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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从早晨就开始阴天,一阵阵寒风吹得门咣当咣当直响。看看外面的天气,姜富贵往炉子边凑了一凑,自言自语地说,今年这叫啥天气?都快阴历二月了,还想要下雪的样子。秋妹看看外面,说,这么大的风,把窗户纸都快刮烂了。下点雪也好,把那些害虫都冻死。孙大海点点头,说,今年这么多雪,麦子保证收成不错。不过,太冷也不好,人出不去门。秋妹看看姜富贵,然后笑着对孙大海说,不出门,那就在家里算计人。出了门,那就祸害人。还不如下场大雪,把他冻死算了。姜富贵听着话里有话,对秋妹说,小小年纪不学好,将来嫁不出去。秋妹一瞪眼,说,啥叫不学好了?我说那些算计人的坏东西,你心惊什么?
姜富贵看看秋妹,喝了一口茶水,白白眼珠往上一翻,黑眼珠找不到了。对着秋妹说,老夫气死以后也得从阴间出来找你。秋妹憋不住笑了,说,你说你姜富贵,与你在一起的人没有不骂你的,做人能做到你这个地步,你也算是人精了。姜富贵摇摇脑袋,不紧不慢的说,你这番话,老夫不甚同意,我老婆还是很欣赏我的。孙大海摇摇头,说,秋妹,别屑理他。我看天气这样,恐怕晚上要下雪,还是准备一下怎么打白狗子。秋妹还没有说话,姜富贵一下坐了起来,瞪着眼睛说,孙大海,刚刚消停了几天,你们又要干啥?孙大海看着他说,不打白狗子,养着咱们这些人干啥?姜富贵一拨楞脑袋,说,反正我是不去。这样的阴天,我的腰疼。秋妹看着他说,你不去散了,我们打完白狗子跑了,让他们来捉你。姜富贵愁眉苦脸的看着二人,说,我咋还这么倒霉?遇到你们这样两个人。
闲话少说,只说过了中午外面就飘起了毛毛细雨。时间不长,变成了细细的冰粒子,风吹在人的脸上打得生疼。孙大海和秋妹从后院子里拿出来两支枪,还有二十发子弹,两三颗手榴弹。姜富贵吃惊的看着二人,问,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秋妹笑笑,说,哪里来的?要是让白狗子翻出来,我们就说是你姜富贵藏在这里的。姜富贵看看二人,嘟囔着说,你让我打白狗子,一共两支枪,我拿着拳头去打?孙大海看看他,说,你的枪法不行,还不够浪费弹药的呢。交给你一个任务,过来,我告诉你。姜富贵伸过去脑袋,听了半天,高兴了,只要没有危险就行。
傍晚的时候开始下雨夹雪,街上早就没了人,这么冷的天谁还出来?青石板路上刚刚下来的雨水,此时已经结成了薄冰,走在上面湿滑得很。从货栈的后门出来三个人,披着蓑衣,悄悄地来到了兵营附近。孙大海在周边侦察了一下,路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军营的大门口挂着一盏马灯,昏暗的灯光在门口忽明忽暗。哨兵已经躲到了门里面,这么冷的天谁还出来受冻?孙大海和秋妹找好了埋伏的地方,把枪口对准了军营的大门。姜富贵悄悄的对两人说,我跑过去的时候,你们可千万别走火,那样我可就是死翘翘了。孙大海一挥手,说,别啰嗦了,快去。
