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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惹是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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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惜风转过头来,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眼若深潭,鼻梁高挺,墨黑长发随意散开,几丝滑下来,遮住了光洁饱满的额头,越发显得俊逸,潇洒不羁。他挑眉拱手道:“云儿,东方小弟,别来无恙乎?”宽大的袖袍滑下来,露出一截雪白修长的手腕,桌上放着形影不离的金翎剑。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云儿一脸戒备说:“你怎么在这里?”不知他又有什么阴谋诡计。楚惜风耸肩道:“云儿,看来你对我印象不怎么好啊。”话虽如此,神情却懒洋洋的,不怎么放在心上。云儿嗤笑道:“不如你也试试被人吊在悬崖下的滋味,就知道好不好了。”他瞟了一眼云儿,没什么表情说:“好啊,只要你有这个能耐。”

  云儿满心怒火,东方弃拉住想要上前算账的她,微微一笑说:“楚兄今次前来,不知所为何事?”此人武功高强,为人行事亦正亦邪,还是小心为上。楚惜风斟了杯酒,淡淡说:“没什么事,听说这里梅花开得好,特意来瞧瞧。东方小弟,如此良辰美景,相请不如偶遇,你我不如坐下来喝一杯,如何?”

  东方弃不由得一愣,见他目光不闪不避,神情磊落,邀他喝酒的语气颇为诚恳,心想难道真是巧遇?一时没说话。

  云儿单手按住酒壶,气哄哄说:“你就不怕这酒下了毒?”她的酒凭什么给他喝?

  楚惜风运指如风,出手快如闪电,想从云儿手里抢过来,口中蹦出一句:“下了毒反倒更好。”哪知云儿反应灵敏,身子一跃,提着酒壶跳开数步,冷冰冰说:“楚惜风,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到底想干什么?”俩人一抢一闪,只在瞬息间,快的连眼睛都来不及眨。

  楚惜风露出一丝苦笑,“我又不是神人,知道你们在同安寺。我这次来京城是来取回魂草的,听说同安寺的梅花开得好,顺道出来散散心,老远就闻到酒香,原来是你们摆下的。”

  云儿想到“天外天”里他那个昏迷不醒的妻子秦怜月,和自己的遭遇倒有几分相似,不由得起了同情之心,态度有所缓和,忍不住问:“拿到了吗?”楚惜风一脸烦躁,摇头:“没有,看来我得去一趟开封的游龙山庄。”

  俩人见他此次不是来寻事,纯属偶遇,皆放下心来。云儿没好气说:“你多积积阴德吧,说不定感动上天,秦姐姐便醒过来呢。”楚惜风一气喝干杯中的热酒, 看着亭外的白雪红梅,“要我积阴德,恐怕晚了。”他楚惜风杀过的人如过江之鲫,数都数不过来。

  云儿冷嘲热讽说:“这有什么晚不晚的,你没听人说过么,过而改之,善莫大焉。你不但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恃强凌弱,专门欺凌手无缚鸡之力的弱智女流,连我都替秦姐姐替你感到羞耻。”

  楚惜风眸光转冷,哼道:“你若要寻仇,楚某奉陪到底。”右手按在金翎剑的剑柄上,目如火炬,杀气立现。

  云儿吓得后退一步,东方弃忙站出来,笑说:“陈年往事,都过去了,不提也罢。大过年的,打架多晦气,大家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坐下来痛痛快快喝酒赏梅。”云儿想到他对妻子的深情,又同情又无奈,再说自己不是没死么,打又打不过他,只得算了,冷哼一声,在离楚惜风最远的位子坐下来。

  东方弃将各人的杯子斟满酒,“楚兄为何想去游龙山庄?”游龙山庄乃是江湖四大家族之首,龙在天便是游龙山庄现任庄主。

  “还不是因为回魂草一事。楚某此次前来,京城发生一些变故,听人说回魂草辗转流落至游龙山庄,不管是真是假,楚某都要前往一探究竟。”

  “楚兄此行恐怕要失望了。”

  “哦,此话怎样?”楚惜风很好奇。

  “年后便是十年一度的‘武林论剑’大会,凡是武林中喊得出名号的人都会前往潮音坞碧玉湖闻人山庄参加盛会。楚兄若是去游龙山庄,只怕要扑个空呢。”楚惜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即沉吟道:“怪不得——”回魂草除了是疗伤圣品,还能使练武之人内力大增。龙在天是想把闻人山庄“天下第一剑”的金匾扛回游龙山庄吗?

