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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風王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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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

  大宁地处喜峰口外,属古会州之地,东连辽左,西接宣府,是通向漠北的门户重镇。天晴之前随大海表哥他们来过两次,倒也不觉太新鲜。

  新鲜的,是这回首见的宁王朱权。

  之前她未曾料到,手握重兵的一方悍主、程婆她们口中声声的“宁大王”,居然能是这样一名未及弱冠的少年。

  乌纱折巾下,一双入鬓剑眉,衬得冠玉面庞英气逼人。加之目若朗星,身倾玉山,着一袭皇家专用色的杏黄蟒袍,方圆十尺内仿佛都发着金光,如同无声广播着“老子就是高贵不凡”的背景音。天晴暗暗腹诽,怪不得脱儿阿伯提起他来都恭恭敬敬,小小的年纪一身杀气,一看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主。

  “这是你新收的侍从?模样倒清秀,不像是蒙古人士,不会从中原掳去的吧?”逐个接见各部头人时,宁王显示出了对阿赤烈非一般的兴趣,寒暄的话多了两三句不说,最后目光从天晴脸上扫过,还同阿赤烈开起了玩笑。

  虽然她几乎是被掳去的,但阿赤烈并无恶意,天晴觉得没必要让他平白被误会。“回宁王殿下,小的确是汉人,因为仰慕阿赤烈少爷少年英雄,才自愿追随的,并非受迫……”

  话未说完,宁王丢来裁霜一瞥:“本王没问你。”

  这位王爷好大的威风呀!天晴心里咂咂舌,缩手后退,脱儿火察半护半挡地往二人之间踏了半步,笑着行礼道:“这是小儿的随侍阿望,原本是个汉家的小游医。他不大懂规矩,殿下莫怪罪!”

  宁王哼笑了一声,对天晴已全无兴趣,眼光移了开去,缓缓道:“上次替木榆卫解围,兀良哈部做得很好,可惜阿赤烈径直匆匆就回了部里,本王都没来得及赐赏。”

  “属下到木榆卫城的时候,阿鲁台他们都已走了。属下只负责追赶,没能解什么围。”阿赤烈向来有一说一,硬梆梆回道。

  宁王颇有含义地看了他一眼:“要不是你,他们定要在城中再肆虐一番,也不会这么快走。总是你的功劳不假了。”顿了一顿,又道,“看来把你留在新城卫西以策周全,确实留对了。”

  新城?好像在木榆以东,两城相距不算远,难怪阿赤烈能快马赶到。天晴心想。

  可惜以阿赤烈的性格,实在吹不出什么“宁王殿下神机妙算神瞻在前”之类话来,听他这么说,也只称是,还是脱儿火察接了两句,场面才不至于冷清,实令天晴大为扼腕——难得拍上司马屁的大好良机都给浪费了,弄得赏赐什么的也没了下文。

  “当时宁王为什么让你留守新城呀?”出了大宁兵马司衙门,天晴走在阿赤烈身侧,趁两人靠得近近,轻声问道。

  “嗯?那个啊……我也是奉命行事。那段时日,宁王正好找几位同知大人、还有新城尹指挥使来谈屯兵重编的事,说顺便要操练一下新丁。新城卫的警戒除了靠自己兵员,额赤格他们也要负责的,这次管事的恰巧都不在,宁王就让我带兵在附近值守几天了。”

  恰巧?她怎么感觉恰不巧呢?军事商谈往往机密,又不会通告周知,怎么阿鲁台就这时候带人来攻?打的还不是理应空了一半的新城,是与新城互为犄角的木榆卫。程婆也说过,木榆的兵丁前一天给分了出去,连指挥使乔大人都不在,显然是去帮着警戒唇齿相依的新城了。既然这样,又不是什么重镇都城,还有必要派兵在外围策应吗?

  难道是宁王故意请阿鲁台入瓮?可怎么就阴差阳错从“新瓮”请进了“木瓮”?要是真有内鬼和阿鲁台通消息,让阿鲁台知道不该攻新城、而应打木榆,听到阿赤烈率军前来,他又为什么表现得那样慌张,好像全没料到的样子?

  天晴怎么想都觉得怪,索性不想了。本来嘛,打仗是上面人该操心的事,又和她有什么相干?

  反正她马上都不在这大宁卫了。

  ……

  大宁城南官驿。

  “小姐啊……依婢子看,还是算了吧?”

  “不行,要去!一定要去!”

