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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中的马家庙镇,虽然白天让白狗子折腾得鸡飞狗跳,可是到了晚上,家家户户还是围坐在一起,这个世道再不太平,可是也得过年啊。但是,家家户户老百姓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盘着腿坐在炕上的男人们都悄悄的议论,咱们穷人的队伍下山了,这些白狗子再也不敢猖狂了。另一个男人神秘地说,昨晚游击队杀死了好多的白狗子呢。不管咋说,老百姓心里都高兴,乡亲们知道,游击队是穷苦老百姓自己的队伍。
这时街上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几个商户门口的红灯笼在寒风中晃动着。老彭无精打采的跟在姜富贵的身后,径直走进了货栈的门口。进去一看,竟然还有几个汉子在那里,有一个的腰里还插着一把枪。老彭本来腿就发软,没用姜富贵让座,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起不来了。姜富贵拉了他一把,说,老彭同志,你怎么这么没礼貌?这是咱们游击队的胡连长,起来认识一下。老彭差点哭出来,我竟然成了“同志”?看来,我不干游击队也不行了。游击队还有胡连长?一个连就是一百多号人。妈的,上面那些当官的胡说八道,说游击队只有一二十个人,放屁!人家留下来的都有一个连,你说有多少人?
不说老彭怎么想,只说胡连长握了握他的手,说,老彭同志(老彭的眼泪快掉下来了,不当“同志”都不行了),欢迎你加入我们的队伍。我们共产党的红军游击队,就是穷人自己的队伍。为了推翻这个吃人的社会,无数的革命先烈抛头颅撒热血。咱们应该沿着革命先烈的步伐,继续去斗争,去革命,一定要让红旗在祖国大地上飘扬。老彭看着胡连长,晃晃脑袋,他说的话几乎都没有听懂(胡连长带着江西口音)。唯一一句话明白了,抛头颅、洒热血,感情参加了游击队,自己的脑袋自己都说了不算了。可是,现在自己有证据在那个该死的姜富贵手里,不听话咋办?于是愁眉苦脸的看看胡连长,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胡连长看看老彭,说,我们有三支长枪还在树林里,需要你的配合取出来。具体的办法,由姜富贵告诉你。老彭看看姜富贵没说话,自己要是一说话,不知又要上什么当了。姜富贵可不管这些,说,老彭,以后你们队伍里要柴禾,都从我这里买。明天你就得要,不然,你就是不为革命做贡献。老彭瞅了姜富贵一眼,说,老姜,我知道你财迷。可是,我们厨房里还有不少柴禾,我现在也不想要。姜富贵看看四周,故作神秘地趴在老彭耳朵上,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老彭叹口气,说,明天早晨让你的人拿上扁担,去军营找我。
失魂落魄的老彭走了以后,胡连长对姜富贵说,对老彭,还要多多的教育和引导,让他坚定地跟着共产党走。姜富贵晃晃脑袋,说,跟着共产党走?共产党下山了,都走了,连人都看不见了,咋跟着走?胡连长严肃的看看他,说,老姜,连你的思想都不坚定,你怎么能去发展别人呢?老孙,以后得对老姜加强思想教育。
看看外面天黑乎乎的,几片乌云遮住了刚才的明月,胡连长对大家说,今晚不能大意,你们睡觉,我去放哨。石头不同意,抢着要去。胡连长看看大家,说,现在我是队伍里的队长,谁都别争,这样,我们分一下班,我和一个战士一组,石头带领一人,也是两人一组,孙大海和姜富贵一组。姜富贵看看大家,说,我年龄大,觉悟高,第一班就由我和孙大海先去。大家都愣了,姜富贵觉悟提高的如此之快?秋妹笑了,说,谁还不知道我们姜掌柜的?刚刚喝了点酒,身上还热乎乎的,这时出去也不太冷。等会儿回来,还耽误不了睡觉。姜富贵自己笑了,看看秋妹,说,你呀,我就不能与你在一起,我想啥你都知道。大家都笑了,胡连长的目光遇到了秋妹,两人的脸都微微一红,会意的笑了一下。
姜富贵和孙大海出去放哨了,姜富贵对孙大海说,我们不能在门洞子里,虽然这样避风,可是有敌人来了也看不到。你看到门口那棵大树没有?你爬上去,在上面站得高看得远。孙大海想想也对,几下就爬了上去。不过,到了上面是真冷啊,呼啸的北风,还夹杂着一点雪花,孙大海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想把姜富贵拉上来,可是低头一看,他早跑到门洞子里暖和去了。孙大海气得暗暗说,这个姜富贵,就是一肚子私心。
