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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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那位姑娘……”不多时,小胡便返进了前堂,将药材分包交给了旺来,细细说明类别和分量过后,才想起了天晴。
“哦!她讲她改日再来。”旺来看了眼小胡,嘿嘿笑了声,“那姑娘必是看上胡大夫了!”
“什……”小胡惊得东西都拿不住,脸一下红到了脚底板。“旺师傅,莫乱说人家姑娘!”
“哈哈~怎么是乱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啊~那姑娘长得那么好看,跟胡大夫正好登对!”
“有多好看?能配得上我们胡大夫啊?”一洪亮明快的声音由远及近,小胡乍一听闻,高兴得都忘了再为旺来的话害羞了。
“是袁大哥,长久不见了!”
“哈哈哈~真是好久了!最近怎么样,过得还好吗?令堂的身体还好吗?”
“都好。托袁大哥的福。”五年前他刚来天心药铺勤工没多久,就碰上了来闹事的,说他的照着方子配错了药材,家里人治病反被毒死,硬要他偿命外加赔一百两银子,吓得他母亲当场晕了过去。多亏这位路过的袁侠士和另一位刘大夫解围,拆穿了闹事的西洋镜,不但帮着衙门破了这起谋财弑亲案,还顺带将他母亲多年的肺疾都医好了大半,从此只要不操劳就无甚大碍。
小胡心中对二人感激不已,待官司了结带了重礼想去酬谢,二人却早已悄然而去,除了姓氏什么也没留下。
没想到过了一年,小胡在街上又遇到了这位袁恩公,这才知道原来他是来往南北的游商,每年都会到苏州府转转。从此之后,袁大哥来药铺看他就成了每年的惯例,有时空闲会等铺子关门找他喝酒,大多数时候只笑呵呵说来光顾光顾他生意,唠嗑几句买点生药材就离开了。
“哟原来是袁大侠,怎么你一年年就一点都不老呢?”旺来也是经过那场医闹的药铺老人,对他当然也有印象。
“大概是跟胡大夫抓的补药好吧?哈哈哈!对了,刚刚那个是什么姑娘?难道是胡大夫的心上人?”
“袁大哥!”小胡尴尬不已,“莫跟着旺师傅起哄,坏了人家姑娘清誉!某跟那位姑娘素不相识,根本毫无交情。”
“洞房花烛夜前,谁跟谁有交情啊~”
“旺师傅!”小胡难得冷了脸,“再不带药货回天德去,王掌柜必得生气了。”
袁侠士笑眯眯目送走吐着舌头跑掉的旺来,转头对小胡道:“男大当婚,他也没说错啦!旺来也是关心你啊。”
“那也不能瞎说人家姑娘……”
“嗯,是是,人家的姑娘不能说,自家的就无妨了。话说我家中正好有个表妹,年芳十六,长得也算秀丽可人……”
“袁大哥!!”
……
“那啥,天心药铺是不是有个姓胡的年轻大夫?”是日,天晴正跟几个理事分发核对一批官盐股东分红账录,说话间突然问起了陆学舟。
“胡濙么?会长怎么会晓得他的?”陆学舟以问代答。
“总之就是晓得咯~我看他是块读书做官的好料子,明年又是乡试年……”
“呃……会长是要资助他赶考吗?”
“现在这时间赶什么考啊!金榜题名日,大刑加身时,你还不知道?”
陆学舟当然知道,今年三月新科发榜,因为上榜的全都是南方学子,被皇上怀疑舞弊,正在彻查中,现已经把这一科的三甲,连上一科的状元郎、即今次复核的考官都下了狱,就因为他们都是南方人。
“所以会长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如果他要请假去考试,你们一定要拦下他!明年的乡试千万不能去!怎么样都得再等三年再说。到时候,就由商会资助他赶考的费用,他的母亲也接到我们会部照顾。”
天晴真正的考虑是:就算胡濙这次顺顺利利高中做了官,也没摊上其他倒霉事,可万一他同方孝孺一般坚贞不屈,等朱棣登了基,一样要完蛋。还是等大事都落定了,再让他去考科举比较好。
“啊?”陆学舟却莫名其妙——胡濙是来打工的,又不是签了身契的家奴,人家寒窗苦读十数载,难道会因为听我老陆讲了一句话,就再等三年?然而这位会长行事向来就是这么天马行空,他也只能应和一句:“哦哦……好好,属下知道了。”
不过一天,胡濙就急急奔来找到了“沈智”。
“沈会长的一片好意,恕某不能领受!”
“嗯?你是说赶考的事?为什么?你非得明年考吗?”
