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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就像一张隐身符,其不偏不倚,融英雄豪胆,亦融魑魅魍魉,迷蒙奸邪之目,亦遮蔽正义之眼。
下弦月之夜,神谷矶毅然出手,纠结四百多步骑从三关镇出发,直扑五王旗。
夜幕羁绊不了神谷矶的行军速度,白天之时,所有参战的日军官兵全部服用鱼肝油丸,至入夜,刚好发挥作用,夜视力大增。
经过一夜急行军,黎明时分,数百人扑至五家汇。
“取下马嘴笼,软垫,喂马,积蓄马力。”到达五家汇后,神谷矶迫不及待下令。
为了防止马匹的嘶鸣声和马蹄动静提前暴露行踪,出发前,所有战马都装上嘴笼子,蹄子包上棉层,以至于行军期间,马匹不能吃不能喝,一夜下来,又是饥渴又是疲劳。天亮之后与游击队的骑兵当有一场恶战,马力的恢复直接关系到此战的成败。
“阁下,发现游击队的消息树。”
先行哨兵现场为神谷矶指出前方山峰的一棵枯树。神谷矶举起望远镜观察,目光穿透淡薄的晨曦,果然,只见枯树孤零零伫立,树枝挂着破布条,与周围的灰色基调混为一色,同时也与寸草不长的环境格格不入。
“阁下,有人。”
哨兵发现山腰处有动静。
调整望远镜角度追踪,看到了,山腰处,三个放羊娃正赶着一群羊往山峰爬去。
“哟西,儿童团的干活。”
“阁下请放心,昭夫军曹已领人上山,应该能截住他们。”
先行于神谷矶之前的是眧夫斥候小组,奉命探路,主要承担破坏游击队预警系统的任务。按神谷矶的计划,预先铲除游击队的“消息树”哨岗,然后挥军杀入五王旗,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最理想的形势便是将游击队骑兵堵在村里,来个瓮中捉鳖。
此时,眧夫军曹与一等兵鸟取正在山腰的丛林里摸索。这片丛林树木茂密,阴森可怖,但穿过丛林是直达山峰的捷径,无可抗拒。
“前辈,小心!”
走在前面的眧夫走得太快,没留意脚下地形,被凸起的树根绊了个趔趄俯冲向一棵大树树干。还好鸟取眼疾手快,关键时刻一把拉住他那用于拄地后仰的棍子,帮他稳住重心避免了头骨碎裂的危机。
眧夫心有余悸,看了眼凸起的树根,忽然脑海浮起有关游击队的陷井传闻,脊梁背冷汗直冒。据说游击队的陷井非常致命,无处不在无孔不入,龟田大队就是这么被打得支离破碎,连龟田大队长死得不明不白,至今连尸骸都没着落。
从前没见识过和经历过陷井,可以对那些神乎其技的传闻嗤之以鼻,彼一时此一时,现在身处丛林内,在游击队区内,不得不多想,小心提防。
“注意保持距离。”
叮嘱鸟取。
“嗨!前辈。”
眧夫低头看看手表,再抬头天色:“神谷矶阁下就要发动进攻了,加速前进。”
俩人继续上路,一路沿着上坡地形走。
时间分秒流逝,一步又一步,坡度越来越陡,体力消耗极大,呼吸愈发沉重。
“有,有光!”
眧夫看到了丛林外的曙光。
曙光即希望,即胜利。俩人的身体里顿时注满力量,疾步如飞,奔跑于稀疏的林木之间。
“羊!有人!”依旧是眧夫眼尖,目光余角捕捉到了一群雪白的绵羊和两个放羊倌的人影。目标就在树林外,悠闲地走来,如果自己原地等候,数分钟后他们从自己面前经过。
鸟取本能取下挎在肩上的步枪,举起,瞄准。
眧夫压下枪口,冷声道:“两个小孩而已,用刺刀。”
他们的任务是拔出游击队的预警系统,然而开枪即等于报警,反替对方完成任务。
拔出刺刀,打了个迂回合击手势。
俩人遂一左一右蹑手蹑脚行动,眧夫向左移动计划出现在目标背后,鸟取计划前路拦截。
树木渐稀疏,目标清晰可见,只有两个小孩,悄无声息干掉毫无难度。
就在此时,小孩发现了树林里杀气腾腾的眧夫,愣了愣,接着尖叫着往山峰上奔跑。
“鸟取,截住他!”眧夫一边箭步追击,一边扑向另一个小孩。
冷不丁,右脚踏空,“噗!”一道黑影迎面砸来,又急又狠,与他的奔跑劲头相仿。
“噗!”
硬物扎入皮肉的沉闷声。
眧夫身体僵硬,不敢置信地摸向喉咙,喉咙以下是一块直竖起来的木板,板块一掌宽,贴着身体,朝天一头末端锲入一根大拇指粗的长木刺,仿若中国古代的一种兵器——戈,这把“戈”的横刃无情地穿透了他的脖子,击碎喉管,令他无法呼吸,无法呼喊。
伴随着剧痛,窒息感急速袭来。意识模糊之际,大概猜到了自己踩到了什么。
应该是一个跷跷板陷井,自己不幸踩中一头,陷进去,强大的本身动能瞬间压起另一头,另一头上的木刺如箭矢般穿入身体。
可恶,游击队的陷井……
二十多米外,鸟取握着刺刀顺利冲出树林,对着奔跑到跟前的目标一刀刺出去……
那是个儿童,矮小,刺刀擦着头皮掠过,磕掉帽子,有惊无险地在后脑勺头皮上划出一道血痕。
正待补上一刀,儿童已交错而过。
恼羞成怒,刹住脚步,转身,追!
