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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临从世安院出来, 依旧不甘心这么离开, 眉间一直蕴着一丝愁绪, 不肯放松下来,余光瞥见身侧树灌里隐隐约约闪过一道人影, 正是熟悉的赤褐色衣袍,沈安临又是轻叹一声。
她的贴身丫鬟玉酝偷偷觑了眼沈安临,想宽慰她不知从何而起,最后看不下去了, 终于道:“奴婢瞧得分明, 宝小姐与小姐并无亲近之意,小姐何必因为她而给自己平添烦恼。”
沈安临瞪了玉酝一眼, “是我去的时候不对,赶在九妹妹饭点去寻她,她定然是学习得累了, 才不想和我多言。”
玉酝一愣, 恰巧看见沈安临眼神示意她有人偷听, 随即反应过来呐呐低头, 像是听进了沈安临的训斥,却又嘀咕道:“小姐, 奴婢是真的看见了。”
“玉酝够了!你倒是来……”
沈安临准备发怒,倏忽间被一道稚嫩的声音打断。
“姐姐!”沈图茂从林中走出来。
沈安临闻声转头, 看见偷听的人是她同母一胞的弟弟沈图茂, 面上立马闪过慌乱之情, “图茂, 你不是该在祖父那里听课,怎么跑到后院来了?”
沈安临的表情悉数被沈图茂捕捉,他虽不喜欢自家姐姐质问的语气,但想到方才姐姐受委屈了,如实答道:“我们午时也是有休息时间的好不好,姐姐这是从宝妹妹院子里出来的?”
“姐妹之间聊天玩闹,你懂什么。”语毕,沈安临欲带着玉酝离开,颇有些匆忙的意味。
沈图茂稚嫩的脸上满是不解,他的身高正好被一排排青葱的矮树遮挡,方才他躲到暗处将一切听得一清二楚,为何姐姐要对他撒谎,“姐姐你不要掩饰了,我的耳朵还没聋。”
沈安临觑了眼沈图茂,见他一副她不说出实情,不罢休的态度,抿了抿嘴,纠结地开口,“我想问问八妹妹如何才能去致景院上学。”
“嗯?”沈图茂不明所以,他也在致景院,阿宝是唯一的一个女娃,他每次见到阿宝时,她不是一脸愁苦地在练字,就是准备练字,至于授课内容并未听什么,所以沈图茂并不了解自家姐姐为何要去。
沈安临没有解释自己为何要去,自顾自己地说,“我倒是羡慕阿宝能得祖父亲手教导,像我就没那个福分。图茂,你既然得以接受祖父教导,可千万要认真,不要浪费了机会。”
沈图茂日日在致景院上课,知道些阿宝能去致景院的原因,听沈安临说她想去,连忙问她再确认一下,“姐姐真的想去上课?”
