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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是一九三九年的春节了,尽管山上依然是白雪皑皑,却处处充满了笑声。茫茫的大山让鬼子汉奸望而却步,小股的部队根本不敢进山。尽管山上百姓的生活依然清贫,却没有日寇的铁蹄声,没有弥漫的硝烟和隆隆的炮声。就在春节前的几天,家家户户都在忙年,再穷的人家都要包顿饺子,给老人和孩子做上一身新衣服。这是孩子们最高兴的节日,一进腊月就掰着指头数着日子。
宋家庄是白云山里比较大的村子,有八九十户人家,山上的土地肥沃,所以这是山里比较富裕的一个村子。时间长了,这里就行成了一个大集,阴历初五初十,附近各村各庄的人都会赶过来。这天正好又是赶集的日子,村里的大街上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们。有推着车挑着担卖东西的,有领着老婆孩子来赶集的。快中午的时候,天上响起了嗡嗡的声音,大家都抬起头来看。一只很大的“铁鸟”从远处飞过来了,绿色的身子,上面还画着一个红太阳。大家以为这是神鸟,好多人都跪下来磕头,还有些人从家里跑出来,拿着一些米向天上撒,祈求神鸟的保护。
就在人们仰着脸向天上看的时候,这只“大鸟”屁股里掉下来几个铁蛋蛋,这是“神鸟”下蛋?可是,就在这些铁蛋蛋掉到地上的时候,轰的一声巨响,好多人飞到了天上,还有好多人被炸的不知去向,到处都是残肢。地上炸了一个大坑,那棵大柳树也倒了下去。人们开始跑开了,那只“大鸟”又扔了好几个铁蛋蛋,宋家庄的大街上到处都是血,东头老六家的房子都被炸塌了,全家人只剩下了一个六岁的小孙子。“大鸟”扔完铁蛋蛋,又从天上向下开始俯冲,前面还冒着火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竟然被拦腰打断了。孩子的母亲哭喊着,这只“大鸟”转了一圈又飞了过来,孩子的母亲也倒在了儿子的身旁。“大鸟”在十几分钟以后才晃晃翅膀,然后带着巨响飞走了。
赶过来的鲁中抗日先遣队,马队长和队员们都被眼前的惨状惊呆了。山花他们也赶了过来,大家都流泪了。人们心情沉重的埋葬了死者,马队长站在一块石头上向大家喊到,乡亲们,这是鬼子的飞机,他们残无人性的屠杀咱们中国人,他们要用枪炮、炸弹杀光咱们中国人。但是,我们不会退缩,我们要拿起刀枪给咱们的亲人报仇。以后再有鬼子的飞机来的时候,大家要迅速的往山上跑,千万不要集中。几个年轻人围了过来,含着眼泪说,马队长,你领着我们打鬼子。还有一些年轻人认识山花,含着眼泪说,山花队长,我们跟着你去打鬼子。山花沉痛的看着大家,说,只要你们信得过我,我就与你们一起打鬼子。
一阵山风吹来,吹散了弥漫着的硝烟。那棵大槐树虽然从中间拦腰折断,可是只要它的根在,春风吹来的时候它一定会生机盎然。巍巍的白云山顶天立地,她不会屈服于日寇的枪炮,她用自己的乳汁养育了无数的好儿女,一定会把日寇赶出去的。
宋家庄外面的雪地上,山风吹卷着残雪,山花站在那里,想起了被屠杀的赵家峪,忍不住泪流满面。林浩然悄悄来到她身边,看着凄凄流泪的姑娘,把她紧紧的抱在了怀中。山花,我发誓,你的仇,乡亲们的仇,我一定会报。山花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襟,抽泣着说,浩然哥,我不该是个女孩子,我家的香火断了。林浩然捧起山花的脸,动情地说,山花,等到胜利那一天,我一定娶你。你放心,你家的香火不会断。残雪覆盖在两个人的身上,两个人没有寒冷,只有在一起的温暖。可是林浩然的心里在流泪,组织纪律要求自己不能再进一步了,自己与山花是不是一个梦?这个坚强的汉子第一次流下了自己的眼泪。
山花看着林浩然,坚定的说,我要下山去打鬼子。林浩然担心地问,你们就这几个人,你们去打鬼子?你看看山下的鬼子汉奸多么猖狂?就是我们这个支队也不敢轻易下山。要想打鬼子,首先要知彼知己,做好侦查工作,做到万无一失。山花苦笑了一下,说,浩然哥,我这条命就是捡来的,大不了我去陪着我娘。林浩然一听急眼了,着急地说,山花,你这是对生命的不珍惜,你不对自己的生命爱惜,可是跟着你的还有那么多年轻人,你不珍惜他们的生命?山花点点头,惨然一笑,说,浩然哥,你放心,我不会冲动的。说完,带着自己的队伍往山下走去了。
