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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加达的南洋军区司令部内已经彻底爆发了。刘鹏飞、雷万勇、徐强、徐祯、张翼等青年将领们在获悉日军以及屠杀了第一批人质的消息后无不暴跳如雷、怒不可遏，仇恨、愤怒，以及这种处处被动、任人要挟的耻辱感让将领们怒火万丈。刘鹏飞大叫道：“都别拦着老子！老子现在就带着部队杀过去！非把这些狗杂种全部杀得死无葬身之地不可！”

　　雷万勇暴怒地拔出手枪：“拼了！我们究竟还在等什么？拼了！”

　　徐强、徐祯、张翼等人也纷纷双目通红：“司令，下达进攻命令吧！我们保证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把这些王八蛋杀个精光！”

　　袁世凯猛地一拍桌子：“都给老子闭上嘴！”他已经从一开始的羞愤和恼怒中恢复了冷静，“铲除这些杂种容易，但是那些人质怎么办？他们已经杀了一万人质，现在还有十九万人质在他们手里！冲上去拼个你死我活，谁不会？以暴制暴容易，但我们现在最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挽救那些同胞？杀人容易，我们要的是救人！救人！你们懂不懂？要是你们贸然带着部队冲杀过去，十九万同胞怎么办？你们要让他们和那些杂种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吗？蠢货！”

　　樊昌昊再次点起一根烟，用沙哑的语气道：“司令说得对，都冷静点！我们要的是救人，不是杀人。懂不懂？你们搞清楚我们的目的。”

　　刘鹏飞咬牙切齿地道：“那我们现在从日本运几十万日本猪过来，他们敢杀一个中国人，我们就用屠杀来回应屠杀！”

　　樊昌昊冷笑道：“这有意义吗？比赛杀人，谁不会？可我们要做的是救人呀！就是你杀光了全部的日本人，那十九万同胞还能救出来吗？真是蠢货！叛军在那边杀中国人，我们在这边杀日本人，杀到最后，我们肯定赢，但是十九万同胞呢？全部死光了，你就是杀一百九十万日本人，还有意义吗？那十九万同胞能活过来？屠杀日本人来以暴制暴，不但毫无意义，而且还会促使我们那十九万同胞全部死于非命！想想看，里面多少妇女和儿童？他们正在等着我们去救！再想想他们的亲人，也在等着我们去救他们，而我们却在这边和叛军比赛杀人？你们都是猪脑子吗？”

　　将领们咬紧牙关不说话，额头上青筋暴凸，伴随着沉重的喘气声。

　　袁世凯沉吟了一下，命令道：“立刻联系特种部队司令宋来鹏将军，另外，再联系北洋军区司令左宝贵将军。我们不能这样处处被动，必须要做出回应。”

　　此时的谈判会场已经笼罩在浓烈的血腥味中。尸体对叛军没什么用，还要费力气去处理，堆积在屠杀地点任其腐烂还会引发瘟疫疾病，因此叛军允许帝国军将已经被处决的一万名人质的尸体都运走，但派来的收殓部队不准携带武器。整个对峙区内一片死寂，负责收殓尸体的帝国军士兵们赤手空拳、脸色铁青地走向会场附近的屠杀地点以及万隆郊区的主屠杀地点。刺鼻的血腥味中，一具具鲜血淋漓的尸体蒙着白布在担架上被陆续抬回来，收殓队伍简直是川流不息。

　　刚才屠杀的时候，部分帝国军官兵情绪失控地冲出阵地，攻击叛军。双方发生小规模的交火，造成了上百名帝国军和叛军官兵伤亡。但这种火山般的仇恨情绪被军官们给压了回去。

　　坐在谈判会场里，先到一步的王欲晓和蔡锷此刻反而显得异常冷静，两人在看到一队队被抬回来的担架尸体时，眼中都闪过稍纵即逝的悲愤和痛苦，但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和凌厉。两人冷冷地看着对面的泷泽月。周围的十多名金发碧眼的记者抓紧时间拼命拍照。

