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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不大,只能微微吹动刘海。
李楠趴在图书馆某个角落的桌上,睡得很香。
他的眼睫毛很长,也很浓密。
快速眼动睡眠期间,他的眼珠时不时跳一下,连带着睫毛抖动,光刚好从他侧面打过来,这样就让睫毛在其眼睛下面的皮肤上,也投射了阴影。
阴影衬托着他的高鼻梁,一呼一吸。
他嘴巴抿了起来,显得有点严肃。
平时馆内人还挺多,现在这个时间段,几乎为零。
整个四楼,只有李楠一个。
几百万册藏书内容广博,不管是历史古籍,还是现代化前沿书籍、报刊都有,不过,李楠会来,不是为了要学习,他只是觉得这里安静——适合睡觉。
他肩膀上,甚至停了只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蜻蜓,蜻蜓停得倒是稳当,可只要李楠身体稍微动一动,甚至呼吸声大一点,它就会飞开。
事实上,十几秒后,它真飞走了。
导致这个结果的动静,却不源于李楠。
响动来自外界——
有人悄悄走近。
是个女生,穿着故安高中校服。
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当她从四楼入口处一看到李楠时,脸上表情,就像是原本平平无奇,没风没云,一点波澜都没有的天空,突然之间现出了一道彩虹,变得欣喜了起来。
李楠趴在南面最角落的一个桌子,女生从两人之间隔着的书架中穿过去,脚底所踩地板,为消音材质,被负责打扫的保洁阿姨擦得很明亮。
她走得很慢,很轻——
终于,来到了逃课睡觉的人跟前。
女生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李楠。
现在,她有点顾忌,又有点大胆地盯着他。
他的肤色很健康,小麦,偏黑,却不让人觉得粗糙,整体长得很精致,浓密的眉毛强调了身为男性的特征,是剑眉,不同于一般粗犷的形状,有那么一丝温和气质。
女生不像是在偷看一个人——
更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不是只有美景才能成为一幅画,有的时候,一个美好的人,不管是站在那,趴在那,不管是清醒着的,还是睡着的,都能有一种像画卷般的感觉。
这画面在女生看来: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周围安静得,只能隐隐听到窗外树叶摩擦的沙沙声。
李楠额前刘海持续飘动,对女生来说,很像是催眠一个人时所用的那种钟摆晃动,让她顿时不由自主陷了进去,目光再不能移开。
女生的心,跳得有点快。
她见李楠睡得很沉的样子,忍不住好奇在想,他睡着的时候有在做梦?如果做梦……梦里面梦到了些什么东西?
带着这股好奇,她下意识行动了起来。
具体来说,就是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有些犹豫,又有些期待地,想要碰触到李楠头部某个部位——她想碰一碰他的额头。
这毕竟是没有被事先允许的,偷偷摸摸的行为,女生心里自然有些紧张,她心跳得更快,脸颊也微微有了些发红,直到与李楠凑近的距离,近到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
他的呼吸很有规律,也很均匀。
这给了女生一股安稳的力量。
似乎,也没那么拘谨了。
指尖慢慢地,慢慢地,离他额头越来越近——
图书馆的灯光,基于自动感应系统,白天利用自然太阳光照明,现在天色已开始入黑,时间一到,电闸打开,当程序启动时,会发出一个响声。
声音本来并不大。
可在这么安静的气氛下,显得突兀。
李楠的眼睛,在这一刻睁开了。
安装在天花板顶部还有墙壁四角的几十盏灯,随之也纷纷亮了起来。
光亮一下子,就打在了他们两人身上。
眼睛刚睁开的瞬间,因为是被吵醒,李楠眼神显得有点朦胧,涣散着抓不到重点,等到对上了女生那双眼睛时,秒从模糊变得明亮。
他有被惊到,却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只是,有点发愣地定住了所有动作。
他的眼珠是棕色的,被光照着——
有一股很奇异的感觉反射了出来。
虽然图书馆是公共地方,李楠用来睡觉的“专座”也是属于图书馆的,可他还是有“被人闯入了私人领域”之感,女生自然也被这突然的睁眼给惊到了,可她同样没有动,没有回避,没有离开,那连眨都不眨一下的眼睛,甚至让李楠怀疑,对方是不是个假人?
都说,眼睛是人类心灵的窗户。
当李楠看着这个女生的时候,他觉得对方双眼灵动,可没法从她眼神之中,猜测出她内心任何的想法,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挡住了一样。
这是个很普通的女生,说不上有什么特色。
如果一定要有的话——
她眉眼间,有股坚毅感,同时,也很温和。
不知道,是她本来就如此。
还是说,灯光柔和。
在那瞬间,李楠脑海里闪过了一段什么记忆,一闪而过,过去了之后便没能再抓住,他觉得喉咙有点发干,本以为图书馆这时没人才来睡觉的,谁知道一睁眼,不仅发现了一个,这人还正盯着自己,能不觉得尴尬?