  云儿这才想起“武林论剑”一事,最近经历多番变故,她都快忘了,“我以前还心心念念想着去闻人山庄瞧热闹呢。”楚惜风便说:“你的意思是,现在不去了?”云儿歪着头想了想:“也不是不去,只是精神不佳。”心里挣扎着去还是不去,虽然伤还没好全,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楚惜风不管她,踏着皑皑白雪折了一枝开得正艳的梅花回来,随意插在盛水的瓷瓶里。东方弃笑道:“天气这般严寒,这梅花反倒开得更好了,一股子香气。”楚惜风吟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可惜有酒无菜,美中不足。来,东方小弟,你我干了这杯。”

  东方弃举杯笑道:“楚兄纵情任性,对尘世的虚名浮利不屑一顾,在下一向仰慕得紧。”楚惜风听了很受用,一改往日冷冰冰的性子,“东方小弟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身武功藏而不露,炉火纯青。”俩人起先用酒杯,嫌不过瘾,改用大碗,酒到杯干,大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样子。

  云儿刚喝了两杯,东方便不让喝了。她百无聊赖,问寺里的小和尚要了一些素包子、冷馒头、红薯等物,放在炭火上烤,撒上茴香、孜然等作料,居然别有一番滋味。

  楚惜风不知是高兴还是心里有事,一时喝多了,醉醺醺的,“东方兄弟,就凭你的剑法,连我也不是对手,何不去武林论剑大会上一试身手,扬名立万?”东方弃说:“江湖中藏龙卧虎,能人辈出,小弟这点本事,还是算了。”楚惜风用力拍了拍东方弃的肩膀,“你也太瞧不起自己了。你内力深厚,剑法纯熟,平平常常一招使出来,直有开山裂石之势,为人稳重平和却不失原则,已有一代宗师之风,何况你这般年轻,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你若出战,‘天下第一剑’还不是手到擒来!”

  东方弃汗颜,觉得楚惜风太高估他了,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数百年来,被江湖中人公认的“天下第一剑”也只有一个闻人客而已。他自己不要说争,这念头想都没想过。转念一想,十年一度的“武林论剑”大会剑客云集,群英荟萃,想必精彩绝伦,十年一次,盛会难逢,便是去开开眼界也好,不由得有些心动。

  云儿这时插嘴,哼道:“潮音坞碧玉湖闻人山庄,说什么武林圣地,神圣不可侵犯,我看也不过如此,没什么了不起的,想当年叔公还不是一人一剑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半分招架之力都没有。更何况还出了闻人默这样的不肖子孙,更是不值一提。”一想到闻人默,忍不住怒从心头起,“这人还是世家子弟呢,不择手段,不知廉耻。”自己家的武功都学不好,还觊觎别人的心法秘籍。

  东方弃咳了一声,“云儿,不得这样说闻人公子。”在背后说人,总不是一件好事。他和闻人默虽然只见过一面,对他印象倒不坏。云溪子当年剑挑闻人山庄一事轰动江湖,他也有所耳闻,云儿之所以被抓,他只当是俩人之间的旧怨。

  楚惜风皱眉道:“闻人默此人,天分不错,又肯努力,可惜心术不正,求胜心切,操之不免过急。”云儿忙不迭点头,“对,心术不正,武功再高也是枉然。”又好奇地问:“我听说当今武林武功最高的是游龙山庄的龙在天,是也不是?”楚惜风哂道:“云溪子若是还在世,何时轮得到他。我瞧东方小弟就很厉害。再说侯老太君年纪虽然大了,身上一甲子的功力可不容小觑。”

  云儿哦了一声,心想龙侯史魏四大家族此次武林论剑只怕要争个你死我活,头破血流。想起侯玉、史潇潇,还有魏司空,只怕都会去。吴不通未完成的《江湖纪事》怎能少了这一番记述?九华门的人只怕也要倾巢而出。顿时又想到温柔可亲的吴语,还有心地善良、傻里傻气的郝少南,不知赛华佗会不会赶去凑热闹。一时间心潮澎湃,大声说:“东方,我要去参加武林论剑大会。”

  东方弃吓一跳,“你去做什么?”她眨着眼睛说:“当然是去比赛啦,我好歹是云氏一门唯一的传人。”

  楚惜风听了她的豪言壮语,拍着桌子笑说:“既然如此,大家不如结伴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当夜楚惜风在同安寺留宿,吃了两天的青菜豆腐,直嚷嚷:“嘴里淡出鸟来。”他趁人不备,偷偷把护院的大黑狗杀了,找到云儿,说有好玩的事,一脸神秘。云儿好奇,随他来到后山,看见柴堆旁剥了皮的狗,大惊:“这不是,这不是小黑吗?”到时候怎么跟寺里的和尚交代?

