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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章里，咱们说到于老疤在医院里饱了眼福，这个老色鬼简直是乐不思蜀了。马家庙虽好，可是那里是自己的伤心地。不光差点送命，自己的家也让游击队毁了。现在儿子在这里当官，把自己了老婆和姨太太都接来了，自己每天躺在病床上，有人伺候着，多舒服啊。可是儿子心疼钱啊，你这当爹的你的腿已经好不了，你还在这里干啥啊？哪里不能养腿？于是，儿子凑到爹的病床前，问，爹，你啥时候出院？于老疤晃晃脑袋，说，这地方挺好的，还有那么多洋人。以前都是咱伺候洋人，现在洋人反过来伺候咱，我不走了。儿子看看爹，说，你是不是迷上那个样女人了？于老疤看看儿子，反问道，你不喜欢那个洋女人？我看你的眼神直勾勾的，就像要给人家扒了衣服似的。儿子一笑，说，爹，这是医院，不是那种地方。你就是看上人家了，咱也没有办法。再说，你老那里也不行了，下半生你的幸福生活也基本结束了。于老疤瞅了儿子一眼，心里骂道，不孝顺的兔崽子。然后闭上了眼睛。

　　于小贵一看爹不理自己，嬉皮笑脸的接着说，爹啊，马家庙你不回去了？你的腿咋断的？你的家咋让共匪烧的，这些你都不管了？你还有那么多地，你就不要了？几句话说到了于老疤的痛处，只见于老疤一下坐了起来，没想到把那根伤腿给动了，还没说话捂着腿就叫开了。洋女人听到于老疤的叫声跑了进来，一看是腿疼，给了他一个拥抱，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老先生，你的腿动的不要，要静养。于老疤马上不叫了，洋女人的拥抱就好像是止疼药，瞬间脑海里只有洋女人身上的香味，竟然忘了疼痛。儿子一看这个土老帽的爹，心想，明天无论如何得从医院里弄出去，不然还不知道怎么丢人呢。

　　这时，门一下推开了，于老疤的亲家张县长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点心匣子，后面跟着一个身穿中山装的男人。于老疤笑了，“县太爷”都来看自己，脸上真有光啊。赶紧把身子支撑着坐了起来，笑着说，县长大人来看我，真是让我脸上有光啊。只见胖胖的“县太爷”呵呵一声，脸上的肌肉没有动，皮动了，这也应该算是笑吧，这也许是官场上最让人熟悉的笑容了。然后俯下身子，看着自己的“子民”，和蔼可亲的问道，亲家，在这里住得还好吧？没等于老疤回答，又自言自语地说，当然好了。你看看这医院，洋人办的，干净，漂亮。在本县的治理下，这里是国泰民安啊。就在这时，医院的中方董事闻讯跑了进来，手里还给“县太爷”端着几块冰箱里冻过的西瓜。“县太爷”拿起一块慢慢的吃着，于老疤也跟着沾光了。咬了一口，问，你们的井水咋还这么凉？你尝尝这西瓜，好吃。说着，把吃剩的半块西瓜递给儿子。

　　儿子这个气，你不知道你就别乱说，人家这是冰箱里冻的。于老疤一听，想了想，说，果然就是洋人，井的名字竟然叫冰箱，果然是好名字。儿子赶紧给他又递过一块西瓜，这才堵住了他的嘴。“县太爷”干笑了几声，自己这个亲家可真是土得掉渣。吃完西瓜，接过手巾擦擦嘴，问，亲家，这里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于老疤把儿子和那个中山装年轻人赶了出去，这才压低了声音，带着捡了元宝似的神情说，这里啊，啥都好。你是没见那个洋女人，哎呀，那个奶子，啧啧啧——。县长大人当然不能与这个土老帽同流合污了？呵呵的笑了几声，半开玩笑的说，亲家，大腿断了，你下面的“小腿”还能用？说完，不等于老疤搭腔，转身走出了病房，然后在门口吐了一口痰，这是表示自己不是与于老疤同类吧？当然，自己出去风流的时候，还能让别人知道？

　　第二天，于小贵给爹办出院手续，于老疤坐在藤子椅子上被别人抬着，回着头不住的骂，你个小兔崽子，就没一点孝心。你爹现在这个样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咱们的家产。于小贵哪里听他这些？让人把于老疤放到黄包车上，一溜烟的走了。于老疤看着身后的医院，心想，为啥都愿意来城里？你看看，自己没见过的全见了，这才叫开眼界。不过，既然从医院里出来了，心里又想起了自己的家业。不行，得回去。不然，那些下人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呢。再说，家被烧了一半，回去还得看看啊。现在马家庙住着一个团，咱还怕那几个赤匪？想到这里，又焦急了。

　　回到儿子的家，老婆和几个姨太太都出来迎接，于老疤喊道，赶紧收拾东西，今天咱们就得走。女人们不知道咋回事，赶紧去打包袱。其实，也没啥包的，出来的时候家里哪还有啥？就在一家人忙忙活活的时候，于小贵回来了，一听自己的爹马上要走。虽然心里也巴不得，可是咋也得准备一下啊。于是说，爹，你今天走，回去两手空空，下人还不知道在不在，你回去让我娘伺候你？再说，咱手里没有枪，你不害怕游击队再来找你？于老疤想了一想，说，我还有批大烟土的货款没给我，我赶紧写信让他们给我，这样我不就有钱了？你抓紧时间给我联系买枪，这次我只要好枪，他娘的，我让那些赤匪敢下山？下来就有来无回。儿子看看当爹了，老东西藏货还不少呢？于是对爹说，你这笔钱你写好信，我派专人去给你要。果然，这个“孝顺”儿子要回来货款，自己从中截留了一些。那是后事，咱们慢慢说。