  说话的“小姐”名叫作张恩灵,乃是后军都督府兵马指挥张泰的掌上明珠。

  像她这样的官家女,本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张恩灵却有不走寻常路的资本。

  张泰早鳏,亡妻只留下了一对儿女。这个独生女自幼时便体弱多病,好几次鬼门关前溜达,张泰找了道医来看,竟得“养在深闺,不久于寿”之批,赶忙延请名师,教她习武,自己走南闯北地练兵,也会带她一同。

  一年之后,张恩灵果然身体大好,渐渐长成了现在这般如花似玉的少女。

  张泰疼之爱之,胜于性命,但凡她的要求,无不满口答应。要不是顾虑到如今情势,这次他巡察属下大宁都司,女儿软声哀求,他说不定真会带她一起来。

  原先陛下问起恩灵,示意可能赐婚,要将恩灵嫁入宁王府,张泰心里还大有不舍——虽然宁王殿下无疑是难得的才俊,身份又尊贵非常,但爱女远嫁他乡,自然不比婚配在当地来得贴心。他张泰又不是卖女求荣的人!好在当时适龄候选不下四五人,恩灵也只是其中之一,张泰还不甚操心。然而当太孙殿下主动开口,表示愿意促成美事后,张泰心里已然明白——这个宁王妃,他的女儿是做定了。

  作为储君,太孙殿下一直对各位镇疆藩王心存忌惮,“带甲八万、革车六千”、外加手握泰宁三卫精骑的宁王更不必说了,若能给他安排一位体己的岳丈,太孙殿下自然要安心许多。而他这么一位低眉顺眼毫不张扬的太孙党,如果这时还以“莫敢高攀”为由推托,未免也太不识时务。

  “要是让老爷知道了,非气到晕过去不可!”丫鬟樱桃知道自家小姐向来言出必行,还是苦声劝她。

  “你啰不啰嗦啊,难道我千里迢迢巴巴地来了,就跟个傻子一样回去吗?”张恩灵从小被她爹宠上了天,心里再清楚不过,就算行踪泄露了,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这次她偷偷跟着爹出来,他发现后,还不只是骂了几句,就带着她继续赶路,也没派人把她捆一捆押回去么?只是千叮万嘱让她留在驿馆别乱跑罢了。

  “小姐啊……”

  “放心吧~我就走开一小会儿,等爹回来,我早就在驿馆了,他怎么会知道我溜出去过呢?”

  “可这驿馆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呀?”

  “我自有办法啦。”张恩灵得意道。

  若不是为了亲看一眼未来夫君的模样,她又何至于千辛万苦跑来这风大沙大的大宁?如果那位王爷真如传闻所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又或者长得就神憎鬼厌见之心烦,她也想好了,才不管那么多~装病也好装疯也罢,一定要黄了这趟婚事!管它什么圣上钦旨,做王妃又不能和离,她才不同那种家伙朝夕相对一辈子呢!

  “可小姐你没有拜帖,也不能进王府拜会,怎么见得到宁王殿下呢?”

  “进不去就等在门口守株待兔呗!听说宁王今天要去城门口接人,那总要出王府的啊~”

  “万一碰不上呢?这大宁您又没有来过,万一迷了路,或者被人认出来呢?叫老爷知道了,可不止挨一顿打了!”想到自己很可能又要代小姐受过,樱桃不禁哭丧起脸来。

  “哎呀~呸呸!你这丫头,别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啦,咱们就像一阵风在这城里飘过,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什么事都不会有”的期许终究还是落空了。

  “有贼啊!偷东西啊!快!快来人啊!”樱桃急得大叫,张恩灵也顾不上让她别嚷,自己先启步追了起来。樱桃在后面气喘吁吁,边喊边赶,转眼就被甩出了两三条街。

  张恩灵自认武艺不差,但对方显然是个偷盗老手,足下生风,又熟门熟路,大街小衢穿行自如,要不是她步步紧逼,肯定早跟丢了。那贼人也心奇不已,本以为她是女扮男装的姑娘家,肯定柔弱好欺负,没想到居然能追出这么老远,还越趋越近,一时也有点慌了。

  穿过一条拐巷,眼看贼人的身影销匿不见,张恩灵估摸肯定要追不上了,一边气得咬牙,一边高喝骂他:“小贼还跑!站住!快还我钱袋!”此时却听得一声——

  “大胆狂徒!竟敢冲撞宁王殿下驾仪!”

