒的时候,格林哈格正站在马背上跳过来。而自己并没有受伤,看来是他护住了自己。
她有点恍惚,原来就算他不在,自己也会被保护。
“发什么愣,过来吃点东西。”格林哈格说道。
王昭君走过去,接过食物,却没吃,而是小声说道:“对不起。”
格林哈格却不以为然的说道:“不用说这些话,你已经很了不起的,我从未见过你这样要强的东陆姑娘。”
“可如果不是我。它们就不会追上来。”王昭君自责地说道。
“如果不是你,换了别人,我们早就被追上了。”格林哈格啃着羊肉说道,却发现王昭君走开了。他去王昭君身边坐了下来,继续说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们东陆人本就不擅长骑马。而且你刚学会骑,换做别人,不可能连续奔波那么久。”
过了许久,王昭君才“哦”一声,带着哭腔。
又过了许久,格林哈格小声问道:“你已经很累很累了,为什么不停下来呢?”
“停得下来吗?”王昭君反问道,抱着膝盖,看着茫茫无边的黑暗,又问道,“等火把烧完了,我们就会死是不是?”
“不会死的。”格林哈格摇头,“当年成吉思汗大帝可以孤身一人进入狼群降服狼王,况且现在我们并肩作战。”
“它们有多少?”她又问。
“火羽箭。”格林哈格对后面的士兵的说道,那名士兵走开,去到另一个士兵那里,从他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特殊的剑,走过来递给了格林哈格。
这只箭没有箭簇,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半个拳头大小的圆状物质。格林哈格把这只特殊的剑搭上弓,再把那团状物靠近火把,火一点就着了。那团状物越烧越烈,格林哈格把箭对着远方,很吃力的把弦拉开一点就放松开了。
箭飞窜而出,那火烧得更烈,犹如一条浑身披着火衣的凶禽掠过夜空。
王昭君看着这场景,忽然觉得脚一软,若不是坐着,肯定会因为恐惧而倒下。
她这辈子所经历过的最大惊恐,就是此时此刻。
那火羽剑之下,光亮所能照到的地方,密密麻麻的白色隐藏在草地之中。它们在光的照耀不约而同抬头,绿色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她…… 星空守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