“女夫子只教《女贞》、《女德》一类,我也想学学其他的,多读书总没有错。”沈安临失落地垂头。
沈家靠的就是读书起家,也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约束府里姑娘,沈安临这么说并不奇怪。
“好!”沈图南重重点头,“此事交给弟弟,我一定让姐姐你如愿以偿。”小孩子总怕累着苦着,读书又是件考验人耐心毅力的事情,沈图茂自然不喜欢,被沈安临撺掇几句就起了不读书的心思,欲学沈图南,自己不读了,将这名额让给姐妹。
仔细看沈安临眼底满是歉意,这么看了十分相信自己的沈图茂一眼,顷刻间又为了安慰自己找了个理由。父亲在沈家无所树立,只知缩头缩脑不作为,她这么做只为自己打算没错。
她虽然是嫡女,而三姐姐四姐姐是庶女,但是她们本质上都差不多,甚至在沈家的处境她都及不上那两人。她才不想和三姐姐四姐姐一样,事到临头才担忧自己婚事,担忧夫家人对自己不好。
从现在开始,她就为自己铺路,祖母的教导少不了,但是家中姐妹们都能说上一句,倘若日后择人家时,媒婆能够加一句自己还曾是由祖父亲自教导,她手中的筹码便比姐妹们多了一层,嫁过去也能被人高看一等,在夫家站得更稳。
“奴婢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还请老夫人应允。”刘氏因着刚才自己提‘小姐’二字,引了沈老夫人不快,说话愈发的恭敬谨慎,可即便如此,依旧让沈老夫人抓到错处。
“你且说说何事,倘若你说的是杀人放火之事难不成我也一口答应?”沈老夫人摆弄手中的茶盏,自刘氏进门开始至现在,不曾拿正眼瞧过她一次。
她和沈秋衾年轻时恩爱无比,到如今一辈子走完了依旧如初,可老三的存在就像一根插在心里的刺。几十年过去,再坚硬的刺都已经磨合得差不多,以至于外面看不出来,但那是再不触碰的前提,一旦触碰,依然能让人想起当时曾伤的鲜血淋漓。
“奴婢不敢。”刘氏被沈老夫人一句‘杀人放火’吓得立即跪下,匍匐在地,身子抖得如糠筛。
沈老夫人将视线落到刘氏身上,垂眸俯视着她,暗自感慨一声,当年刘氏跟在她身边时是个十足的泼辣性子,刀子被逼到脸上要毁她一张连时,眼睛都一眨不眨。如今活久了,越活越回去了,一句话就能让她胆战心惊。
她若容不了人,多的是方法让沈原灵出不了生,甚至让刘氏一尸两命,可是她并未这么做。她留着刘氏与沈原水二人的命,甚至吩咐人好生的照看他们母子,让沈秋衾看着她的付出,明明是个霸道性子却因为他,忍耐着流着他血的孩子存在。
“起来回话,就算你所求之事我答允,”沈原水看见他姨娘一把年纪还向她下跪,难免不会认为她故意刁难她姨娘。
平绿扶起刘氏,让刘氏坐回椅子上,自个站在她身边守着,时刻提防刘氏一言不合就下跪的举动。
刘氏左右侧视,低头道:“奴婢想让安临跟着宝小姐一起去致景院上课。”
“临儿姐?”沈老夫人抬眸,没成想刘氏过来只是求个给沈安临读书的机会,“家中不是请了女夫子?”沈家请的夫子姓吴,名唤江溪,在江宁府算得上是一代才女,沈老夫人亲自把关,吴江溪礼仪规矩进退得谊,举止言谈落落大方。
刘氏多年来头一次求人,还是与自己颇有恩怨的沈老夫人,面上臊得慌,她窘迫的揪了揪细布暗色花纹衣袖,“临儿姐想多学些。”
沈老夫人笑了,慈眉善目活像个菩萨,“这事儿你求我也没用,该去求老爷才是,他书房的事情我一概不管。”沈老夫人一眼看透沈安临所求,懂上进是好事,可肖想不该肖想的东西就是不该,她大可以自己求到沈秋衾那里去。同为祖父,若她态度诚恳又有决心,沈秋衾不是个古板之人,不一定会因为是个女娃拒绝她,况且为人师表,最喜欢的大抵是努力而认真钻研的学生。
