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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下的汉军和清日联军都在抓紧时间地厉兵秣马、准备再战。得到清军大炮的第五师团野战炮兵第五联队联队长福岛安正大佐爱不释手地摩挲着这些进口钢炮的钢铁身躯，感叹道：“这么好的大炮，却被一群废物使用！可惜啊！要是我们大日本帝国军队拥有这么精良的武器，称雄东亚还不是指日可待？”他又压低声音对奥保巩中将道，“师团长阁下！清军的步枪、机枪等装备也大大优于我们，要不…我们把他们全部缴械？有了那么精良的武器，打败对面的汉军还不是轻而易举？反正那些武器在清军这么腐败无能的军队手里，也是极大的浪费呀！”

　　奥保巩中将摇摇头：“福岛君，你想到的我早已经想过。确实，清国真有钱啊！这么多进口的连发步枪和大炮！但是我们现在是在中国作战，不能和清军交恶。我们的目标是帮助清国击败汉国，完成了后，我们日本就会得到丰厚的回报。如果和清军发生内讧，那反而让汉军占了便宜！这是不利于我们的最终目标的。”

　　福岛大佐点头道：“师团长阁下，您说的我知道了。”

　　奥保巩中将看着他：“福岛君，立刻带着你的炮兵们抓紧时间了解这些大炮的构造原理和使用方法，明天用这些大炮给汉军猛烈杀伤就拜托你们了！”

　　福岛大佐郑重其事地点头道：“请师团长阁下放心！”

　　攻占了平圩镇的汉军也没有闲着，在师长温兴茂的指挥下，官兵们连夜顺着河流挖掘了一条条战壕，以备第二天的战斗。吴俊垒、温兴茂、殷啸天等军官们心里都异常激动，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和日军交手，而且还在第一仗给予了日军迎头痛击。此时的日军虽然战斗意志大大高于清军，还也没有八年抗战时期那么顽悍。日本在明治维新后逐渐崛起的过程中还是比较忌惮清国的，内心也没有后世那么狂妄自大，直到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这两场大胜后，日本人的自信心才自我膨胀得一发不可收拾，日军才真正把“英明领导日本取得这两场大胜利”的天皇视为神，武士道精神才发展得近乎残酷。此时的日军武器装备也很落后，几乎可以用寒酸来形容。甲午战争后从中国勒索了巨额的赔款才让军队的装备迅速现代化。而汉军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日本崛起之前彻底将其打垮在地。

　　天刚朦朦亮，一串毫无预兆的炮弹便在炸雷般的轰鸣声中呼啸着飞到了汉军平圩镇阵地上。尽管仍然是清军的克虏伯大炮，但轰击效果明显大大增强了很多，又准又狠，铁锤般轰击得汉军阵地上地动山摇。无数的炮弹碎片暴风般贴着地皮狂飙，一栋栋残缺不全的建筑在爆炸中轰然坍塌，化为齑粉的砖石形成了遮天蔽日的沙尘暴。战壕里的汉军官兵们捂住耳朵匍匐着身体，以躲避炮弹碎片和爆炸冲击波。

　　足足持续了十五分钟的炮击，日军操控清军的火炮往平圩镇倾泻了上千发炮弹，将原本就已经面目全非的镇子彻底地轰得荡然无存。望着汉军的阵地已经变成了一片冒着袅袅青烟的瓦砾废墟，奥保巩中将豁然拔出军刀，大喝道：“大日本帝国的武士！前进！”

　　“进攻！”马金叙也连忙下令。

　　数以万计的清日联军潮水般浩浩荡荡席卷而来，在地面被震动得轰鸣而响的脚步声中眨眼睛便奔到了汉军阵地前。与此同时，原本一片死寂的汉军阵地陡然间复活了，旋即狂飙起一圈耀眼的白光，无数的子弹暴风骤雨般倾泻向清日军，一门门飞雷炮怒绽烈焰，飞啸而去的炸药包爆发开无数的铁砂和钢珠，冲锋的清日军顷刻间倒下一片又一片。日军伤亡较低，因为冲锋的日军都很注意地不用密集人群冲锋，而清军则没有这种意识，完全是一窝蜂地一拥而上，自然在汉军的飞雷炮和子弹的猛烈打击下尸横遍野。靠近上来的清日军随即又纷纷在脚下遍地开花的汉军地雷的爆炸火球中人仰马翻，被炸断腿脚的清日军哀鸿遍野，痛得遍地打滚。

