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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世界我总不能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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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两天后的深夜,天晴又迎来了一位稀客。

  “赵姊姊?”

  有一瞬间,天晴以为自己半寐半醒昏昏睡睡,可能仍在做梦。直到对方盘膝坐到她的对面,一壶清酒唫哐作响递到她的跟前,香气直扑鼻尖。

  因为她徐天晴,这个破地窖都成最受欢迎旅游景点了?

  赵安如利落替她解开了铐锁,道:“喝好后再戴上,在我面前,你别想耍什么花样。”

  “呵呵……还要再戴上,那就不是断头酒了。”天晴展了展眉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赞道,“好酒!不期困在这里,也能有这样口福。谢谢赵姊姊啦!”

  “你就是这么不分轻重,乱开玩笑,才惹得师祖生气。”赵安如见她婪酣的模样,嗔道,“难道真准备这么耗一辈子么?”

  看来是师父他老人家的意思,叫她来做说客,这回唱的是红脸。

  天晴心已明白,幽幽道:“哎,我又能怎么办呢?无论师父还是燕王,于我来说,都是亲近的人。我不能害师父,当然也不能害了他……”

  解释什么都费劲,还是撒谎最省心。

  “所谓戏假情真……没想到你也是个痴的。”赵安如叹了一句。

  天晴见油灯下她神色游离,知道这是女人最感性最容易心软的时候,沙哑着嗓音小心道:“赵姊姊,我骗了你……你不怪我吗?”

  赵安如目光转过,已恢复了一贯的清明神采。“怪你什么,装成男人在我面前摇尾巴?我又不是那些个忸怩作态的闺中女子,没那么小气。”她豁然一笑,“你都说了,你不想看见两败俱伤,其实我也同你一样。可师祖的脾气我最知道不过,你这样和他硬着来,决计没有好结果。你既没有坏心,乖乖听话才是最好的出路。说实话……”她顿了一顿,“你对本教有功,我也不希望你死。但要我放你出去,却是万万不能够的。痴心妄想什么,你都不必做了。”

  天晴放低酒壶,垂下了头,闷闷道:“我怎么会做?教规如铁,我都背过。赵姊姊哪只手放了我,师父定会卸了你那条胳臂。”

  赵安如点点头,似是不想任话题越说越沉重,耸耸肩道:“那你真名是叫徐天晴了?家在塞北,是一名江湖小游医,因为经过了云南,就冒名顶替了果尔娜?”

  “嗯,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那个在宣府假扮你的美人是谁?”

  她倒还记着花姣呢。“她……是云南沈家派给我的侍女。”天晴答。

  “侍女?”长成那样子,居然只是个侍女?赵安如显然不信。“那她和你一起到的王府,燕王必定见过她的吧?”

  “自然。她和我打在云南起就形影不离,我走哪她跟哪,燕王当然见过。赵姊姊问这个干什么?”

  赵安如往后仰了仰,认认真真将眼前人打量了一番。虽说这徐天晴长得绝不差,但自古陪嫁丫头半个妾,横竖逃不开被男主人收入房中的命,何况是那样的绝色。而燕王居然只宠她抬她,连那样美女都不放在眼里。

  “真没想到……他也是个痴的。”赵安如不禁嘀咕了一句。“难怪你能这么死心塌地……”

  天晴鲜少操心朱棣的感情生活,自也不理解赵安如此时离题万里的感慨,转开道:“赵姊姊,自从我被抓了过来,就没见到过外边,迷迷糊糊一直被运来运去的……如今我们到底在哪儿?还在北平都司境内么?”

  赵安如警觉地挑了挑眉毛,道:“只要你肯听师祖的话,就能出去了,到那时候自然知道。”

  天晴套话无果,麻木地饮了一口酒。“我何尝不想听话?可师父非要我交出印文,天南海北的,也不知我那只海东青有没有挪窝。万一离得远了,恐怕叫也叫不来……那我就算出去了,也拿不着印文,师父势必更加不信我。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行……”

  赵安如道:“你是真把印文交给了你的鸟?”

  天晴苦笑:“赵姊姊你也觉得很难相信,是不是?”

  赵安如沉吟片刻,望着她道:“你说离得远了,海东青便听不见你招呼。那最远能到哪儿?”

  天晴道:“我的海东青神骏非常,一日能行千里,但我的哨子声可传不了那么远,还要靠其他鸟儿帮忙带话。这么一来一去,至多五六百里相隔,否则一天之内它便飞不过来。如果从北平算起,最多到滨州地界,再远它可不容易找了。”

  赵安如微微一怔,而后缓慢点了点头。

  “好,我替你向师祖求情,让他放你出去,但——”她凝视着天晴的眼睛,一字一顿,“倘若你再骗我,只要一次,我一定亲手将你大卸八块!”