　　“很残酷是吧？”泷泽月淡淡地开口道，“我知道你们现在恨不得撕碎了我们，甚至已经筹划着如何在日本列岛进行全面的报复。实际上，现在的局势对我们很不利，因为整个日本和全体日本人都是你们手中的筹码和人质。但是，贵国毕竟是一个大国，在世界上拥有很大的影响力和地位，在国际上你们必须要时刻保持着‘仁义’、‘文明’等虚假的面具，所以，你们必须是君子，而我们，则以一个卑鄙小人的身份和你们谈判。想要打败一个强大的君子，只能做一个卑鄙而狡猾的小人。”

　　王欲晓冷冷地道：“就在刚才，你杀死了我们一万名同胞。我送你一句老话，血债血偿。所以，我劝你放聪明点。”

　　泷泽月微笑着道：“是的，血债血偿。你们当初在征服日本的时候，你们的手上沾了多少日本人的鲜血？根据我们的统计，光是贵国在发动侵日战役中，就造成了五十多万日本平民丧命；战争结束后，你们在日本各地进行剿灭反抗分子和抵抗势力的过程中，又造成了四百多万日本平民的丧生；至于你们在日本建立殖民统治机构后的这些年来，你们对日本的残酷掠夺更加使得不计其数的日本人因为饥荒、疾病、严寒等因素而死于非命。除此之外，你们还大量掠夺日本的青壮年劳动力，驱赶他们前往中国边疆贫瘠地区进行高强度的劳动，被活活累死、饿死、冻死、打死的日本人又有多少？算算看，你们中国人的手上欠下了我们日本人多少血债？你说得对，血债血偿，但谁的债？谁来偿？这个因果关系，你似乎搞颠倒了。身为一个日本人，这十二年来，给你们做走狗的我本人过着还算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想到无数我的同胞却过着饔飧不继、饥寒交迫、任人欺凌、毫无尊严的亡国奴的生活，我每天都生活在巨大的痛苦中。因此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什么道义可言。我们都是侩子手，都是屠夫，你有资格来教训我吗？还有，我们这个行动的目的就是为了不再做亡国奴，如果我们成功了，那贵国也自然没有对我们进行全面报复的机会了。所以，我还是劝您放聪明点。”

　　王欲晓被对方的挑衅几乎激怒了：“泷泽月！你要清楚一件事，四千多万日本人正在我们的掌控中，你信不信万隆的屠杀会翻十倍翻百倍地发生在日本列岛上？”

　　泷泽月似乎不以为然：“少将阁下，注意您的语言，这里是有记者的。我们的对话会只字不漏地被全世界所听到的。如果贵方现在公开宣布要在日本进行灭绝性大屠杀，恐怕会影响贵国在国际上的形象，也会影响贵国在这场世界大战中的正义性。英国、法国、俄国等国家都会因此而宣传贵国是一个野蛮嗜血的国家，正在中立的美国说不定也会兔死狐悲地参加这场战争。少将阁下，别因为你的几句不慎泄露的话而影响贵国的战略大局，你负不起这个责任的。”

　　蔡锷拉了拉王欲晓，让他冷静下来，然后对泷泽月道：“我们带来了皇帝新的条件。”

　　泷泽月道：“可我们并不感兴趣。我们需要的是贵方按照我们说的做，而不是讨价还价。新条件不需要说出来，别再浪费时间了。请二位别忘了，五天期限一过，接下来不会还是五天的期限，而是一天的期限，明天的这个时候，如果我们的条件还没有得到满足，那么我们会为你们再制造第二批的一万具尸体，包括妇女和儿童。就这么简单。”

