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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心死

　　“我不想回到那个充满斗争和怨恨的地方，鸿儿，这是本宫思考很久，做出的决定。”

　　曹皇后声音悠悠，面容温和，没有一丝犹豫的神情。

　　宣鸿点头，将两封信收入怀中，换了轻松的语调：“母后，那瑾钰就麻烦您照看。”说完，他转动轮椅往外走。

　　曹姮只是说了一句：“母后，以后您有任何需要去都可以来找我，儿媳会努力做到林您满意。”

　　曹皇后心中熨帖，回到了卧房，奶娘立刻抱着瑾钰跟在后面。

　　夜深

　　宣鸿躺在床上睁着双眼望着漆黑的夜空，心中有心事，便睡不着。

　　身边传来熟悉平稳的呼吸声，令他心中安宁。

　　转过身子，他轻轻的伸手捏着曹姮的小脸，手中传来温柔的触感，更令他心中的烦躁如烟雾无声的飘散。

　　清晨外院书房，宣鸿铺开宣纸，饱蘸墨水，执笔写下了有关京城钦差来益州查案，李泰被杀，李太医侥幸隐瞒曹姮病情导致被杀的事情，桩桩件件一件不落的仔细写完。

　　当十几页信一口气写完的时候，他心中积压的大石头也彻底落地，派出人将三封信一起送往驿站，作为八百里急件紧急送往京城。

　　同一时间，约好和宣鸿一起查案子的几位京城来的钦差大臣逗留在益州查案半个月，李泰的死因在仵作解剖尸体以后，有了结论。

　　刑部郎官、大理寺官吏在内的诸人，包括曹姮宣鸿在内的众人站在县衙大堂内，等待结果。

　　“各位大人，李泰死因出来了，是中毒而死，毒就是益州府境内最普通的毒虫草，只要采上一株服下半日内就会死亡，根绝李泰死亡的时间推算，他是在被抓紧牢房以后服毒死亡。”

　　刑部郎官望着李泰的尸骨，剑眉深深地蹙了起来。

　　大理寺官吏也脸色发青，这不明摆着，人是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死的吗，是李泰自己服毒死，还是被人毒死，还真是不好鉴定。

　　“你们将他抓到了牢房以后，是否搜过身？”宣鸿望向刑部郎官。

　　刑部郎官摇头：“当日将他关押起来，就找人看管了，并未及时审问。”

　　其他人也摇头。

　　“李泰刺伤本王，让本王差点死掉，你们竟然没有立刻审问犯人？”宣鸿的脸色真的是非常臭了，就连刚刚和宣鸿吃过饭，感情增进的郎官，此时也有些心虚。

　　“我们当时初来乍到，什么都没查清楚，贸然查案子，也不现实，需要时间梳理案子。”大理寺官吏解释道。

　　宣鸿冷笑：“那现在呢，人死了，死无对证，凶手下落不明，你们也知道了事实的真相，查清楚本王和李太医的私人恩怨，现在要怎么办？”

　　“李泰只是为了父亲报仇，暗中寻找机会伤害了王爷您，如今他死了，李太医也因为自作孽，被王爷您杀了，这桩案件其实已经结案了，咱们不必再插下去了，您说呢，王爷？”

　　大理寺官吏，面对宣鸿的怒火，小声讨好的说道。

　　宣鸿还想发火，刑部的郎官已经立刻阻止了同僚，说道：“这案子不明不白的处理，陛下会如何看待咱们身为臣子的办事能力，外人又会如何看待王爷，若有人传王爷杀了李泰，只是为了私仇，导致立太子父子二人身死，这对王爷的声誉会造成恶劣的影响。”

　　大理寺官吏立刻闭不说话，却下得出了一身的冷汗，王爷不会为了自己的声誉，将他给杀了吧。

　　宣鸿不得不高看了刑部郎官几眼，指着李泰的尸身说道。

　　“这人是在你们眼皮底下死的，你们若是找不出死因，就亲自向父皇请罪，否则，就彻底清查你们身边的护卫，自己人进行内查，将内鬼找出来，否则就是李泰杀本王之前，就暗中吃了毒草，无非这几种原因。”