总不能这样一直睁眼看着对方。
七、八秒后,他开口。
“要在这个位置看书?……那你看,我走了。”
他果真走了,没有回头,脑海里还被刚才那丝带着点熟悉感的回忆感到困扰……这个女生,之前是在哪里见过?一边想着,他一边在馆内书架间穿梭。
这些书架很高,质感厚重,一排一排,一列一列,有强烈的书香氛围。
可惜了,李楠只觉得环境安静好睡觉。
很快,他离开了图书馆大门,抬头看天。
太阳已经往西边落了,学校里面,到处都种满了青草,有一股淡淡的、却又无处不在的草的味道,一闻,李楠顿时清醒了不少,风吹了过来,吹动着旁边的大树,树叶摩擦发出的声音让他感到舒服。
周围时不时走过来几个人,那是大家赶着去上晚自习。
见到李楠时,会忍不住朝他多看几眼。
李楠天生,自带气场。
就算是穿最普通的校服,不做任何动作,仅仅是站在那里,也能够从人群中脱颖而出,当然了,身高是个重要原因——他是校篮球队队长。
白天,太阳发光发热燃烧了一整天,这时的西下,有点像是劳累工作一天之后的下班,亮度慢慢在减低,它用肉眼不太能感觉到的速度消失。
但所有看到的人都知道,它终会消失。
只是消失之后,还在地平线的方向留下了一些余韵,满天的晚霞把天空染成了红色,这红色跟蓝色的天空缓慢地交接、融合,某种夜晚才特有的气氛开始浓郁。
——李楠突然记了起来。
那女生,是年级学习成绩第一。
他对她没什么印象,过了很久才终于对上号。
除此之外,她没有任何其它的记忆点。
他甚至,都记不起她叫什么名字?
来图书馆睡觉,是李楠的一个习惯,也是个秘密。
这么久以来都没被谁撞到过,今天被那个女生发现了,以后要再来,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顾忌,毕竟逃课睡觉并不是什么理直气壮的事,他还是清楚的,也是因为之前连着十几天高强度的训练,实在是太累了。
但身体素质很好的他,有个特点,只要让他暂缓下来休息一下,就会恢复得很好,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准备以精神的状态去做接下来要去做的事。
摸了摸肚子,觉得饿了——
得去找点东西吃。
**
故安是座发达城市,随处可见高楼大厦,大型商场,写字楼、银行、餐馆、娱乐场所比比皆是,但它并不是个年轻城市,也有历史悠久的老街。
这些街道,属于城市自己的文化印记。
从高处往西区某片老街望去,建筑物屋顶形状不一,方形,菱形,还有圆形的组合,古色古香,独具特色,其中一条,皆为商铺,店铺排列齐整,位置合理,虽然繁多,落落大方。
这些商铺是当地居民自家所开,下面用来经商,上面自家住人,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管是哪个钟点,总有部分店铺还在营业,制造着烟火气。
李楠的父母,开了家糕点面包店。
名字中西结合:李记西点。
他们两人看上去,都是温和的性格,李父高身高,偏胖,李母中等身高,偏瘦,两人站在一起感觉很合,任谁看了都会说,有夫妻相。
“夫妻相”这个东西有点玄,原本两个毫无关系的人,单个看,是独立的,但结合在一起,组建了家庭,十几年、几十年生活在一起,会越来越觉得容貌相似。
李父是本地人,李母是外地人。
李母早年间在国外学过西点制作,李父自己本身家里父母经营街道早餐铺,他们走到一起之后,李楠的爷爷奶奶回到乡下生活,就把店铺留给了他父亲,李父继承了家里的店铺,以李母的喜好为重,将它翻装修了一下。
店铺不算很大,布置得很温馨。
大面积落地式窗户,让整个店看上去又明亮,又干净,内部墙壁,用麦色等暖色系作为底色粉刷,一走进去就有种很暖的感觉。
西点店需要消耗大量原材料,供应商定时会送货来店里。
今天晚上,一个理着平头,身材有点胖的中年男人拉着一辆货车,从“李记”后门进来了,李父李母是很勤奋的商人,也是很有诚信的商人,供应商都很喜欢与他们合作,过程中,也建立了另外一层朋友关系。
有时卸货等待之余,李母会给供应商泡茶,准备糕点,双方闲聊几句。
“今天怎么没看到阿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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