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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旬他们几个来到鸭蛋他姨爹家里。

　　这时候，弟兄伙们都已经起来了差不多了，少数几个动作磨蹭了一些，有的还在披着衣服，有的却还在忙着扎皮带，三旬说：“你们都慢了一点儿，刚才要不是运气好的话，只怕就会被一锅端了，还能在这里理衣裳扎皮带。”

　　那些兄弟听了，动作快了许多。

　　三旬对周幺鸡说：“收拾了东西，我们抓紧赶路。给鸭蛋姨爹留下一袋子粮食。”周幺鸡应了一声，就准备去了。

　　众兄弟一起出了门，解下马缰绳，拉着马匹要走。

　　鸭蛋的姨爹正要出门去送，偶然看见了角落里撩着一袋子什么，急忙解开一看，里面赫然是粮食，白花花的大米，鸭蛋姨爹说：“他们怎么忘在这里了？”说着话，弯腰扛起那袋子粮食，就要追出门去。

　　他女人慌忙来扯他一把，说：“留下吧！”鸭蛋姨爹说：“人家打鬼子，流血流汗的，吃随随便便一顿饭而已，收什么粮食？”鸭蛋大姨气急败坏地说：“你这个缺心眼儿，打鬼子，大家伙的事情，你一个着急什么？”说着话，两手扯住鸭蛋姨爹的手，就是不放。

　　鸭蛋姨爹喝道：“你放是不放？”鸭蛋大姨说：“我死也不放。”鸭蛋姨爹抬起一大脚，把个鸭蛋大姨蹬趴在地上。

　　鸭蛋大姨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众人才走得十几步远，听到鸭蛋大姨家里传出哭声，都心里一颤。

　　周幺鸡说：“鸭蛋，你大姨家是咋啦？”众人都觉得奇怪。

　　鸭蛋说：“我怎么知道？”

　　三旬对周幺鸡说：“你领着兄弟们先走，我和鸭蛋去去就来。”

　　说着话，带着鸭蛋飞奔回去。

　　就要到了屋门口，看见鸭蛋姨爹扛着那袋子米赶出来，又听着鸭蛋大姨在屋子里的哭声，她在一边哭一边骂：“家里都没有吃的了，你这个挨千刀砍脑壳的。一辈子死心眼儿！”三旬顿时在心里一切都明白了，鸭蛋虽然呆笨一些，却一样的明白了，不由得涨红了脸皮。

　　三旬一把拦住鸭蛋姨爹说：“大叔，你到哪里去？”鸭蛋姨爹说：“你们的米，你们怎地忘记了？”三旬说：“这是送给你们的。不是什么忘记了。”鸭蛋姨爹说：“怎么能要你们的粮食，你们一伙好汉，打鬼子流血又流汗的。我们又没有做什么帮忙，还要收你们从血泊里得来的粮食，怎么好意思呢？”

　　听了鸭蛋姨爹的话，三旬和鸭蛋都非常激动，三旬说：“大叔你真是好人，难得的好人。这么一点儿粮食，也不多哇，我们还有多的。你们那就留下吧。”鸭蛋姨爹固执地说：“我们怎么要你们的东西，你们整天与鬼子纠缠，饱一顿饿一顿的，活得多么不容易。”说着话，执意要往前面走。，三旬与鸭蛋两个拦着不放。

　　鸭蛋大姨出来了，脸上挂着泪花，说：“当家的，你要给我做主呀，不是老婆子我抠门，家里实在是穷得不像个样子，米柜子里已经空了一天了，整天都吃白菜叶子过日子，呜呜！”说完了又嚎啕大哭。

　　三四个邻居在附近看热闹。

　　三旬听得好惊讶，说：“大叔，你执意不收，是嫌弃我们送得少吗？”鸭蛋姨爹到底是一个老实人，听了这句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愣在那里站着，不知道进退。

　　鸭蛋也说：“姨爹，你就留下吧，我们队伍里，还有许多啊！”

　　鸭蛋大姨指着鸭蛋姨爹说：“你这个活神仙，不吃人间烟火，可我还要过日子，不想死呢。”

　　三旬从他的肩膀上接过米袋子，给他拧回到屋子里面去。鸭蛋姨爹还要赶着去拧出来，鸭蛋一把扯住他说：“不是给你的，是给大姨的，”鸭蛋姨爹听了，只好罢手，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旬说：“我们走了，你们可不要吵不要闹哈。”鸭蛋姨爹咦了一声。

　　鸭蛋看看队伍的方向，急忙对三旬说：“当家的，他们已经走得远了，我们赶快去追赶。”三旬咦了一声，又嘱咐得一两句，就和鸭蛋一起，迈着大步子追赶弟兄伙们去了。留下鸭蛋姨爹和大姨两个站在那里呆望。

