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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静的坐在房间里，很快有秘书送来峨眉山茶，康咏筠在一缕幽香之间收敛了心神。经历连续奔波之后直到此刻才有种回归的感觉，昨天马尼拉的热浪仿佛在梦境里。

　　轻轻噎饮口清茶，感觉还是大陆的水最甘美。白瓷杯旁边的牛皮包里放着他要呈送的报告和一些资料，离开中枢太久，不仅跟很多人失联，对于这半年的发展和蒋介石的心理也难以了解，他开始担心种种努力和伏笔都会打了水漂。眼光飘向别处，心中所想则是不知道能影响蒋介石的人还能起多大作用。

　　鉴于蒋介石和国军的表现，国会和五角大楼中上正流传着对他们能力的怀疑，美国政界如此务实也会进一步审度对华继续援助。

　　秘书礼貌的招呼打断了他思考“康司令，委员长有请。”

　　康咏筠喝了小口茶润润嘴唇，起身整理了下着装：“谢谢，我马上过去。”

　　蒋介石在办公桌前若有所思，从侧面看上去有些渐老，一声清亮的报告使他脸上堆起了笑容。

　　“伯君一路上用了多久，本来说让你先休息下，但事情实在太多，我们坐下谈。”蒋介石示意他坐到沙发上。

　　“回校长用了一夜加半天多时间，飞机遇到侧风到昆明晚了些。校长可清减 了，我带来了些南洋燕窝给校长补补。我身体还好不用休息。”康咏筠规规矩矩坐下，还是保持着第一次见蒋介石时候的态度。

　　“你对党国做了那么多就是很大的安慰，还带东西就见外了。我看过你在马尼拉临走前发的电报，麦氏和美国陆军部对远征军极为看重，问题是补充兵员不易啊，恐怕以后登陆日本会白白消耗，装备虽是我们急需的，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不能光用人来换。国内反攻也有很大缺口，共军又不断搞分离，很多地方两个政权并存，弄得百姓怨声载道。”蒋介石果不其然，先倒起了苦水。

　　“对于国内的事，我得到的通报还少，不清楚现在到了何种程度，不过就事论事说共军能有发展说明我们的实力还不够强硬，单凭军事打击不仅会在国际上造成不良影响，而且国内也会说成破坏统一战线，到时候又该闹学潮、搞罢工了。必须加强各战区的战力和武器装备，挤压他们的生存空间。学生认为不能同时打日军和共军，在抗战结束前反共不是上策，应该以明确的命令让共军与国军共同作战。”康咏筠的提议让蒋介石惊疑起来。

　　“伯君，你怎么这样不成熟，从抗战伊始到如今共军分明没有合作的诚意，他们只会打打游击，攻占些兵力薄弱的县城很快又放弃，除了在报纸上吹吹牛皮，就是背地里扩张地盘。还让美国人去延安访问，若不是我极力反对，只怕对中美合作不利。弄得美国人在反共的很多问题上态度暧昧，让人难以寻味。最近因为雅尔塔密约的事，同美苏搞得很是紧张，我暂时把重点放在了外交上，这些关于苏联的谈判资料你看下，美国方面你有没有新的消息。”蒋介石把一份文件往前伸了伸。

　　“校长，我不是说炒冷饭旧事重弹，共军一直在宣称抗日，索性给他们个机会，大家一起在一个地区打一个目标，比如说新四军活动区明确作战任务，消灭某支日军，既可以共同抗日也可以削弱共军实力，也符合过去校长所说民族共同抗日的策略。他们就算以武器装备落后为借口，我们也可以让他们以五打一、三打一的方式作战，总之杜绝找理由抗命，具体细节可以让参谋部和战区司令部共同推敲。美国人的态度其实就是期望遏制共产主义发展，但又不愿直接介入中国内战，想两方都不得罪，联系延安也成为他们的棋子，不过据我看来，罗斯福逝世后杜鲁门内阁更加激进，凡是不符合美国利益的活动都将被制止，我们要抓住最后的机会获取更多装备。”康咏筠拿过文件，补充了几句。

　　“我私下问过一些议员朋友，杜鲁门和马歇尔、国务卿艾奇逊在会议中表示对您和国军的不满，认为您造成了部分环节的内耗，数亿美元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其实我们不是做给美国人看，而是向全世界宣布有能力打到日本本土，符合战胜国身份。我先看看资料。”

　　蒋介石听了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嘴里嘟囔一句娘希匹，若坐的不是康咏筠可能就要直接把水杯扔过去让他滚蛋了，蒋介石并非骂他说的不对，只是觉得一时难堪，那些类似的话驻美大使胡适也发过电报给他，如今再次证实骂也是骂的美国人。

