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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打牌想最先知道胜负，一定是牌局外的那个人。所以你们起到的作用还有一个就是在有限的空间内去尽大可能的观察战场，了解双方的此消彼长。”
全军侦察兵集训班上，教官对学员们说过这样的话。康咏筠所创立的垂直体系就在于决策部门有数支直接管理的小型团队，而不是一级级的反馈再一级级下令，这样做虽引起一些基层指挥员的不满，但是对于上层领导来说能更清晰的认知战场。只是侦察战斗班还是不够，碍于战斗的突然性以及空间环境等原因，不可能每次都能派上用场，所以还有直属的CCT、火力侦搜队等建制。
巴雅尔的“游骑兵”旅同样活跃着一些这样的小队，几匹战马安静的在林间啃食着草皮，五个被植被伪装覆盖的战士潜伏在四周注视着战场发生的一切。对他们来讲类似看着一场彩色的电影。
对于无名师的战斗力，巴雅尔总是不放心，自己那个营布置在机场作为监军终归也要参加战斗这样一来控制力便下降，万一乙团溃逃了，自己那个营非被包饺子不可，所以在战斗开始后派遣一个战斗侦察班去进行实时反馈，以便做出尽早的判断。
用着缴获的日本光学株式会社造的望远镜，班长杜宗安把机场的战斗过程详尽的汇报给了旅部，骑七营还没参加战斗，他知道乙团已经做了最大努力，换国军其他部队，早已经后撤用上了后备阵地。
他们不会轻易被授权同战斗部队直接联系，那样会令指挥体系紊乱，旅部将情况直接提供给下面的部队，步话机和电话比电台要好使的多。
“转移，去鬼子营地转一圈。”杜宗安说完倒退几步，举枪转身瞄向前进方向为队友提供掩护。
其他人都互相掩护着骑上马，远远的兜了个圈子，来到45联队侧后。多山的地形给了他们良好的观察点，躲在鬼子的警戒线以外也意味着躲在狙击射程以外，只能看到大批的蝗虫在机场周围来来往往。
“轻骑兵16报告，日军联队正在调整部署，机场依然完全在己方控制下。”杜宗安向旅部报告道。
“基地收到，轻骑兵16继续观察。”交换台的女声很好听，杜宗安一直想认识下。
日军停止了进攻，炮击也没有再继续，国军知道这是下一轮大规模进攻的前奏，存活下来的官兵们奋力抢修着战壕，轻伤员则就地包扎，担架抬着弹药前来补充，顺便抬下重伤员。
排长黄东岭年纪仅21岁，趁此间隙拎着半自动步枪在战壕里查看部下，他们连是补充上去的，经过半天战斗，能动弹的还有2个班，人们都在自己的坑里忙乎着，新兵多在检查弹药，老兵们多在抽烟喝水吃东西。
上士孙志勤40多岁了，习惯跟黄排长唠几句，一开始的时候还不接受这个胡子还不硬的外来排长，用自己话说就是儿子都比他大，以前看不惯吃空饷平素耀武扬威战时缩头缩脑的长官，本来要趁着桂南会战结束当逃兵，结果新九军接管后，愣是圈住了他们一群老兵，黄东岭让他们明白了什么是“三民主义”以及“为民族自由而战”，瞅着黄东岭走过，便叫住他：“小黄排长，来抽根烟吧，日本烟。”
黄东岭也是不习惯被他们这群老兵油子称“小黄排长”，干啥非加个小字，可时间长了也无奈的接受，过去笑笑道：“呦呵，刚缴获的啊，来一根吧，干掉几个？”
孙志勤递过一根蝙蝠牌日本烟：“打倒了3个，还有一个在战壕里给劈了，捞了杆大枪。”说着让开身子，露出一支99式步枪，坑的侧壁凹洞里还有一副日式弹药装具。
黄东岭鼓励道：“好啊老孙，给你记上，回头去连里领赏，呵呵，这是鬼子的新枪，用的92重机枪子弹，刚才连长说了，你这样的可以给100法币。”抽了半根烟，从公文包里掏出本子工整的记上。
孙志勤靠着坑壁，夕阳柔和的照在他脸上，古铜的皮肤也散发着光辉，他吐出口烟道：“嗨，票子越来越毛，要了有啥用，只希望俺大小子别被抓丁，现在正是打麦子的时候。”