孙正武拦住了山花,问,山花,你这是要去哪里?山花没有说话。孙正武高声的说,你与浩然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他说得对。这样,先把队伍带回村里,我和贾正旺他们去城里侦察一下。现在咱们武器有了,子弹也不缺,我看看有没有机会打个伏击。咱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消灭敌人,保存咱们的实力。山花看看孙正武,说,孙大哥,我也想进一趟城。孙正武一跺脚,说,山花,你咋还像是个孩子?咱们队伍里你是队长,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这支队伍怎么办?我希望你留下,我这人长得不引人注目,混到人堆里没人看得见我。贾正旺看到两人争吵,笑着过来说,山花妹子,你看了我这么多天,我有啥记号?山花看看贾正旺,除了长得不好看,也没啥记号啊。贾正旺笑了,说,这就对了,要出去侦查,你是不行,太漂亮了。你看看我,人家多看一眼都烦,你说,咱出去侦查还不是最好的材料?经过两人的劝导,山花才同意带着队伍回李家村。
话说大年初一,孙正武和贾正旺还有赵元宝进城了,三人怀里都装着缴获的短枪,穿着一件棉袍子也看不出啥来。来到南门一看,鬼子伪军也都懒懒散散的,城墙上面那挺机枪边上的鬼子也都坐在那里抽烟。三人没敢在城门口惹事,随着进出的人群混进了城里。赵元宝还是个半大孩子,看着啥也新鲜,摸摸这个,摸摸那个。虽说鬼子占领了县城,可是老百姓还得过年啊。街上,卖糖葫芦的,卖木头做的青龙偃月刀的,卖琉璃球的,卖烤地瓜的。孙正武从身上摸索了半天,给赵元宝买了半块烤地瓜。有人问了,地瓜又不是好东西,咋还买半块?咱鲁中这个地方,那个时候不种地瓜。过来的地瓜都是从胶东、莱芜这些地方来的,所以也就成了稀罕物。闲话少说,赵元宝吃着烤地瓜,馋得贾正旺直流口水。孙正武笑着说,你还小?贾正旺摸着脑袋说,我才二十多岁,谁不馋?没办法,孙正武又掏点零钱给他买了半块烤地瓜,贾正旺这才不说话了。
三人在城里闲逛着,突然赵元宝拽了一下孙正武,悄悄的说,孙大哥,你看那两个鬼子。原来,中国人过年,鬼子兵也放假出来了,两个鬼子兵正摇摇晃晃的向一个小酒馆走去。这要是换了平时,鬼子宪兵看见了可是不让的,也就是今天过年,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孙正武压低了声音对赵元宝和贾正旺说,咱们也跟过去看看,争取把这两个鬼子干掉。
三人跟着鬼子进了小饭馆,只见掌柜的点头哈腰的,可是你咋腆着笑脸鬼子也听不懂啊,脸上挨了两个耳光以后,才知道鬼子要吃鸡。掌柜的自认倒霉,给鬼子兵端上来一只下河肴鸡,两个鬼子也不用筷子,伸手撕下两只鸡腿,一人一根啃了起来。旁边桌上的中国人吓得都走了,掌柜的看到孙正武他们进来,连连给他们使眼色,害怕一会儿鬼子和醉酒耍酒疯。看到孙正武三人不理会,只好叹口气问,三位想吃点什么?孙正武摸摸怀里,说,来一小盘煮花生,再来一盘油饼,三碗稀饭。掌柜的看看三人,说,我这里不是卖油饼的,三位还是到别处看看吧。贾正旺一瞪眼,说,鬼子来了你有东西给他们吃,我们来了就啥也没了?只要是能填饱肚子的,你给我上来就行。掌柜的看看这三个人这么不懂事,只好摇摇头去了厨房。
掌柜的害怕鬼子兵喝酒闹事,果然,两个鬼子兵啃完鸡腿,走到柜台前拿起来一瓶酒闻了一闻,吆西一声,拿过两个碗倒了进去。这是正宗的老坛汾酒啊,哪里像是鬼子没有味的清酒?两人各自喝下一碗就开始唱开了,别人也都听不懂,反正都像是吊丧的声音。两个鬼子兵喝高兴了,端着碗找掌柜的喝酒,掌柜的不喝,他们又朝孙正武他们走过来了。孙正武和贾正旺那是打猎出身,哪个不能喝酒?端着碗与两个鬼子喝了一碗,只见两个鬼子兵就瘫倒了桌子下面。掌柜的埋怨孙正武,你们这几个人就是不知道死活,鬼子要是喝多了给你们一枪咋办?孙正武笑着没说话,与贾正旺一人架起一个鬼子兵往后院走去。掌柜的一看,这是干啥啊?说时迟那时快,孙正武和贾正旺得匕首插到了鬼子兵的胸膛里。
掌柜的哭着说,两位好汉,你这是想害死我一家老小?孙正武没有说话,推过院子里的一辆车,把鬼子兵的尸体往上面一放,盖上些柴禾就出了后门,掌柜的在院子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孙正武三人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把鬼子兵的尸体一扔,然后扬长而去。不过,孙正武还没有解恨,想大闹县城。可是怎么闹?城里到处都是鬼子汉奸。贾正旺说到,咱把他的老窝点上一把火,看他还过年?要知三人如何大闹县城,咱们下一章里接着说。 血红的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