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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州城外的官军大营中，东南提督林正平正在高丽的御帐内请示军机。
林正平是一员宿将，当年莫俊还只是个统领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圣军第八师的统制。只不过因为小白脸莫俊深受高丽倚重，在东南军中风头无人可比，所以即使是像林正平这样的骁将也只好屈尊其下。莫俊死后，林正平才出头成了东南军的领军人物。此次高丽抽调东南守备军讨逆，特意让他随军出征，负责北路讨逆军的实际调度指挥。
林正平在地图前对高丽道：“圣上，现在叛军已经将主力集结在露州一带，摆出了一付与我军决战的架势，不过据侦查，他们在严州以南埋伏了两个师，如果我们继续向露州挺进，就有被截断后路甚至陷入包围的可能，下一步如何行动，还要请圣上的旨意。”
高丽盯着那态势图看了一会儿，回头问身边的陈绯和黄璇道：“你们怎么看？”
陈绯沉吟着没有做声，黄璇想了想，道：“要不咱们先在严州等两天，看看情况再说？”
高丽看着黄璇笑道：“四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谨慎了？当年你可是带着一个营就敢去打北京的人哪！”
黄璇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的情况跟那时候不一样嘛！”
高丽又看着陈绯道：“二姐，你说呢？”
陈绯本想听听她的口风再说话，现在被她点了名，只得道：“我觉得打过去也无所谓，就算他们把我们包围起来又怎么样？反正有我和四妹在，到哪里还不是来去自如？只要能搞定宋欣，咱们就稳操胜券了。”
高丽听了这话，笑了笑道：“二姐所言，正合我意！她想包围我们，我们正好将计就计，就跟她在露州决战！”
黄璇见她们都是这样说，便不做声了。
高丽随即对林正平道：“你去传令吧，明天留一个师守严州，其余部队继续向露州前进！”
她既然亲自下了军令，林正平也无二话，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高丽看着黄璇问：“四姐，你的伤没事了吧？”
黄璇活动着手臂道：“没事了，皮外伤而已。”
高丽道：“那就好，我看咱们姐妹当中就数你功夫最好了，跟宋欣对阵的时候，你可要多多努力呀！”
黄璇看了一眼陈绯，笑道：“哪里，咱们还没见二姐出过手呢！”
陈绯颇为诚恳地道：“四妹，你就不要谦虚了，你跟赵侠那一战大家都看见了，说老实话，我不如你！”
高丽笑道：“哎呀，两位姐姐，现在大敌当前，你们就不要互相谦让了。总之大家都要多多努力才是！”
黄璇见她这样说，只得道：“嗯，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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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州城内，匡国军前线指挥所。
十五师统制魏江南接了一个电话后，对宋欣报告道：“长官，官军快到了。”
宋欣看了看时间，不动声色地“唔”了一声。
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孟华安有些意外地道：“他们居然真的敢打过来呀？”
宋欣笑了笑道：“我早就料到他们一定会打过来的。高丽恨不得马上消灭我，知道我要在这里跟她决战，她正求之不得呢！”
孟华安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按计划行动了？”
宋欣点了点头道：“没错！”
她拿起电话，接通了已经被派往严州方向督阵的牛森，下令道：“牛森，开始按计划行动吧！”
牛森接到指令，立即指挥潜伏在严州以南的两个师向严州扑来。
凌晨时分，部队到达严州城外，十一师统制章贤明和十二师统制石东轩便一同来找牛森请示方略。章贤明对牛森道：“长官，兵贵神速，咱们马上展开进攻吧！您看是咱们两个师一齐上，还是车轮战轮番突击？”
牛森不紧不慢地道：“好，那你们两个师就各派一个旅，开始进攻吧！”
章贤明怀疑自己是听错了，诧异地道：“长官，咱们应该展开兵力全力猛攻才对呀，为什么只用两个旅呢？”
牛森看了他一眼道：“章统制，现在守城的官军有一个师，如果让你们两个师全力猛攻，你觉得多长时间能打下这严州城？”
章贤明品了品他这话中的意味，却仍是不明就里地问：“长官，您的意思是？”