　　“你说的也有些可行性，共军抗命惯了我还是不相信他们会服从中央，交给参谋部拟定个方案试行一下，新四军敌对情绪很高只怕会激起反弹，还是对黄河以北的八路军下令吧。伯君，美国不是比较抵制苏联，为什么还要同苏联沆瀣一气，参事室王主任告诉我，美国大使赫尔利苏联原意是要中国割让旅顺，但罗斯福劝阻了他改为租借，苏方口口声声说尊重中国领土完整和东北主权，却意在将旅顺港租给苏联，大连湾辟为自由商港；旅顺与南满、东清各铁道恢复其日俄战争一九○四年以前之特权，中国并应承认苏联在该路之“特殊利益”，外蒙古维持现状。我已经出离愤怒，简直让我做汪兆铭第二。我现在对美国很失望，他们不是中国的真正朋友。”

　　“校长，国与国之间只有切实利益，苏联和美国先后援助过我们，那都是为了遏制日本的扩张，美国在41年之前还一直供应日本原油和钢铁，苏联同德日都缔结过友好条约，如今，转而又将同日本宣战，这些老牌帝国主义国家都反复无常，不像中国一直愿意千金一诺。相对于苏联，美国还能讲些道理，也可以在国会游说，苏联。。。只有斯大林一人说了算，我们只有通过外交解决斯大林。军事上与美国合作，以遏制苏联的扩张，这点也是让美国当次盾牌的关键，让杜鲁门知道苏联会成为美国最大的敌人，能在远东帮他们的只有您。”康咏筠缓缓说道，感觉每一句话都是那么沉重。

　　“本来我还想去华府参加罗氏葬礼，不过惊悉雅尔塔密约之后，遂改变主意。罗氏之死对世界对中国影响甚巨，切未有遗嘱，杜鲁门年轻经验浅薄，如果以中国为牺牲，必将会受到全面反击。我已予宋部长赴美参加联合国家会议，你电报的各种提议很好，宋部长将向更多国家说明中国的态度和抗战斗争之艰难，战争结束后共建大同社会，杜绝恃强凌弱。宋部长也会同杜鲁门会面阐述我方要求，主权和行政必须完全归我国自主，最后底线也是主权归我，中美苏共同使用旅大港口。美军也出兵东北，让苏联也有所顾忌。”蒋介石这会说的都是心里话。

　　“我更担心的是苏联方面，谈判将会很艰苦，因为斯大林可以完成近百万军队的调遣，一旦突入东北成为美国也难以应付的局面，必须让斯大林战争结束后完全退出东北，日本的遗留工业设施不能带走。即使欧洲战争结束，斯大林完成调遣也有数月，时间很宝贵。据我从麦克阿瑟那里得到的消息判断，美国没有在中国东北作战的计划，他们刚刚制订了在日本本土登陆的方案。国军没有力量自行解决关东军，真是前门驱虎后门进狼。”康咏筠回忆起苏联红军的各种流氓行为也涌起一股怒意。

　　“是啊，可我们需要苏军消灭关东军。。。。。。”蒋介石声音低落下去，过了一会又道：“也许应该按你的一些意见调整，远征军即便全部撤回加上你的旧部也难以撼动关东军，况且我还需要留下主力完成统一。所谓远交近攻么，我们在军事上同美军合作，相信必会对斯大林产生影响。尽量争取杜鲁门，以换取远东合法权益。军事上得不到的就在谈判桌上奋斗。”蒋介石说完像是跑完三千米，也没刚进门时候的有力。

　　“一切遵从校长钧令，学生不敢擅专。”康咏筠想起来什么，从皮包里拿出一份薄薄的文件：“学生有个方法可以一试美苏之间的关系，至少对我方无害。记得东北曾有日军的秘密病菌工厂，我们曾派出精干人员探得位置所在，而且牺牲数人才获知准确情报，当时因为彼此力量不足怕日军逞凶故而作为最高机密压了下来。现在我们便将这颗毒瘤重新抛出，看美苏作何反应。”

　　“东北魔窟？不错，卫生部屡有报道疫病发作，死难者甚重，万一日军困兽犹斗遭殃的还是我国军民。可是如果美苏无法解除魔窟的危险，而造成疫病肆虐如何是好。”蒋介石考虑的更为全面。

　　“学生不是刘伯温，推算不了更多。所以可以三国共同商议解决办法，肯定不会一家说了算。”康咏筠遗憾的摇摇头。

　　“今天先谈到这里，你且好好休息，我让参谋部和外交部仔细斟酌。”蒋介石揉揉额头道。

　　“是，请校长多保重，学生告退。”康咏筠敬礼后向门口退去。

　　刚要出门，蒋介石叫住他：“伯君一定想和家人团聚吧，但不要离开重庆，可令他们来渝。以便有要事随时会谈。”

　　离开他的办公室，康咏筠想跟何应钦和张治中打个招呼后回宾馆休息，走出几步李副官便迎上来悄声道：“司令，我已经转告了夫人，她已经乘专机赶来，预计晚上抵渝。”

　　康咏筠走出大楼顿觉浑身燥热，不知道是天气还是心情，解开脖领的风纪扣只想大声喊一句：“老婆，我想死你了！！” 逐日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