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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人死不能复生
颂之死后,我挑了一个空闲的时间去医院整理了王颂之的遗物,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整理的,他一向把自己收拾得很妥当,东西都分门别类的摆好,放在他办公室的基本都是他工作上的东西,我没有收回来的必要,我找来找去,只在他的柜子里找到了一把剃须刀,一瓶用得只剩一点点的剃须液,还有牙刷牙膏跟毛巾,我看着我带来的硕大的编织袋,和他少得可怜的私人物品,有点怅然若失。
我坐在他曾经坐过的椅子上,看着桌面发呆,虽然我很恨王颂之,但是没有恨到想他去死的地步,人一死,他对我所有的那些坏都变淡了,我跟他毕竟还有十多年的感情在,好的感情是感情,坏的感情也是感情,在我知道他死的那一刻,浮现在我心里的,是他温和的笑容,是他轻轻握着我的肩对我轻声说着情话时的容颜,我很清楚我已经不爱他了,可是他在我心里占了那么重要的一个位置,我们纠葛了小半辈子,结果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道别,让我始料未及。
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他的台式机,我鬼使神差地开了电脑,提示要输入密码,我知道他的笔记本电脑的密码是我的名字缩写加我的生日,我尝试着在他的台式机上输入“XL0101”,居然进去了,他用了跟笔记本一样的密码,他的电脑桌面很干净,只有一个邮箱的图标和一个垃圾箱的图标,我顺手点开了邮箱,是密码自动保存状态,不需要输入密码,直接进入邮箱。
我没有窥探他隐私的欲望,只不过人死了,我突然想了解他,想看看最近几个月他生存过的痕迹,我拉着滚动条往下翻,翻到了一条林蝶两个多月前发过来的邮件,邮件内容很简单。
“颂之:斓斓对你不是真心的,只有我才是爱你的,你来找我吧,我们还有宝宝,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这封邮件还有一个附件,是一个音频文件,我点开,先是听到了爸爸的声音,他说:“颂之这孩子已经变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我听第一句就知道是在宝宝满月那天录的,原来我跟爸爸在后花园说的话被林蝶听去了,她还特地录下来发给了王颂之,怪不得王颂之在离开前会对我说那些古怪的话。
音频文件的最后是我声嘶力竭的声音,我说:“我放下了,我早就放下了,要不是见不得他跟狐狸精卿卿我我的,我早把他踹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们都想我离婚,我偏不,我不想遂了他们的心意。”
我想王颂之听到我说这段话的时候一定很失望,他以为我一直是爱着他的,所以他一直尝试着去挽留我。
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根据这份音频文件发来的时间来看,正好跟王颂之突然发生改变的时间吻合,两个月前他突然开始不主动找我说话,不再往我的卡里打钱,他当时一定恨透我了!
我现在心里内疚极了,我知道是我说的这些话间接害死了他,我甚至隐隐地觉得他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自杀,因为他临去美国前跟我说的那些话太诡异了,怎么听都是像在跟我道别。
我关了电脑,逃也似的离开了那家医院,连他的遗物都忘记带回来了,王颂之在我心目中仅存的那一点点坏都已经灰飞烟灭了,我现在能记住的都是他的好,我对他的死充满了深深的内疚。
我回了一趟娘家,解斌已经两周岁多了,可以说一些完整的局子了,我跟笑笑带着他在小花园里散步,他滴溜溜地往前直闯,笑笑怕他摔倒,紧紧地追着她,我坐在花坛边的椅子上,心里在想,如果我的那个孩子没有流掉,应该比解斌小不了多少,现在都可以叫我妈妈了,我想着想着就开始流眼泪,笑笑抱了解斌坐在我的身边,握了我的肩,对我说:“人死不能复生,想哭就哭吧,我是你妈妈,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笑笑不知道我曾经有个孩子,她以为我在为王颂之感到悲伤,我什么都没有解释,伏在她的怀里大声痛哭起来,解斌不知道我在做什么,睁着一双溜圆的眼睛看着我,用手指绞着我的头发,咯咯地笑个不停。
我哭够了,起了身,我说我该走了,我去爸爸住的小楼去跟他道别,站在书房门口的时候听到他在讲电话,正在低声下气地跟人借钱,我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最后听到爸爸叹了口气,挂了电话。
想当初,我们家还没有落魄的时候,那些李行长孙行长整天往我家里跑,把我们家门槛都踏破了,求着我们家跟他们贷款借钱,可是现在我们家落魄了,所有人都撇开脸装作跟我们不熟。
我没有敲门,直接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爸爸看到我有些诧异,他点了烟还没来得及抽,看到我进来,赶忙熄了,说道:“斓斓来了啊,怎么也不早说一声,我让他们多烧几个你喜欢吃的菜。”
“爸爸,刚刚我都听到了。”
爸爸皱了下眉说:“这些事不用你担心。”
“我有钱,我可以给你。”
“你能有多少钱,那些钱都是你奶奶留给你的,你自己拿着吧,只要你活得好,我就放心了。”
“可是解斌呢?你不希望他过得好?我是你的女儿,他也是你的儿子啊!”
爸爸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解家落魄了,总还是比许多人家富贵的,再不济,你爷爷留下的这些房产还能值不少钱。”
爷爷在他最鼎盛的时期买下了这座古典园林,当时花了很多钱,很多人觉得不值,可是发展到今天,这座园林已经被炒成了天价,一个是因为房地产的崛起,另一个是因为国家开始对一些文化遗产加强了保护,这种式样的古典园林已经很难再进行私人买卖,所以无形之中,我们家私有的这座园林就变得价值连城,有市无价。
“这是爷爷留下的东西,你不能卖,你卖了,以后我想回娘家的时候你让我回哪里?”
爸爸再一次沉默了,他心里也是舍不得的,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们在这里倾注了感情,不到万不得已,怎么可能把这里卖掉?
“爸爸,让我帮你一把吧。”
爸爸踌躇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别后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