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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都防御使司的官宅内,“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将还在沉睡的宋威吵醒了。
“谁呀?”他很不耐烦地吼了一声。
敲门的人没有回答,却敲得更急了。
宋威骂了一句,从床上翻身起来,走过去打开门,随即怔住了——站在门外的居然是他的姐姐宋欣。
宋威诧异地问:“姐,你怎么来了?”
宋欣径直走进屋里,一边道:“怎么,我不能来?”
宋威关上房门,一边随手抓起一件外衣往身上套,一边赔笑道:“不是,我只是没想到……”
宋欣道:“没想到我会来看你?我这个做姐姐的,就不能来关心一下你这个弟弟吗?”
宋威笑道:“姐,瞧你说的……”
宋欣看着他床上凌乱的被褥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在睡大觉?”
宋威尴尬地笑了笑,道:“姐,吃早饭了没?”
宋欣道:“早吃过啦!都跟你一样,日上三竿还不起床!”
宋威低着头不说话,他从小就被姐姐训大,现在宋欣在整个家族中的地位都高高在上,他更是不敢反驳一个字。
宋欣看着他一脸憔悴的样子,皱了皱眉道:“先去洗把脸吧!”
宋威便跑到盥洗室里去洗漱,宋欣则在屋里的靠椅上坐了下来。等他整理完毕走出来,宋欣才打量着他道:“你好像变瘦了,在中都过得还好吧?”
宋威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道:“还好。”
宋欣道:“你现在是京畿防御指挥使,论级别跟姐可是平起平坐啦,感觉怎么样啊?”
宋威有些勉强地笑了笑,道:“没怎么样,反正也只是挂个名而已……”
宋欣正色道:“你这是什么话?圣上亲自下旨委任的指挥使,你当是儿戏吗?你得带好兵、管好事,否则在京畿这块地盘上出了什么事情,你是要负责任的!谁叫你挂个名在这混吃混喝?”
宋威又低下头去,小声道:“知道了。”
宋欣叹了口气,道:“咱们一家人一年到头也难得见上一面。现在你都结婚了,不能再像个小孩子一样,姐不在你身边,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懂吗?”
宋威点了点头:“姐,我知道了。”
宋欣道:“这次太后外出巡游到了西京,我陪了她两天,她跟我说了些你的事情,我想想也有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所以抽个空过来看看你。”
宋威有些诧异地道:“太后?她说我什么了?”
宋欣道:“她还挺关心你的呢,跟我说你在中都过得不开心,让我找时间来到看看你,陪你聊聊。”
宋威在心中骂了一声:“操!”
宋欣忽然问:“你平时都睡在这里吗?”
宋威道:“有时候吧……”
宋欣道:“你怎么不去宫里住呢?”
宋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宋欣看着他道:“她不让你去?”
宋威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宋欣道:“你这样像什么话呀?你们两个小夫小妻的,应该如胶似漆才对呀,哪有晚上都不睡在一起的道理?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宋威道:“姐!她不同意,我有什么办法!”
宋欣道:“你是死人哪?你是个男人,要主动一点嘛!”
宋威道:“怎么主动?”
宋欣道:“唉,你多跟她亲近亲近,多陪陪她、关心她,多说些甜言蜜语什么的呀,这也要我教你?”
宋威一肚子的委屈说不出来,涨红了脸道:“姐……”
宋欣看着他道:“弟,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有的话就跟姐说嘛。咱们是一家人,你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呢?”
宋威沉默了许久,才终于抬起头道:“姐,她其实根本就不爱我!”
宋欣看着他笑道:“哟,你都多大的人了,还爱不爱的。这世上有几对夫妻是真正互相爱慕的?结了婚,就在一起过日子呗!”
宋威道:“可是她……她喜欢的是别人啊!”
宋欣心中一动,问:“谁啊?”
宋威道:“一个戏子,叫彭小越的,你应该听说过。”
宋欣想了想,道:“嗯,我知道这个人,就是那个号称当世第一英俊小生的吗?”
宋威道:“她喜欢他,不喜欢我!”
宋欣笑道:“小姑娘家,总是容易喜欢那些长得漂亮的小男生的。等以后长大了,明白了人情冷暖,自然就好了。不管怎么说,你才是她的夫君呀!”
宋威道:“我是她的夫君,那又怎么样?”
宋欣道:“你是她的夫君,她就算不喜欢你,也应该跟你在一起过日子的。”
宋威道:“这话你跟她说去。”
宋欣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道:“她跟这个彭小越经常见面吗?”