刘氏眉头紧蹙,心中蒙上一片雾霭。临儿在她膝下长大,她将对儿子的遗憾全弥补到临儿身上,只要临儿想要,她就能给她。即使是让她这个在沈家不问世事,隐匿了几十年的人出来求老夫人,她也能做到。可是如今要她去老太爷跟前去,按照老夫人的性子,她要是去了才坏事,不仅更加惹老太爷厌烦,还越发得罪老夫人。
“刘姨太太,您莫要为难老夫人了。”苏嬷嬷上前一步,“您又不是不知老夫人不管老太爷的事情。”
刘氏脸色一白,苏嬷嬷这是在暗示她沈老夫人不会管她,从前没有管,日后也不会。
至于去寻沈秋衾,她更加不敢。
沈老夫人对刘氏与沈原水的存在如鲠在喉,同样他们的存在对沈秋衾而言也有种矛盾,他厌恶刘氏算计他,不喜沈原水这个代表他背弃于人的孩子,但是一方面这个孩子又留着他身上的血,两人之间的羁绊割舍不掉。
这个时代的男子,没几个能真的做到守着一个嫡妻过日子,而女人却只能出嫁从夫,以夫为天。
或许这就是沈老夫人的高明之处,用一个刘氏成功的阻了沈秋衾往后纳妾的可能,甚至影响着沈原灵与沈原水,使之他们都只守着妻子过日子。
沈老夫人一言不发,手指轻点莹蓝色云龙捧寿坐椅扶手上,静静等着刘氏说话,反正要她跑去说好话的法子行不通。
恰在此时,沈原灵与沈原水同行而来。
来的路上,沈原水见到沈原灵心下微微一松,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沈老夫人不轻易请他来萱草堂,若不是他在萱草堂见过几次来请他的丫鬟,有点印象,他铁定会认为次中有诈。
沈原灵却是在丫鬟请他之后,就跟他说了前因后果,见到沈原水之后并未意外,不过他以为沈原水知晓其中内情,就没有主动开口说此事,他怕提起来让沈原水尴尬。
“儿子给母亲请安。”沈原灵与沈原水二人一同向沈老夫人作揖请安。
刘氏当下嘴角一僵,眼睁睁看着儿子喊别的女人为母亲,心里难受得紧,问题是人家是正正经经的嫡母,自己还不能反驳记恨。果然是独处的日子久了,忘记自己只是个姨娘,没资格称为他的‘母亲’。
沈老夫人看在眼里,抬手免了二人的礼。
沈原水一抬头,看见刘氏竟然在这,微微一怔,恐是刘氏惹了沈老夫人生气,忐忑地瞥了眼沈老夫人。沈老夫人察觉到他的打量,坦然的看向他,沈原灵晓得沈老夫人并未生气精神稍松,不过他的嘴巴一直紧抿,明明猜到沈老夫人是为了刘氏喊他过来,却对此闭口不言。
“阿苏也是,竟然把二爷也给喊过来了。”沈老夫人侧目,语气里的欢喜之言却是遮挡不住。虽说在萱草堂沈老夫人不必担忧旁人欺辱了她去,但孩子能够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替她把持大局,证明她在孩子心中的地位。
“母亲唤我等过来是有何事?”沈原灵开口打破他与沈原水之间的沉闷。
沈老夫人睇了眼沈原灵,“感情没事就不能唤你过来?”
“当然能。”沈原灵坐上丫鬟刚抬出来的黑漆镌花椅,“只要母亲唤儿子过来,儿子一定随叫随到。”
沈老夫人被沈原灵逗笑,沈原水只觉得这幕灼伤了他的眼睛,侧目不看沈原灵,结果与刘氏的目光相撞,刘氏略带乞求的眼神让沈原水一震。他在这里不好受,刘氏亦然,孩子不与自己亲近是刘氏此生最大的遗憾。
“母亲,儿子叨扰了,这就带着姨娘离开。”至于姨娘何事来过来,等离了这萱草堂再说。
沈老夫人一直等着沈原水说这句话,见他开口,巴不得他们走。
沈原水撇了眼沈原灵,在沈府沈原灵从来不需要低声下气说话,而他却只能如此卑躬屈膝。沈原水遮掩住眼底失落的神色,恭敬的带着刘氏离开。