　　说完，宣鸿推着轮椅走了。

　　刑部郎官和大理寺官吏顿时傻眼了，这是又被平疆王给套路了！

　　说好的一起查案子呢，把自己摘清楚了，就不管他们了吗？

　　两个月的等待过程中，是漫长的，折磨人的，宣鸿将信件发去京城，一直都在紧张的等待回信，在这个过程中，这几位钦差大臣亲自查找了身边的护卫，李泰藏身的慈安堂，李太医在王府居住的客院，只找到了一个服侍过李泰的小厮。

　　小厮是跟随李太医父子来到益州专门负责照顾李泰的，如今两位主子都已经死掉，他便低调的在王府内干活，当自己是王府的人。

　　但，还是被刑部的钦差给抓了起来。

　　小厮遇到了刑部郎官和遇到了阎王差不多，在大型招呼了一次，小厮就受不住的招了出来。

　　“是我家少爷看到李太医被杀，心怀怨恨，在被李太医藏在益州城中生活的时候，早就对益州的地形十分熟悉，也熟悉了平疆王在沙县经常去的地方，特意挑选了慈安堂，装作无地可去的哑巴，被慈安堂的管事给收留后，准备伺机杀掉王爷。”

　　刑部郎官心中还是有些佩服这个李泰的的，问道；“你家少爷是不是早就带着必死的心去报仇的？”

　　“我家少爷杀掉了平疆王，还能活吗？”小厮笑的十分嘲讽。

　　答案不言自明，李泰是自杀的。

　　再过了两个月，宣鸿等来了京城的来信，但是信件的内容，却不怎么令人心情愉悦。

　　“母后，父皇让您立刻动身回皇宫。”宣鸿面对隆盛帝的亲笔信，也是非常生气的，明明他已经在信中为母后多有求情，为何父皇还如此的冷情。

　　曹皇后逗着躺在婴儿车内的小瑾钰，反应颇为冷淡：“不必理会，他还能亲自来京城逼迫我走不成？”

　　宣鸿也没想到曹皇后反应如此冷漠，心中的感受颇为复杂。

　　曹皇后是在晚上打开隆盛帝亲自写给他的信件的，上次给她写了一段话，这次只有短短的两句，还想不想要皇后的封号，要不要考虑一下太子的感受？

　　哗啦一声，茶盏碎裂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坐在轮椅上的宣鸿几次想要冲进曹皇后的屋子，都被曹姮给拦住，没多久，屋子里传来了曹皇后低低的呜咽声，隔壁小瑾钰似乎也感受到了祖母的心绪，开始在奶娘的怀里哇哇的哭了起来。

　　宣鸿心中的感受真的是在滴血，能让一向心情平和的曹皇后此时感觉到了浓浓的悲伤的人，也只有隆盛帝。

　　宣鸿最终还是忍住了，和曹姮一起回到了两人的院子里。

　　曹姮也看到了隆盛帝写给宣鸿的信，内容也相当粗暴简单，训斥宣鸿为了保护自己的女人，诛杀李太医，残害李泰，心肠狠辣，愧为一个父亲。

　　隆盛帝对宣鸿一向是宠爱有加，这次的回信，不可谓态度大反转。

　　“你打算怎么办？”曹姮望着面前眉头紧锁的男人。

　　宣鸿摇头：“我所谓，父皇愿意怎么误解都好，只是母后，她一点也不喜欢回皇宫，这次在皇宫外，算是她过得舒心的日子，我我尤其记得她刚刚来到益州，表情冷漠僵硬，对一切反应麻木，充满了怨气，这段日子，好不容易情绪恢复了，难道还要回去皇宫受父皇的磋磨吗？

　　曹姮一掌拍在了宣鸿的肩膀上，让他不平衡的内心瞬间恢复了理智。

　　“你问过母后的意见吗？”

　　宣鸿叹：“就算不问，我也知道母后自是不愿意回那个吃人的皇宫。”