宋威道:“岂止是经常见面,简直是干柴烈火,如胶似漆!”
宋欣皱起眉头道:“真有这种事?”
宋威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一个人睡在这里?”
宋欣几乎跳了起来:“天哪,她难道跟那个戏子……上过床了?”
宋威道:“岂止是上床,连孩子都有了!”
宋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宋威道:“她已经怀孕了,孩子是那个戏子的!”
宋欣怔了怔,跳起来道:“妈的!她竟然……她竟然真的做出了这种事!?”
宋威苦笑一声道:“没错,她就是做出了这种事!”
宋欣气得重重地一拳砸在案上。
宋威道:“姐,你不要怪我,你说的那些办法我都用过。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每天都在努力地去亲近她、关心她,可是没有用。她就是不喜欢我,我有什么办法呢?”
他说到这里,抱着头低声地哭泣起来。
宋欣道:“她即使不喜欢你,也不能这样对待你呀!把咱们宋家的人当什么了!?她真是……早知如此,当初真不该对她那么好!妈的,我还帮她杀了莫俊,现在想起来,她真是冷血至极!莫俊她也杀,说不定哪天,她还会把刀架到我们的脖子上来呢!”
她显然已经是怒极,脸上的那道刀疤也扭曲得厉害。宋威有些害怕地看着她道:“姐,小声点!”
宋欣双拳紧握,过了许久才复冷静下来,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宋威道:“这件事情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了,只有她还以为我不知道吧。”
宋欣看着他道:“不会是有人造谣吧?”
宋威摇了摇头:“不会,她跟那个戏子之间绝对是确有其事!”
宋欣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宋威看着她问:“姐,我们该怎么办?”
宋欣以手支额想了想,问:“你看呢?”
宋威道:“我不知道……我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要在她面前强颜欢笑,姐,我真的好累!”
宋欣叹道:“唉,这件事情都怪我!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替你攀这门亲事!……姐对不起你!”
宋威道:“姐,这事不能怪你!我想来想去,甘蔗没有两头甜,反正咱们宋家荣华富贵都有了,她不喜欢我,就随她去吧。只要大家能过上好日子,我个人的荣辱又何足道哉……”
宋欣断然沉声道:“你不要犯傻,这不是什么个人荣辱的问题!你以为这种事情是忍一忍就能过去的吗?你想怎么样?一直装作不知道,给别人的孩子当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跟那个野男人的孩子生下来,肯定会被立为太子的!等他以后长大了,知道了他的亲生父亲是谁,那你这个冒牌货要往哪里摆?我告诉你,到了那一天,不光是你,恐怕咱们整个宋家都要倒霉了!”
宋威听她这样一说,怔住了。
宋欣咬着牙,忍不住恨恨地骂道:“妈的,高风怎么生出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来!”
宋威哀求道:“姐,你小声点儿吧!”
宋欣道:“不管怎么说,这事咱们绝不能就这么忍了!”
宋威看着她道:“姐,你想干什么?”
宋欣道:“弟,你放心吧,姐绝不会让人这样欺负你的!姐一定替你讨回这个公道!既然她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了!”
宋威道:“姐,你别!咱们是斗不过她的!”
宋欣瞪着他道:“你这个人真是!你就没有一点血性吗?!”
宋威流着泪道:“不!姐,我比你更了解她,她这个人其实很可怕,既然她敢这样做,那她一定是有恃无恐!你难道还想学陆洋、倪汉吗?我告诉你,她现在已经把捕风堂重新组建起来了,所有内外臣官的一举一动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说不定她现在正在盯着我们呢!你要是敢轻举妄动,恐怕咱们宋家马上就要有灭顶之灾了!”
宋欣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弟,你放心吧,姐也是大风浪里走过来的人,不是陆洋那种二楞子!姐当然知道不能轻举妄动,不过她要是再不悬崖勒马,再这样胡作非为下去的话,咱们跟高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也只好顾不得了!”
宋威默默地流着眼泪,没有说话。
宋欣道:“好了,这件事你就继续装作不知道吧。你也要振作起来!你现在是京畿防御指挥使,军权要牢牢地抓在手里,很可能哪一天就用得着。我这就回西京去,找你大哥商量商量,一起拿个主意!”
宋威点了点头。
宋欣又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道:“弟,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宋威抹了一把眼泪道:“姐,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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