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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在外人的字典里往往是浪漫的代名词,那里天苍苍野茫茫,头顶蓝天白云,脚踏葱绿海洋,满眼是优哉游哉的牛羊……而熟悉草原的人却持截然相反的看法——那里,穷凶极恶的马匪出没,那里,嗜血致命的群狼环伺,那里,烈日酷晒,那里,淡水难觅……最为可怕的是,那里的辽阔无边时常让造访者陷入迷路荡失的绝境。
这也是游击队将草原作为备用选项的主要原因,而且游击队没有匹骆驼,在草原活动的风险成倍增加。但为了粮食,不得不冒险。在安排猎人王和小马等人留下帮助村民打猎维持生计之后,李牧与牛十三率领游击队主力踏上了草原行之路。
从地图上看,距离三关镇最近的牧场在巴林左旗,不过考虑打去冬刚遭战火,加上与国民党军统的不对付等原因,在根叔建议下,换粮首站选在巴林左旗西北两百多里的赞贝子府。
东西走向的扎鲁特山山脉将巴林左旗与赞贝子府隔开,一南一北。欲去赞贝子府,首先要翻越扎鲁特山,沿山麓一直向西走,西行两百余里再折向西北,然后还得继续走一段几乎相等的路程,全程超过五百里,算上从基地到扎鲁特山山脉的时间,大致需要三到四天。
扎鲁特山东段末端多残缺,尽管鬼子伪军在此设置有哨卡,但游击队还是神不知鬼不觉闯了过去。
“山北的环境条件较山南恶劣,人烟更为稀少,是马匪和野狼的乐园。”
在草原生活多年的根叔对此较为熟悉,越是深入山南地带越是担忧,忍不住重复提醒。
一顿饼拍拍肩膀上的机枪,大大咧咧道:“来了才好,老子还没尝过狼肉的滋味。”
牛十三去年走过这条道,差点葬身狼腹。此一时彼一时,时隔数月故地重游,人多了数倍,枪支弹药充足,应无惧狼群袭扰,与之相比,来去无踪的马匪才值得顾虑。
“根叔,清楚这一带有几股马匪吗?”李牧同样在担心马匪。
根叔摇头:“草原上马匪如过江之鲫,大部分亦匪移民,流动性很大。”
“蒙族的?”
“蒙满汉都有,天下匪贼一般黑。”
“管他哪个族的,来了照杀,收下马匹。”一顿饼毫不在乎。
李牧笑道:“咱们是来换粮食的,不是和马匪纠缠不清。小心驶得万年船,都尽量靠山脚走,保持战斗队形,遇到紧急情况立刻往山上撤,抢占制高点……”
说曹操,曹操到,一伙不明身份的游骑出现在北面荒原的天际线。这伙曹操是急性子,没等李牧把话说完,数十骑卷尘而来,马蹄轰隆杀气腾腾。
好在早有预防,游击队立刻分成六个战斗小组交替退往山腰,居高临下静待马匪逼近。
马匪非泛泛之辈,一看不对劲,远远勒马驻足观望,只派一骑上前察看。
匪骑策马到山麓,仰头喊道:“托线孙们,晓得规矩不,走俺家总把瓢子的线上,招子放亮点,要么留下枸迷杵,要么等着摘瓢!”
山腰上,牛十三一头雾水。
“他说啥?”
“道上的黑话。”根叔解释道,“他们把咱当走镖的了,要咱们留下买路钱,不然就灭了咱。”
李牧笑道:“告诉他,咱们是专打鬼子汉奸的三关镇游击队,诚邀他们一起合作,带把的就和咱干鬼子去。”
根叔傻笑:“俺不会黑话。”
“俺会。”
一顿饼说。
“好,你来说。”
“好咧。”
哒哒哒——
一顿饼一梭子扫过去,打在匪骑的脚下,惊得战马嘶鸣连连,马蹄上扬。
“艹淡,谁让你开火?”李牧怒斥。
“俺的意思是,不滚蛋就打他娘的黑枪。”一顿饼委屈地挠头。
山脚下,匪骑骂骂咧咧,威胁一番,掉头逃去,一边打马一边冲同伙高声嚷嚷:“并肩子,托线孙们瞎狗眼了,亮青子,招呼吧!”
根叔解释,并肩子即弟兄们,托线孙即保镖,青子意思是武器。
李牧无奈,只好下令做好战斗准备。
马匪调整了下队形,随之开始亡命冲锋,冲至约莫三百米的距离,大队人马忽然一分为二,一左一右分流,竟是迂回包抄。
“机枪手,这边,”
“一顿饼,这边,”
年轻的队员们慌张呼叫火力支援。
一顿饼顾此失彼,不知该向左还是右转移阵地。
“机枪,向天射击警告。”
关键时刻还是老兵李牧表现淡定。
哒哒哒——
机枪冲天咆哮,撕开轰隆的铁幕。
应该是感受到了游击队的善意,又或许是忌讳机枪的威力,马匪兵锋一转,绕个圈,划了个倒8字退回攻击前原点。
一骑纵马而出,直至山下。
“合字上的朋友,请报上贵宝号!”
又是黑话。
“山下的听好了,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咱们是专打鬼子的三关镇游击队!”
牛十三扯起嗓门回应的气场完全盖过对方。
山下的马匪貌似被镇住了,迟疑一会,问:“你们是游击队?”
“如假包换!”