  楚惜风挤眉弄眼说:“难道你不想吃狗肉?”云儿多日不见荤,肚里全是药汁,一想到狗肉的滋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可是,可是那些和尚岂会干休?”住人家的,吃人家的,结果还偷人家的狗吃,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谁说是我们吃的?这狗长着四条腿,难道不会自己跑了啊。”楚惜风一本正经说。

  云儿眉开眼笑,“对对对,若是问起来,咱们来个死不认账。”抱起地上的柴火,“走远点,走远点,别让人发现了。”

  俩人找了个废弃的山洞。楚惜风不知从哪弄来一口大铁锅,云儿跑到寺里的厨房偷了一大堆作料,就地挖坑,支起铁锅,煮起狗肉来。她看着跳跃的火光,拍手说:“不行,咱们得把东方一起拉下水。”算起账来也多一个人顶罪。楚惜风点头:“对对对,这小子可别想置身事外。我去弄酒,你去把他拉来。”

  东方弃正在房里运功打坐,云儿拉起他就跑,“不好啦,不好啦,出事了。”他忙问出什么事了。云儿喘气道:“你跟我来就知道了。”东方弃老远就闻到一股香味,吸了吸鼻子,“什么东西?”云儿心下暗笑,“你来就知道了。”

  东方弃弯腰钻进洞里,看见地上架起的铁锅,不由得笑了,“你们倒会享福,躲在这里喝酒吃肉。”楚惜风拍了拍泥封的酒坛,“要不要尝尝?极品‘胭脂冷’。”“胭脂冷”乃是临安“鸿雁来宾”酒楼的特酿,香气袭人。东方弃大喜,“这般好东西,楚兄从何处得来?”胭脂冷不是一向不外卖吗?楚惜风笑,“这你不用管。”

  东方弃喝了一口,大赞:“好酒,好酒,浓郁醇厚,唇齿留香,回味悠长。”楚惜风心道,那当然,偷来的酒总是最香的。

  三人冰天雪地喝酒吃狗肉,热的满身大汗,酣畅淋漓,大叫痛快。

  哪知刚回到寺里,主持行真大师拦住他们,一脸严肃说:“护院的小黑不见了,寺里的小沙弥说,是楚施主牵走了。善哉,善哉,还请楚施主送回来。本寺人口单薄,全赖小黑看守后院,以防本地的地痞流氓夜里溜进来顺手牵羊。”楚惜风一愣,拒不承认,“什么小黑,我不知道。”行真大师瞪了他一眼,“楚施主堂堂七尺男儿,莫要抵赖。”

  东方弃不由得苦笑,方知刚才吃的狗是寺里的,这下连住持大师也得罪了。

  楚惜风逼急了,看着肚子说:“吃都吃下去了,怎么还你?”行真大师气得指着他鼻尖说:“你——”转头看着旁边默不作声的东方弃和云儿,双手颤抖,“你们,你们,太不像话了!佛门清净之地,岂容你们这般糟蹋!”东方弃十分愧疚,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大师,对不起,我们这就走。”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这是给寺里的香火钱,还请笑纳。”

  第二天,东方弃和云儿便被同安寺赶了出来。

  三人冒着风雪上路,寒风凛冽,道路泥泞。云儿缩着脖子埋怨:“楚惜风,都怪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楚惜风一马一剑,身下是价值千金的狮子骢,可惜金黄色的毛被烂泥弄的脏兮兮的。狮子骢似乎是受到主人的影响,垂头丧气的,少了几分神气,看起来和平常的马没什么分别。楚惜风瞪了她一眼,说:“什么馊主意,狗肉还不是你吃的最多?”他和东方弃光顾着喝酒了。云儿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东方弃唯有感叹遇人不淑,误交匪类,“云儿,你身上伤刚好,不适宜骑马。到下一个市镇,咱们雇一辆马车。”云儿点头,比起骑马来,还是坐马车舒服。楚惜风说:“东方,你这马也太差劲了,又瘦又小,半天走不了十里,是不是该换一匹?”东方弃笑说:“一般的马也就这样,哪能跟你的狮子骢比。”

  楚惜风摇头,上下打量他,“行走江湖,怎能没有一匹好马代步?你看你,连剑都没有,不认识的人还以为你是上京赶考的穷书生呢。”云儿听了扑哧一声笑出来,“还是专门招惹狐狸精的那种。”东方弃连忙打断二人的取笑,叹气说:“不是我不想,而是囊中羞涩买不起啊。”但凡好马,至少价值百金;名剑就更不用说了,有些甚至价值连城。