  张恩灵一时刹不住步子,就着惯性跌了出去。眼看面前乌泱泱一片人,吓得她慌忙欲退,可也不知给谁搡了一下,她脚底不听使唤地一滑,“哎哟”一声就坐在了地上。

  揉揉疼痛的腰臀,心说着“这下可出洋相了”,正想撑膝站起,抬头时,却见当面一人,神采飞扬,骑坐在照夜玉狮子之上,一派的凛凛威风。视线相触,张恩灵不禁心神一荡,恍惚间忘了自己还坐在大路上。

  刚才她真真切切听到有人喊宁王殿下,现在这么多人群星拱月,居中者不是他还能是谁?原来这就是她的未来夫君……

  她曾设想过他的千百种样子,但眼前真实的他是如此英姿朗逸,气宇昂然。相形之下,连她最理想的幻想,顿时都显得那样简陋不如、那样苍白可笑……张恩灵注视着他,眼睛都忘了要怎么眨,整个人宛如一座木雕,板板钉在那里。

  人群略略退开了些,侍从正想将她拉起,宁王却先一抬手让他们慢着,接而用马鞭指指被制住的那个盗贼,冲张恩灵问道:“这人偷了你的钱袋?”

  他的语声如钟罄鸣音,张恩灵这才被敲回了神,茫然地点点头。

  “我哪里偷你的钱袋了?少冤枉人!这钱袋明明是我……”那人正想争辩,宁王却冽冽扫他一眼。他的声音即刻如同风化沙尘,渐渐低隐。

  宁王又微微偏了一下头,手下侍从立刻会意颔首,开始动作。然而遍搜那人周身,就只有一个半脏不旧的麻布钱袋而已。张恩灵见状也疑惑起来:“这个不是我的啊……”

  那小贼眉开眼笑:“都说了,我是冤枉的啊!”

  “你明明偷了我的钱袋!否则我追你,你跑什么?”

  “就你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谁被你追着不跑呀!大王可别信他一面之词,我真没拿过他东西!”那人又转向张恩灵,“倒是你小子看着面生得很,别是哪儿混进来的奸细吧!”

  “臭嘴小贼,你胡说什么!”张恩灵跳起,戟指便骂。忽然想到宁王正在近旁,又悻悻缩回了手。

  “你看你看,心虚了吧!还敢说你不是奸细?”

  宁王并不理会二人争执,淡淡道一句:“许辰,看看你衽内是不是多了什么。”

  许辰正是刚刚被那人撞到并顺手将他捉住的亲卫官,听王爷一说,不敢不从,往衣内一摸,居然真有一个小小的绣花钱袋。掏出来打开,里面甸甸装着些铜板碎银。他刚刚只顾和那人推搡,浑没发觉,现拿在手上,自己也吃了一惊。

  “没错没错!那就是我的钱袋子!”张恩灵伸手指道。

  那人登即面色如土,还待狡辩两句,可视线一和宁王撞见,仿佛全身被冰水浇过,一下子失了力气,当场跪下连连哆嗦:“大、大王开恩!求、求大王开恩!罪民知错!罪、罪民知错了!”

  “哼,好个小贼。我大宁都司辖内,是缺吃还是少喝?明明有手有脚能干活,还专事偷盗!将这惯犯押去官衙使司,从严治办。既然他留着手脚没用,不如砍了!”

  许辰得令,给了哇哇乱叫的那人一刀背将他拍晕,丢给部下,任他们直揪着就往衙门去了。

  张恩灵领回钱袋,心思却一门只顾眼前的他,真想再多看他两遍,但听他开口就是砍手砍脚,又怕得不敢抬头,只能低首轻声道:“民女……草民谢殿下做主!”刚刚神智一晃,差点说漏了嘴,还好及时改了过来。

  其实她根本不用操那个闲心,宁王只瞥她一瞥就已了然。虽说张恩灵头戴六合巾,穿着男装,但这容貌身形,分明是个年轻姑娘,连阿赤烈的那个小随从也……难道最近就流行这种吗?

  算了,个人喜好,又不违法纪,他不想费神追究。宁王也不多看张恩灵一眼,蹬靴一夹,一曳马缰,领着众人就走了。

  “小姐!小姐!”可怜那张家侍女樱桃身娇腿软,在这城内又人生地不熟,一上来就追丢了人,好不容易七拐八弯,远远望见看热闹的都已围了一圈,怕极了是自家小姐闯出大祸,又不敢声张,只能先藏在人群中作壁上观。直到看大家都走散走远了,这才小跑到张恩灵身边,连连叫唤失神的她。

  “樱桃……你相信天底下有完美的人吗?”张恩灵望着宁王远去的身影,低声呢喃。

  “小姐您在说什么呀?只要是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呢?”

  “就是有啊!”张恩灵转过脸来,眼中如星辉熠熠。

  “而且我会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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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作者私心真的非常喜欢恩灵这样有活力的萌妹纸~ (?????) 明传奇志之肆羽易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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