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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途没法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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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礼因为护卫三位王子回国有功,已被张玉升作了总旗,这次也在护送众人进府的队列之中。看着身旁那位高猛威严健步如飞的年长武将,任礼隐隐地有些期待:“这位大伯是徐娘娘的家里人,那您一定认识何足言何大侠吧?”

  “什么何足言何脚言。”那长者不耐地撇了撇嘴,“没听说过。”

  任礼很失望。

  “爹?”

  站在当地果然正是常遇春,身边环着卢家村二百来号人,虽不至于把王府清暑殿大厅挤得寸步难行,但乍一看也满满当当。老老小小们或坐或立,或定或跑,喧哗震天,热闹得宛如在过节。

  天晴不禁扶额庆幸,还好现在天热,朱棣昨晚就把插在大院里那些人头都收了,不然可不要吓死乡亲们啊!

  一见她来了,大家伙个个欢声呼叫,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叽叽喳喳很快又聊成了一堆。

  “天晴!你居然做了王府的娘娘啊!”

  “要命~这么大的喜事,怎么都瞒着我们!一点风都不透!”

  “嫁得太好,怕我们来打秋风啊?”

  “天晴才不会那么势利眼~肯定有其他原因啦!”

  “诶诶,天晴是怕连累我们。没听小融说么?皇上要削藩啦,以后王爷可能当不成王爷了,这不是面子上不好看么!”

  “那回元宝山不就得咯?”

  “现在哪还能回去啊……”

  听到这里,常遇春面色复杂,一步上前,捏住她手低声说道:“……卢家村没了。”

  天晴心头“咕咚”一沉,看着满屋子的熟人,却也不敢过度声张,嘱咐花姣快快把早餐面点端进来伺候,见他们哄然去抢了,才拉过爹走到一边,问道:“是谁干的?”

  “一群蒙古鞑子。大海认了认,领头的应是瓦剌部的鬼力赤。”

  “他?”天晴微微一怔。最早时候她曾无意间和兀兰说起过自己的家乡,也料想穆华伊可能沉不住气要来问她取宝,却不想是……“他放火烧山了吗?”天机八卦阵等闲人不知,就算是精研堪舆的有道方士,也未必一定能解开;除了放火熏烟,她实在想不出他们那群野蛮人还有什么破解之法。

  “嘿。”常遇春叹了一声,似在苦笑,“不是。”

  “噫?”天晴皱眉,正欲接着问,小融捧着碗面茶拿了块火烧走近插嘴道:“要是那样倒好。你也知道,郑师父他老人家留下的阵法奇妙非常,一般山火根本无从侵入,就是烟雾也不过团团缭绕,熏不进阵里来。可这次也不晓得那帮鞑子用了什么办法,嗝……居然长驱直入,列马冲破了阵势,还好有山上山下的机关抵挡一阵,表舅公和爹才能带着大家从暗道撤离。可他们来得突然,咱们走得匆忙,也来不及带许多东西。这么些人,干粮只怕撑不了几天光景,无处可去,只能来投奔你了。话说,咳咳——怎么北平封城了?”

  天晴哑然。昨天她刚从冯嬷嬷那里听到消息,张信说起过,一个月前北元大汗额勒伯克被鬼力赤弑杀,新立大汗坤帖木儿是个傀儡小娃娃,汗廷朝政目下全由鬼力赤和阿鲁台把持着。这位太保大臣能在百忙之中想到亲自找卢家村的麻烦,只能是因为她了。

  如今害得一众乡里乡亲家园被毁走投无路,迢迢从虎穴奔到了这狼窝,也是选无可选、逼不得已了。天知道,半炷香前她还筹划着要落跑呢!这下几百号人,要怎么跑?一起转个身都很惹眼啊!