  楚惜风剑交左手,挑眉道:“谁说要买?好东西自然是能者居之。”

  几人赶了一天的路,晚上准备在保定城投宿。傍晚时分,几人正要进城,迎面一队官差护送一批骏马在官道旁的驿站停下来。驿站里的人连忙迎出来,赔笑说:“钱大人,您这是上哪儿?”钱大人跳下马背,喝了一大碗热茶,“上京。这些马是要上贡的,本来年前就该到了,这些天雨雪交加,路不好走,耽搁了不少行程。”那人点头,“天气恶劣,路上确实不好走。”又说:“这些马个个神骏,想必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钱大人道:“那当然,送给太子殿下的马还能差到哪里去,随随便便一匹,都是日行千里的良驹。你没见它们赶了这么些天的路,依然精力充沛么……”

  云儿听到“太子殿下”这几个字,神情一黯,随即扯了扯缰绳,若无其事往前走,像没听到似的。看来他在朝里的势力如日中天,臣下这么巴结他,不远千里给他送马。东方弃回头招呼楚惜风和云儿,“咱们得快点,再晚城门就要关了。”楚惜风看了眼驿站外十数匹骏马,答应一声,追了上去。

  三人找了间客栈住下,吃完晚饭,各自回房休息。云儿正对着油灯发呆,楚惜风在外面低声说:“云儿,你睡下了吗?”她开门,没好气说:“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楚惜风笑嘻嘻的,“那匹白马,你看见了吗?”十来匹骏马围在一处吃草,只有一匹白马不屑一顾,静静站在一边,神情桀骜不驯,楚惜风一眼就相中了。

  “什么白马,我不知道。”她心里正烦着呢。

  他搓着手掌说:“想不想去偷马?”云儿懒洋洋的,“那是朝廷的马,你也敢偷。”到时候可不是被撵出来那么简单。

  “朝廷的马怎么了?说是他的就是他的?我还说是我楚惜风的呢。”

  她摇头,“我不去。我喜欢坐马车,不喜欢骑马。”楚惜风见她心意已决,摇头叹气走了。云儿以为他打消了主意,哪知睡到半夜,听到有人敲窗,她立马翻身而起,在枕头底下摸出匕首来。

  楚惜风的声音在窗外响起,“是我,别怕。”云儿怒气冲冲开了窗,“你干什么?深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远处有火光,她耳中隐隐约约听到喊杀声。楚惜风叹气,“这次是阴沟里翻船,跟斗栽到姥姥家了。”原来他去偷马,计划周全,本来是万无一失的,哪知那匹白马不肯合作,又是刨腿,又是长嘶,惊醒了驿站里的官兵,此刻保定城里城外到处在捉偷马贼呢。

  街道上“咚咚咚”的马蹄声惊醒了东方弃,连忙跑出来问:“出什么事了?”云儿瞪了眼楚惜风,“咱们快走吧。”等官兵搜到这儿来,麻烦可就大了。几人从后门溜走,东方弃还不忘留下饭钱。

  城门口灯火通明,时不时有快马奔进奔出。混乱中听见有人问:“都找回来了吗?”“启禀大人,丢了一匹白马。”云儿见状,压低声音问:“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楚惜风闷笑:“我只不过把这些马的缰绳割断,然后在马厩放了一把火。”东方弃哀叹一声,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几人借着绳索从墙头攀下来。出了城,楚惜风得意地说:“你们跟我来。”一声长啸,一白一黄两道影子快速奔来。云儿见了忍不住失笑,原来白马的缰绳系在狮子骢的尾巴上。这两匹马配合倒默契,没有打起架来。

  楚惜风翻身上马,冲东方弃说:“兄弟,哥哥做这些不入流的勾当,可全都是为了你。”东方弃摇头苦笑,跟着上了马,示意云儿也上来,俩人合骑一马。云儿惊叹出声:“这匹马长得好,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楚惜风笑道:“最重要的是异常神骏,不信咱们比比。”

  白马负着俩人的重量,居然没有比狮子骢慢多少,如一团白影,风驰电掣。就连东方弃也忍不住啧啧称奇,说它可遇不可求。云儿拍手说:“它跑的这样快,不如就叫‘旋风’好了。”东方弃笑道:“倒也名副其实。”

  有了旋风,脚程快多了,不到十日,便来到荆州一带,再往南便是洞庭湖,闻名天下的潮音坞碧玉湖闻人山庄便隐藏在八百里洞庭某个小岛上。 十年懵懂百年心(全2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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