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警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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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乐极生悲,心中大叫“完蛋完蛋这下死了”,立刻调整语气,挺了挺背脊,更大声了点。
“嗯——这样才像话,刚刚笑什么?你们以为我学的真是殿下吗?当然不是!要我们殿下背四书,背五经,别说顺背,就算倒背也如流!试问你们的父王,我们的殿下,为什么那么英明神武,气概凌云?不光是因为他天纵奇才,当世无匹,更重要的是,他从不因天赋而怠于努力,始终对自己严格要求,大事小事,都不放松对于完美的坚持~永远都是那么——那么的一往无前,视艰难如无物,化腐朽为神奇,变不能为可能!我觉得光这一点,就值得诸位好好地学习!所以以后,不要再抱怨功课多、功课难,如果这么小小的困难都克服不了,如何继往开来,将祖宗基业发扬光大?区区小事,就叫苦连天,实在有负殿下对诸位的谆谆教诲和殷殷厚望!让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算准时间差不多,她故意夸张地向后上一扬手,不出所料地碰到了一人棱廓分明的额鼻。
天晴顺势作惊讶状转过脸去:“诶?殿下?您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刚。”
“哦哦~想必殿下是来监督各位公子功课的,果尔娜就不妨碍了。先行告退~”
“站住。”朱棣无情粉碎了她走为上策的企图,指着高效抄写机问,“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小玩具。在我家乡啊,小孩子经常拿这个来玩的……”天晴眨眨眼道。
“怎么玩法?”
“就像这样。”天晴握着当中的主写笔,在纸上简单画了一只小鸟,“殿下请看,我这边刚画了一只小鸟,两边立刻就多了五只小鸟。这样小朋友们就不会因为谁先得谁后得小鸟之类的问题打架了,人人有份,一式一样,立等可取~”
什么玩意儿,当他也是小孩好骗么?可孩子们眼里,她总算是王府的娘娘,是长辈,为了家教,他不能当面把她戳穿到颜面全无。
“玩物易丧志。黄俨,收起来。”朱棣淡淡道,一旁的黄总管立刻听话照办。“大巧若拙,大辩若讷。爱耍机巧小聪明,吃亏的,终归是自己。”他丢她一眼,又看向那三个小家伙,“你们几个既不喜欢抄朱子的集注,就抄写圣上的《御注道德真经》好了。果尔娜也跟着一起抄,趁这机会好好学些道理,铭记在心。”
“啊?我也要?”天晴心里叫苦,“抄几遍啊?”
“他们照旧六十遍,你,一百遍。”
“可、可我是苗人哎……”天晴朝他挤了一下眼睛,意思起码在其他人眼里是,“汉字写不大好的……”
朱棣却好像根本没看到。
“那不正好么?就当练字了,还能陶冶陶冶性情,省得你闲得发慌。”
……
随后的日子里,一大三小闭门苦抄。天晴飞来横祸,让她抄书,还不如让她干活呢,至少能换个姿势是不是?好在这次朱棣终于没再无理取闹,要她“身兼数职不停歇”。旁人看起来,还道他们二人又换了个新玩法,玩得越来越文雅了呢!
只可怜了天晴,至今以为在朱棣心里何足言和自己是两个人,白天抄得再奄奄一息,晚上还是要打起精神去各家寻宝,只盼着哪次能撞个大运,“将功赎罪”。
后来再也没遇过像赵曦那样的暗探,应该是朱棣看这阵何足言果真销声匿迹,决定试一试任务外包了吧?
那赶紧趁机做出成绩来啊徐天晴!
然而命运却无情嘲弄了她的希望。除了在他每天检查作业时附一句“那边、尚无消息……”外,她无事可报。
待她悻悻退出了南书房,一黑色瘦长的影子仿佛自暗处化出,立在光与影的交界处,半明半晦。
“现在还不能除了她,未到时候。”朱棣道。
气氛静谧到古怪。
朱棣看了道衍一眼,实在受不了对方脸上便秘一样的表情,飞快地解释——
“她手上有金匣四印的线索,目前正在城内查探。之前设粥棚开义诊、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何足言,都是为了找金匣的缘故。”
道衍闻言,眉目转瞬即逝地一凛。“她有线索,是殿下发现的,还是她自己说的?”
