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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尾酒与烂尾楼
修建楼房,计划不周,上马再说,快竣工了,或资金告罄,或节外生枝,迟迟不能落成,放在那里,风吹雨打,动辄经年,川人谓之烂尾楼,登载于报章,熟稔于众口。求实而言,只是收尾工程停顿下来,并非垮塌破碎,不该称之为“烂”。字用错了,应该是阑尾楼。
先说阑字,本是名词栏杆。栏杆总是设置在范围的终边上,所以阑就有了终端和将尽的意思。例如“夜阑”是夜将尽了,“酒阑”是宴要终了。又例如“春意阑珊”“意兴阑珊”和“灯火阑珊”三个阑珊都是偏义复词,用不着拆开讲,其意思与阑同,也就是将尽了。吾人盲肠位于小肠终端,亦可视之为阑。盲肠下的蚓突(一根七厘米长的细管)就像一条尾巴,所以叫作阑尾。阑尾炎误叫作盲肠炎,其实发炎者蚓突也,非盲肠也。前人已为此纠正过多次,然而“众不可户说”,口亦难乍改,罪仍归盲肠。
唐代士人宴饮,巡酒到末座,谓之婪尾酒。白居易诗也作“蓝尾”。婪蓝都是借字,本字为阑。宴要终了,大家为那末座客人干一杯吧,这就是阑尾酒。
春将尽,芍药开,所以此花又有婪尾春的雅名。婪虽然是借字,但你制止不了它衍生出新意,让人说它贪恋春天,迟迟不肯放春天走。本来嘛,婪字的本义是贪婪,用在花上,恶德倒变成美德了。人总是原谅好看的东西。
楼房收尾工程停顿,有所等待,暂时留下阑尾,这就是阑尾楼。这样称呼不具贬义。如果老是扯皮拖拉,赖着不动,那就是婪尾楼。用婪字的本义以刺之,谁曰不宜。 书鱼知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