屋子里的胡连长,让大家先去休息,他帮着秋妹收拾碗筷,无意中碰到了秋妹的手。秋妹手里的碗一下掉在了地上,两人都慌忙去捡,没想到头撞在了一起。两人的脸都红了,胡连长尴尬的笑了一下,说,真巧。秋妹噗嗤一声笑了,脸上露出了两个小酒窝,问,什么真巧?胡连长红着脸,只是憨厚的笑着,有些手足无措。秋妹压低了声音,说,三哥,没想到咱们两个是在山东见的面。胡连长忍不住攥住了秋妹的手,动情地说,秋妹,都怪我不好,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秋妹的手往回抽了一下,却又留在了三哥的手中,有些扭捏地说,穷人家的孩子,啥苦吃不了?要是不来山东,还遇不到你呢。就是我爹留在了这里,再也回不去了。说着,想到父亲,秋妹的眼泪流了下来。此时的胡勇已经不是胡连长,而是秋妹的胡三哥了。他紧紧的握着秋妹的手,说,秋妹,别伤心,我就是你的亲人,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人敢欺负你。秋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下扑到了三哥的怀里,哭着喊,三哥——。三哥拍拍秋妹的肩膀,眼睛也湿润了。
三哥看着秋妹,问,老人家埋在哪里?瞅机会我去看一下。秋妹摇摇头,说,不用去了。只要你一心一意的打白狗子,就是给爹报仇了。三哥苦笑一下,说,条件这么艰苦,敌我势力悬殊这么大,不知道啥时候就可能牺牲,我还是抽空去看一下。秋妹捂住了他的嘴,急切地说,我不要你说这些,我等着你,等到胜利,然后我就做你的——。跳动着的油灯的光亮照在秋妹的脸上,白皙的面孔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两人深情地对望着——。
咕咚,哎呦。外面传来了声音,胡三哥又变成了英勇的胡连长,掏出怀里的枪就冲了出去。只见院子里,孙大海捂着屁股坐在地上,旁边还有一截断了的树枝。孙大海指着姜富贵说,你这个东西,一点好心眼也没有。哎呦,我的屁股快摔烂了。一问,原来,姜富贵蹲在门洞子里,看着树上的孙大海,想起明天去取枪,有几件事得交代几句。就向树上喊,孙大海——。孙大海俯下身子问,干啥?姜富贵就开始说了起来,也可能是天气冷的原因(也可能是故意的),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孙大海听不清楚就往前迈了一步,没想到是一截枯枝,一下就掉了下来。幸好不算高,只是把屁股摔了一下。秋妹瞅了孙大海一眼,说,自己不注意,还怪人家姜大哥?你看看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不小心。姜富贵看看秋妹,有些冤枉的说,还是你了解我,不然让别人以为我又耍坏心眼呢。胡连长笑笑,说,大海,你摔着了,还是我放哨吧。不用上树,上房还不是一样?孙大海看看姜富贵,悻悻的说,还不是他出的馊主意?
却说第二天一早,石头和孙大海拿着两条扁担,腰里掖着一把柴刀去找老彭。老彭看看两人也没说话,气哼哼的领着他们,走到村口的时候对哨兵说,我领着他们去弄些柴禾回来。哨兵笑了,说,老彭,昨晚你的脑袋让驴踢了?树林里这么多雪,柴禾能干?老彭一瞪眼,没好气的说,过两天还要下雪,下了雪更没有柴禾了,到时候用啥做饭?当兵的看看老彭心情不好,也懒得再与他说话,只是喊道,快去快回。老彭一边走一边嘟囔,还用你嘱咐?你当我愿意来?
来到树林里,几人先砍了一些柴禾,然后把枪藏在了里面,用绳子捆了。一边干活,石头一边对老彭说,听秋妹说,你家里也是穷人,你咋还那么反感我们的队伍?老彭生气的说,我啥时候烦你们了?我是烦那个姜富贵。一点好心眼没有,就是知道算计人。你说,他不让我签那个字据我也不会出卖你们,可是他,竟然逼着我签了字据。我这辈子落在他手里,还有个好?石头也不知道该咋说,只好安慰老彭,说,姜富贵也不是很坏的人,有时也做些好事。老彭一听,说,他还是好人?现在兵营里当兵的都骂我,说我借钱不还,这就是姜富贵给我造的谣。你想想,我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让他这样糟蹋。石头也无奈的摇摇头,说,姜富贵这人,本质里不算是个坏人,就是嘴有些贱,做事有点抠,为人有些不厚道。老彭苦笑着说,做人能做到这个份上,还有比他坏的?
闲话少说,只说几人回到镇里,孙大海挑着柴禾去了兵营,石头挑着藏着枪的一担柴回了货栈。胡连长看看秋妹和姜富贵,说,我们不能在这里住的时间长了,那样会引起人们的注意。我们马上就走,去寻找队伍去。秋妹着急地问,你们上哪儿去找?到处是白狗子,万一要是有点危险什么的可咋办?胡连长笑笑,说,我们会注意的。我想,出山以后,曲队长会去咱们藏大洋的山洞那里,我就去那里找他们。姜富贵赶紧收拾了一个包袱,说,我也去。胡连长笑笑,说,姜大哥,这地方还离不开你。再说,那些大洋都是队伍的财产,不能分给你。姜富贵这才把包袱放下了。
寒风中,石头挑着担子,胡连长带着几个战士向镇外走去。胡连长挥挥手,秋妹长起来的秀发在风中飘逸。也许是凌乱的秀发遮住了那双美眸,秋妹的眼睛模糊了。胡连长弯腰捧起了一把土,装到了口袋里。天上飘起了雪花,胡连长和战士们消失在了雪幕后,路上只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脚印。 昆嵛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