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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同的标语,不同的人看,截然相反的感受。
此刻,潘驴邓脸色发黑,双手微微发抖,表面上看是怒火过激,实际上春江水暖鸭先知——恐惧。
游击队太他娘厉害了,在鬼子眼皮底下屠村灭门,把钱庄的开拓团几乎杀个鸡犬不留。
重広的骑兵是干啥吃的,空有那么多战马,却连个把凶手都没抓到?甚至于让游击队从容在钱庄内外留下震撼的血书:游击队从此过,儿孙不断头。
这多影响军心士气啊,新招的伪军听说内容之后,一个个垂头丧气,自卑自责。
敢情重広这混蛋是不想让嫡系受打击才让皇协军来的。其实他冤枉重広了,重広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往这边派兵少了,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多了又怕游击队袭击五家汇时手上无兵可用。
“团长,别生气,游击队逃得快而已,否则在团长您的英明指挥下,咱两挺机枪定教他吃不了兜着走。”心腹歪嘴真当他的老大为主子的死伤而愤怒,马屁拍在了马脚上。
潘驴邓没好气应道:“少他娘废话,挖坑,埋尸。不,那三具太君的尸体,带回去由重広太君处理。”
钱老财主家大门前倒伏着三名日军士兵,死原令人发指:两个是刀砍,一个是受重击所致。
皇军战斗力强悍,怎么可能全死在冷兵器之下?游击队到底拥有了啥秘密武器?
“不对啊,团长,你瞧,”歪嘴蹲在一具尸体边,指着尸体的胸部说:“骨头都凹进去了,像是战马正面冲撞的样子。”
战马?
潘驴邓瞪眼:游击队有战马?
再检查另外两具尸体,均为刀伤,越看越像马刀所为。
匪夷所思,但也正好解释了重広骑兵中队近在咫尺却寸功未建的诡异。
“团,团长,要搜,搜村吗?”
歪嘴惊疑不定环顾四周,表情分明写着“害怕”二字。
是啊,游击队刁钻古怪,天晓得他们是否会埋伏在这里打收尸队一个措手不及。
潘驴邓如梦初醒,慌张喊道:“机枪,机枪手抢占制高点!”
“是!”
“蛤蟆,”
自王霸死后,伪军内部人事大变动,绰号“蛤蟆”的小流氓已由当初的一名班长高升至营长要职。
“在。团长请吩咐。”
“你带领五十名弟兄逐屋搜查。”
“遵命。”
“等等,”喊住转身欲走的蛤蟆。
“团长还有何吩咐?”
“查仔细了,不可放过半点蛛丝马迹。”
“是。”
蛤蟆不负众望,不多时即在村中的一间房子里发现敌情,并发生打斗。
差点中招小敏不保!
潘驴邓又是后怕又是暗自庆幸,庆幸自己英明,从善如流。
蛤蟆神勇,不费一枪一弹活捉两人,推搡着押解过来。
潘驴邓一看,眉头皱。两个可疑分子随身并无武器,眼神更无杀气,不像游击队。
“说,牛十三在哪?说出来免你们死罪,否则让你们尝尝点天灯的销魂滋味。”歪嘴挽袖叉腰,主动替老大分忧。
“长官,咱们是本地农民,不认识什么牛十三……”
“你个老家伙,活得不耐烦了,敢糊弄老子?”说着,一脚踹过去,将接话之人踹倒。
“吕大少爷,真的,俺没撒谎,俺是齐坉的司马伯,您小时候俺还教过您认字呐,您是知道的,四里八乡就俺最胆小,怎么可能与杀人魔王牛十三沾边。”
“等等,”潘驴邓低头仔细辨认,果然是故人。
“你怎么会在这?”大失所望,功劳化为泡影。如司马伯自己的招认,他天性懦弱,胆小怕事,若说他参加游击队,就好比有人说瞧见“兔子吃肉”般可笑。
“大少爷不知,俺前段时间出外干点教书活,回来时发现家里空无一人,不仅俺的家,全坉的人都不见了,后来才晓得有些人搬到皇军主持的集团部落里了,有些人则搬到山里居住,俺怕皇军误会,所以,所以一直流浪在外,今天实在饿坏了,就,就摸进来想搞点粮食,不料在此遇到大少爷您。”
潘驴邓阴沉着脸,目光不住地在司马伯与他身边的年轻人之间移动,似乎是想捕捉一些微妙信息。
“他是谁?”
怀疑的矛头指向司马伯身边的年轻人。
“回大少爷,他是俺的远房侄子,穷苦人家,人贱命贱,没起名字,都管着叫小绿豆。”
潘驴邓使了个眼色。歪嘴会意,上前抓住小绿豆的右手,掰开食指,没有老茧,换左手,再掰开食指,还是没有老茧。闻闻嗅嗅,也没保养枪支留下的机油味。
“你们见过游击队?”
“没,没有。俺俩叔侄今天才到,只捡到一只烧熟的老鼠。”烤老鼠还别在小绿豆的腰带之间,证据确凿。
“送去五家汇。”潘驴邓失去了耐心。
“不,不行啊,大少爷,俺不能去人圈,”
“闭嘴!你个老不死,敢污蔑皇军的大东亚共荣圈为人圈?就冲这一点,老子随时可以毙了你!”
潘驴邓并非闹着玩,配枪已拔出,子弹上膛。
就在这时,士兵来报,村口来了俩日本农民闯关。
日本农民?
