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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古筝铮鸣,十面埋伏
指节青葱,纤纤如玉。
他姿势怪异的坐在“古琴”之前,一手按压琴弦,一手勾动,对面的两人闭上了眼睛。
一声铮鸣,恍惚间,两人身体一颤,他们脑海之中出现一副画面。
狼烟四起,天地昏黄。
大地之上尸骨遍地,血河流淌,将大地染得一片血红。
军阵对垒,战旗猎猎作响,两方大军对峙,杀机显露。
忽而琴弦再动,杀气起,铿锵有力的铮鸣之声下,战马奔腾,两军交战。
此刻二人听见的不是琴音,而是刀枪剑戟的铮鸣,这是金戈铁马的声音。
喊杀声,血泪流动,一次次挥击手中兵戈,一次次阻挡敌军的侵袭,一声声怒吼,一声声嚎叫,血将二人视线染红。
铮鸣再起,仿若不甘的咆哮,画面中一人浑身染血,手持战矛在大军之中挥动的兵戈,他全身布满了血痕,白骨隐现。
然而他不甘,他一次次挥动手中战矛,斩杀着一个又一个敌军。
终于,琴声低沉,大战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他最后一次挥动战矛,却是从自己的背后刺穿了胸膛,枪尾柱着大地。
他怒目而视,被战火涂抹的脸颊凶狠霸道,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喊杀声渐渐弱了下来,那大胜的军队此刻却是不敢前进,他们持着兵戈战矛,对着那人,眸中含着胆怯。
人死,威犹在。
琴声戛然而止,李和风脸色苍白。
对面的二人眼帘颤抖,深吸一口气,才从方才的金戈铁马之中“离开”。
“怎么不弹了?”苏楼主眼中微红,漏出怀念;花浅亦是眼红,看这李和风意味莫名。
“谈不动了。”李和风道,忽而苍白的脸上出现诡异的红润,他连忙推开身前的古琴,一口鲜血染红了桌面。
其实并不是谈不动了,而是十面埋伏是原世界的曲子,他不曾见过那楚汉大战,在弹奏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将他自己带军的情景,融入了弹奏之中,百越的征战,与那琴融合。
但百越之中的他所向披靡,与那意境有所出入,致使心境不合,导致弹奏断裂。
身影连动,苏楼主与花浅连忙起身,却是李和风伸手道:“抱歉,想起了一些事情,导致无法为二位奏完这首曲子。”
闻言二人紧张的脸色一松,随即苏楼主才是摇头道:“没事就好,这曲虽然还未听完,但却可见这曲的意境。”
“我曾以为曲,只是风雅笑谈,却没想到曲也可以如此恢弘大气,充满沧桑,悲凉,惨烈。”
“还未请教,此物为何,此曲何名,公子可曾厮杀战场。”
苏楼主感叹道,一连三问。
花浅眼中闪动,带着好奇。
“此物在我家乡称作古筝,而曲子则是十面埋伏。”李和风喝了口水,压下心中的翻腾,随后他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我曾斩杀……三百万人!”
轰!
一股冲天杀气,一闪而逝,花浅脸色顿时间煞白。
苏楼主手中一紧,茶杯裂缝蔓延。
双目如匕,杀机毕露,随之眼帘闭合,再睁开时确实换上了沉重之色:“失态了,还望李公子见谅,此物,此曲,老朽谢过李将军。”
花浅脸色一沉,眉目紧皱,老者说着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脸色沉如黑铁。
“将军免了,如今我不过是一闲人,苏老将军大可不必如此。”李和风又道。
从与二人相识之后,李和风便发现了这家楼船不简单,尤其再见到苏楼主的时候,那身上若有若无的威势让他极为熟悉。
随后便有了曲子的试探,可惜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琵琶,更不存在古筝。
而李和风不会琵琶,只会古筝,便是让人打造了一把琵琶为二人演奏,苏楼主的表现他看在眼中,对方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而他一句苏老将军,对方那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让他完全确定。
一时间场中气氛凝固,三人六目相接,片刻无言。
见此,李和风起身,看向桌上另一件物品,通体灰白之色,呈卵形,中心镂空,上方有着两排六个圆孔。
他将之拿起,对着二人一点头,随之含笑间转身,走到了楼梯口,忽然停了下来。
一个怪异声音忽然在李和风身边响起。
起初是呜呜咽咽,让人皱眉,可接下来,一股悲凉,幽怨,哀愁涌上心头。
船舱中不知从哪里起了风,李和风衣袍轻动踏步前行,那声音却未停止,恍惚间,桌前的两人仿佛感觉到了萧瑟,落寞,仿佛李和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此物,为埙。”萧瑟之音落下,李和风的声音响起,说完,大笑离去。
船舱中二人对视,眸中却是闪动着不同的光芒。
李和风看似洒脱,但二人从他的曲子中却是听出了太多太多。
一声叹息响起,花浅道:“爷爷,你做的够多了,该歇息一下了。”
“唉,罢了罢了,如今的我确实不如那些人了。”苏楼主道,却是露出与李和风一般的萧索之色。
老头也是有故事的人。
“爷爷,要不要监视他?”花浅再道。
“不用了,讲调查他的人也撤回来吧,对他我越来越好奇了。”苏楼主低头坐在了李和风的位置,擦拭了桌上的血迹,将古筝挪至身前,低声道。
说罢,弦鸣,金戈铁马而起。
而他瞬间从小老头风,仿佛变成了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挥斥方遒。
花浅看着苏楼主的样子,有些惋惜,苏楼主是他的爷爷,曾经是大雪国的将领,当年的他战无不胜,却因为小人谗言。
大雪国圣上,虽未革除他的官职,却是以其他理由让他告老还乡。
看似依旧锦衣玉食,可对于一个征战沙场一辈子的将军来说,这种日子再难熬不过。
纵使他还有雄心,但官场已经容不下他。
心中悲凉,便是以曲舒心,求风雅平和之态,但如今却被李和风的十面埋伏勾动,重温那当年雄风。
古筝动,战鼓起,梦回连营。
眼角悄无声息的泪珠,滴落,那是老将的悲哀。 万古第一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