黄东岭写完收起笔记本道：“家里有信不，今年收成可好？有奖金怎么会没用，可以让你老二老三去上学，多认点字没准找个好对象呢。”
孙志勤匝匝嘴：“还是多念书的想的远，可俺老二是闺女，算了回头给俺写封信吧，把你的话加进去。对了小黄排长，你们这些新九军过来的人是不是都有后勤优待，可以进那个西安后勤基地？”
黄东岭捻灭烟头：“没错，说实话一开始没人愿来无名师，军长不得不下令给予同军里的待遇才动员了我们。西安那边好啊，现在听说光农场就上千亩，粮食跟鸡鸭牛羊足够全军的供应，还能给孩子提供免费的小学，大了给送到西安上中学、大学。后勤基地里有各种工厂，家属按时开工资，星期天休息，过年过节还能发福利，唉，说的我也想成个家了。”
孙志勤忽然将他扯过来，凑近说：“小黄排长，我最近想着，把俺二闺女许配给你吧，她今年16了，还没找人家，家务活啥都能干，你放心人不丑，准能给你生个小子。”
黄东岭忍俊不禁：“噗，16太小了，再说了你是我的兵，要是我娶了你闺女，这他娘的太乱了。你是看中新九军的待遇了吧，呵呵。”
孙志勤也嘿嘿笑道：“我不在乎乱不乱的，在部队就按部队的规矩呗，老戏文里穆桂英不是还打她男人屁股。农村里嫁的都早，我就是想让孩子有个依靠。”
黄东岭站起身道：“等打完仗，让你闺女再大点吧，没准你老婆都给找了婆家了。”
天色完全黑下来，炊事班顺着交通壕抬来大锅饭，官兵们轮流领了饭菜，摸黑吞下肚去。
团里很快布置下任务，让在前沿布置上地雷，防止鬼子夜袭。现成的地雷没多少，都是用手榴弹挂上弦埋了做成拉发雷或者踏发雷。
晚上云层挺厚，没有了月光，人也看不远，大多数人都睡着了，观察哨看的都眼酸，只盼着换班的人赶紧来。
赵团长看看表时间已经过去了4个小时，如果坚持到天亮那就算完成任务，地下指挥所太闷，他忍不住去外面透口气。
轰，轰，周边忽然爆出两团火光，紧接着传来大批鬼子的呐喊声，赵团长急忙钻进指挥部，下面已经报上来：“报告团长，鬼子发动了偷袭，人数估计有一个大队。”
“团长，鬼子太多了，快向我开炮，向我开炮。”步话机里传来丁德富的呼叫，伴随着的还有密集的炮声。
赵英春担心92步兵炮的炮口焰在夜间太明显，马上联系骑七营：“王营长，82迫击炮帮我轰几轮，我这里吃紧。”
王金辉马上应道：“炮火即刻就到，我准备支援你。”
一分钟后，首轮82迫击炮弹落进了进攻的鬼子群里，可依旧阻挡不住潮水般涌来的鬼子，赵英春已经派上了全部的预备队，团部里一派紧张，人人都背上了武器，准备随时战斗。鬼子的炮火打的紧，好几颗已经在团部周围炸开。
45联队一次性派出了2个大队的兵力，摸黑爬向国军防线，良好的服从性让数千人居然鸦雀无声，直到引爆了手榴弹做的地雷，这时已经距离防线仅有300米。
没料到鬼子派这么多人，乙团上来便吃亏，掷弹筒打进战壕，伤亡率一下子上升，防线摇摇欲坠，轻重机枪只有拼命开火，射手倒了，副射手补上，再倒了步枪手去补。
预备队冲进战壕的时候，已经有鬼子跳了下来，枪托和刺刀立马招呼到了鬼子身上。
黄东岭的半自动步枪连连击毙突近的敌人，直到锵的一声空仓挂机，旁边的战士被跳下来的鬼子刺倒，他来不及换弹，抽出手枪甩手两枪干掉鬼子，心念一动，顺着战壕走下去，遇到突进战壕的鬼子便用手枪补射，以便手下全力对付冲锋中的鬼子。
自动手枪一连换了2个弹夹，黄东岭的部下也有不少倒在自己的坑里。最后他亲自操起捷克式，扫射能看到的一切敌人。
耳边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冲锋枪的扫射声，黄东岭扭头一看，身边已经有了骑七营的人，这支生力军的加入让鬼子的攻势一挫，一系列的连射武器有利的遏制了鬼子的人海战术。
“轻骑兵16报告，敌人发动全面进攻，我军防线出现松动，部分战线已经失守。”杜宗安看着交火线由原来的均匀环形变为锯齿状的缩进，而且在不断缩小，判断出不少防守区域已经退到了二线。