　　“弟兄们！揍这些王八蛋！”亲临火线的师长温兴茂和副师长罗洪作一大喊着，一起用力挥舞手臂，将手榴弹掷向冲锋过来的清日军。汉军官兵们士气大振、愈战愈勇，战壕里轮番此起彼伏地抡动起一片片手臂的树林，雨点般的手榴弹劈头盖脑地飞向清日军，爆炸起的火球犹如浪涛般遍地滚动，炸得清日军惨叫连天、血肉乱飞。汉军为数不多的几挺马克沁重机枪也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撕亚麻布般的狂啸声，子弹壳犹如断了线的珍珠般遍地飞溅，瓢泼的子弹泼风滚雨扫射向清日军，更加射杀得清日军尸骸狼藉。

　　面对巨大的伤亡和九死一生的冲锋道路，日军仍然咬牙继续坚持，但清军则彻底吓破了苦胆，跟随日军一齐冲锋的清军看到前面的同伙眨眼睛就变成一堆堆碎肉或者一个个浑身喷血的血葫芦，纷纷被这种巨大的精神压力和对死亡的恐惧感给惊恐得魂飞魄散。清日军的攻击队形里乱作一团，大批吓得面如土色的清军扔掉武器玩命地抱头鼠窜，把正专心冲锋的日军反而冲挤得东倒西歪、阵脚大乱。

　　眼看清日军出现了混乱，温兴茂大喜，厉声大喝道：“奉天而战！光复大汉！弟兄们跟我冲啊！”说完猛地跃出战壕，官兵们纷纷大呼口号，反冲向清日军。弹匣里的子弹打完后，官兵们挥舞着刀枪漫山遍野扑上去，无论是汉族士兵还是彝族士兵，无不奋勇争先。眼看汉军阵地上密密麻麻全是白花花的刀山枪林，日军纷纷毫无惧色地给步枪上刺刀准备肉搏，清军更加是魂不附体，纷纷转过身撒腿就跑，溃败的逃兵潮流把进攻的日军冲得更加是人仰马翻、七零八落。汉军潮水般扑上来，和日军爆发了白刃战。

　　震天的怒吼声和喊杀声中，短兵相接的汉军和日军立刻迸溅开了一道道刀光剑影和一团团腥风血雨。搏杀立刻白热化，双方士兵顷刻间杀红了眼。不得不承认，日军为了战争而进行了战争准备是充分的，武器落后的日军十分注重短兵刺杀的本领，但汉军也不是软骨头。日军的刺杀工具是步枪上的刺刀，汉军装备的刺刀很少，大部分士兵装备的冷兵器还是大砍刀和长矛，这在近身战中的杀伤效果自然超过刺刀。被刺刀捅个透心凉的汉军和被大刀砍得血肉模糊或者被长矛给刺穿的日军接连不断倒地。汉语和日语的叫喊声冲天破云，汉军也不是死板的军队，肉搏战中继续使用步枪射杀日军，继续投掷手榴弹炸日军。刀锋撞击的铿锵金属声和四溅的火星中，人群一片片地倒下，受伤的伤兵血肉模糊地在地上蠕动着、惨叫着，血淋淋的头颅皮球般遍地滚动，断手断脚、碎肉内脏迸溅一地，触目惊心的鲜红色和死亡在战场上疯狂地蔓延。这幕天昏地暗的肉搏战让清军更加是亡魂丧胆。成群成群的清军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地抱头鼠窜。犹如羊群般乱哄哄地转身逃命、四散奔跑的清军和后续继续压上来的日军宛如两股潮水般互相冲撞并把对方给冲得一片混乱和涣散。冲锋的日军和逃跑的清军互相争抢道路，挤得乱成一团。急于逃命的清军和急于增援前面同伴的日军一齐气急败坏，汉语和日语的对骂声响成一片。

　　“八格牙路！你们这些胆小鬼！”一个率队进攻的日军中队长猝不及防被一群夺路而逃的清军给硬生生挤倒在地，七窍生烟的他还没有来的及爬起来，又有十多个逃命的清军直接把他当成一具尸体，一窝蜂踩着他的身体撒腿狂奔，踩得他满脸都是鞋印。忍无可忍的日军中队长操起手中的步枪对那伙逃命的清军猛烈开火，中弹的清军惨叫着滚滚倒地。

　　日军对清军这个指挥拖后腿的窝囊废友军所积蓄的怒火一下子被引燃了，大批被逃跑的清军堵塞道路无法前进的日军在怒火中烧中纷纷开枪射杀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友军。