  “攸宁姊和师兄呢?怎么没看到他们。”天晴定了定神,才发现刘齐望夫妇不在。

  “攸宁姊想得多,说那群鞑子不可能在元宝山久留,她和齐望哥先躲在暗道里观望,让我们找到了你,再飞鸟回村里,她会把情况回函告诉我们。实在不行,他们就等鞑子走了,收拾点能拿的有用的,来北平和我们会和。”小融道。

  “黄姑爷!”

  天晴应声慌张回头,见朱棣居然过了来,似要看一看情况,不由痛苦捂面,也不知朱能是怎么跟他说的。大虎带着弟弟已经冲上去跟他姨夫长姨父短地打起了招呼,更小的几个在哥哥们的怂恿下还挂在他手臂上荡起了秋千。

  阿碌满面讪讪合手走了过去:“黄姑爷,啊不、王爷……真不好意思,咱们也没想到,朱护院居然是您的将军,直接就把我们带来王府了……”

  如此局面,天晴当然不敢让朱棣控场,强撑起一个笑脸,声音开朗:“自然该来~这王府这么大,八百间屋子,到处都是空厢房。便是间柴火屋,不都比住山里富贵适意一千倍呀?”说完飞抛一个眼神,花姣接下,会意点点头,天晴立刻接着道,“大家吃完了早点,便跟着花姣姑娘去休息吧!大虎二虎,记得好的房子让爷爷奶奶先挑,你们可不准为了抢打起来,听到没?”

  小孩子家不懂事,倒不觉得背井离乡逃难有多凄凉,第一次跟着爹妈出了山,就来了北平到了王府,看什么都眼花缭乱、新鲜赞叹,听天晴说这里连柴火屋都宽敞舒服过卢家村,自然满信不疑,早就跃跃欲试要抢个好房间了。

  如今被天晴一下戳穿心事,大虎鼓起脸,从赵悦身后跳了出来,嘟着嘴咕囔:“不抢就不抢呗~要是我的房子不好,我就跟晴姨你睡一道!”

  卢丁香忙拉住他斥责:“胡说八道,晴姨是要和姨父睡一道的,你凑什么热闹!”话音一落,满场哄笑,夹杂着大虎的奋力回嘴“你们夫妻睡一道就吵嘴我看还是少睡一两天的好哎哟姑姑你拧我干嘛”,笑声更加轰然。天晴原本就皮厚,闲话向来当成耳旁风,这次父老乡亲因她受苦受难,见他们拿她开起玩笑,能减轻几分悲苦气氛,倒不觉所谓。至于朱棣在一边是否尴尬,她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常遇春却不愿为无聊事把他得罪了,当即了结话题:“大虎,不准淘气!你跟阿公住一道,就这么定了!”这次带着全村来投奔,一方面事出无奈,另一方面,他也实在担心天晴的处境。可如今来了,状况还是云遮雾绕。到底燕王交代的事天晴有没有办成?这丫头接下来又做什么打算?眼下一点看不清。

  自从那次大吵她离家过后,天晴就只跟攸宁通信报安,附带询问两句他的身体。常遇春也是靠着大海才零星得知,天晴护驾有功,被册了个什么次妃的位份,她那个叫张之焕的心上人却尚了公主,成了驸马爷,真真一锅乱粥。等到皇帝驾崩,更加乱上添乱。

  常遇春从头到尾觑朱棣神色,始终淡淡的,对于他们的到来,不似惊也不似恼,客客气气跟卢家村时没啥差别,倒弄得他无从措手。心里虽有一堆疑问,却半句不敢多说了。

  有黄俨、王香月前后操持,这么浩浩荡荡一拨人,倒也给安排得妥妥当当。

  天晴本来还想跟朱棣客套两句“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我会想办法的”之类,他却一副很忙懒得管的样子,只说你自己家人自己照顾,便不再理睬。