“咩咩咩”
羊群突然受惊,暴动,横冲直撞,将他淹没其中,阻挡脚步。
“可恶,滚开,滚开,哎哟——”
吃痛,后脑勺挨了一记尖锐的重击,一摸,满手鲜血。扭头一瞧,一小孩正举着弹弓对着他。
“八嘎!前辈,宰了他!”
话音刚落即意识到不对劲,军曹呢?
放眼两侧巡视,没有多余的人影,军曹凭空消失了!
“哎哟!”
小孩毫不含糊,弹射出第二颗石子,精准命中鸟取的额头,砸出一个凹痕,砸出钻心之疼。
鸟取没办法,忍痛弯腰矮身,从羊群中挤开一条通道。
“啪!”
又是一记石子,正中大腿,痛入心肺。
顾不了那么多了,追上前头那个小子把他宰了才能折返杀弹弓手。
可这一耽搁,那小子跑出了好远。鸟取咬牙撒腿直追,决意阻止其放倒消息树。
身后的小孩并未离去,紧紧追着他弹射石子,直打得他遍体鳞伤,大幅迟滞他的速度。
终于,三人都来到山峰,小孩抢先一步跑到一棵枯树边,鸟取差了五六步。
“小孩,别,别,不杀你,给你糖果,糖果,甜甜大大滴,”
诱惑。
小孩双手握在枯树树干上,面无表情瞪着他,看着他慢慢移动脚步靠近。
“波,波牙子,快,放,倒!”
后面的小孩气喘吁吁提醒加催促。
叫波牙子的小孩惨笑:“记得给俺报仇!”
“不,不,不——”
枯树倒下,鸟取绝唱。
“啊——”发疯,三步并作两步蹿上去,一刀,两刀,三四刀……猛扎猛捅波牙子。
五家汇,神谷矶气呼呼放下望远镜,脸色发青:“巴嘎雅路!”抽出指挥刀朝五王旗一指,“攻击!”
一声令下,数百鬼子兵分三路包抄向五王旗。
五王旗,锣声,鼓声此起彼伏,男人,女人乱作一团。
村中一堆砖土上,黄英拿着木制扩音器吆喝:“乡亲们,往后山撤,不要躲在家里,不要慌张,跟随妇救会的同志撤……”
村内各条小路上,一名名游击队队员穿过慌乱的群众向村头汇聚。
村外,小旋风部奔向马厩牵出战马。
牛十三与李牧天未亮便在村外挖陷马坑,反应最快。俩人各自分工,李牧回村组织村民撤退并激活各处陷井,牛十三则率领骑兵向外围转移。
灿烂的阳光热辣辣照耀五王旗,本应是一个暖和舒适的早上,却因魔鬼的到来,祥和气氛被吞噬个一干二净。
借助望远镜遥望五王旗,村内看不到半个人影,死寂一片,感觉像传说中的鬼村。
“阁下,进村的路上发现大量陷马坑,有些尚未完工。”斥候侦查回报。
“哟西。”神谷矶有些得意,显然是自己的兵贵神速造成了对手的狼狈。
“传令,骑兵在外围游动,包围五王旗,吉野中队进村搜索。”
村内,新垒起的泥石房屋林立,道路狭窄,兵力难以展开。吉野作战经验丰富,首先令一部占领村口,爬上屋顶布置火力为搜索部队提供掩护。余下分为两部,交替前进,以贯通一条南北走向的通道为作战目的。
“砰!”
突兀的枪声打破村庄的宁静。
“卑鄙的家伙。”
在鬼子斥候的视线里,偷袭者从一个小院子里跳出来,开了一枪后转身就跑。村道弯弯曲曲,遮断射界。
“杀了他!”
自恃身后人多,兼且立功心切,两名斥候急起直追。
“噗”“噗”
泥灰色的路面上冷不丁出现石灰池,俩人先后掉坑,带着前冲惯性前俯摔倒。
摔倒者形态各异,一人胸口撞击土坑边的泥土,另一人双手撑地。胸口着地者惨叫,贴在地上无法动弹,撑地者胆战心惊,俩手掌之间竖立起一截尖锐木刺,差点洞穿手掌。
小队行上前一瞧,倒吸一口冷气。
石灰池表面铺着与道路一样的泥土,浑然一体几无破绽。石灰池对面倒插了不知多少的木刺,中招的士兵抽搐着,喊不出一句话,看来是肺部穿了,鲜血浸润肺泡。
“砰!”
小队长果断结束重伤士兵的痛苦,避免影响士气。
“慢行,不要奔跑。”
十数人的先导斥候组贴着村道的墙根摸索推进,其后的各个小组依次搜查所经过的房屋。
“哒哒,哒哒”
村口制高点上的机枪手发现了敌人,开火射击。子弹就在附近“啾啾”掠行或“噗噗”入土。隔墙传来一声“闷哼”,接着一颗冒烟的手榴弹翻过院墙落在先导小组的前方路上。
在逃生本能的驱使下,十数鬼子纷纷蹿入就近的院落。
轰!
手榴弹破片未击中任何人。然而仍旧出现伤亡情况,鬼子小队长又气又恼,其中一个院落门口有一个石灰池,仓促间,一名士兵摔倒,被身后的士兵压着,腹部遭木刺重创。
院落内,袭击者被机枪射杀,但其战术取得了成功,一命换一命。
这样继续下去可不行,代价太大,搞不好此战伤亡过半。 兽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