这次朱棣沉默了一下,缓缓才道:“大师所想,本王也想过。但观之所为,就此事而言,她应该没说谎。”
道衍松松叹了一口气,双手合十:“殿下神思英明,贫僧深信无疑。只是,这个徐天晴来历不明,花招百出,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又至今不知……”
朱棣剑眉微挑,语气调侃中带着锋楞:“大师莫非觉得,本王还会被一个小丫头骗了么?”
道衍依旧合掌低头,并没有直面他的质问。“贫僧观府内府外之人,但与这小丫头有过交往的,无不晕头转向,大反其常,恐怕此女确能迷心惑神之术。殿下,夜长梦多,久留无益啊!”
朱棣还是摇摇头:“除掉她自是容易。本王唯独担心,若谶语传言是真的,杀了这徐天晴自断捷径,末了会被他人抢去先机。”
“若传言是真,徐天晴手握线索,却敷衍至今,只怕别有异心,不足为殿下所用;若她为自保而说谎,则殿下更不必顾虑。还望殿下听贫僧一句,此人切不可留!”
朱棣向后靠了一靠,扬起的微震令案上的纸叠如被风吹动般簌簌一掀,映入他眼帘的,是“小人若迷途者与行道难甚”几字,尽管刻意写得歪歪斜斜,笔顺的流畅熟练却掩之不住,隐隐还透着几分晋唐风骨。
“大师的意思,本王已明白。将近年关,妄杀不祥。姑且再给她一月之期,到时若她仍无交代,便按大师的主意了结罢。”
“一月之期,三十日后么……”
回到庆寿寺,道衍自法堂中慢慢踱出,望着当空冷然皓月,微微眯了眯眼睛。
“终归是……”
太久了。
……
正月。
“果尔娜,你也一起去吧!”瑛儿挽住天晴手笑盈盈道。自从上次两人促膝倾谈,隔阂弭消,瑛儿就将她视为好友,加上补偿心理,对天晴更加倍热络。
王香月自从上次被坑出了血,对天晴一直敬而远之,是故参拜的事同她提都没提。可果尔娜毕竟是“宠姬”,王爷对她宽容到外人看也看不懂,要是她想去,自己不能硬拦,便清声道:“果氏在云南拜的是山神川灵,不知能不能拜菩萨。若没有讲究的,去拜拜也无妨。”
天晴拜不拜都无所谓,见瑛儿殷殷,不忍拂她美意,前几天抄书抄得眼花手酸又正好想散心,于是笑着道:“菩萨比之山神川灵,更加神通广大,自然是能拜的。”
一边黄俨急了:“果娘娘不能出府的啊!”