  燕王府占地广袤,但内廷后三宫都是女眷居所,卢大娘、赵悦、丁香她们便也罢了,像爹和大表哥这样的男人势必不宜安置,只能和王府卫军、侍官等同住在朝外。

  到了傍晚,女眷和孩子们都安顿得差不多了,天晴便准备去看看爹他们,哪知小萁忧心忡忡跑来拉住了她,要她赶快去长兴阁一趟。

  “不知道这位夫人的品级如何?与我们家王次妃徐娘娘相比呢?”卢大娘满面傲气地俯瞰着王香月。

  她虽然久不出山,可活到这把岁数,什么不懂?眼见这王府来来去去只有先王妃的几个孩子,庶出的竟是一个都没,可见这王氏这些年在府里就没得过宠。一个冷房的妾,拿的什么乔?

  王香月经她一刺,气到都笑了:“这位大娘,正是你们王次妃徐娘娘,让妾身来安排各位的起居。贵村有女眷一百单七,孩童四十三,总计一百五十人。妾身如今已给各位备了三十间大房,算来五人一间,只不过床榻一时变不出那么许多,好在如今天气炎热,就是铺张蔺席,也能安寝。不知大娘有什么不满意,还要牵扯上妾身的品级?”

  “呵呵!虽然咱们穷乡僻壤小山村来的,可也没让父母和成年的儿女挤一张席子的道理。有道是远来都是客,偌大一个王府,八百间房子,怎么搞的,竟让客人跟府里下人一个住法?”

  “王府屋阁虽多,却各有各的用处,可不是都拿来住人的!便是一等的贴身宫婢,也不过两人一个小间,至于二三等的,八至十人一个大间通铺。为了给诸位腾地方,妾身让仆婢们能搬的搬,能挤的挤,这才留了这三十间空房出来,如此大娘还觉得受了什么怠慢不成?”

  眼看王香月马上要爆炸了,天晴赶紧冲进去救场。“大娘,我的屋子让你住吧!可大可舒服了呢~你啊丁香啊悦嫂子啊一文二虎小虎全都能住,再塞二三十个人都没问题!晚上挤在一起不是很好吗?说说笑笑多热闹啊~”

  “天晴,你都嫁到王府快三年了吧,怎么还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怎么当家主持大局?”卢大娘敲着拐杖嫌弃道。

  天晴只好向王香月奉上一个“不好意思啊我来跟她说”的歉意眼神,把大娘拉到一边。

  “大娘,以前呢这里当家的是王妃徐娘娘,那位王娘娘就是她身前指定打理王府内务的。她进府啊比我早了好几年呢!”

  “都说了是以前,自然跟现在不一样。这又不是种地,白菜不让青菜坑,还讲个先来后到的。上一回中秋节你又哭又闹,说什么王香月许丽娘的,我一直都记着。雪绵要是看到你这委屈样子,该有多心疼啊?”

  原来大娘是想为她出气……天晴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温软。“大家都这么疼我,我有什么可委屈的?”

  “也是。我早知道你这孩子是有福的,运道也好。你看你,要么不嫁人,一嫁就嫁了个王爷。”

  “呃,呵呵呵……”

  “你别说这王爷,确实仪表堂堂,我看有天子气象,搞不好真能当皇帝。”

  “嗯……”

  “那到时候,你是不是要当皇后了?哎……老身这可失礼了,老身问皇后娘娘金安。”

  “呃、别……”

  “但光是嫁得好也不行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有了孩子,什么香月臭月,谁还能给你脸色看?”

  “嗯、嗯……”

  “你说你,自小就比人聪明比人强,到底有什么用啊?你看看丁香,三年抱俩,这都快生第三个了!”

  “嗯……”

  “你别光嗯啊!诶世子小爷,你来说说,让徐娘娘再给你添几个弟弟妹妹怎么样?”见朱高炽正巧从门口经过,卢大娘仿佛找到了新的突破口,拉住便道。

  “嗯?啊……呃……”朱高炽住的东三所如今挤满了各种大猴子小猴子,吵得书都看不进,无奈只能出来,想找天晴问问情况,谁料却跑进了又一座修罗场。他天性老实,此时满脸通红,不知该说什么。

  “大娘!干嘛跟小孩子讲这些啊?”看她牵连渐广,天晴终于不能光敷衍了事,出口想制止她。

  “哪里是小孩子!世子今年该有十五了吧?该快点娶媳妇生娃啦!难道要学你啊?”

