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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延秋看起来,后部舱室内的情形就像尘封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阴暗而又破败,就像几百年没人来过一样。淌着水往前走了几步,附近的金属舱壁上的油漆全部已经脱落,与公开资料表明的相一致,后部舱室有火灾的痕迹,但是这些燃烧的痕迹没有向四周蔓延开,这说明了当时的火势没有扩大,或者引起爆炸就被有效的控制住了,事实上这艘巨大的核潜艇真正的沉没原因,是船长擅自(没有来得及得到莫斯科的同意)打开阀门让海水灌了进来,他当时大概是害怕失去动力的潜艇会飘到佛罗里达去,于是和政委一合计就这么干了。王延秋知道这次事故,最终让这艘潜艇的艇长上了军事法庭,应该说艇长当时以他的专业知识来的处置突发事故,结局还算不错,至少没有艇员因为这次事故大量死亡,六七十年代苏联维护不完善的潜艇经常发生致命问题,然后将所有水手一起带到海底。但是,这位艇长最后弃艇的处置过去草率,现在看起来潜艇火灾被扑灭后,至少潜艇的一座反应堆没有问题。
过道两旁大量连接压载舱的管道腐朽开裂,浸在水下的部分的锈蚀可能更严重。舱壁上电气设备的走线全都已经露在了外面,用手轻轻一抓就扯断了。下部舱室积满了海水,露出海水的部分长满了甲壳类动物,可见这艘潜艇在海里泡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也许是辐射的原因,甲壳动物只占据了一部分舱室,从第四组导弹发射筒朝后,就没有这些东西了,不过即使如此,文鼎华估计,附着在潜艇表面的甲壳类动物的石灰质硬壳增加了潜艇百分之五的重量,这个数字显然少了。这显然不是一艘维护不良的旧船,这是一艘彻彻底底的沉船。
王延秋在潜艇后部不敢久留,他知道简单金属遮挡的物不可能完全挡住伽玛射线,切尔诺贝利事故后,苏联政府用来阻挡辐射的水泥墙体有100米厚。几公分的铅版只能挡住比较弱的粒子辐射,但是挡不住电磁波辐射。他加快脚步在齐膝的水里,走过长长的走廊,辐射检测仪发出的嘀嘀警告声的频率开始下降。过道两旁的各种舱门全都开着,大部分是以前住人的地方,也有一些部门的工作区域。随着前部的水位逐渐下降,他看到了两侧的舱室内全都沉积了大量的淤泥。这让他十分的诧异,他想不明白,这艘艇这样糟糕的状态是怎么动起来的?不过他没时间仔细探索,现在对他而言,唯一的要务是确定里面没有人或者别的生物,其他都是其次的,多待一分钟也会带来很高的风险。他走到潜艇舰桥下方时,发现向上的升降口梯子已经被拆断了,只留着半截悬在了头上很高的地方。附近的阀门已经腐朽得扭曲变了形,他随便拧了拧其中一个,阀门竟然断根被拧了下来。
再往前走的路被一扇密闭的圆形舱门堵住了,这扇门似乎很久没有打开过,已经和舱壁烂到了一起。王延秋飞起一脚,重重踹了上去,可惜没能踢开。不过,这个洞静还是吓坏了上面的陆新朋。
“下面没事儿吧?”一个沉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了下来。
“我没事儿,你看好文鼎华,别让他跑了就行。”王延秋赶紧应了一声,他怕陆新朋会紧张过头,扔一个手榴弹下来,那就不好办了。王延秋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用力去转动舱门上的轮子,发现轮子开始松动了,它咯吱咯吱地动了起来,最后,他把舱门打开了,进入了指挥舱。
指挥舱内漆黑一片且空无一人,但是也没有积水,目前看起来这里是整艘潜艇唯一被维护保养过的地方。王延秋用手电筒朝前照,看到车钟停在了前进4的地方,通话器荡在了半空还在不停地晃动,看起来潜艇冲上岸的时候,它就是如此。
王延秋走到正中央,把头凑到潜望镜上,他将倍率调到4倍,然后试着转动了一下,潜望镜可以动。他看到陆新朋正在围壳上四处张望,后背对着自己,显然他没有看到或者听到潜望镜在身后转动。他继续转了大约90度,看到围壳另一侧的文鼎华正看着自己,他还朝着王延秋傻笑着挥了挥手,然后文鼎华突然收起笑容,抬起手抬腕指了指手表,大概是示意改走了,王延秋不理他,继续搜索指挥舱。他发现潜望镜台后面的,海图桌的硬木边角上少了一大片,他摸了摸,断面十分平整、光滑,好象是最近才被什么利器削掉的,这不是枪战造成的,象是用刀劈的。王延秋猜想,桌子下面可能有东西,慢慢蹲下身子用手电筒搜索海图桌下方的四周。他看到一颗人头滚落在海图桌边上。