“基地收到，轻骑兵16请抵近观察。”旅部总台的回复已经换了人。
巴雅尔明白机场的报告显示出无名师已经吃不住劲，机场的距离早已经标注好，马上命令直属炮兵开火支援。
全旅只有美制75榴弹炮能支援到机场，12门火炮将标尺定到最大，六号全装药，开始了全速射。
这时七营的呼叫已经发了过来，很快变成感谢：“炮火非常及时，感谢旅部。”
45联队是在拿自己的全部去赌，却不想已经折却了一个大队，当然国军的损失也极高，乙团在夜战中伤亡过半，团部几乎派出了所有拿枪的人员。无名师夜战相比新九军还是差了一大截，加上武器和训练因素，已经有个别区域开始了反复争夺，骑七营马上投入战斗，稳住了战局。
新九军的信息共享让廖耀湘很快知道了机场的战斗情况，他认为这是个歼敌的好机会：“我们向来集中优势兵力打击敌人，进攻机场的鬼子联队让守军伤亡很大，同样的这个联队也不会得了便宜，我认为可以让机动部队更改路线，从这个45联队入手，给他们致命一击，然后再给第六师团一记侧勾拳，吃掉第六师团。”
“第六师团是三单位师团，歼灭进攻机场联队后，面对我们师便没有翻盘的可能，但是一定要赶在日军其他师团到来之前将第六师团赶下长江。”副师长杨书民道。
“我们军各部的协作向来不错，他们骑兵旅的炮击也很准确。我认为再出动一个营的坦克，加上一个团的步兵，让巴雅尔派2个营过来，尽快解决战斗。”廖耀湘权衡道。
参谋长等人商讨后也认可了新的方案，马上去联系巴雅尔并上报军部要求组成第二突击兵团。
机场的战斗已经白热化，敌我尸体叠在一起，活着的人只是知道开枪、开枪，用身边一切武器战斗。
孙志勤已经打光了中正步枪的子弹，没时间补充，便抄起99步枪开火，布满枪茧的食指灵活的拉动枪机，开锁退壳，闭锁上膛，他用两具鬼子尸体搭在跟前做掩体，挡住了不少子弹。
战斗越激烈，他反而越清醒，感觉这次要交代在这里，枪膛一空，他赶紧下手摸向弹盒，抄手之下只捞上来两个弹排，叹了口气压弹上膛，顺便看了眼小黄排长的方向。
黄东岭换上一根新的枪管，打急了眼，跃出战壕，半跪着打出了一个长点射，击倒3个敌人。眼见一排火光闪过，成片的敌人倒下，落下的炮火越来准确，他明白这是后方指挥所做了修正。
他刚跳回战壕，一颗子弹击飞了他的钢盔，边暗骂一句边朝那个方向扫出剩下的半匣子弹。
几名鬼子哇哇的冲过来，黄东岭扔掉捷克式，抄起工兵铲准备做最后的拼搏，却见那几名鬼子摇晃几下倒了下去。
他不禁扭头望去，一排黑色的身影喷吐着火焰从侧面开了过来：“装甲师，你们来的真是时候啊。”
随着T-26战车的加入，鬼子联队的进攻败退了，被国军重新赶进了丛林。伴随步兵们从黄东岭和他的战友身边呼啦啦跑过，偶尔友好的跟他们打个招呼。
黄东岭觉得有一种脱力感，他拾起一支99步枪做支撑，踏着战壕里鬼子尸体寻找排里的弟兄。
“老孙，你怎么样。”他看到孙志勤靠在坑壁上，浑身血迹斑斑，脚下一大堆弹壳。
“还好，还好。”孙志勤无力的回答，说这话身体却慢慢滑了下去。
“老孙，你受伤了。”黄东岭一个箭步抢过去抱住他，触手滑腻，发觉孙志勤后背被血浸透了，赶紧从身上找出急救包：“医护兵，医护兵。”
孙志勤摆摆手，无力的喘息着：“没，没用了，我撑不住了，我，，就，就问你一句，愿意娶俺闺女不。”
黄东岭急了：“你先养好伤怎么都行。”
孙志群喉咙咕咕几声，挺直身子就那么看着他，似乎在期待他的回答。
黄东岭眼睛湿了嘶吼道：“好，我愿意，我愿意。”
孙志群头一歪，神色安详的软在黄东岭臂弯里。
站起身，眼见之处皆是新九军的人马，跟在坦克后面追击着45联队余部。血色黎明中，45联队余部已被压缩靠向第六师团主力。
装甲师和骑兵旅组成的第二突击兵团直指第六师团前锋，廖耀湘下令：“将第六师团赶下长江。” 逐日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