“明年只是乡试,之后还有会试、殿试。某参加乡试,并不为求一击而中,只想试试自己的才学。沈会长厚爱关怀,某铭感在心,但……”
“哦~”天晴也听明白了。“那好,你就当去考了玩玩,不中也不要紧,再接再厉就是。路费和工钱我让陆学舟照样给你,考前你也不用来药材铺干活了,多在家温温书吧!”
“某薄有积蓄,当真不用!”胡濙有些哭笑不得,“某不能欠工的。”
“不算欠呀~你要再回来干活,那就是提前发你的工钱,若后面金榜题名了,你慢慢把钱还给陆学舟就行了。”
“不瞒会长……其实,我很喜欢来药材铺干活,闻着药香就觉得心里安静,又能学到不少医理。沈会长大概晓得,我娘她身体弱,这样子一不用请大夫,二也能便宜拿些药材回去。没有病人的时候,在铺子里就可以温书,不耽误什么功夫的。”
他都这么说了,天晴也只好随他意了。
“嗯~那等你真要赴考时再说吧。”
“会长,会长?”付惜敏快步进来,仿佛有什么大事迫不及待要相告,可看了眼胡濙,脚下却顿了一顿。
小胡何等聪明,又快速道了句谢,就告辞退出了。天晴心道:哎像他这样智商情商双双高,不高中做个大官,感觉都说不过去啊!虽说他是试一试,可万一发挥得太好,连中三元可点算?是不是还应该强行扣留一下?
正杞人忧着天,付惜敏又连番催促:“会长?会长?”天晴回过神思,问道:“什么事?”
付惜敏道:“会长要查的事,有眉目了。”
天晴一喜,忘了再去为明年之后的小胡担心,马上追问,这才知道,付惜敏悄悄探得,扬州富商连为贵手上,有一枚极似天晴所寻的金匣,被他小心收藏在家中。
“小心是有多小心?”
“那连为贵有个叫岫云的小妾,向来宠爱,有次家宴后喝得醉了,拿出那金匣来给岫云把玩。岫云道,这金块做得花俏,掂掂却没几两重,绣花枕头一包草,连为贵却笑她没见识,说这绣花枕头值大钱,用得好还能裂土封王呢,听得岫云大奇。可第二天等酒醒了追问,连为贵却说她听岔了,自己从没说过,叫她别胡言乱语,惹祸上身。自此之后,岫云再没见过那金匣了。”
天晴立刻领悟,连为贵决计听过那个谶语,而这块“绣花枕头”,必该是四匣之一无疑了。
“岫云说再没见过,那又怎么知道金匣还被连为贵藏在家中?”
“会长也晓得,皇上有明旨,庶民庐舍,不得超过三间五架,逾越者重罚。连为贵家财万贯,却不能起高楼,可他还挺懂机变,转而往地下挖了几层库室,藏他收来的宝贝。据岫云说,那里面还有机关,只连为贵本人能进得。”付惜敏解释道。
“地下室?”又来?天晴哑然失笑,“把金银财宝当是腌缸酱菜么?”
“会长,钱财不露白呐,看过沈老当家的例子,谁还敢在皇上眼皮底下炫富耀阔的?自然是能埋多深埋多深了。”
天晴问归问,其实心里根本没在意他说什么,自顾自盘算:只有本人才能进的机关地下室……那我何大侠飞檐走壁的本事也用不上啊,不会他也找了一个像道衍一样的和尚来造钉板吧?又问:“这连为贵除了爱钱,平时还有什么特别嗜好没有?”
“好像……没什么特别,就是喝喝花酒逛逛妓馆,男人不都好这口么……”说着说着,发现沈智似乎从来不喝花酒,付惜敏连忙改口,“当然了!那都是凡夫俗子~像会长这样的人杰……”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总而言之,我先去会会他再说。”回过头来,又一副苦口婆心的表情,“还有啊惜敏,你家中有妻有妾,膝下有儿有女,成日在外面偷腥,总不太像话啊。”
“这……”付惜敏愣了一愣,接口问,“会长怎么知道的?”
“还能怎么知道?你自己都说了,消息是那岫云告诉你的。你要是跟人家没什么,人家一个深宅大院里的富商宠妾,能见得着你?还跟你说那么细?都不用猜,准是你们郎情妾意幽会时,我给你的金匣图纸掉出来了,被她看到才有了后面的文章~”天晴数落,是怕他哪天被捉奸挨板子,搞到身残名裂;可有句讲句,要是他不跟人家出墙红杏偷情厮混,她也不能得到这条线索。这么一想,心中况味大是复杂,劝的时候也颇给他留了几分颜面。
花姣则在旁暗暗好笑。她明明一个花信少女,也不知入戏太深还是怎地,屡屡同付惜敏他们讲起话来,口气都像一个倚老卖老的长辈在说教,亏得他们从不计较,
“会长能察人之不能察,见人所不能见。属下高山仰止,叹服之至!”付惜敏果然半点不以为忤,连声赞叹。
“好啦,这种话就不必说了,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没?”