  一日后清早,天晴被喂了几口火烧,就给彭莹玉封嘴绑手套脸蒙头,丢进了一个装菜大筐里。泥巴的腥味隔着蒙布灌进鼻子,天晴只觉自己被重重丢在了一块硬板上,车轮声便开始毂毂响动。也不知晃荡了多久,车子忽而停下。筐子一翻,白菜一棵棵就地滚落,天晴也被“倒”了出来。

  恍惚间她被搀扶着爬起,接着眼前一花,一阵强光刺目。待慢慢看清周遭,自己已到了一大片密林中,身边除了师父、赵安如、邹觉槐,还有十来张没见过的面孔,猜测都是执杖以下的人物,看来自己是被当地的教众运到了郊外。

  “大护法已经搭脉试过,我服了软筋散,戴着千年玄铁锁,又被这么里里外外看着,就是插翅也难飞了。还请大护法信我一片诚心,准我为圣教效力。”天晴躬了躬身道。

  这么多天下来,乔妆早已花了,声线也已恢复。在其他教众眼里,她就是个穿着男装的可疑小姑娘,自然不能再称彭莹玉为“师父”,只能像这样表表忠心,拉拉好感。

  彭莹玉暗赞她果然乖觉聪敏,常人难比,嘴上却哼了一声。“料你也插不了翅膀,快开始吧!”

  天晴站在林中,反复深深吐纳呼吸,三次以后,撮唇作哨,清越如凤啼鸾鸣,扬扬传出数里。余音未歇,她又如是呼喊一次,音调层叠错落,如松涛漫漫漾开。

  此时已经入夏,林中禽鸟众多,不少与她相应而歌。邹觉槐忍不住问:“你到底在跟它们说什么?”

  天晴不理睬他,口中唿哨不停。彭莹玉随即制止邹觉槐道:“别打断她。”

  他听过她指挥鸟群攻击官兵时的哨声,与此时全然不同,心中料定她确实是在呼叫,没有耍奸。

  鸟鸣声越来越近,连同翅膀的扑棱声喧哗而来。众人抬头望去,远远真有鸟群大片飞近,彭莹玉忙问:“是哪一只?哪一只?”

  天晴终于止住了唿哨,道:“是一只白锦毛海东青,个头比一般的白隼都大,很好认的。对!对!就是那只!”

  她仰头拿下巴朝空中一点,彭莹玉等人都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可头顶乌泱泱的一片,鸟叫得如山火来袭,震耳欲聋,一头头在眼前飞闪掠过,哪里看得出什么白锦黑锦的?

  “究竟是哪一只?”彭莹玉再一回首,一时惊怔。天晴所站的地方只剩了一副铁镣垮垮扔在上,前后左右,全不见她人影。

  “快找人!”

  彭莹玉一喝令下,众人忙散开搜寻。可群鸟结对连片飞来,满天黑压压,比起天狗食日也不遑多让。周边树林葳蕤茂密,本就利于躲藏,如今光线不济还只能乱拨胡找,又找得出什么来?

  待鸟群飞离,最心细的赵安如终于在一丛槐蓝上发现了一片自衬衣上撕下的裂布。待揭过一观,她面色复杂地递给了彭莹玉。后者展开一瞧,只见其上红字触目——

  “师父,徒儿自知不肖,无奈人在红尘,身不由己。今次一别,不期何会。万请您老人家保重身体。另则,造反之谋实属缥缈,望以苍生为念,勿复执迷。天晴叩首拜别。”

  “咍!就不该放她出来,早该杀了那妖女的!”邹觉槐在一旁见了她张牙舞爪的字迹,忍不住唾道。

  “啪!”彭莹玉反手就是一掴,打得邹觉槐一阵发懵,回头见师祖面色铁青,紧握的指节咯咯作响。彭莹玉胸中恨怒欲狂,几乎有声音咆哮而出——

  徐!天!晴!

