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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包国梁还兼任着军管会副主任。但他主要工作是负责警备区,对于市政、整编教育旧政府职员的事,他不便多问,更何况,他也没有确凿的证据。
军管会会主任对常四海的处理也有些犹豫。原因就是包国梁提起过,常四海可能跟原来的抗日大队有联系。但那时只有居大队长和张中队长跟城里的地下工作者进行单线联系。包国梁说的模棱两可,军管会主任只能先按照汉奸的罪名处理常四海,因为门口有告状的。
见了张大缸,军管会主任肃然起敬,慌忙起来迎接。但听了张大缸的诉说之后,军管会主任在办公室里跺起了步子。他来回走了几圈,对张大缸说:“张副军长,按理说,有了您这位证人,老常的事就清白了。可是,还缺少一纸文书啊!”
张大缸的火腾地烧了起来,他拍着桌子大喊道:“我这张脸,还有我的党性作保证,还不如那带着戳的文书管用?”
军管会主任露出了一脸苦相。张大缸的火也灭了:“是,的确是这样啊。我回去让军部给你发个文书来,怎么样?”
“那感情好啊,再把你们与地下工作者联系的具体事项写上——”
听到地下工作者这五个字,张大缸拍了一下大腿,打断了军管会主任:“你是军管会主任,那你肯定认识一个叫刘宝的同志吧?”
“认识啊,他在济南,是保密局的主任。”
“给他打电话!”
“好,那我试试,但不一定能找到他们,您知道——喂,给我接省保密局——保密局吗,请问刘宝刘主任,啊,您就是啊,我是济宁军管会啊,这里有位张副军长,叫,叫张兴华,好的——张副军长,刘主任要您接电话。”
“狗日的,你跑济南喝泉水去了,也不告诉老子一声!”张大缸接过电话,就是一顿炮火。
刘宝笑了:“哎呀,俺们不像你们哪,大踏步后退再大踏步前进,搂着机枪还能走遍大江南北,俺们都是躲在黑暗中呀。”
“得得,你别给自己戴高帽子。不过,你现在还真得给我证明个秘密。还记得常四海吗?”
“记得呀,你让我找过他许多次,可他还不知道我到底是干啥的呢。”
“行了,你就别显摆了,我告诉你啊,常四海是自己的同志,你得给证明。”
“我已经开过了啊。哦,对了,估计那些材料还没送到军管会,缸哥,你知道,现在敌特猖狂的不得了,到处煽风放火,说什么国民党要反攻大陆。”
“对敌人要狠,可也不能忘了自己的同志吧,赶紧的吧!”
“好,你把电话交给军管会的人。对了,有时间来济南吗?”
“不去了,你这么忙,老子也忙。”张大缸说着,把电话交给军管会主任。
一会,军管会主任放下电话,微笑着说:“张副军长,老常,妥了,刘主任说了,后天就把证明材料送过来,不光是老常,还有三名同志。刘主任说,他离开的匆忙,只是口头交代给了以前的纵队政治部,现在政治部早就离开济宁了,也没留下什么证明材料。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的工作失职。老常,你就去刑侦大队工作吧,现在的刑侦大队长是个野战军出身,遇到案子只知道吓唬嫌疑人,他也不想干刑侦了,他想去看管犯人,那就让他去干新建的监狱长。老常,你去接替他的工作,把刑侦案件处理好。张副军长,你看我这么安排,可以吗?”
“很好,谢谢了。”张大缸脸上露出了微笑。常四海却哭了。
临走是,军管会主任悄悄地对张大缸说:“有一个叫李振铎的,您认识吗?”
“外号叫李三吧?”张大缸想了起来。
“那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汉奸啊,听胡副司令说,他还跟你是同村,可惜啊,让他跑了。”
“是,跑了。可这家伙真有点怪啊国民党撤走后,他留在了济宁,还明目张胆地做起了布匹生意。上个月有人举报他干过鬼子的翻译官,还当过什么运河侦缉大队大队长,正准备抓他的时候,他却不见了人影,真真是够奇怪的。”
张大缸点了点头。那次在运河河堤上,他想干掉李三的时候,李三眼神里的平静和镇定,就让他感到十分奇怪。想到这里,张大缸又摇摇头,说:“这个人还要继续调查,不能一棍子打死。”
“还调查个啥,人都没了。”军管会主任也摇了摇头。
忙完城里的事,张大缸又抽出一天时间,带着木兰去看望赵娟的父母。两位老人双鬓都已斑白,紧紧地搂着木兰,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姥爷,姥姥——”小木兰银铃般的喊了几声,两位老人止住了泪水,将木兰搂的更紧:“行了,不哭了,看到小兰兰啊,娟啊,在地下也会高兴的。”
陪老人吃了两顿饭,傍晚,临走时,张大缸跪在两位老人面前,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紧贴,递到老人手中,哽咽着说:“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是您们的女婿,我都会管着你们。”
张大缸说到做到。以后每月发了工资,他让肖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两位老人寄钱。两位老人先后故去的时候,张大缸还千里迢迢的赶了回来。当然,这是后话。
转了一圈,到了腊月二十八这天,婚礼才举行。爹履行了给李中张罗婚礼的承诺。李中家的房子早就剩下了一抔土。爹让二叔腾出房子来,给李中当新房。他还跑前跑后,给两个人一起办了酒席,举行了典礼。
那天,爹高兴的仿佛年轻了二十岁,还喝了一斤白酒。但爹没醉。
晚上,亲朋好友散去,李中和李梦也在警卫员的搀扶下,去了二叔家。坐在堂屋,娘看着张大缸和肖盈,哭了。她老人家想起了二缸。二缸没有了音信。但他一定还活着,也一定去了东山。娘泪水涟涟地对张大缸和肖盈说:“不管到什么时候,就是你们老了,也要回到家里,等着二缸回来。他也指定会回来的。”
大红烛光下的张大缸和肖盈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重重点了点头。
“不早了,歇着吧。”娘擦了擦眼泪,慈祥地看了两人一眼,又似乎自言自语地说:“能把盈盈娶回家里,这不是做梦吧。”
新房里的两根红烛闪着喜庆的光。两人迈步走进房内,张大缸握住了肖盈的手,斜着眼睛看了肖盈一眼。肖盈抿着嘴,露出了淡淡的害羞的微笑。
张大缸笑了:“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姑娘。”
肖盈打了张大缸一拳:“你是说我老了?”