“哎呀~会长果然目光如神,属下确实还有一事要禀。”付惜敏接着说道,“会长上次说要多吸纳人来注资,就是人家拿本钱给我们商会做生意,商会每季分花红给人家……”
“嗯,是找到金主了吗?”
“是这样,有一位凤阳城的地主马全马老爷,同崔家向有交往,不过他之前从没做过生意,这次听闻会长的事迹,说渴慕来苏州一见。只是他总觉得,这投资分红的事,跟放印子钱收利息似的,不太敢试。”
从没做过生意,又是第一次听说这类操作,不敢也自然。
“可要他真的不动心,又何必亲自来一趟苏州?”天晴问。
“是啊。就是真的放印子,有会长和偌大苏集商会担保,谅来那马老爷也不至于担心。不过会长这法子提得新奇,毕竟那么大笔钱银,想是他要亲眼瞧瞧苏集最近的声势,见到会长的人品,才能下定决心吧。”
“哟~”天晴奇道,“听你意思,这位马老爷身价还不菲啊。”
有明一代三座都城——金陵应天、北平汴梁、中都凤阳,其中金陵和北平为政治军事服务自不用说;凤阳原是□□朱元璋的故乡濠州,能被设为都城,这位贫农出身开国皇帝想要荣归乡里、光耀门楣的真心可见一斑。
可真心也架不住真穷。濠州地处偏僻,城池规模狭小,人口稀疏流散。为此,洪武三年,皇帝下令移江南民户十四万于凤阳。除了沈家,江南一带数得上的富豪太半背井离乡,有的趁近几年管制松动偷偷回来,更多的则留在当地安身立命。像四部的几个东家理事,家里当年都只能算小康,有的还为了能不迁户硬分了家,减薄了资财,才总算逃过一劫。
话分两头。当年凤阳城的建设,致使大量人口涌入,地价陡升。“都城”毕竟非同小可,许多江淮一派的王公大臣开始借机扩大祖业,征并土地。可随后这些公卿或居功自傲,或结党谋私,常有违法乱纪、祸害民生之举,为防江淮一派势力日长夜大,威胁皇权,加之其他种种原因,中都的建设最终在洪武八年被废止。
勋贵们横征暴敛得来的土地再无价值,弃之又觉可惜,自己可还要继续在应天享富贵呢!许多便托给了当地可靠的老乡照管。据付惜敏介绍,马全马老爷就是这样一位老乡。说起来,他还是当今皇帝的相熟,两人识于微末。
当年朱元璋跟着郭子兴起义打天下的时候,马全是郭家厨房里的小厮僮,据说先皇后马氏偷偷为今上烙饼探监,他还仗义帮过手。虽此人文不通武不善,打仗做官肯定是各种轮不上,但胜在自小嘴严心实,厚道本分(那么多老奸巨猾的朝中文武都放心把土地托付给他就是铁证),还碰巧跟先皇后同姓同宗,皇帝对他素有好感。
胡惟庸案后,江淮一系的文臣武将被肃清得七七八八,他们那些偷偷置办的土地再也收不回去,马全便连夜带着厚厚一摞地契进京,叩请皇帝收归国库。
中都建设废置经年,皇帝原不知那些贪官污吏还有多少隐性资产,毕竟杀的人太多了,而这些地好多还是七拐八弯写在别人名下的,锦衣卫一时间又怎么查得彻楚?马全便不声不响再坐享几年收成,或挑一些手续安全的划给自己,料来也无人举发,可他却毫不犹豫、第一时间、全数上缴。
皇帝见之,更嘉许他的诚实忠固,索性把其中一千亩当真赐给了他,命他当作祖业,好好经营守护故土。马全奉旨遵命,回到凤阳继续打理那些田产。
“凤阳不比江南,皇上定的税赋那叫一个低啊,跟么有一样。马老爷守着千亩良田十几年,他又向来俭朴,从无铺张奢靡之举,会长算算,该存下多大一笔钱呐!”
“好啊~”听完付惜敏的讲解,天晴忽而抬眉一笑,“那我们可得加把劲,帮马老爷下这个决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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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这个标题只是因为林海老师的曲子和本章开头太应景了┓(?=-=?)┏ 明传奇志之肆羽易天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