牛森道：“我告诉你，就算咱们拼尽全力，这严州城三天之内也打不下来。咱们没有必要把实力白白地损耗在这里，做做样子就行了。”
章贤明与石东轩对视了一眼，问：“可是宋长官的命令不是让咱们打下严州，截断官军的退路吗？”
牛森道：“你觉得这个命令咱们能够完成得了吗？我刚才已经说了，给你三天时间，你也拿不下严州城，更何况如果官军主力从露州回援，最多只需要半天时间就能赶到，就算你拿下了严州，能守得住吗？——照我说的去做吧，我下的命令，一切有我负责就是！”
章贤明与石东轩都怔住了，依他这么说，宋欣制定的在露州围歼官军的作战方案岂非根本就是一着大大的臭棋？可是，如果牛森并不赞成这一方案的话，他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在宋欣面前否定，而要到现在来阳奉阴违呢？这岂不是视战局和将士们的性命如儿戏吗？
章贤明想到这里，正色道：“牛长官，咱们只有打下严州，才能实现宋长官在露州合围官军的战略意图。您叫我们做做样子，这不是欺骗宋长官吗？”
石东轩也道：“是呀，牛长官，这样做恐怕不妥吧？”
牛森瞪着他们森然道：“怎么，你们两个想抗命吗？”
他本来就长得十分高大魁梧，此刻目露凶光，杀机毕现，二人竟被他逼视得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
过了好一会儿，章贤明才鼓起勇气道：“牛长官，军情事大，您下这样的命令我不能服从！我要向宋长官报告！”
石东轩听他这样一说，不禁在心中暗叫惭愧，当下也抬起头来看着牛森道：“牛长官，这样的命令我也不能服从！”
牛森盯着他们两个看了半晌，忽然笑道：“好，两位果然是咱们西南军的好兄弟！”
章贤明和石东轩被他弄得面面相觑：“牛长官，您这是什么意思？”
牛森示意他们两个凑近了些，这才低声道：“既然是这样，我就跟你们实话实说了吧。——其实咱们这次对严州城只是佯攻，这是宋长官的意思！”
章贤明和石东轩都一脸诧异地道：“什么？”
牛森道：“二位，实不相瞒，露州合围的策略只是一个幌子。你们想想，这个合围的策略真的行得通吗？咱们宋长官可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怎么会想出这么个漏洞百出的作战方案来？”
章贤明问：“那宋长官的真实意图究竟是什么？”
牛森道：“抱歉，宋长官的真实意图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们，不过你们只管按照我的命令执行就是了。你们两个师各派一个旅去攻一下，可以打得狠一些，但是许败不许胜，一定要做出我们想打严州而又打不下，然后向西南方向败退的样子。只要做到这一点，骗过了官军，就是你们的大功一件！”
章贤明和石东轩对视了一眼，齐声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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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时分，正在大帐中酣睡的高丽被守夜的宫女叫醒了：“圣上，林长官求见！”
高丽“唔”了一声，披上衣服坐起来道：“叫他进来吧。”
陪她一同睡在大帐中的陈绯和黄璇也都被惊睡了，她们几乎是和衣而卧，所以很快就结束完毕，也没有时间梳妆，只好披头散发地站在高丽身旁左右护卫着。
林正平走了进来，对高丽行了个军礼道：“圣上，叛军进攻严州了！”
高丽“哦”了一声，问：“有宋欣的消息吗？”
林正平答道：“现在还没有。”
高丽又问：“敌人有多少兵力啊？战况如何？”
林正平道：“据第二师庞统制报告，叛军至少有两个师，现在战况比较激烈。”
高丽问：“他不会顶不住吧？”
林正平道：“庞统制说，请圣上放心，他一定保证严州不失！”
高丽打了个哈欠道：“这应该是宋欣藏在南边的那两个师了，她还真想抄我的后路呢！”
林正平道：“圣上，那咱们怎么办？要不要派兵回援？”
高丽看了他一眼道：“回什么援？不过才万把人而已，庞兴安难道还应付不了吗？等到我们这里过去增援，叛军早就退走了！不用管它，让庞兴安按时报告战况就行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明天一早我们照原计划进攻露州！”
林正平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高丽重新在床榻上躺下，可是经过这样一闹，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了，于是索性又爬了起来。守夜的宫女见状，上前问道：“圣上，可是要去上洗手间吗？”
