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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让她滚出德瑞!
“寸锦寸金,如果你听过这个词,就该知道云锦织品绝不是所谓的地摊货。”简岚一改淡定作风,咄咄逼人,“如果你没听过,那只能说明你孤陋寡闻。在洋人的墨水里泡了太久,数典忘宗!”
“放肆!你还想不想要这份工作了!”男面试官被她怼得脸红脖子粗,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气愤难当,“徐主管,我建议现在就宣布面试结果,让她滚回去,永远也别想进我们德瑞!”
“如果德瑞员工都像你这般短视,我也不屑与之为伍!”简岚掷地有声,话出口却闪过一丝熟悉的遗憾。终于要放弃了吗?她期待了那么久,准备了那么多,甚至瞒着父亲来参加面试,而这也许是她与云锦共舞最后的机会。
“是吗?”一道深沉动听的男声传来。
简岚和面试官们俱是一愣,看向门口。
“我还是第一次碰见,不待见德瑞的设计师。”沈佑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推门而入。
那张清隽面容再次猝不及防撞入眼帘,简岚有片刻的失神,接着是一阵懊恼。是她郑重其事地请求沈佑再给她一次面试机会,而她却……
但她并不后悔刚才的冲动,如果身为简氏锦坊的后人,都做不到在别人面前维护云锦的价值,即使她如愿成为一名云锦设计师,又有什么意义呢。
“沈总,这丫头藐视面试官,藐视德瑞,我正要将她赶走。”男面试官连忙上前,义愤填膺地历数简岚罪状,绝口不提自己是如何刁难奚落她的。
这个蠢货!徐樱隐藏在镜架后的眼里流露出一丝轻蔑,却并没有开口阻止。既然有人替自己说,她当然乐见其成。
在她看来,简岚的心理素质也许不错,但面试过程中并没有展露半点令人惊艳的优势。更何况,简岚的简历实在太单薄了,单薄到根本不配做她的同事。
“包不错。”沈佑没有理会属下的喋喋不休,转而饶有兴味地点评起简岚的装扮。
“什么包?”众人这才注意到简岚拎着的那只素色梯形包,款式中规中矩,配色平淡无奇。
总裁眼花了?在座的各位都是时尚圈中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精,扫一眼就知道这个包的牌子连二线都算不上。
“沈总是说这个?”简岚目光垂落在包柄那截金彩交辉的方缎上,仿佛透过它看到了父亲和自己合力织锦的过往。
徐樱呼吸一滞,如果她没有看错,那是……
“妆花缎,采用通经断纬、挖花盘织的妆彩技法,变化自由,至今无法用电力织机取代。”沈佑薄唇轻启,优雅地微笑,“抱歉,我对云锦了解不深,如果说错了,还请简小姐指正。”
“这么邪乎?”男面试官脱口而出,还杵了杵身旁的同事,寻找同盟。
“沈总说得很对,的确如此。受生产方式所限,妆花缎的产量最多只能做到一天两寸。俗话说,寸金换妆花。”简岚暗暗吃惊,面上却不显,有条不紊地答道。
这个男人不简单!这段云锦的大部分截面都被她缠绕在手柄上,难以观察。简岚扪心自问,就连自己也无法在未曾细心触摸感受的情况下,仅凭外观就判断出这是妆花云锦。
多数人,如那两位副面试官之流,只会将它当作普通的装饰丝巾。
“简小姐,既然妆花缎如此珍贵,你包上这个又是哪儿来的?”徐樱面露怀疑。虽未点破,质疑的口吻却十分明显。
妆花云锦虽然稀少,不常被世人了解,但她因宋锦设计师的身份,时常与博物馆、以及业内知名工作室打交道,并非像那两位一般没有见识。
一个穿着堪称质朴,浑身上下连一件数得上来的大牌饰品都没有的小姑娘,上哪儿弄这么一段价值连城的妆花。
“我也很好奇。”沈佑十指交扣,跟着问道,语气却温和得多。与徐樱的怀疑不同,他调查过简岚的背景,更倾向于是简毅所作。
“该不会是偷的吧!”女面试官阴阳怪气地说道,直接下了定论。
“是我做的!”简岚脊背挺直,掷地有声,黑白分明的杏核眼目光冷冽。
话一出口,徐樱脸色微变,瞬间又换了一副循循善诱的口吻,“自己做的?是在学校,还是工厂?哪家工厂?”
“在家里。”简岚轻轻吐出三个字。
沈佑若有所思,她的话似乎从侧面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却也衍生出另一种可能性。他想,自己没有看错,简毅的女儿年纪轻轻,却能掌握几乎已经失传的技术,跟父亲合力织出妆花缎。这样的人才,不加入德瑞是自己的损失。
“简小姐是本市人?四米高的织机,呵!”徐樱的语气中多了些轻松,似乎是不想戳破小姑娘的虚荣心。
简岚半晌没有说话,清淡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分。
那时,简氏锦坊仍在经营。高高的织机上,她和父亲两人,一个在上“提花”,一个在下“交织”。她曾以为,自己能从父亲手中接过锦坊,将云锦传承下去,谁知道后来……如今,织机虽在,却早已落满灰尘。
“简小姐……”徐樱放缓的语气里明显少了几份耐性,“据我所知,云锦织机需要两人同时操作,单凭一人是无法完成的。”
言下之意,简岚的话根本无法令人信服。
“图案设计、挑花结本、上机制造,这些步骤,请问你又懂得多少!”简岚胸口升起一阵愤懑,她可以容忍别人对她的专业能力肆意评判,却不能接受他们三番两次污蔑自己的人品。
“就连沈总都自谦对云锦所知不多,你觉得自己比沈总更有资格吗!”
这顶帽子扣下来,徐樱面色相当难看,却顾及到总裁在场不好发作。
“我看啊,那就是一块廉价丝巾,亏她还好意思顺着沈总的话,借坡下驴,说是什么妆花缎!”女面试官察言观色,见自家总裁一语不发、似乎是默认了徐樱的看法,她赶紧站队、表明立场,“沈总,您可千万别被她骗了!”
“沈总,您也这么认为吗?”
沈佑见她侧头看向自己,露出修长瓷白的脖颈,几缕发丝散落在肩上,像一帧安静的静物照,却又分明透着一股凛然而不可侵犯的力量。
“我从没说过这样的话。”沈佑绽开笑容,向她伸出右手,“简小姐,我以德瑞中国区总裁的身份,正式邀请你加入德瑞。” 云锦之锦瑟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