　　王欲晓和蔡锷努力咬紧牙关。

　　泷泽月又道：“对了，为了让你们在这么宝贵的时间里能够完成准备工作并且有充足的心理准备，我可以再这里向你们提出我们的第五个要求。我们的第五个要求给贵方两个选择。两个选择分别是：第一、贵国军队全面撤出日本，日本仍然尊奉贵国为宗主国，但必须是独立自主的国家，是贵国的藩属国，而不是附属国，日本雇佣军的这6个旅团要全面地安全撤回日本国内，重新组建为日本的武装力量，但不会进一步扩军，九州省地区暂时仍归属贵国。如果贵国拒绝这第一个选择，那可以考虑考虑第二个选择。第二个选择就是：日本维持现状，但日本列岛必须由贵国和美国共同管理，美国可以在日本列岛驻军以及修建军事基地，同时也能起到监督作用，防止贵国在日本的管理过于粗暴从而导致日本境内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我们这6个旅团仍然驻守在印尼并释放所有人质，至于贵国要不要清洗我们，我们引颈待戮。”

　　王欲晓感到头部充血般地滚烫，他从牙缝里蹦出四个字：“痴心妄想。”

　　蔡锷也忍不住了：“你们这是天方夜谭！漫天要价！”

　　泷泽月在多天来的对弈较量中，思想和情绪都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波动，此时的他仍然用平静如水的语气道：“我们是在痴心妄想，在天方夜谭，因为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只能赌。赌徒的心理，你们难道还不明白吗？就是一本万利。好了，我们的谈话结束。”他低头看了下手表，“距离明天的期限还有二十三小时整，希望你们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起身后，泷泽月又漫不经心道，“即使同归于尽，你们想吃掉我们这6个旅团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我们装备精良、训练过硬，拥有丰富的热带丛林作战经验。别忘了，我们在过去多年来一直被你们派遣去原始森林地搜索那些牛蝇般的印尼抵抗势力，所以在印尼的热带森林里，我们可谓是如鱼得水，而且我们还有十多万印尼独立军的支持。还有，我们部队里的这五万士兵绝对都是精英，他们以前是日本帝国皇军的旧军人，再经过十年雇佣军的磨练，他们都是优秀的战士。我们只有五万人，但牵制你们十五万人还是做得到的。你们无法调动更多的军队来剿灭我们，因为你们还要和英国人、法国人、俄国人打仗，同时还要防备美国人。如果你们只顾把大部分的精锐部队用来围剿我们，被我们牵制在这小小的印尼，那肯定会对你们的世界大战造成影响，小心被英法俄美等敌国乘虚而入。当然了，那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打败了你们的英法俄美肯定要扶植日本来遏制你们，所以，日本还是会再度光复。好了，再见。”

　　叛军的新条件迅速被送到了中京，送到了圣武皇帝面前。

　　几位帝国高层沉默不语地聚集在一起。此时在南洋、在中京、在东京，数以百计的专家和工作组正在绞尽脑汁地寻找化解危机的方案，但最终的决策者还是会议室里的这几位元老。

　　“叛军非常聪明，他们从一开始就断绝了我们试图讨价还价的可能性，可见他们孤注一掷的心态是何等坚决。事实上，这种破釜沉舟式的决心在这种无路可走的境地下确实是获胜可能性最大的态度。”萧浩然沉重地开口道，“他们的新条件更加险恶，给我们的两个选择都是居心叵测的。第一个选择直接就是让日本完成独立，让这条被我们关进笼子里的恶狼获得自由；第二条则是把美国势力牵扯进来。美国方面肯定会和叛军一拍即合，因为美国军方一直想要在太平洋上建立海军基地以防御我们，日本列岛就在我们本土大陆的旁边，美国政府肯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有了日本列岛作为海军基地，他们就能抵消我们占领夏威夷和阿拉斯加后在太平洋上取得的主动权和优势。而且，日本从此被中美两国共同管理，也能在两国的夹缝和斗争中悄然壮大和发展。”