“那,牛十三总把瓢子可出来一见?”最近半年牛十三的风头甚劲,烧龟山烧死老龟田一役更是让他名震江湖,令鼠辈胆怯,恶霸敬畏,方圆百里无人不知他的名号。
“俺就是!”答复掷地有声。
马匪远远迎着牛十三行抱拳拱手礼,然后勒转马头返回去报告。
过一会,马匪头子亲自到山脚,提出要与牛十三会面。
牛十三胆大如斗,不顾劝阻单刀下山赴会。
马匪头子身材中等,皮肤黝黑,相貌凶恶,活像个黑炭头。
“你就是击毙老龟田的牛十三?”太年轻了,年轻得与英雄身份不配。
“好说。”
“哈哈哈,老子闯荡江湖多年,啥货色没见过,小子仅凭一张嘴想唬住老子?”
“山上的歪把子没告诉你真相吗?”
“哼,歪把子算啥。”
牛十三早猜到有此一出。二话不说,“铿锵”从背后拔出一把武士刀,吓得马匪头子举枪防备。
“不知总把瓢子有没兴趣瞧瞧老龟田的指挥刀。”
马匪头子一听,跳下马,惊疑地接过武士刀上下打量。
日式武士刀,刀刃锋利无比,红色刀把红色刀穗,典型的佐官刀,仔细一瞧,刀把上刻着“龟田”二字。
鬼子军官历来有视佩刀为魂的传统,人在刀在,刀毁人亡。军刀易手,说明前主作古。
“好,好,牛英雄,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请受俺一拜!”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佐证牛十三的身份了。
“总把瓢子客气了,俺牛十三算不了啥英雄,杀鬼子人人有责。”
“杀个把鬼子确实不算啥,但给老龟田摘瓢的人绝对是英雄,至少在俺小旋风眼里就是。”
马匪毫不含糊,朝牛十三单膝跪下,行拜礼。
马匪粉丝?
牛十三人生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有些不知所措,但心里也乐滋滋,甘之如饴。
“小旋风有个不情之请。”
加盟?!
牛十三一阵窃喜。
“这把刀能否送给俺?”
牛十三露出为难色。上回和国军换粮之后,国军代表看上了这把刀,当场提出用两万发子弹交易,他都没舍得。此番若非是为凑集粮食,他也不会忍痛割爱。
“实话说吧,俺想用此刀祭奠俺的兄长。”
原来小旋风的大哥叫黑旋风,本是这伙马匪的老大,去年接了桩大活,押镖去满洲,结果不幸在死亡谷惨遭鬼子屠杀。小旋风将这笔账记在老龟田头上,本打算开春时杀入三关镇地界复仇,但发现鬼子骑兵暴增,双方实力相差悬殊,遂不得不作罢以避敌锋芒。
“原来如此。好,这把刀就送给大当家。”
牛十三有意结交这位草莽朋友。怎么说都是同胞,何况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好,”小旋风站起来,接过刀鞘,很激动,“承蒙牛英雄看得起,小旋风大恩不言谢!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说,两肋插刀在所不辞,刀山火海绝不皱眉。”
“言重了,游击队只想借贵宝地过境。”
“没问题,俺的线上(地盘)任由牛英雄闯荡。若在草原上遇到麻烦可报上俺的名号,行家一定会给面子。”
俩人简短寒暄一番,小旋风很懂规矩,始终没问游击队何去何从。牛十三生怕节外生枝,也没透露此行目的。
接着,小旋风传令为游击队让开大道。由于时间紧迫,牛十三不多客套,匆匆赶路。
“嗨,俺说可惜了,应该打铁趁热,把小旋风这伙人吸收到队伍里来。有了骑兵方好破鬼子的骑兵。”根叔埋怨牛十三错失天赐良机。
李牧却赞同牛十三的意见:“匪性太重,团结打日寇尚可,若是强扭在一起,迟早出大事。”
“那至少换点啥啊,没必要白白送掉两万发子弹。”一顿饼的弹药手嘀咕道。
一顿饼直翻白眼:“没出息,那是老龟田的佐官刀,怎么也能换五万发子弹。”
“一把刀换来一个打鬼子的同盟,值。”牛十三一点也不后悔。
就在这时,马蹄声再次传来,在身后。
糟糕,难道小旋风言而无信背约反噬?
来者确实是小旋风和他的帮众。
“英雄留步——”
小旋风等人一路追来一路齐喊招呼。
待他们靠近,才晓得对方是为善意而来。
小旋风带来了一头骆驼。骆驼驼峰两侧各挂着一个沉甸甸的麻袋。
“牛英雄,在草原荒漠上行走不可没有牲畜和粮食,俺瞧你们没啥准备,这些家当就当是兄弟送给游击队的见面礼。”
一阵烤肉香气从驼峰侧的麻袋飘来,勾起众人的口水。
闻得出来,是烤羊,两头。
“这份礼太重了。无功不受禄。”牛十三欲拒绝。
“英雄见外了,”小旋风摆弄一下腰间的武士刀,“就当是俺替冤死的兄长给你们的答谢。这下,没拒人千里之外的理由了吧。”
牛十三接到了好多眼色,都在暗示“顺水推舟”。 此时的游击队亟需粮食裹腹,也需要骆驼的运力,小旋风的薄礼可谓及时雨。
“大当家豪爽,在下却之不恭。这样,俺也送你一份礼物。”李牧从肩膀上卸下一捆稻草捆绑好的步枪,“三八大盖,两支,七成新。”
“好枪!”
小旋风亲自接过,很高兴。武器是马匪干买卖的本钱,好枪比性命还重要。
“游击队这份情咱记住了,日后自当厚报!” 兽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