　　“妈个逼的！这些狗日的东洋鬼子背后开枪打我们！”被友军背后阴自己的卑鄙行为刺激得咬牙切齿的清军也纷纷操起步枪对日军开枪射击。双方自家杀成一团。

　　正在后方观战的奥保巩中将和马金叙等一干清日军的高级将领都被自己士兵互相残杀的这一幕气得险些发疯。“不要打了！去打汉匪！不要自家人打自家人！”马金叙心急如焚地喊道。但根本不管用，战场上这种火拼一旦发生，就会飞速弥漫，仇恨会像发酵般迅速膨胀，更加引发火拼规模越来越大，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战局陡然间发生了峰回路转的大变化，原本清日军联合起来对战汉军的，结果演变成了清军、日军、汉军三方混战的混乱局势，日军再次被清军这个所谓的友军给狠狠坑了一把。汉军军官们看到清军和日军狗咬狗起来后，无不哈哈大笑，汉军士兵们则士气大振，愈发勇猛地冲杀着自相残杀的清日军。日军再怎么顽悍，也架不住正面狼一样的对手和身边猪一样的战友的双重攻击，不得不再次后撤。汉军穷追不舍。眼看清日军防线即将土崩瓦解的时刻，日军炮兵联队联队长福岛大佐连忙命令炮兵一起开炮，顾不上误伤己方士兵，直接朝着穷追猛打的汉军进行延展性炮击。流星坠地般的炮击中，交战区域天翻地覆、电闪雷鸣，大批的汉军和少数的日军、清军一起被炸得粉身碎骨。日军的炮击精确度很高，使得追击清日军的汉军成片成片灰飞烟灭。看到这一幕的温兴茂连忙命令部队停止追击，后撤至阵地战壕里躲避日军的炮火。

　　奥保巩中将和马金叙欲哭无泪地看着铩羽而归的己方部队，日军清军都死伤了数千人，一半是被汉军杀伤的，另一半则是被近在咫尺的友军给胡乱开枪打死的。大岛大佐、立见少将、山口少将等日军将领们怨气冲天，而清军将领们也都暴跳如雷，双方再次互相破口大骂。

　　马金叙不得不面色难堪地向奥保巩中将致歉。奥保巩中将脸色铁青，几乎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深深地感觉到，这几万友军简直是有还不如无，只会拖后腿成为累赘。但他也冷静地看到，日本军队的装备很落后，甚至还比不上对面的汉军，如果没有装备精良的清军协助，那日军单独进攻汉军胜算也很低。想到这里，奥保巩中内心冰凉：难呐！他叹息一声。

　　清军和日军两方军官争吵的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清军被汉军杀得肝胆俱裂、转身逃跑时，纷纷丢盔弃甲，在战场上遗弃了大批的先进连发式步枪（这是清军作战的一个诟病，历史上甲午战争中，原本装备低劣的日军就是白捡了数量惊人的清军先进装备，战斗力才越来越强）。后撤的日军脑子里都根深蒂固地被灌输了“武器就是士兵第二生命”的概念，因此没有抛弃自己的武器，同时还白捡了大批清军抛弃的武器。此时清军将领纷纷要求日军归还拣取的本军武器。日军将领们一起怒不可遏：明明是你们自己被汉军杀得吓破了胆扔掉的，我们的士兵冒着生命危险捡回来居然还要还给你们？简直岂有此理！

　　清军将领们也勃然大怒：既然你们是我军的友军，拣到我军的武器怎么能不完璧归赵？你们究竟是来帮忙剿匪的，还是来趁火打劫的？

　　双方再次争吵得不可开交。

　　奥保巩中将一脸茫然，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眼下这么复杂的局势了。

　　一个清军的低级军官急匆匆奔进来，向马金叙报告道：“启禀总兵大人！庐州知府龚镇湘大人在外面求见！”

　　马金叙惊讶道：“快请！”

　　很快，一个年过半百的清廷正三品官员跌跌撞撞跑进来，满脸疲惫和惊恐之色，看到马金叙后也顾不上行礼，抓起桌子上的茶壶就喝了个一干二净。因为喝得太急了，顿时被呛得连连咳嗽，整个人愈发显得老态龙钟、狼狈不堪。马金叙立刻认出他是清廷庐州府知府龚镇湘，原本养尊处优、白白胖胖的他此时却蓬头乱发、灰不溜秋的，哪里还有堂堂一个知府的仪表和风度。马金叙看得一阵心酸：“龚大人，您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龚镇湘捶胸顿足、放声大哭：“马总兵！老夫险些就死在那些贼军手里了！庐州城破之时，老夫混在逃难人群中才拣了一条命。马总兵，你一定要小心哪！汉匪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各地的刁民也深受他们的蛊惑，个个死心塌地帮着汉匪！”