　　曹姮笑笑，并不过多的做评价。

　　第二日，两人不放心宣鸿，早早地来到了曹皇后的院落，眼前的一幕却让宣鸿当场落下泪来，奶娘抱着瑾钰站在屋子里，四周空荡荡的。

　　“陛下，娘娘天不亮就离开了。”奶娘抱着瑾钰跪在了地上，一脸的惶恐，“是皇后娘娘不让我们开口，我们都不敢违抗命令。”

　　宣鸿急着往外走，曹姮上前从奶娘怀中接过瑾钰，“母后离开多久了？”

　　“皇后娘娘昨天就派宫人通知了当初送她来益州的将军，两人在房中谈了没一会就离开了，我们被支开了，什么都不清楚，结果天不亮，皇后娘娘带着宫人，与京城来的几位钦差大人一起离开了。”

　　曹姮将孩子交给了秋月和星儿照顾，骑马去追宣鸿。

　　凌晨的风裹挟着秋意特有的冷肃，令人通体发凉，路边的枯黄的野草带着清晨的湿意，一夜的露水早就蒸发殆尽，给人浓浓的悲凉气息。

　　清晨的官道并不寂寞，远远望去，长长的士兵队伍蜿蜒盘旋，整齐的步伐给人一种激烈澎湃的感觉，宣安策马停在前面，跟在宣鸿的旁边，一路目送士兵队伍离开。

　　这支来自京城的护送曹皇后的士兵和他已经结下了浓厚的感情，如今他们要离开，他心中不舍是真的。

　　但是身边的宣鸿的感受更加复杂，他疾驰一柱香的时间赶上了队伍，但是曹皇后令护送的将军阻拦他继续上前，让他回去好好照顾瑾钰。

　　曹姮驱赶马儿来到了宣鸿的身边，也小声问道：‘为何不上前和母后告别？“

　　“母后不让，她不喜欢告别，也不愿意和我们告别，让我们回去。”

　　曹姮赶着马儿往前走，遭到了前面士兵的阻拦，两把长枪交叉挡在马前：“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阻拦皇后娘娘回宫，否则杀无赦。”

　　曹姮彻底愣在边上，眼睁睁的看着士兵冷眼收起长枪，扬长而去。

　　直到冷风拂面，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走神，宣鸿沉默骑马走到了她身边，与她一起目送大队伍离开，直到长长的队伍消失在视野中。

　　“听奶娘说，母后昨夜就宣了护送将军，二人在房中交谈许久。”

　　曹姮说道。

　　宣鸿笑：“这是咱们的地盘，任何风吹草动还能瞒过你我的眼睛？只是母后不想分别的时候哭哭啼啼罢了，她说过不愿意回皇宫，这次被逼着回去，自然是心情很差，不想送别的时候太过纠结，也符合她不喜欢太伤感的性子，她是很傲娇的，不愿意在人前露出伤感的样子。

　　宣鸿拍了拍曹姮的手：“我们回去，瑾钰还在等着你我。”

　　曹姮点头，两人迎着清晨的冷风，一起骑马回去。

　　马车上，曹皇后的眼圈红的不像话，肿的像核桃，她最不愿意被儿女看到自己哭泣的样子，这样子太软弱，毕竟她是被逼着回去的，更因为太子在来信中的话令她触目惊心，若是不想看到儿子被容家人害死，就赶快回去。

　　曹皇后心中再如何想留下，也收起了这种任性的心思，作为宫中的女人，她有属于自己的不得已，老死宫中是她的宿命，更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如果可以重来，她一定会错过和隆盛帝的相遇。

　　“娘娘，您也别伤心，您回去依然是最尊贵的皇后娘娘，没有人可以代替您的恶位置，有您在，太子也有足够的底气去面对容家人的挑衅。”

　　曹皇后冷笑：“你们还以为本宫稀罕皇后这个位置吗，还是觉得本宫还在痴痴地等着那个负心人的回头，你们都错了，回去只是不想让鸿儿和阿姮为难罢了，若是本宫一直留在益州不走，隆盛帝只会加倍的猜忌会不会是鸿儿阻拦我回宫，到时候他们父子之间有了更深的牟盾，就会被其他小人趁机陷害，那可得不偿失了。”

