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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三毒
温知泠赶到无名酒馆的时候,只见酒馆外头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尸体。这些人死状异常恐怖,地上不见一颗完好的脑袋,全都被砸了个稀巴烂,血腥味在空中翻了又翻。
温知泠眉头紧皱,一时间也有些吃不消,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好在她定力不算差,万分是忍住了呕吐的冲动。
站在距离酒肆门口三尺左右的正前方,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夜半的寂静在此刻尤为明显,就连风都好像都静止了。
忽地,温知泠听到酒肆里面有动静。那声音像是人的呼吸声,又粗又重,非比寻常人。
温知泠越过众多尸首,踩着血迹往前走去,耳旁的“吭哧”声更为清晰了。
隔着一条门槛,借着微弱的街灯,温知泠看到酒肆最靠近门口的那张酒案上,趴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她,背上四五道剑伤触目惊心。这个衣服……很是熟悉!
“阿醒!”她惊叫一声。
正要一步迈进门槛,却被身后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了回来,温知泠回眸,看到了徒有情。
“师姐!阿醒他……”
话还没说完,惊觉身后一阵寒光袭来,温知泠与徒有情各向一旁躲避。翻了个跟头之后,她再定睛一看,师姐不见了……
“师姐……”温知泠看向四周,喊道,“师姐你在哪儿?”
空巷冷寂,无人响应。
惜花街结尾两旁都是矮楼,包括无名酒肆。此时,只见酒肆对面的房顶上,站立着两个人——徒有情和朝歌。
“好像是西邪诡伏术……”朝歌眉头紧锁地看着地面。
方才她们还能看见温知泠的身影,这时却只见眼前浓雾缭绕,遮挡了视物。
一支朱砂骨笛,暗香漫溢,音律幽婉飘渺。徒有情目光集中在酒肆的门前,指尖在笛孔上起舞,节奏时快时慢。
“破——!”徒有情低喝一声,笛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夜雾散去见真容,她们终于看到了温知泠。她看起来有些无措,此刻正在用目光搜索徒有情。由于中了诡伏之术,她看不见幻境之外的任何人。方才拉扯她一把的徒有情,也只是幻象罢了。
“她还在幻境中……没办法彻底解除诡伏吗?”朝歌。
徒有情摇摇头,忧心忡忡道:“岑青霜这个诡伏之术我先前从未见过……但是按理说,我们眼前的幻境都能破,为何偏偏阿蛮的不行?”
“她现在中的,并非诡伏之术。”
闻声,徒有情与朝歌同时望向前方。酒肆的楼顶上,多了一个人——温长晏。
“这是阵法,阴阳三毒阵。”
“阴阳三毒阵?”朝歌道,“你说的可是那个名骇九州的阴阳三毒阵?”
所谓三毒,是指人世间一切痛苦的根源——贪、嗔、痴。据说,此阵法以前本是佛家用来渡罪恶之徒的,只是双刃剑能渡人亦能害人,它偏偏让有邪心之人利用了。
“正是。”温长晏目光如炬地看着跪坐在地的阿蛮。
如果仔细看的话,便能清楚地看见,温知泠的脚边有忽明忽暗的边线。边线呈一个圆形,画地为牢将她锁在其中。圆线一半青光隐隐,一半黑气徐徐,圆的中间,还有一道赤色的太极线。
从上面俯视,这就是一个太极阵图。温知泠就跪坐在太极线上,动也不动。
“那怎样才能破?”徒有情道,“朝歌,试试你的流毒双刺能不能把她拉出来?”
朝歌的武器是一件流毒双刺,半指粗细的细鞭可硬可软、能缩能伸,细鞭两头各有一把刺刀;刺刀也不是一般的刺刀,而是一种约莫三寸长,二指宽的四棱刺刀。双刺虽然精细小巧,其威力却不容小觑。
见温长晏没有发表意见,朝歌索性就甩下双刺一头。只见她操控着双刺一端,这鞭身好像能无限伸长似的,水蛇一般往温知泠身上游去。
那一枚刺刀刚准备进入阵法之中,却如同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伴着一股强大的气流,刺刀被无声地逼了回来,威力之大,令这一端的朝歌都不免娇躯一震,匆匆往后退却几步。
“见鬼……”她看了一眼有辱使命的刺刀,发现尖头竟是缺了一个小口。
“来不及了,她的位置已经发生了改变,现在完全陷身黑鱼之中。”温长晏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温知泠,“等会儿折柳到这里之后,你们就照他说的做。”
徒有情跟朝歌先是一愣,旋即互相对视一眼,这才默默地点了点头。
“记住,一会儿折柳要你吹什么曲子你就吹什么曲子,切莫错一个调子。错一个调子,瞬间就是三条人命。”
不是只有温知泠和闻人醒在岑青霜的掌中?疑惑还未问出口,只见温长晏已经跃下房顶,并只身进了嗔心阵里面。他走到白鱼的中心,从容不迫地凝神打坐。
“还真是三条人命……”徒有情目光颇是焦虑,“他这是把命交到我手中了?”