只见姜富贵跑到大门口,从怀里拿出来两颗手榴弹,拧开盖子拉出弦,用绳子拴在了大门上。办完这件事,他又从怀里拿出来一个拳头大的葫芦,用绳子又拴在了门上。看看没问题了,转身跑了回去。葫芦挂在门上,被风一吹,梆的一声,打了一下门。过一段时间,风稍微一大,葫芦棒棒棒连续的敲在门上。里面两个站岗的士兵听着有动静,说,有敲门的?仔细听了一下,还真是。于是,两人拉开门闩,往里一开大门,只听轰轰两声,两个当兵的被炸得血肉模糊,有一个的脑袋都被炸飞了。孙正武一看,带着秋妹和姜富贵悄悄的撤退了。
军营里的国军听到爆炸声,端着枪冲了出来。那挺轻机枪往屋门口一架,对着大门就开火了。院子里乱成了一套,当兵的拿着枪一个劲的往外射击,可是门外根本就没有还击。十几分钟以后,国军连长命令停止射击,派出几个士兵到门口看看。只见两扇大门被炸烂了,歪倒在一边。还有那两个哨兵,后面那一个血肉模糊已经断气。前面的那个更惨,连脑袋都炸飞了,没有脑袋的身子躺在门口。国军连长让几个士兵把尸体拉出去埋了,自己命令几个排长带着几队士兵到镇子上搜查。游击队不是跑了吗?怎么还有游击队的骚扰?不过,这样也好,就对上面说,上次丢失的武器弹药是与游击队作战时消耗的。
先不说国军如何在镇子里折腾,咱们说说跑回去的孙大海几人。看看身上都是湿乎乎的,白狗子已经开始在镇上挨家挨户搜查了。赶紧把枪和剩下的弹药藏好,还没来得及把蓑衣脱下来,外面就已经有砸门的声音了。姜富贵让孙大海爬上柴棚,告诉秋妹往上面递干草,自己在下面开始扯着嗓子喊,你们这两个懒种,除了吃饭就不知道干活。咱家的柴棚都漏雨了,你们就不知道盖上点草?告诉你们,明天你们别吃饭了。然后一边喊,一边去开大门。
外面的几个当兵的站在那里,有一个问,班长,这是谁家啊?听声音像是里面打仗。那个班长一笑,说,你还不知道?这是咱们镇上最有名的铁公鸡姜富贵,你要是在他家里吃上一顿饭可难了,更何况给他家当伙计。
这时门开了,那个班长笑着逗姜富贵,姜掌柜,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明天早晨还不得多吃半个粑粑?姜富贵嘿嘿一笑,说,你看看我家这俩伙计,比猪还懒,光吃饭不干活,明天我罚他们只吃一顿饭。再说,这么大的雪,也没人来买东西,吃了饭也是浪费。刚才那个问话的当兵的伸伸舌头,铁公鸡果然名不虚传。不过,铁公鸡也有铁公鸡的好处,谁信他还是游击队?几个当兵的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看看没啥可疑的就走了。
此时,飘在空中的冰粒子已经慢慢的变轻,身形也越来越大,成了一朵朵细小的梨花在空中飞舞,地上也渐渐地白了起来。屋里面,秋妹点上油灯,姜富贵过去拨了拨灯芯,光线更加昏暗,好在外面的雪映得室内还有些光亮。姜富贵看看孙大海和秋妹,神情有些少见的严肃,说,今天的这次行动,开始我没有阻拦住。但是,你们也可以看到了,多么危险。咱们刚刚跑回来,白狗子就开始搜查。要是慢一点,恐怕咱们就得暴露身份。看到孙大海和秋妹两人都有些紧张,姜富贵笑了一笑,脸上又恢复了昔日嬉皮笑脸的样子,接着说,幸亏我这铁公鸡名声在外,这才没有引起怀疑。队伍上让咱们在这里干啥?要是让咱们打白狗子,还用咱们在这里开货栈?一是让咱们收集情报。二是让咱们给队伍筹集经费。所以,我觉得今晚的行动太草率。