稍一想,想通了,游击队屠村,这两个农民多半是死剩种,今天来哭丧的。
伪军不敢阻拦日本人,哪怕是农民,潘驴邓刚接获报告,俩日本农民已来到钱老财主家大门口。
“太君,太君,请问您这是,”
俩日本农民不答话,一看收拾在门外的一堆焦尸,顿时“哇哇”大哭,跪在尸堆旁哭个天昏地暗。
小绿豆眼尖,一眼瞧出这两个日本农民正是昨天侮辱婶婶的畜牲。司马伯也认出了仇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突然惊天动地爆发,挣脱伪军的控制飞扑向其中一人,死死抱住脑袋就是一顿乱啃,撕咬耳朵,撕咬脖子,像头发疯的野狼。
潘驴邓吓坏了,赶紧救助主子,却是举枪不敢开,纠结,搞不好一枪两命。
“饭桶,快把他们拉开!”
对着发愣的部下嘶吼。
伪军们纷纷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抓手的抓手,拉脚的拉脚,掰头的掰头,抱腰的抱腰,可是,都低估了仇恨的力量,司马伯本身没那么大的力气,但刻骨铭心的仇恨就像一个数字右上角的系数,随着仇恨的膨胀,系数从1到正无穷,按正比例递增,平方,立方,四次方……只要这股仇恨不消,或者本人力道衰竭,根本无人可以拉开他。
“一群蠢货,饭桶!拔刀啊,捅死这个疯子!”
还是旁观者清,潘驴邓一言道出解决危机的重点。问题是,游击队的警告还在眼前,真要当汉奸到底?连歪嘴这个二号铁杆汉奸都犹豫了。
偏偏有人不惧,那就是心狠手辣的蛤蟆,只见这家伙亮出匕首,猛地扎入司马伯的后背,一刀,两刀,三四刀……
蛤蟆丧心病狂一连扎下十多刀,直扎得司马伯背后体无完肤满身鲜血,甚至他也沾染鲜血成了血人。
“……放开俺,混蛋,狗汉奸……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小绿豆奋力挣扎着,奈何被四名伪军贴地按住四肢动弹不得,哭得撕心裂肺。
司马伯死了,死时仍咬住仇人的脖子不松口,惨笑凝固在脸庞上。被他撕咬的仇人没好到哪里去,整个喉结都被咬碎了,奄奄一息。
“次郎,次郎,振作,醒醒,”另一个鬼子农民是兄长,拼命摇动亲人那无力的身躯,似乎摇动能稳住亲人正在流逝的生命力。
潘驴邓头都大了,“保护不力导致主子丧命”的罪名可大可小,换做是从前的老龟田,脑袋或许不保。
幸存的鬼子农民渐渐醒悟,仇恨转移至小绿豆身上,一把抢过蛤蟆手中的匕首。
“太君,使不得,他是游击队,游击队,活口滴,交给重広中队长,活口滴,”潘驴邓拦下仇恨遮掩的鬼子,同时示意部下夺刀。
匕首夺过来了,鬼子“哇哇”大叫,估计是骂娘的脏话,不过潘驴邓不在乎,反正听不懂鸟语。
“把他们几个押送回二号部落交由重広太君处置。”指着地上的小绿豆和两具尸体吩咐蛤蟆。
“团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蛤蟆高兴极了,这是在皇军面前露脸的大好机会,团长分明在重用自己呐!
重用,未必。主要是老奸巨猾的潘驴邓看出来了,司马伯小绿豆俩人根本不是啥游击队,只是与鬼子农民有私仇罢了,这种小事自己还是少掺和为妙,还能赚下一个高风亮节的名号。
蛤蟆邀功心切,立时呼喝十来个随从,背尸,押人,出发。鬼子农民非要当场砍了小绿豆不可,气呼呼跟随,一副御前告状的气派。
诸事不祥,潘驴邓心神不宁,烦躁间却见部下一个个木头人呆着,怒喝道:“他娘的在俺面前装死?还不干活?”
“是是是”一片唯唯诺诺。
蛤蟆春风得意,挖坑埋尸的苦累活与他无关,相反,他的任务是风风光光去重広太君面前请功领赏,仿若天壤之别。
钱庄与五家汇相距五里地左右,从数字上看不算太远,实际上一走,和感觉上两回事,走半个时辰,还有一半路。
“他娘的快点,谁耽误老子的好事,老子耽误他一辈子!”呵斥走得最慢的几名部下。
那四名伪军叫苦不迭,他们不是一个人行走,背上还有一个死去的鬼子。吃的猪狗食,干的牛马活,如何快得起来?
“蛤蟆,不不不,队长,要不让个弟兄轻装前去通知皇军,派一辆马车过来?”
“行,就你了,去吧。”
“不不不,俺最笨,只怕太君听不懂。”
“那你他娘的少废话!”
小小事情都办不好,那不是在太君面前自找鄙视么。
“队长,骑兵,皇军的骑兵来了!”
有人高兴大叫。
扭头一瞧,嘿,东面的田野间真有一条骑兵线,速度挺快的,卷尘滚滚。
皇军真是敬业,时刻不忘训练。
“都停下,立正,向皇军敬礼。”有点担心引起皇军误会,又怕礼数不周招致不必要的麻烦,鬼子,嗯,那些个皇军一个个都是骄横的主,尤其骑兵。
咦?
随着骑兵靠近,蛤蟆发现了不对劲,军装不对,在十里石场与皇军骑兵打交道多时,明显察觉得出神谷矶带来的鬼子骑兵与老龟田的步兵之间的差异,前者特别的骄傲,傲得像高贵的天鹅,一身军装总是保持笔挺劲爽,容不得半点污垢,所以颜色很光亮,醒目,而眼前这伙骑兵虽说坐骑别无二致,均为高大的东洋骏马,可身上的衣服呈灰暗色,黯淡无光,像土包子。
游击队?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噩念正成为事实,逼近的骑兵突然加速,亮出闪着寒光的马刀…… 兽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