　　咱们先说说于老疤等着那笔钱到来，可是那些大烟土卖得地方远，也不是一天半天能要回来的，所以，于老疤只能住在儿子家里。天这么热了，屋里闷得难受，于老疤就让人把自己抬到了荫凉底下，泡上一壶茶水，里面的戏匣子放着昆曲，倒也是舒服。却说那一天，于老疤吃过中饭正坐在树荫下的藤椅上迷糊，听到门口有说话的声音。睁眼一看，是家里的老妈子与一个男人说话。男人穿着一件白缎子上衣，一看就像是有钱的样子。只不过，油光发亮的脑袋不知抹了多少头油，看着有些别扭。另外，手里还提着两个点心匣子，看起来也是不错，像是好吃的。于老疤正想儿子最近整天不在家，也不给自己买些点心，于是问老妈子，这是干啥的？老妈子回道，老太爷，这是找我们家老爷办事的。

　　门外那个男人一听是老太爷？这可是“正神”啊，赶紧腆着笑脸过来，差点没有跪下。将手里的点心匣子往于老疤身边一放，笑着说，老太爷，您来了我咋不知道呢？您看，要是早知道您来，我能不来看您？老爷子满面红光，神采奕奕，一看就能活大岁数。

　　哎呦，这人的嘴说得，把于老疤乐得合不拢嘴，问道，找我儿子干啥？有事对我说，我给你做主。那男人说，老太爷，我家儿子打架，这不？到了于局长那里。本来我想求求于局长，没想到正遇到老爷子您了。不过，这事老爷子您也别管了，于局长他们的事，您也插不上嘴。让这男人一激，于老疤面子上挂不住了，说道，你把点心匣子放在这里，明天你儿子就能回家。我就不信，我管不了儿子？把你儿子的名字留下，回去做点好吃的，准备给你儿子接风就行。那个男人这才真是乐的合不拢嘴了，本来不知要花多少钱才能办成的事，竟然用两盒点心就办到了，这可是天上掉馅饼啊。

　　晚上，于小贵醉醺醺的回来了，于老疤高兴的说，儿子，过来。今天，我给你收礼了。说着话指了指桌子上的点心匣子，接着说，味道不错，你也尝尝。于小贵一看，是到口酥，吃了一块，说，不错。然后又拿起一块来塞到嘴里，问，这是谁送的？于老疤把今天下午那个男人的名字一说，嘿嘿一笑，接着说，他儿子就是打个架，没啥大不了的，我让他明天在家等着儿子就行了。

　　呸！于小贵嘴里的点心一口就出来了，着急的喊道，爹啊，你真是我亲爹。你知道那对父子是干啥的？都不是好东西，是放高利贷的。人家还不了他们高利贷，他儿子带人把人家的腿都打断了。我把他儿子抓起来，一是为了维持治安，教训教训他们。二是想狠狠的敲他们一笔钱，你倒好，两盒点心就把人放了。于老疤一听，知道自己让儿子少挣钱了。可是，要是认错面子上也过不去啊，只好尴尬的笑笑，说，这次他们领你的情，以后还能不孝敬你？这事我既然说出口了，你就把他儿子放了吧。

　　于小贵看看爹，还能咋办？只是不满地说，以后来家里找我办事的，只要我不在家，你就别让他们进门。记住了？于老疤点点头，看着儿子出去的身影，对老婆说，你看看你养了一个什么东西？竟然教训起我来了。老婆看看于老疤，说道，儿子现在是大官，你就别给他添事了。于老疤看到老婆子也这样说，气得说道，今晚我不来你屋里睡了。老婆子也生气了，说道，你还以为你那“小豆虫”我稀罕？呸！

　　那一晚上，于老疤躺在姨太太翠花的怀里，尽管下半身用儿子说的话，基本上算是告别幸福生活了，可是手和嘴却没有闲着，咬得翠花是浪声迭起，气得那屋里的老婆骂道，小骚货，非得让他把你那下面掏成胡同。可是骂归骂，还是不敢惹于老疤。要是真把于老疤惹急了，他可是连杀人的事都能做出来。

　　再说说第二天，于小贵来到警察局。那家挨打的人家早就等在那里，一家人还扛了一个匾，上面写道，为民做主，包拯再世。可是出来一个警察却告诉他们，今天局长有事，就不接见他们了。你们的官司，局长一定会秉公办理。至于你们的匾，我替局长收下。你们先回去，处理完了再通知你们。这些人放下匾，可是也不甘心就这样回去啊，就在树荫凉下面等着。时间不长，只见放高利贷的父子从警察局出来了，坐上两辆黄包车走了。挨打的家里人不干了，这就是你说的“秉公办事”？于是，就在警察局门口吵开了。这一下可好了，警察局的门口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老百姓们都跟着起哄，非要于小贵出来说个明白。

　　外面的警察一看不好，这样下去会犯众怒。于是，进去报告了于小贵。于小贵沉思良久，看看桌子上刚才那对高利贷父子送来的钱，拿出五块大洋，说，你去给他们，就说这是药费。拿上钱让他们赶紧走，不然就以扰乱治安治罪。

　　警察拿着钱出来，往苦主面前一扔，说，干啥了？你们借人家钱不还还有理了？告诉你们，人家白纸黑字告你们，就应该把你们抓起来。我们局长一副菩萨心肠，将放高利贷的打了一顿，还自己拿出来五块大洋让你们治伤。你们还吵什么？

　　老百姓不干了，喊道，警匪一家，欺压百姓，我们去县政府告你们去。警察一撇嘴，说道，随便。老百姓们浩浩荡荡的去县政府了。咱们要知老百姓能不能把这场官司打赢，下一章里咱们接着说。 昆嵛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