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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亲一会儿,好吗?”
他还堂而皇之地问出来,征求她的意见。钟情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羞耻感又从脚趾开始,卷土重来,一股脑烧到头顶。
她脸红一片,手里揪着被子一角,感觉到谢南亭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指腹的柔软,带着一些温度,一步步落在她唇角。而后另一种柔软代替了指腹,从她的嘴角贴过来,如蜻蜓点水,又如石落深潭,一会儿轻,一会儿重。
她从自己眼睛里看见谢南亭,也看见他眼里自己的倒影,太暧昧了。
那之后,他们关系仿佛一下子变得纠缠不清。从前只有腻歪,如今全然是缠绕在一处,一团没有线头的乱麻。
亲吻、拥抱、做/爱。
但是没人开口戳破这关系,她仍旧是谢南亭身边那位,但要明说什么身份,又只好全场静默。比他所有女伴都重要,像亲人,谁会和亲人做/爱?
钟情有种感觉,她好像谢南亭灵魂另一半。
这感觉只在某些时刻冒出来,譬如在房间里昏天暗地地亲近,在吃饭的时候手挽手背贴背,在沙发里小腿勾着脚踝,被浪推翻,被雨冲碎。
在那些时刻里,会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他另一半,变成另外半个他,十指相扣作为一种连接,把他们糅合。
听起来好浪漫,可对谢南亭而言,灵魂并非生命必须。
*
钟情飞机降落在肃城机场,肃城已经算西部,条件比之北城简直云泥之别。才下飞机,钟情已经觉得空气中弥漫着干燥。她拉上口罩,在机场附近拦下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宰客,“一百块。”
钟情睨一眼司机,明白他在宰自己,可是她懒得开口。
司机当她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还和她调侃:“小妹子,你一个人来这里旅游啊?一个人可要小心一点嘞,这些年啊,好多像你一样的妹子来肃城玩,我们肃城好啊,一点也不比别的地方差……”
钟情不说话,把帽子拉下来,这是十足的抗拒姿态。
司机说不下去,悻悻转了头,安静地载她去目的地。
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司机说:“两百块。”
钟情神色冷下来,司机摆明是看她好欺负,也硬着头皮问她要。钟情开口:“说好的一百块,大哥,做人要厚道一点?”
司机耍泼,“我什么时候和你说好?你这大妹子,怎么这样呢?你不给钱是吧,想坐霸王车,那你的行礼也别想要了!”
他大声嚷嚷起来,吸引了旁边的人来看。钟情本来就心情不好,这一下更是差到极致。她的行礼还在后备箱里,她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妥协,忽然从旁边人群里走出一个年轻小伙子。
小伙子指着那司机,“啊,怎么又是你啊?小姐,你没事吧?这个人,专门敲诈外地游客的。都已经被我逮到好多次了,上次我就告诉过你了,最后一次,你怎么还不知悔改。”
司机脸色讨好,“谭警官好,吃饭了吗?我没有敲诈,我从机场接送这位小姐过来,怎么着也得八十吧。”
司机赔着笑,从后备箱里拿出钟情的行礼,恭敬递给她,和刚才撒泼的样子截然不同。
钟情接过行李箱,看向出手相助的“谭警官”,“谢谢。”
谭警官看着比她还小几岁,二十出头的样子,稚气未脱。被她一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不客气,小姐姐你换个地方住吧。这家店和刚才他有合作,专门宰人的。”他指着司机说。
司机仍旧尴尬笑着,“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工作了,谭警官。”
司机抓住机会,当场跑路。谭禹看着那车的车尾,啧了声,转头看向钟情。
钟情有些心不在焉,“好,谢谢你啊。”
谭禹摇头,自我介绍:“不客气,我叫谭禹,是这里的片警。你是第一次来吧?如果你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找我。”
谭禹把名片递给钟情,钟情接过,又道谢:“好的,谢谢。”
她拖着行李箱,随意地往前走去。一面走,一面打开手机地图,搜索附近的酒店。好巧不巧,附近竟然只有这一家宾馆。除此之外,最近的距离都三公里。
钟情停下来,看向旁边的公交车站。
谭禹还没走远,看她一副遇到麻烦的样子,又热心肠地冲上来。
“小姐,你要去哪儿,我送你过去吧。”钟情长得漂亮,白净水灵,谭禹又没对象,便起了点献殷勤的心思。
钟情愣了两秒,如实相告:“我没定酒店,是突然出来的,所以现在不知道去哪儿。”
谭禹也一愣,随后笑得更灿烂,“这样子,没关系,我带你去一家靠得住的宾馆吧。”
他已经辛勤地拉开车门,钟情想,这样也好,便跟着他上了车。
谭禹系好安全带,“小姐,你贵姓啊?”