　　马金叙默然地点点头。

　　龚镇湘平静下来道：“马总兵，老夫倒是有一破敌之策。”

　　马金叙惊喜道：“龚大人请说。”

　　龚镇湘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之色：“汉匪目前盘踞淮南，依托淮河抗拒我朝廷大军，其实他们还有一个重大的破绽没有考虑到！”

　　马金叙急不可耐地道：“究竟是什么破绽？”旁边的奥保巩中将等日军将领也纷纷好奇地围聚过来聆听。

　　龚镇湘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淮南以西的八公山。”

　　马金叙略有点失望地道：“龚大人，八公山虽然不大，但地势陡峭，当年淝水大战后的苻坚就在这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我军想要通过八公山偷袭汉军需要翻山越岭，太困难了。”

　　龚镇湘脸上的得意之色愈发明显：“本官经营淮南地区多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可谓了如指掌。八公山虽然看似陡峭，但在山林腹地孙家园附近有一条十分秘密的山谷，名叫‘忘情谷’，乃是道光年间寿州大儒孙蟠避世读书之地。此山谷贯穿八公山，犹如一条通山隧道，九曲回环、盘旋迤逦。谷长五里，古木参天、石柱群立，人迹罕至。汉匪对这条秘密通道一无所知。假如我大军抽调一支精兵悄悄通过忘情谷，即可神兵天降般穿插至汉匪腹地，继而岂不是一举破敌？”龚镇湘越说越得意，简直是神采飞扬、摇头晃脑。

　　马金叙急不可耐地扑到地图前，奥保巩中将等日军将领也齐齐目射精光。

　　龚镇湘自鸣得意地道：“马总兵，此计如何？”

　　马金叙犹如醍醐灌顶、拨云见日般，激动不已道：“太好了！龚大人，如若我大军能够依此计一举破敌，你就立下了头功了！朝廷一定会重重封赏你的！”

　　奥保巩中将开口道：“马大人，我部将士愿意担此重任。”他对清军的战斗力实在是失望透顶，如果这个任务交给清军去完成，肯定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而整个办法这是眼下唯一能速战速决击溃淮河南岸汉军的机会，不能白白浪费在清军手里。

　　马金叙对奥保巩中将的想法心知肚明：“好！就麻烦贵军了。”

　　奥保巩中将也不打马虎眼：“此次作战至关紧要，我部将抽调一支精兵完成。不过，我军装备较简陋，还希望贵军能够支援八挺马克西姆重机枪和五门37mm速射机关炮给我军。”

　　卫汝成等一干清军将领纷纷再次变色，马金叙摆摆手让他们即将发作的怒气重新咽回肚子里，然后很痛快地道：“奥保将军，这个没问题。贵军需要我军也抽调精兵协同作战吗？”

　　奥保巩中将道：“谢谢贵军好意。既然是穿插奔袭，部队的人数越多反而越不好。只需精兵，不需重兵。贵军的美意，在下心领了。”他转过身，“山口君！”

　　“哈伊！请师团长阁下吩咐。”第21旅团旅团长山口素臣少将出列道。

　　“以你部第21旅团第42步兵联队为主力，马将军支援我们的重机枪和机关炮都补充进第42联队里。命令你部在凌晨三点时分出发，穿过八公山忘情谷，直捣汉军的淮南腹地。这次任务由你亲自指挥。届时，师团其他部队会正面发动进攻，掩护和配合你们。”奥保巩中将有条不紊地命令道。第五师团第9旅团原本驻扎在平圩镇，结果在汉军精确的炮击和这两天的激烈厮杀以及清军的“默契协助”下元气大伤，驻守在高皇镇的第21旅团则基本毫发无损，自然承担这项重要任务的主力。

　　“请师团长阁下放心！我部一定誓死完成任务！”山口少将肃然领命。

　　“龚大人，您能为我军引路吗？”奥保巩中将问向龚镇湘。

　　“这个…当然没问题。老朽是大清之臣，为剿灭汉匪也应该置生死于度外。”龚镇湘勉强撑出一脸义不容辞的神情。 帝国的复兴：坂上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