沈原灵没有紧随着他们离开,而是留下来陪着沈老夫人闲聊,尽捡些沈老夫人爱听的说。
外头的丫鬟挑起细帘子,“老夫人、二老爷,宝小姐领着人过来了。”
“祖母。”阿宝扑向沈老夫人怀里,亲昵蹭了蹭她,瞧着那模样娇娇得不得了。
被忽略了的沈原灵轻咳一声,阿宝并未在意,瞧都未曾往他那边瞧上一眼。
直到沈原灵出声唤了一声‘阿宝’,阿宝身子一顿,这才从沈老夫人怀里抬起头来,立即眉开眼笑,朗声说道:“爹爹也在这里呀?看起来阿宝与爹爹真是心有灵犀,一起来了祖母这边。”
沈原灵笑了笑,从鼻孔中闷哼出声,别以为说些好听的话就能逃过一劫,“祖父教你的东西你可记牢了?”沈原灵肃着脸,摆出一副严父姿态,问阿宝近日学习状况。毕竟大儿子不喜读书,只喜练武,他强求不过,自然自能将希望放到小女儿身上。
阿宝先是一愣,然后下意识的回答,“还好,众位兄长一起不无聊,也不累。”
沈原灵抓住阿宝一瞬间的慌张,顺着她的话接道:“我今日有空,跟我去书房,正好考察你一番。”
“我……”阿宝不料沈原灵还要检查功课,她一直都是练字,那手字比以往也好不到哪里去,顿时不乐意跟着沈原灵走了,抱着沈老夫人手臂不松手,“我不好容易来祖母这里一趟,父亲忍心让我抛弃祖母离开吗?”
一双黑白分明的小眼神怯生生地瞅着沈老夫人,让沈老夫人不忍拒绝阿宝说的话,“好了,你就走吧。”
沈老夫人嫌弃似地挥了挥手,赶着沈原灵离开。她的一番举动,成功换来了阿宝感激的笑容。
沈原灵顾全沈老夫人脸面,向来不违背她所言,只是抬手用食指在空中冲着阿宝点了点,心想还是要抽空检验一下阿宝这段时间的效果。
阿宝将脑袋躲到沈老夫人背后,小身子配合着沈原灵的动作抖了抖,惹得沈老夫人瞪了自家儿子一眼,“在我地盘吓唬谁?赶紧的,有事去忙。”
沈原灵轻叹一声,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滋味,自家母亲太惯着孩子了,偏生他又不能来硬的。
阿宝从沈老夫人后面,瞧瞧伸出头,看了眼站如松的沈原灵,捂着嘴偷笑起来,反正她有靠山不怕。
沈老夫人察觉到身后的阿宝在笑话她父亲,轻拍了下阿宝的手背,让她收敛些,若是她父亲真要将她带走她可拦不住。
待到沈原灵起身离开,祖孙俩又黏在了一起。沈老夫人笑了笑,眼角堆起细纹,看着阿宝的头顶道:“我听闻安临去你那里了?”
“嗯。”阿宝重重地点头,怕沈老夫人不满沈安临寻她,从而迁怒沈安临,赶紧抱着她手臂仰头道:“她走了后我立马就来祖母这里了。”
沈老夫人听了乐呵呵的,眼角至额头都是皱纹,捏了捏阿宝白嫩似豆腐的手,“不必顾忌这么多,祖母没事,你把安临与安怡两姐妹,当你三姐姐四姐姐一样对待就好。”沈安临在刘氏跟前长大,性子十足的像了刘氏,不大气爱计较,往往自己还走不出来。
阿宝不必刻意接近老三的孩子,可也没必要因为一些小事就惹人记恨。
沈老夫人从未让阿宝疏远过沈原水的孩子,毕竟每次请安沈原水的孩子照样过来,府里的东西总是人手一份,但想想倒能想明白,孩子们本身对周遭的事情就敏感,即使大人不教孩子,旁人的行为也潜移默化的影响孩子。
“嗯……”阿宝稍微犹豫了下,最后颔首,“好啊,阿宝都听祖母的。”既然祖母让她一视同仁,她就试着去做吧。
沈老夫人拍了拍阿宝的后背,她希望阿宝一生无忧无虑,但不一定代表肆意妄为,低调谦虚些并没错,有她守着阿宝总不会吃亏。 江山不及表妹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