王延秋赶紧将手电筒丢到海图桌上,自己悄悄退到阴影里,凝神静气地倾听了一会儿,再一次确定了周围没有任何的人或者生物,于是他走过去捧起了人头。王延秋记得,这个人他从监视器里见过,就是一直站在克劳福德上校背后的那名瘦高个的军官。但是,他为什么会死在这里?王延秋将人头倒过来想看看伤口。
颈椎从第四节起被斩断,附近的几条肌肉也被整齐地切断。王延秋知道颈部并不像想象的那么脆弱,整个颈椎部,从下至上都有很多条很有韧性的粗大肌肉包裹着,尤其是男性从背部向上的几条斜角肌格外的结实。他捏了捏断面上最粗的颈内静脉,里面的血液还未完全凝结,可见死亡时间在20个小时之内。而从断面分析,这一下应该是瞬间完成的。王延秋抱着人头慢慢站,他猜想尸体大概就在附近的地上,但是,环顾四周的地面上没有发现尸体。他用手电做最后一次搜索时,看到在航迹自绘仪上,有一个小物件,一直在闪烁着黯淡的光芒。当他走过去时,看到那竟然是一枚勋章,一枚银黑相间的二级铁十字勋章,可以看到,勋章绶带上还溅着一些鲜血。王延秋不由得想起不久前,文鼎华在看到毛瑟步枪后作的一些分析,看起来确实有合乎情理的方面。
“呵呵,这个傻瓜有时候还是能猜到点子上。”
文鼎华在潜艇围壳上等的有一些不耐烦了,突然觉得鼻子痒,想打喷嚏,不知不觉靠到了围壳护栏上,他早该想到这圈护栏已经腐朽而不堪重压了。
咔嚓一下,护栏折断,文鼎华直挺挺地从围壳上摔了下去,掉进了海水。陆新朋赶紧从发呆中回过神来,他跳下了围壳来到文鼎华落水的地方。等了很久没见人浮起来,恐惧感陡然而升,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一个人。还好,身后金属梯子框框作响,陆新朋稍稍安了安神,回头看到王延秋正从前部升降口急匆匆地钻了出来,手里抱着一颗人头。
王延秋在下面听到有人落水,疑心有情况,赶紧爬上来,万没想到是文鼎华自己掉到了水里。
“老狗日的人呢?”
“掉下去了,一分多钟了。”
“我操,尸首也该飘起来了。”王延秋跑到陆新朋边上,仔细向下看,但是下面黑漆漆的,除了飘着一些泡沫,什么也看不见。
“这老家伙死了可不成,很多事正用得着他。”王延秋拍着大腿说道。
话音未落,文鼎华的头就从水里钻了出来,喘了几口气开始大喊救命,王延秋和陆新朋不敢怠慢,赶紧过去把他捞了上来。
文鼎华刚上甲板,冷不防看到边上有一个人头,又是一惊,差点又掉了下去。
“别怕,是死人。”
“我不怕,只是……只是水下有东西,我刚才摸到的。”文鼎华趴在甲板上大声喘着气说,同时歪着头斜看着死人的眼睛,他已经认出了这个人头是谁了。
王延秋拍着他的后背:“怎么回事?”
“不是你想的那种,是……”
他喘了几口气接着说:“是你们的那艘小潜艇在哪儿,就搁浅在阴影里,我不掉下去,还真看不到。”
“是真的?”陆新朋说。
“当然了,我看得清清楚楚,看到悬窗里面的仪表在发光。”
“可惜,现在这艘小潜艇已经意义不大了。”王延秋叹了口气说道。
“对了,说说你的发现,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就一个死人头?”文鼎华问道。
“暂时就这些,里面已经没人了。后部有简单防辐射改造,用金属板挡住了反应堆部分,可能是想遮住射线,所有的导弹发射管都损坏了,不同程度的进水,肯定不能发射了。”
“没有人?”
“当然没有了,他们可能是在我们来到这之前很短的时间内离开了。”
“那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我也得找件干衣服换换。”
三人依次跳下潜艇的前甲板,王延秋仔细观察了高高翘起的潜艇艏部下方,用手电仔细察看了一番,隐约看到潜龙4号就卡在了下面,竟然没有损坏。这也不奇怪,因为这艘潜艇本身足够硬。确定了潜龙4号的位置,王延秋在沙地里草草刨了一个坑,将胡安素亚莱斯的头埋了进去。
“他最后也没能长生不老。”王延秋若有所思地站在这个小沙堆前说。
“当然了,但愿他能够从此解脱,阿门。”文鼎华草草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你真的认为死也是解脱?”
“嗯,我真心祈祷死后别下十八层地狱。哎,别乱发感慨了,呆子,你还嫌免费X光照得不够。”文鼎华赶紧催促王延秋离开。
“也许我们能借助潜龙4号离开这里。”
“没错,不过你得先想到出口在哪里,你可以边走边想。” 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