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上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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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毫不顾忌往前走着的双脚,突然就不愿意继续了。顾承安纠结许久还是没忍住,走到了她身边,递过一方手帕。
“擦一擦吧。”
燕笙尽管没有看到他的脸,但还是在他出声前就意识到是顾承安来了,努力用袖子擦去泪。本来已经控制得差不多的情绪,却在他的一点点关心面前又决了堤。
燕笙接过手帕,擦去不断滚落的泪珠。小心翼翼嗅了一下,才发现这方手帕是淡淡的药草味,没有自己想象的脂粉味。心里得到了一些隐秘的安慰,燕笙终于止住泪意,“谢谢先生。”
听到燕笙还是叫自己先生,顾承安心头又软了一下,叹息道:“燕笙,我只是恰好把你从你上一个凶狠刁蛮的主子手里救了出来,你不必因为这么一件事就喜欢上我这种人。”
燕笙攥住手帕,低头不语。
顾承安知道她肯定听不去,但还是耐心劝道:“我是过惯了自由自在、风餐露宿的日子,你跟着我只会受苦。”
“可我不怕。”燕笙急冲冲说道,连身体都往前倾了几分。
顾承安却轻轻往后退了一步,可是他怕。不敢再看燕笙纯澈的眼睛,顾承安逃也似的走开了。
燕笙安静而忧伤的看到他再一次转身的背影,站了许久,才又准备去忙了。
一顿早饭吃得神清气爽的穆未明,此时正好脾气的跟着于忠,“于叔,你理理我嘛。我都受伤了你还跟我发脾气啊?”
于忠本就是出于心疼和担忧,又哪里是发脾气,“老奴都是担心世子,世子这次付出的,也太大了。”
穆未明掩去遗憾,故做轻松的笑着,“没办法呀,总不能让爷爷在战场上被戳脊梁骨吧。不然于叔就真的要发脾气揍我了。”
穆未明父母早亡,穆庭又时常不在京城,说来还当真是于忠和他亲近些。
艰难的叹口气,于忠怜惜地看看穆未明,“世子看似荣宠万千,却也确实过得艰难。”
“这世上谁不是过得艰难,至少我衣食无忧,已经很好了。”穆未明倒是豁达,笑容里掺着清风。
于忠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倩影,欣慰的叹道:“所幸世子现在也有人陪了。”
穆未明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就看到陆虹在长廊下探头探脑。
远远冲陆虹点了点头,于忠就默默退下了。
穆未明走到她面前,看着她额前的碎发,有点想揉,“怎么了?”
“你的伤口还没好,怎么就来吹风呀?”陆虹略带责怪地说道。
穆未明倒是意外的受用,眉眼都舒展了几分,反而帮陆虹拢了拢衣领,“我没那么瘦弱,已经好多了。”
陆虹不太自然的看了眼他落在自己肩头的手,骨节分明,手指匀长。陆虹莫名想起了之前他牵着自己时温暖柔软的触感,后知后觉的红了脸。
见状,穆未明很快收回了手,摸着鼻子侧过身,“找我是有什么事嘛?”
陆虹抿着唇,讷讷回道,“世子喜欢银白色吗?喜欢竹子还是梅花?”
“嗯?”穆未明不懂为何这么问,但还是老实答了,“喜欢银白色的,喜欢竹子。”
和自己想的差不多,陆虹翘翘嘴角,“对了,三月初四陆蝶姐姐要举办宴会,我也受邀要去。”
穆未明自然也知道,纵然心里也不愿她碰到和良她们,但也没法子阻止她。“这个宴会我不方便出面,你带着燕笙可以吗?”
陆虹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巴不得穆未明不去,笃定地连连点头,“没事的,还有陆蝶姐姐在呢。”
只是陆蝶的存在,并没有让穆未明放下心来,他斟酌着开口,“那我就派湛路和你一起去吧,省的再发生之前那种事。”
所谓之前的事,指的自然就是那黄公子。陆虹也不再推辞,心有戚戚然地同意了。
和陆虹说定后,她一离开回了房,穆未明就直接去叫来了湛路。
坐在书房里,穆未明端着一杯热茶,白气挡住他一半的面容,“那黄公子,怎么样了?”
湛路今天穿着一身便装,听穆未明问起黄公子,神色轻蔑,“世子下令后,弟兄们就把他送在了充军的队伍里,现在想必已经在路上了。”
“他胆敢把陆虹逼到那一步,这么简单可不行,下令让弟兄们,好好关照。”穆未明咬着牙说了最后四个字,眼中是鲜少出现的狠劲。
湛路却习以为常,将军世家又在宫里长大的人,怎么会没点狠辣手段。“属下明白了,定会让他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另外,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办。”穆未明展开一张白纸,眸色稍显柔和,“往后你便跟着陆虹,好生保护她吧。”
“属下领命。”湛路抱拳,应得干脆利落。
穆未明怎知他见到陆虹时,就已把她当作了要尽忠服从的国公府女主人。本还准备了一通说辞的穆未明,错愕地抬头。
与铠甲上身的魁梧不同,更为轻便的长袍勾勒出湛路练过武的好身材,穆未明看了看自己略显纤长的腰身,有点心堵地开口:“陆虹在府里的时候就不用了,你等她出门的时候再跟上保护就行,不准靠得太近!”
湛路不懂这个“不准靠太近”是为什么,但本着自家世子说得都对原则,湛路还是坚定点头,“属下知道了。”
穆未明有些满意地让他退下,看到面前的白纸,好心情地勾勒一个倩影,画中人有着最温暖的笑容。
养伤的日子有些无聊,这些天来陆虹不知在忙什么,每天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穆未明摆弄着一本书,显然没有看进去。
顾承安自顾自地炫耀,“你看看,这香囊做工多精细,还有这条帕子,绣法了得啊。我就随意的往长街上走了那么一圈,小姑娘们都要给我塞呀。”
今日三月三上巳节,又唤做女儿节,这天的女子大多会出来游春。借此机会,不少的少女都会给心上人送些东西来表达心意,尤其是亲手绣制的最好。
穆未明闲闲地瞅了一眼,“就这么简单的绣活,你也能炫耀成这个样子?”
“可你连这么一件都没有呀!”顾承安笑得有些张扬,毫不客气地往好友伤口上撒盐。
穆未明鄙夷地转过头,表示自己一点也不在意不想要。
顾承安还是哧哧地笑,“唉,堂堂穆世子,可千万不要羡慕这万人迷的我呀。”
穆未明努力把注意力放在这本书上,心里却忍不住泛酸,别说能收到陆虹什么礼物了,自己这几天和她说的话都数得出来。
刚冒起想去找陆虹的念头,穆未明就听到了心里那天籁般的声音。
“未明?我可以进来吗?”陆虹背着手,敲了敲书房的门。
心心念念的人出现了,穆未明却不知起什么劲,刻意收回目光不看她,似是十分不在意地道了一声,“进来吧。”耳朵倒是竖得老高,还时不时越过书偷瞟陆虹一眼。
陆虹缩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先对懒散坐着的顾承安说道:“我有些事想和未明说,顾公子麻烦先出去一下?” 世子妃她有两幅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