钟情答:“姓钟。”
谭禹点头:“钟小姐,你好啊。你喜欢住民宿吗?我有个朋友,开了一家民宿。”
“好。”钟情点头,偏头的时候露出衣领没藏好的一点红印。
谭禹虽然单身,但也知道那是什么。他瞬间觉得自己少男梦破碎,连带着脸色都变了。
钟情看他忽然变了脸色,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顺着他视线看过来,才发现是昨天晚上谢南亭留下的吻痕。
她不着痕迹拉了拉衣领,没说什么。
但脑子里想起谢南亭来,简直像肌肉记忆,一旦想起谢南亭,就一定会想起很多和他有关的记忆。谢南亭这时候已经发现她走了吧,他会怎么做呢?是在想,她是不是闹别扭,过两天就回来了,还是在找她。
脑子里的画面一瞬间浮现,是谢南亭焦急的脸。
她忽然觉得心里酸涩无比,只好放下车窗透气。
谭禹消化了好几分钟,才缓过来,“钟小姐,你……你男朋友怎么没陪你一起来?”
钟情冷声答:“我没有男朋友。”
谢南亭不是她男朋友。他是很多人的男朋友,但不是她的。
谭禹嘴巴张着,自觉说错话,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分手了?吵架了?
“额,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钟情吐出一口气,“没有,抱歉,我有点水土不服。”
虽然她这么说,可谭禹还是察觉到僵硬的气氛,他打开车载电台,音乐流出来,舒缓这气氛。
车程不过十几分钟,谭禹停车在一处路口,和钟情说:“好了,到了。钟小姐,你跟我来吧。”
钟情下车,跟着他往巷子里拐,最后停在一家民宿前面。钟情停下脚步,头上的牌子写着:阿娟民宿。
谭禹已经推开玻璃门,大堂环境敞亮,不过似乎生意惨淡,只有一个男人在靠窗的位置慵懒坐着。
老板娘从柜台抬起头来,“你好,住店吗?”
钟情点头,老板娘又问:“一个人住?”
钟情再次点头,递过身份证,老板娘很快开好房间,把身份证和房卡递给她。
又和谭禹说话:“小谭,你什么时候下班?一块喝酒?”
谭禹抓了抓脑袋,“别说了,还早呢。哦对了,这位钟小姐第一次来肃城玩,娟姐你可得好好照顾。”
娟姐瞪了他一眼,“还用你说,快去上班吧。”
钟情拎着东西,后知后觉,这谭禹的套路也很像骗子啊。她现在楼梯口,自嘲地笑了笑。
先前在窗户旁边坐着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似乎看穿她的想法,笑了声解释:“钟小姐,你放心吧。”
钟情闻声回头,这才注意到这人长相,竟然是昨夜在酒吧里和她说话那人。
她嘴唇翕动几下,还是抿着,有些不可置信。
唐询也没想到,世界上竟然真有这么巧的事。他失笑,“这位小姐,我真不是跟踪狂,老实说,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他说着,摸了摸鼻子。
钟情还真没往那方面想,也跟着笑,“我没这么想,先生。”
唐询放下手,伸出手来和她相握,“唐询,询问的询。”
钟情答:“钟情,情分的情。”
唐询莫名被戳中笑穴,嘴角欲扬又抑,岔开话题:“你是跟着小谭过来的?你放心吧,虽然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像骗子的套路,但小谭真是警察。我们这也不是一家黑店。”
钟情也笑,拂开自己耳边落下来的头发,“好的,我相信了。”
谭禹跑过来,听见他们的谈话记录,后知后觉又咋咋呼呼地从兜里掏出证件给钟情看,甚至涨红了脸。
声音也有些不自然:“钟小姐,你看,这是真的。对不起啊,我都给忘了,肯定吓到你了吧。”
钟情摇头,看谭禹手足无措的样子,莫名心情好了几分。
这会儿天快黑下来,钟情和他们告别,转身上楼。
“那我就先上去了。”
她出门的时候穿了一件黑色低胸裙,后来飞机上开了空调觉得冷,又披了一件白色短外套。等拎着行李箱爬上楼,竟然又热起来。
钟情解下外套,检查了一遍房内设施,确认没什么问题,才一下瘫在床上。
离开谢南亭的第一天,遇见了一个黑司机,遇见了一个可爱的大男孩,和一个在北城某酒吧里见过的男人。
钟情算半个宿命论者,这些事件好坏相抵,最终还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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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谢南亭正在焦躁地找人。 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