　　说完，曹皇后掀起了车窗帘子，望着车外迅速掠过的一树一草，眼眶再次红肿，宫人忙拿着浸泡了热水的帕子给她擦眼睛。

　　“娘娘，您已经伤心了半宿，还是靠在软垫上好好休息，否则很容易生病，您忘记来益州的时候，大病一场的事情了吗？”

　　这话管用，只见曹皇后闭上了眸子，靠在了垫子上休息。

　　刑部郎官和大理寺官吏几人骑马跟在曹皇后的大军队伍中，一路吃土，一脸狼狈，几人原本也想好好地和平疆王告别，奈何陛下催的太急，几人只能匆匆收拾行囊上路。

　　好在，案子查清楚了，他们也能对陛下，对平疆王有一个交代。

　　刑部郎官是一个细致的男子，在大军休息的时候，仔细的又查了一遍自己的行囊，没多久脸色大变：“遭了，本官昨晚写的呈给陛下的奏折不见了！”

　　“你怎么回事，不是早就从驿站以急件的方式寄回京城了吗？”大理寺官吏不满的望着刑部郎官。

　　刑部郎官摇头“我觉得有些地方需要仔细润润笔墨，并没有随大伙儿的文件一起寄回，现在信件不见了，可能落在益州的住处了，我需要回去拿信。”

　　“你别异想天开了，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平疆王和王妃赶来送皇后娘娘一程，都被阻拦在了外面不得靠近，你觉得自己的脸有多大，可以比平疆王更有面子？”

　　刑部郎官陷入低落的情绪，看来他只能在路上重写了。

　　后来真的是证明他想的太简单了，一路上军队急行军，除了曹皇后必要提出来的休息时间和住店时间，一路上大军都急匆匆的走，一点也没有给他休息写信的时间，即使住也是几个大老爷们一起住，被军队监视着，男人的鼾声和说梦话的声音令他烦躁，几次刚刚开头写了几行奏折，都被其他事打断，气的刑部郎官想砸墙。

　　就这样，一路上不断被打扰，导致他连一份像样的给皇帝汇报的奏折都没有写完。

　　同一时间，宣鸿和曹姮回到了王府，从奶娘手中接过了哭哭啼啼的瑾钰，似乎也感受到了祖母离开的悲伤，快一岁的男孩趴在父王的怀中扭动着，小手抓着他的衣服，哭的撕心裂肺。

　　“李泰的尸体已经埋在了李太医的旁边，他们的坟茔已经着人整修过了，以后他们的家人过来也可以祭拜。”曹姮说道。

　　宣鸿冷嗤一声：“李太医哪怕救不了，能及时说出来，将蕊姐早些找来，也不必你遭受两个月的痛苦，我觉得没有李太医的掺和，就是好事。”

　　“万幸的是我痊愈，所以面对李太医曾经的隐瞒我能理解他的侥幸心理，但不会原谅他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这事儿就翻篇，一户咱们就好好的过日子。”

　　宣鸿点头，“小萝卜头被皇兄的人杀掉，被杨明哲的人抓到了把柄告本王这一件事，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父皇下令封口，也没有压制消息的流走，所有人都在骂本王忘恩负义，冷血无情，如今又加上了曹太医父子的事情，以后本王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次刑部郎官等钦差可是随着咱们一起查案子的，他们会为咱们洗清嫌疑的。”

　　曹姮说道。

　　宣鸿笑笑，并未说什么。

　　金銮殿上

　　隆盛帝看了一遍大理寺官吏交上来的奏折，蹙眉问：“李泰的死因有蹊跷？”

　　“是的，陛下，李泰死因不明，只有一服侍李泰的恶小厮说，是他家少爷在暗杀平疆王之前，就已经吞了毒草，但是除了这个小厮，再也没有证据证明李泰的是服毒自杀，仵作也只是证明了李泰是被毒杀。” 寡女有为，御夫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