高丽摇了摇头，小声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宫女答道：“卯时一刻了。”
高丽道：“我睡不着了，扶我出去走走吧。”
宫女答应了一声，帮她穿好保暖的衣物和靴子，然后扶着她走出大帐。
此时正值隆冬，昼短夜长，月亮也不见了，天边又还没有露出曙光，所以大帐外仍是一片漆黑。宫女道：“圣上，这么黑，咱们往哪儿走呀？要不我去掌个灯来？”
高丽道：“别，军营里面灯火管制，我们不能坏了制度。你就扶着我在这门口站一会儿也好，我觉得胸口有点闷。”
宫女答应了一声，就扶着她在门口站着。这时陈绯和黄璇也都跟了出来，高丽看着她们笑道：“怎么你们也醒了？”
黄璇苦笑道：“是呀，我也睡不着了。”
陈绯道：“我也是。”
此时因为天气寒冷，三人都穿得严严实实的，连脖子上的领主项圈的光芒都遮盖住了，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点身形。高丽道：“那好吧，咱们三姐妹就在这大帐外面聊会儿天好了。俗话说秉烛夜谈，我们现在蜡烛也点不了，只好摸黑夜谈啦。”
陈绯道：“没关系，现在正是夜里最黑的一段时间，过一会儿天就放亮了。”
高丽笑道：“二姐你这话挺有深意呀，现在真是夜里最黑的一段时间，很快就要天亮啦！”
陈绯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也会被她拿来引喻一下当前的局势，于是笑了笑道：“没错！”
高丽道：“明天这一战，咱们恐怕就要跟咱们的大姐兵戎相见了，你们心里紧张吗？”
黄璇笑了笑道：“还好吧，不过我觉得我们一定会赢的！”
高丽道：“嗯，我也相信我们会大获全胜，我更希望你们两位好姐妹平安无事！”
她这话一说，三人都寂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黄璇才道：“怕什么，这里是战场嘛！既然是上了战场，能活下来是运气，死了那也是命，没什么好怕的！”
陈绯也道：“圣上，你放心吧，我们绝不会给五凤上将丢人的！”
高丽道：“好，明天就全靠两位姐姐了！”
黄璇道：“哎，你们说咱们的大姐现在会不会也跟我们一样，睡不着觉呢？”
陈绯笑了笑，道：“有可能。”
黄璇点头道：“是呀，我觉得她应该比我们更紧张才对！”
高丽忽然道：“两位姐姐，你们还记得当年咱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
陈绯和黄璇听她突然说起这个，都是一怔，记忆的闸门随即打开。
——第一次见面，那是在高风迎接她们两个进入天行公司的晚宴吧。那时候的陈绯还在圣朝的钦立科学院当秘书，黄璇是个等着应聘的无业游民，高丽则还是一个年少叛逆的小女孩。
斗转星移，几年时间过去了，她们的命运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可是想起那一场晚宴，却仿佛还在昨天。
高丽的眼泪忽然流了下来，哽咽着道：“二姐，四姐，我想我父皇了！”
提起高风，陈绯和黄璇也忍不住落下泪来。不管怎么说，高风在世的时候是她们最风光、也是最无忧的时候。那时候的她们手握神兵，横行天下，世人一提起五凤上将，哪个不是景仰万分？她们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真的是比天上的女神还要高。
可是说来也怪，自从高风去世以后，就开始天下大乱，叛逆一宗接着一宗，让她们疲于奔命，更要生死相搏。
刘婷是第一个阵亡的五凤上将，但绝不会是最后的一个。
所以，想想现在的景况，她们怎么能不怀念高风在世的时候呢？
黄璇想起这些往事，不禁感慨万千地对陈绯道：“二姐，说起来我真的要好好地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可能来到神武皇帝身边，也不可能有今天！”
陈绯淡淡一笑道：“谢我干什么，那都是你命中注定的！”
她也想起了自己跟高风初见的时候，那时候的高风对她是多么欣赏和爱慕啊。那时高风热情地邀请她加入天行公司，她还曾经犹豫再三，现在想起来真是可笑，如果当年她一念之差拒绝了高风的话，现在恐怕是把肠子都悔青了吧。
可是后来，这个男人却莫名其妙地被周薇给抢走了，虽然她发起了猛烈的反击，却再也没能夺回他的心，这是陈绯永远也无法释怀的一件憾事。 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