　　“时间越来越紧，我们必须要采取措施，找出办法，或者再拖延一点时间。”卞经纬道。

　　“怎么拖？他们点名要人来换人质。我们只有送人去，才能换来部分人质和一天的时间。但我们堂堂一个帝国，却被这样的恐怖袭击给牵着鼻子走，简直贻笑大方！”皇帝恼怒地道。

　　“宋来鹏的特种部队已经出发了，准备用非常规手段解救人质。但是，还是需要时间去部署行动，同时，人质分属在七个城市，数量又多，很难全部救出来。”萧浩然叹息道。

　　“那...要不先送一个他们需要的人去？拖延时间，也能解救出一万名人质。”皇帝道。

　　“送谁？”卞经纬道，“他们要明治、大正，还有日本王族成员，我们把他们的精神支柱送过去，那简直是放虎归山。”

　　“那就送我的儿子吧。”皇帝苦笑。

　　“开什么玩笑。”卞经纬忿然道。

　　“我们需要时间，也需要部署，更需要稳定人心。”一直沉默不语、几乎让人忽略了的诸葛明慢慢地开口道，“即使我们无法救出全部的人质，但是能救出一部分，也能给人民一个交代，不会影响人民对政府和皇帝的信心。我提议，把大正国王送过去。”

　　“为什么？”几个人都吃了一惊。

　　“大正国王嘉仁刚刚三十岁，傲慢暴躁、喜怒无常，小时候还患过脑膜炎，因此他智力不高，能力平庸，这么一个废物国王送给叛军也无所谓。况且，这个国王还是名义上现任的日本国王，分量自然也重一点。用他换来一万人质和一天的时间，我看是这个还是很划算的。”诸葛明解释道，“至于明治国王和日本王室其他成员，则不能送过去。明治很有能力，让他重新掌控武装力量，并且处于现在世界大战的敏感期，很难保证他会不会乘机试图东山再起。那些日本王室成员也不能送过去，这些以前的日本皇族余脉如果到了叛军手里，叛军便认为得到了日本皇族正统，那样的话，正中他们的下怀，他们甚至可以立有能力的成员为新天皇。”

　　“可我们也只争取到了一天的时间。”卞经纬踌躇地道。

　　“有了时间，我们就能增加想出解决办法的几率。”诸葛明不紧不慢地道。

　　“如果这一天的时间过了呢？”卞经纬追问道。

　　诸葛明没有说话。

　　萧浩然道：“我倒有个办法，可以破解叛军给皇帝出的两难题目。”

　　皇帝和卞经纬急忙问道：“什么办法？”

　　萧浩然道：“我们可以在中京以及附近的各地区设立几十个投票站，皇帝你亲自发表广播讲话，向人民阐述这件事的经过，以及其中的利害关系，最后宣布这件事让人民来投票做出决定。由于时间太紧，只能小规模范围内投票。这个过程可以让德国、奥匈、奥斯曼等其他国家和中立国在华大使进行监督和实时报道，确保投票的公正性。这样，外界就不会认为是我们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了。投票只计时间，而不计人数，也不记名。在规定的时间范围内，投进来的赞成票和反对票有多少就是多少。如果人民反对皇帝拿皇太子去换人质，那我们就名正言顺地可以拒绝了，也不会背上骂名了。”

　　这个新颖的办法让几个人都眼前一亮。卞经纬道：“如果人民要求皇帝去换呢？”

　　萧浩然用富有含意的眼神看着皇帝。皇帝苦笑：“那只能从善如流了。这个投票其实也是检验我这个皇帝做的合格不合格。人民如果认为我这个皇帝是合格的皇帝，那肯定就站在我这边，如果相反，我也只能面对现实。”他叹息道，“这个问题，真的好难啊！”

　　卞经纬也叹道：“就这么办吧！一条人命去换一万条，这个在伦理道德上确实难以抉择。我们就把决断权交给老百姓吧！”

　　诸葛明再次开口：“也许，我们还有一个破解的办法，一个关键人物。”

　　几个人急忙问道：“谁？” 帝国的复兴：坂上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