“不老,刚刚好。”张大缸一下抱住了肖盈。肖盈的身体很柔软。这是张大缸第一次拥抱肖盈。在军部的时候,肖盈搂着小木兰睡大床,张大缸睡行军床。
“这不是在做梦吧?”张大缸喘着粗气说。
肖盈趴在张大缸肩上咬了一口。张大缸咧了咧嘴:“疼。”
“那就不是梦。”肖盈笑了。笑着笑着,两颗泪珠从肖盈美丽的眼睛里掉了出来。这一天,她仿佛等了好几个轮回。
第二天早上,肖盈便开始收拾起行囊。娘过来帮忙。肖盈又一次对娘说:“您和爹跟我们走吧,大缸这么多年没有回家,也该让他孝敬你们了。”
娘看着肖盈,笑着说:“盈盈啊,你嫁给大缸,已经够委屈了,俺们不能跟着添乱了。老了,也哪里不想去了。你们去城里,把肖大哥接走吧,他一个人,需要照顾。”
肖盈摇摇头,说:“我爹不走。他当上公私合营皮革公司的总经理,就说自己有了公职,哪里也不去。”
“这肖大哥,还是不服老啊。”娘笑了笑:“他也不老,才五十多岁。”
中午,张大缸、李中带着新婚的妻子坐上汽车,离开了东安村。他们绕道济宁,拜别肖大爷后,向着西南的方向返回了部队。
过了春节,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几万人的部队又撒在辽阔的豫东平原上。他们建桥修路,开荒种田,整天忙的不亦乐乎。
转眼,他们走过温暖的春天,炎炎夏日,迎来了即将收获的秋天。这天,张大缸视察农场回来,已是傍晚。洗过澡,张大缸来到院子里,清爽地站着,抬头望着深邃的天空。
肖盈端着饭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肖盈怀孕了,走路有些笨重。她放下碗筷,嗔怪张大缸:“你在哪儿想什么呢,吃饭都不积极。”
“哦,嘿嘿。”张大缸赶紧跑过来,一边帮肖盈摆饭菜,一边笑着说:“没想啥,正尽情地呼吸因和平而幸福的空气呢。”
“不是吧,像你从十九岁就扛起枪,打了十多年仗的人,突然没仗打了,心里能不难受?”肖盈拉过板凳,让木兰坐下,又给木兰碗里夹满了菜。
“我还真不想打仗,”张大缸拿起碗,又放下:攥着拳头说:“打仗,那就是要死人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爹娘费尽心血养这么大,还没娶亲,一颗子弹打过来,就可能什么都没了,一分钟前还活蹦乱跳,一下就躺在地上,怎么喊,他都不答应了。每次看到战士倒下,心真疼啊,谁想打仗,那脑子就是被驴踢了!”
肖盈看着张大缸,笑着说:“好,好,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吃饭吧。兰兰,哄哄你爸爸。”
张大缸挠挠头,笑了。他端起碗筷,咂咂嘴说:“话说回来,只要有军队存在,战争就随时肯能爆发。军队就是为了战争而存在的。有时候不想打仗也不成啊,报纸上说了,美国的第七舰队封锁了东山海峡,老蒋叫嚣着要反攻大陆,而朝鲜那边,美国直接出兵干预。一旦朝鲜被美国人占领,我们即将直面美军,说不定真要打了。”
“打仗也轮不到你们去。”肖盈呶呶嘴,说:“你们都成工程兵部队了,昨天还有两个生病的战士在医院发牢骚,说什么当兵的不拿枪,天天挥搞头。”
“哈,战争时期打仗,和平时期建设,这是部队的本分。只是,”张大缸顿了一下,才说:“你说的还真有可能,我们军每月每天的工作安排就是劳动,这大半年来,别说战士了,我的手枪一发子弹都没打过。这很有矫枉过正的意思。再这样下去,我都想打专业报告了。”
“呵呵,还说呢,你不是不想打仗了么,不是想呼吸因和平而幸福的空气么?”肖盈说着,又捂着小腹说:“这孩子又踢我了,每次吃饭,他都闹腾,真皮。”
张大缸笑了:“哈哈,那肯定是闻见他妈妈做的饭菜的香了。李中想到咱家来搭伙,他说李梦做的菜要么淡要么咸,没法吃。”
“你就幸福吧。”肖盈笑着说:“不过,李梦也够没心的。上次给战士打针,把针头都给打歪了,疼的战士龇牙咧嘴,最后还是医生给拔出来的。她不适合再当护士了,我准备让她做行政,负责妇女工作。”
“也行啊,李梦够泼辣——”
“报告!”军务处吴处长喊了一声,已经跑进了院子:“张副军长,李师长带着两个团把跑团给包围了,还说什么,出来一个打一个,出来一双打一对,黄军长正在拉肚子,让你先去处理。黄军长还说,这事先别扩大,先调查清楚再说。”
“什么?”张大缸脑袋都大了:“这个李中,到底想干什么?赶紧叫车!”
“车子就停在门口,肖院长再见!”吴处长拉着张大缸向门外跑去。 那一年我扛起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