“嗯,已经别无他法。”朝歌眉心轻拧。
温知泠的脑海中有无数个声音在作祟,陌生的熟悉的,尽是痛苦磨人的。
“还我命来……妖女!”
“我们都是无辜的,呜呜呜……我已经没有几年好活了,你如何还下得了手啊?”
“我就这样被你活活烧死了啊,我的孩子还在腹中,你这个毒妇你这个妖女!”
“姐姐……姐姐你为什么要杀我,我才八岁啊!你该死!你下地狱吧!”
有一种站在云端的虚浮感,温知泠此刻的精神极是惛懵。迷迷糊糊之间,她看到眼前有一片熊熊火海。再打量一番四周,才发现自己脚下已是尸横遍野。
“我没有杀你们……我没有!”温知泠被眼前的火光和血红灼痛了双眼。
“就是你,你还我们命来!”
“杀人、放火、焚尸……好恶毒好丑陋的一颗心!”
“这是哪儿?头好痛!”温知泠脑子里一片混乱,“不是我……对不起……对不起!真的不是我!”
“该死的是他们!”脑海中又响起那道恶魔般的声音,听起来极具摧毁性,“他们都该死……他们待你如猪狗,你都忘了吗?”
“不……那不是我,这些都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干的你为何要说对不起?好好睁开眼睛看看!你不仅杀壮丁青年,你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你甚至想要屠城!你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但是你并没有错,该死的是他们!”
思绪像是突然断开了,也更像是被动地连接了起来。她的脑海里断断续续闪过一些画面——一名阶下囚被关在一个狭小的笼子里,周围都是恶毒的谩骂声。她的双手双脚被沉重的铁链锁住,整个人蓬头垢面,真容难辨。
周围有人用石头砸向她,也有“好心人”丢来臭鸡蛋。看到臭鸡蛋,她饥不择食地抓着往嘴里送,一顿狼吞虎咽。那牢笼中遍体鳞伤的人,吃力地趴在地上舔舐的模样,像狗,真真是可悲且可怜。
脑海中闪过这一幕之后,温知泠的内心多了些异样,她好像有点恨……
“妖女,烧了她!”
“烧死妖女!烧死妖女!”
“钟炙,把她放到洪钟里面,活活烧炙至死!”
……
好恶毒……好恶毒。
温知泠不知道画面中的女子是谁,内心却莫名升起一股怒气。怒气成怨,怨而生恨,恨意涌至四肢百骸。
“我不是……我不是妖女!”她不自觉地自言自语。
天灵盖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箍住,一瞬间,那双手又像是恨不得立刻将她的脑袋撕成两半。
疼!脑袋疼得快要炸裂!
“杀了他们,他们都该死!”
温知泠的意识已经被吞噬,仇恨心理如同洪水猛兽,来势汹汹。
“阿蛮,我死得好惨啊……我不想死,都是你连累了我!”晚娘的话语像是空谷之音,回声不绝。
仇恨未退,恐惧又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喉咙。她低垂着脑袋,死命挣扎着。
温知泠语无伦次道:“我没有……对不起……阿母,不是我……对不起!”
“阿蛮,阿母好冷啊……身上都是蛆虫,咬得我好难受。”
“阿蛮,我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过得安心吗?想起为娘的时候,会害怕吗?”
“不……你不是我晚娘!我求求你了……不要说话了!我阿母不会这样对我说话的!”越是恐惧,声音越大。
“我怎么死的,你忘了吗?阿蛮?”这个声音却纠缠不休。
“你真的没用,这么多年了还未能替我报仇!阿蛮啊……其实害死我的人是你啊!你怎么还有脸活着?你应该以死谢罪!”
这时,温知泠似乎真的看到晚娘了,她正缓缓地朝着自己走来。那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尽是责怪、恶毒与仇视。
温知泠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她痛苦得双目紧闭,无助的泪水溢出了眼角。
“不要!你不是我阿母……啊!求求你不要靠近我!你走开啊!哥哥……哥哥!”她惊恐,她歇斯底里。
“你以为你的哥哥有什么用?你的哥哥为了权力地位和女人,将你置于何地,你也忘了吗?”恶魔的声音挥之不去。
“不……不是的!你滚!”温知泠的情绪明显开始失控了,“我不要听你讲话!你滚啊!” 昭昭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