  朱高炽努力保持着微笑告辞了。

  只剩下感觉就如同从一片核爆的废墟中站起,遍体鳞伤,生无可恋的天晴。

  放在平时也就算了,她总知道他们都是为她好。为此丢脸、愤恨、屈辱,她都忍下来了。反正自己村里关起门来的家丑,出了元宝山谁都不知道,她徐天晴照样是顶天立地一条好汉(?)。然而现在,连到外人面前都要逼逼叨了!她怎么说也是朱高炽的长辈,不要面子的啊?!

  天晴一怒之下,挺直了腰板吼道:“好了!我自己的事自己有数,大娘你干什么总要来指手画脚啊?要不是看在从小你一直照顾我,我和爹又吃了你那么多蛋份上,我早就发火了!大娘你听好了啊!我徐天晴就这么豪情天纵,自由自在!我想什么时候嫁人就什么时候嫁人,想什么时候生孩子就什么时候生孩子!这还没完!要是我不想嫁人那就不嫁,不想生孩子那就不生!别再说什么为我好为哈好!要是你们再这么罗里吧嗦催我逼我,别怪我不念旧情!翻——脸——了——啊——!!!”

  以上这段酣畅淋漓的咆哮,徐天晴是在幻想中完成的,现实里的她不可能那么有种。某种意义上说她确实无法无天,可以跟爹吹胡子瞪眼睛,对着朱棣吆五喝六,斗斗胆子还能在先帝面前开开玩笑,但对卢大娘——

  不!可!!以!!!

  她是天神一般的存在,是卢家村无上的霸权,至高的真理。天晴从懵懵懂懂的时候就有种近乎与生俱来的直觉——这个人是绝对无法忤逆的!要是你想反抗,必会付出比死亡更惨重的代价。所以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能犟嘴,不能反驳,只能频频点头,嗯嗯啊啊。

  “你别又嗯嗯呜呜的,倒是说两句话啊!”

  “嗯嗯……大娘你看哦~世道呢是变得很快的,说不定过上个几年,女孩子就是四十岁不嫁人也不稀奇,更别说生娃什么了,我现在也就十九吧?还有大把大把的时光呢~”

  “四十岁不嫁人?!莫不是要出家当尼姑!”卢大娘张大了眼睛,几乎把周围一圈的褶子都给撑平了,“你到底在胡说什么?世道再怎么变,还能翻天不成!”

  “怎么不能了?你看就我们眼门前,昨天还是蒙古人做皇帝,今天就又变回汉人做皇帝了,现在是侄子做皇帝,说不准隔两日就换叔叔做皇帝了~这么大的事都能改来变去的,何况女孩子嫁不嫁生不生这些小事呢?你说对不对啊?”

  天晴嬉皮笑脸,卢大娘却不为所动,以一副嫌鄙不欲看她的表情别过脸去,冷冷说道:“就算变了天,你这样也是不成的!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只知道闯祸惹事。这么个折腾法,我看你能活到四十都够呛的!”

  “大娘呀~好端端的你咒我做什么?”天晴还是满脸堆欢的谄媚表情,拉着她的手东晃西晃。

  “哎……算了算了。”卢大娘叹了口气,不紧不慢把手抽了回来,“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百八十遍都有了。你到底这么大人了,自己的事,自己好好打算吧。一文二虎小虎,收拾好了东西,我们去你晴姨那儿住!”

  天晴默默心道,是要有些打算了,只不过她自己的事,还得再往后排一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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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划总不如变化快呢……(耸肩) 明传奇志之肆羽易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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