天晴好笑,这黄总管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好吧,他也怪可怜的,是她不好。
“殿下布置的功课,我已经抄完七十七遍,殿下说可以先缓缓,从大年夜起就没让我抄了。黄总管要是担心我功课做不完,不妨去问问殿下,殿下说不能去,那我便不去了。”
黄俨自然称好,过不多时,匆匆回禀:“殿下说了,果娘娘想去自能去。只是长霞阁许娘娘近日染了风寒,身边伺候的仆婢也过了病,奴婢想请花姣姑娘去帮忙照顾一日许娘娘,望果娘娘准允。”
近来天晴做贼不留名,街巷风传一见燕王爷回藩,何大侠就避风头过年去了,也有说官府已经将他悄悄捉拿,只是碍于他民望太高未曾公开,要等正月后才发落。彼时天晴心中已有打算,河边走多了也怕湿鞋,这几日倒是没怎么起劲“探店”。不过有几次得了朱棣暗示,往布政司几个官员的府邸跑了跑,带回些其他情报。虽说金匣仍旧渺然无踪,也算多少也给他做了点贡献。
可即便这样,朱棣对她终究不放心,扣着花姣,显然是怕她又外出闯祸,或是图谋什么不轨,要她心存顾忌。
天晴心道,反正自己立身正底气足,这时说不去反而显得心虚,点点头便允了。
不过三四里路程,转眼便至。
正月里寺中天天香客如织。自从王妃过世,每回王府女眷入寺进香,朱棣都不再提前禁道封寺,号称“多与民便”。此举受老百姓交口称赞,就是辛苦了女眷们,没了VIP待遇,每次到了寺中都要先入静房等候,待僧人们清过场,才能入大雄宝殿焚香叩拜。
好在王府众女初八参拜是潜规则,不少城中百姓都知道,为此今天来拜佛的人较平常要少,王香月她们并没有等很久。
“主持方丈有请王檀越、赵檀越、毛檀越……瑛儿檀越几位。劳果檀越在此稍候。”知客僧前来通传。
“咦?这是什么缘故?”只有自己被区别对待,天晴自然奇怪,不过开口问这话的却是瑛儿。
“想来因为只有果氏是初次参拜,有些规矩仪程,要先跟她分说下吧。”王香月按自己的理解猜测。毕竟庆寿寺佛门重地,主持大师又与殿下交好,在这里闹出风波可不是开玩笑的。
“嗯~有可能。大师他看我平日各种胡闹,心里定然嫌弃我,所以不让我去佛祖跟前捣蛋。”天晴早知道道衍和尚不喜欢她,也不在意,耸耸肩开过玩笑,便向瑛儿道,“你同王娘娘她们去吧,我就在这儿吃吃茶果,等你们回来。看大师们如何安排吧。”
静房里很快就只剩了天晴一人。她向来既来则安,见这里的糕团味道不错,一口气连吞三个,吃得津津。可等碟子都空了,也没见谁来招呼她,道衍更是影子都没有。
天晴百无聊赖,索性在房里散起步来。走到西窗边,却见周围的墙砖大小排布格局奇异,一些砖还被斜斜地割裂开,整个样子与家乡卢家村中的八门金锁石阵颇为类似,顿生好奇。
她一伸手,按照艮、离、乾的顺序依次拍下,东北墙角居然真的嗬嗬洞开,露出一尺余宽的暗门。天晴不禁大奇,禅房里如何会有这样机关?刚想找一找将暗门关合的方法,心中却一动——
这座三朝古寺,难道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之秘?
左墙一排灯槊照耀,地上石板也不规则,格线或平或斜,或长或短排列开来。天晴看出又是卦阵组合,也按自己知道的顺序走下。
刚踏上第六排,石门轰然关闭,左耳边嗖一声响。天晴心知不好,本能要往右避开,念头一转,立时站住不动。反手一接,一镞铁箭已抓在掌中,身右墙壁瞬时涌出千万盈尺长的尖针,变成一块两丈见方的钉板。要是她刚才贴在上面,从头到脚不知要被戳出多少透明窟窿!
来不及后怕,脚下霍然一空。原来地板洞开,右边又是一堵钉墙,天晴攀附无从,只能直直跌入,一阵寒风直窜脚心,不知洞深几许。天晴两手两膝摩着墙沿勉强减慢速度,大概降下了三四丈高度,终于到了底部。
天晴手掌烫得发疼,按在冰凉的地砖上缓了缓才稍好一些。“墙上可别涂了什么毒药才好……”她嘀咕着,抬头一望,地板已关合起来,周遭黑得不见五指。
知道自己必是中了计了,天晴忍不住破口骂道:“佛门清净地,搞什么见鬼的陷阱!想谋财害命啊!”
“若以色见我,不能见如来。”不知何处传来一句佛偈。“想不到娘娘自称山野村姑,居然懂得奇门遁甲之术,真人不可貌相,难得难得。”
是道衍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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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害死猫o(╥﹏╥)o 明传奇志之肆羽易天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