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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有时候善良也不好
摊主坐在树下,老神在在地端起一杯茶抿了口,看着刚气馁弃权离开的男子背影,转而看向围观热闹的众人。
“可还有人来?”
他语气偏傲,仿佛认定了在场没有人能有本事跟他下一句。
当然,这一晚上下来,跟他博弈之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全都是主动放弃,连挣扎都懒得。
安知微裹着斗篷,拉下帽沿,遮挡住了头脸,走到摊主面前坐了下来:“我来。”
围观热闹的百姓们见她年纪轻轻,纷纷摇头,觉得她肯定不行。
亓国并不时兴这种行棋玩法,即便有,那也是被改良过后的。
所以这之前的六博棋玩法,看似简单易懂,但要在其中猜忌人心和行棋走法,就变得不是那么简单了。
摊主也觉得安知微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人,就是这样孟浪。
“小姑娘,这种棋法,亓国除去一些年长的长辈,一众小辈里,可能连见都没见过。”
他在提醒她,或许这种棋法她连见都没见过,就别上来凑热闹了。
安知微收好上一个人留下来的棋子,不在意地笑笑:“老人家放心,我会下这种棋,而且棋艺还不错。”
摊主抬起头,神情很是不相信。
但周围人态度,他没必要跟个小姑娘较真儿,摆上一局就是了,总能让小姑娘知难而退。
两人摆了棋,开始相互试探。
亓晟隐在人群中,看着安知微低头盯着棋盘的模样,嘴角挑着笑意,瞧了一眼摊主行棋的路数,脸上笑意更甚。
摊主一开始就轻敌了。
安知微行棋最善死缠烂打,在宫中时,就算是是自负冷静如他,也会被安知微缠得心烦,何况是街市这种嘈杂的环境里,专门为了刁难人而设下棋局的摊主。
很快,摊主的心情就从亓晟猜测的那样不美妙了起来。
面前的小姑娘行棋招数太缠了。
他从未见过。
不,应该说很少见过会下六博棋的人,导致安知微这种蔫蔫嗒嗒的法子让他觉得有些新奇。
起初还能勉强甩她一截,竹箸在两人之间赢来输去,仍是各人三根持平。
后来小姑娘紧追猛赶,想来是因为耗时太久所以心急了,棋路突然急躁起来。
大开大合,大杀四方。
这也算是个破绽。
摊主抬头擦了擦额边的细汗,又喝了两口凉掉的茶水,想着怎么对付安知微的下一步。
破绽是有了,可自己这边却无兵无卒……
原来她是算计好了。
这算是挑衅吗?
年过半百的摊主捋了捋胡子,为难了。
安知微抬起头来,杏眸灵透,轻轻微眨,一张纤嫩得能掐出水来的桃花面,莞尔一笑,令周围的五彩花灯都险些失了颜色。
看热闹的百姓也几乎看出了胜负。
摊主几乎没有的退路,一直被安知微紧缠紧逼,就算能再杀出重围,心态也崩了,这一局铁定是赢不回来了。
“老朽认输。”
摊主自我怀疑了一瞬,也不拖沓,站起来朝安知微拱手行了一礼,直接忍住。
安知微受不得这样的礼,赶紧去扶了他一把,摆手笑道:“输赢乃常事,老人家不必如此。”
摊主感慨叹气,转身给安知微指着一排精致漂亮的花灯,道:“姑娘自己选,选中哪盏,就送给姑娘,都是老朽的内人亲自做的,别家可没有这样的手艺。”
安知微道:“看出来了。”
她挑了盏花状的花灯,黄白的花叶里固定着一根蜡烛,她借了摊主的火折子点燃,花灯里燃起明亮的光,像是一朵盛极耀眼的梨花。
“亓……相公,你瞧。”
安知微本来想喊亓晟的原名的,但眼下人多眼杂,怕出事情,就腆着脸喊了一声亓晟昨日戏谑时的自称。
百姓们顺着安知微看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公子。
女娇男俏,本该是江南这边极其常见的,可众人瞧着眼前这样一对小夫妻,就是觉得赏心悦目,不由起哄打趣了几句。
亓晟从人群中走出来,伸手摸摸她的头,语气宠溺骄纵:“这灯极好看,娘子也甚是好看。”
周围人哈哈大笑。
一个半大的女孩子牵着妇人的手,指着木架上的花灯:“娘亲,囡囡想要。”
妇人弯腰哄她:“这灯不卖,囡囡乖,咱们去别处看看吧。”
妇人不是不愿意给她买灯,只是这个摊子上的花灯都不是卖的,要靠下棋去赢。
那也太难了,不是她们这等寻常人家会玩的把戏。
女孩子吸了吸鼻子,还是很想要,忍住了哭泣声,眼泪却不争气地哗哗流。
妇人站在原地,哄了好几句都不管用,实在为难。
安知微牵着亓晟朝女孩子走过去,记得好像昨天她们就有过一面之缘,见女孩子哭得伤心,轻声询问道:“小姑娘,你怎么哭了呀,是想要这盏花灯吗?”
女孩子抬头,看见安知微提着悬在她面前的梨花形状的花灯,瘪了瘪小嘴,眼泪巴巴地望住了自己的娘亲。
妇人也忍着了安知微是昨夜被撞的人,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才要赔礼道歉,就看见安知微把花灯塞到了自己女儿手中。
女孩子对心爱之物总是格外渴盼,突然实现了心愿,呆呆愣愣,被妇人推了下,让她开口道谢,才回过神来。
“多谢夫人。”女孩子小心翼翼地提着灯柄,跟安知微道谢。
安知微摸了摸女孩子的头,笑道:“不必谢。”
一面之缘,她就送出了自己在冷风中下了将近半个时辰来赢来的花灯。
亓晟摇头笑骂了她一句:“有时候善良也不好。”
安知微没反驳,但也没承认。
对于亓晟来说,在皇宫那种诡谲阴私里挣扎惯了,偶尔善良一下,可能会使得一子错落、满盘皆输。
可安知微觉得自己没错。
如今只是在远离京城的江南灯会上,有个女孩子望着花灯露出了渴望神情,她便送她一盏,并没有损失。
但对于女孩子来说,此情此景或许会一辈子都难忘,温暖照亮她的余生。
这也曾是安知微曾经渴求过的。
“……问题不大,反正那个摊主的棋艺比不上我,我再去赢他一盏。”
安知微笑时,眉眼弯弯如月,杏眸灿如星子,牵着亓晟向前而去。 朕见娇妃多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