　　一会儿，鸭蛋姨爹又开始数落起鸭蛋大姨来，说：“你这一个贪财鬼，人家枪子儿里过日子，容易吗？”鸭蛋大姨说：“他们不容易？我们就容易？容易得饭都吃不起了。你一辈子去做神仙。”一个邻居看不惯了，走过来说：“你这个犟脑筋！他们这些东西，又不是他们亲自栽种的，他们也不过是顺手牵羊，从鬼子或者汉奸那里打劫得来的，送给你你就接到。我还嫌他送给我的少了一点儿呢。要多送一点儿才好哇。他们也省得人挑马驮的费力。”邻居一番数落，鸭蛋姨爹说：“人家怕容易就打劫得来了？既流血又死人。”那个邻居笑说：“一顿机枪哒哒哒一扫射，就什么都有了，还不容易？”鸭蛋姨爹瞪他一眼，抱着双手回屋子里去了。

　　三旬带着鸭蛋紧奔了一阵，终于赶上了兄弟伙们。

　　一些兄弟问：“他家里在吵闹什么？”三旬说：“那个大叔他们不要粮食，要追着送来还给我们。”他只说鸭蛋姨爹，没有说出鸭蛋大姨如何的话。鸭蛋却心直口快，敞口而出，张嘴就说：”我姨爹执意不要粮食，要赶着送回来，我大姨她要粮食，说是家里没有吃的了，把拦着不准我姨爹送粮食回来，因此吵起来了，被我姨爹一大脚蹬倒了。“众人听得一阵感叹说：”你姨爹真是难得，自己饿着肚皮都要这样来照顾我们。”“如今这个年头，像你姨爹这种人可是难找了。十万八千个人里都找不到一个。”

　　“那几户抠门，你姨爹又太大方了，还不要粮食。”“这里多数人都好，像我们昨晚上借住的那家，把最宽的床铺让给我们，自己一家子去挤在一个旮旯里，睡在草窝里。”一个兄弟说：“今早上我走，他家还送了几个饼子给我呢。“说着话，掏出那饼子来给众人看。

　　几个说：“你一个有吗？我也有呢。”有的掏出了糍粑，有的拿出了几个粗粮大饼。

　　一个拿在嘴里啃了几口，另外几个说：“慌吃什么？现在又不饿，现在揣好，等到饿了再吃。”说着话，小心翼翼地把这几个饼子揣到兜里去。

　　三旬看在眼里，心里颇为感叹，这些农家，家里都不宽裕，许多甚至还在食不果腹，不但把宽的床铺让出来，临行时，还送了吃的给我们。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先前刘涛说的话来，心里一紧，望望身后这个村子，心里寻思：鬼子队伍过来，这个村子只怕要遭殃了。鬼子以往的惯例，无论到了哪里，常常要闹得鸡飞狗跳，不仅如此，还要奸淫妇女老幼，有的甚至还先奸后杀。真是和禽兽一样没有区别。

　　看看前面，一派大山绵延。山上闪烁着白的光芒。白的颜色里面，又参杂着斑斑驳驳的东西，那是树林、乱石，在那里鸟乱着。

　　近处的一棵树梢上，树枝甚多，叶子却早已掉光了，中间一个鸟窝，在那层层叠的枝桠间隔着。那些枝桠，多而且杂，隐隐地呈现着白色的银条儿。

　　树下，地上，突兀处犹有烂叶露出，低洼处是雪堆叠得厚了，枝叶的残角都看不到一点儿。

　　三旬说：“兄弟们，那些老乡对我们好不好啊？”众人一起说：“当然好啦！还用说吗？”三旬说：“既然他们对我们好，如果有鬼子要来糟践他们，我们答应吗？”“当然不能答应了！”“和鬼子拼命！”三旬听了，在脸上浮起一片喜色，说：“对头，我的好兄弟们。”众人都停止了下来，一起看着他。

　　三旬又说：“据可靠消息，一会儿一大堆鬼子要来打这里经过，就要路过我们昨晚上住的那个村落，鬼子的德性，只怕又难免要骚扰百姓，害得百姓鸡飞狗跳的。我们就在这里阻击鬼子，如何？“

　　众兄弟一起说：“要得了。留在这和鬼子干一仗。”有人说：“检查武器！”

　　黄天霸虽然被捆着双手，到底是嘴巴没有给他封上，听得说他们要阻击鬼子，他竟然咧嘴笑起来。

　　一个兄弟骂道：“笑你妈的巴子。”一拳头给他砸在了脑袋上。那个黄天霸又嘿嘿地笑了一声。

　　那个兄弟说：“还在笑？看老子不揍死你。“三旬说：”不要打死了。拿快破布给他堵上，免得到了紧急时候他突然像个疯狗一样地乱喊乱叫坏了大事。“

　　周幺鸡一步过来，从黄天霸的腰间抽出那张破布，重新给黄天霸堵在了嘴里。那个黄天霸鼓鼓囊囊地发不出声音来。

　　鸭蛋看他还在瞪眼，看不惯了，走过来，猛地踢了黄天霸一大脚，说“你这个蠢猪，看我们，和你的主子干一仗，睁大你的狗眼珠子，看我们如何干掉你的主子。你这个汉奸软骨头王八蛋。”说着，呸地一嘴唾沫吐在了黄天霸的脸上。 疯狂抗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