  ……

  天晴缩在桠杈之间,眼见众人边搜边骂,终究无获而去,这才连爬带跳下了树。

  “这次多亏了你啊。等我回了城,再把你修修好咯!”天晴捏了捏那支已然变形的断簪,珍而重之地将它收回怀中。

  玄铁锁身神兵难破,锁芯却是平平常常,工艺更不怎么讲究。金簪延展性好,像她改造过的乾刀一样当万能*钥匙用自然不行,但找对了方法,开一把陈锁那是绰绰有余。天晴两次见陈善、赵安如拿出过锁匙,对它的构形已铭记在心。她手腕虽被铐住,手指却能活动,靠着坚硬的地石,花了三天功夫,便将簪子磋磨成了合用的形状。

  有老朋友叽叽喳喳指路,天晴很快找到了大道,沿着走了半个多时辰,便进了沧州城。这里仍属北平布政司地界,饶是如此,见到城楼上人时,天晴还是一愣。视线相接,那人更是错愕无已,几乎飞也似地奔下台阶,朝她快步走来。

  “三保?你怎么来沧州了?”

  “娘娘!你怎么自己逃出来了?”

  “呵!”天晴好笑,看来她的行踪朱棣都知道呢。“不然怎么办?殿下任我自生自灭,我当然要生不要灭了。”

  “哎,娘娘你误会了!”马三保近前一步,“此地不是闲谈的地方,娘娘随我先去卫所再说。”

  沧州卫指挥使衙门内。

  “事情就是如此。赵大人一探到娘娘被白莲教关在了皮县,便快马向北平求援要敕符,调沧州卫六百人前去营救娘娘,如今应已在回程路上。奴婢守在城门,就是为了等候赵大人。娘娘本来再等上半天一日的,援军就该到了。”三保说到此处,语气中大有“可惜这下让他们逃了”的憾惋。

  天晴都给他气笑了。“你们又没通知我一声,我怎晓得援军几时来?还能不自食其力吗?殿下想将白莲教人一网打尽,拿我做饵,也应该事先打下招呼,我才好‘尽忠职守’吧!”

  马三保听出她话中不忿之意,讪讪道:“殿下并没想利用娘娘,一直挂心娘娘安危呢。是殿下说的,如果在北平内外大张旗鼓搜找娘娘,反而会让娘娘陷入险境,务必要我等小心潜行,不能叫任何人发现。”

  天晴虽不信朱棣会“挂心”她的安危,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不错——一旦他全力搜找,就坐实了何足言确实是燕王府的人,还掌握着重要的情报,必然让彭莹玉对她看管更严,逼问更甚。不管不闻不问,反而能搅扰视听,给她争取一些时间。

  “殿下还说,如果真和白莲反贼对上,必要以娘娘的安全为先。据赵大人探报,那群反贼应该看娘娘看得甚紧,娘娘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三保似乎对她的成功“越狱”十分好奇。

  天晴心中得意,自己也觉得自己见微知著,干得当真漂亮。

  原是那晚她尝了赵安如带来的白酒,香气醇冽,回甜清雅,灯光下呈莹莹幽蓝色——正是德州名产碧淋酒。白莲教教规禁饮酒,身为教徒不可能带着珍藏佳酿到处走,此酒必是就地取材,那她身处之处,很可能和山东临近。

  白莲教干的杀头买卖,尤其彭莹玉这样的“匪首”,决不会在一地久留,在她开口前,势必要带着她辗转远离北平都司。她故意告诉赵安如,在此地召唤鸟禽,可能是拿到印文的最后机会;彭莹玉果然被说动,这才给了她可乘之机。每日三餐,彭莹玉只在汤粥中加料,待他一走,天晴便吐出汤水,是以真正进入血液的药量并不多;只有在他搭脉检查时,才耍一下花招,极力控制自己的心跳疾缓,不让他发现端倪。

  “说来话长了,等见了殿下我再详述吧。”天晴看了看三保,心里盘计他问这话是自己好奇还是受朱棣之命。“三公子还好吗?”

  “唔……”听她突然发问,马三保支支吾吾,似是不好开口。

  天晴冷哼一声。“他没被绑走过,一直都在你们保护之下,对不对?”

  三保露出温浅笑容,脸上如同大字写着“不便奉告”。“这个,奴婢不大清楚。总之三公子现在人王府,安全无虞。”

  天晴原也意料之中,又道:“殿下既然能让你们救我,该对我放心了吧?”以朱棣的性格,要真怀疑她与白莲教“同流合污”,早直接拿爹他们开刀了,更不可能好到叫马三保来安慰她。可别因为她这次顺利逃出,他反而变卦就好。

  三保又露出了那副不便奉告的笑容。

  “这个,奴婢不大清楚,殿下从未说过对娘娘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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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当上教主,就和白莲教决裂了……天晴的官运确实不太友好-|(?·v·?)|- 明传奇志之肆羽易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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