孙正武看看姜富贵,点点头,说,老姜,你说得话有道理。可是,咱们在这里,现在有枪、有弹药,比咱们游击队还阔气,要是不打他们一下,心里就觉得憋气。秋妹也点点头,说,可不是?看到白狗子那么嚣张,我心里就有气。姜富贵看看两人,说,既然队伍上安排我在这里负责,你们就得尊重我,这也是对曲队长他们的尊重。咱们不是不能打白狗子,而是要怎么打?要巧打,要动脑筋。毕竟我比你们多穿了几件棉袄,而且,咱们镇子上要是比心眼,比我多的还真不多。孙大海不好意思的站起来,说,老姜,平时与你打闹惯了,但是,今天你的话让我对你另眼相看。虽然你的有些行为确实不让别人喜欢,可是今天你的话有道理,以后我们一定注意。姜富贵听完孙大海的话笑了,一挥手,说,好了,好了,别在这里罗嗦了,点着灯浪费油,早点睡觉去。
第二天雪还在下着,只不过雪白的梨花变成了一片片飞絮,在空中上下飞舞着。早晨秋妹起来做饭,被姜富贵喊住了。这么冷的天,有几个来买东西的?快回屋里再睡一会儿。早饭不用做了,中午一起吃就行了,都这么大的人了,一点不懂事,不知道咋过日子?秋妹瞅了他一眼,本来早起抢着做饭,却被他呛白了一顿。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姜富贵才把货栈的门打开,一股清新的空气进来了,还有几片调皮的雪花也挤了进来,神情为之一爽。街上没有人,姜富贵把两只手抄到袖子里,对秋妹说,把门关严,别让屋里的热气跑了。看到孙大海要生炉子,喊道,快中午了,点什么炉子,一会儿不就暖和了?孙大海看看姜富贵,看看外面飞舞着的鹅毛大雪,气得把劈柴往那里一扔,裹了裹棉袄坐在了旁边。
下雪天是没有人出来的,一直到中午,只卖出去了一斤酱油、半斤醋。秋妹要去做饭,姜富贵不高兴地说,卖不出东西去,挣不了钱,就知道吃吃吃。今天别做稠的,熬点棒子面粥,少放点棒子面。秋妹看看姜富贵,皱着眉头说,早晨没吃饭,中午要是再喝粥,肚子能不饿?姜富贵不耐烦的说,多加上点水,喝了粥以后坐在这里别动,那样就不饿了。秋妹白了他一眼,做饭去了。
过了晌午,三人一人喝了两碗能照出人影来的粥,虽说肚子里还是空落落的,可是毕竟身上有了点热乎气。秋妹嘟嘟囔囔地说,你长得像是个干巴的茄子,不吃饭也饿不了。别人还得长身体呢,哼!姜富贵也不理她,打开门看看街上有没有来买东西的。一伸头,高兴了,把脑袋缩回来,对秋妹和孙大海说,你们不是饿?有管饭的,这就来了。秋妹和孙大海看看姜富贵,这是又要算计谁?
不一会儿,门开了,进来的是老彭。姜富贵头也没抬,自言自语地说,满身的油脂味,不用猜就知道是老彭来了。老彭表情有些紧张,把门关上,凑到三人跟前,说,姜富贵,你请我吃饭,我告诉你一个情报。姜富贵把脸往天上一扬,说,我们还没吃饭呢,哪有饭给你吃?有事你就说,没事你就赶紧走,闻到你身上的味让我们肚子饿。老彭着急的看看姜富贵,说,你真不想要情报?姜富贵没说话,索性闭上了眼睛。老彭晃晃他,说,我这里真的有情报啊。姜富贵鼻子里哼了一声,有气无力的说,连饭都没吃,我哪有精力听你说这些。老彭看看他,有些生气地说,你这人,咋还连饭都不吃?姜富贵指了指门外,说,大雪封门,缸内米尽。可怜我姜富贵,竟然连个知己都没有,我这身体啊,唉——。老彭不屑的说,你这个人啊,你早说啊,我回去给你拿点吃的来,你弄点酒,咱们边喝酒,我边把情报告诉你。
姜富贵看看老彭,说,快去,情报要紧。看到老彭刚要出门,又在后面喊,弄点荤腥,我已经半年没沾了。老彭答应了一声,急匆匆地走了。在各位看官,咱们要知老彭提供的啥情报,下一章里咱们接着说。 昆嵛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