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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小小歪着脑袋，看着高岑，她的笑意从桃花眼中漫出来，比之桃花流水还要温柔：“这里，也是你的家。”

　　山涧流水落下，溪流将山谷一分为二，村落也一分为二。虽然房屋破败，藤蔓爬得肆意，缠绕着每一个角落，遮掩了房屋原本的模样。但仍然不难看出，溪流两岸村落的屋子形态有些不同。

　　这岸的房屋都是两层，一楼都是土木，二楼则是用竹篾细细编成，院子也是用竹篾编织而成，都被时光侵蚀得只剩下些残迹。对岸的房屋则都只有一层，建得比这岸要大一些，院子也要大一些，院墙是用土石累成，如今也是残垣断壁，但大多都还有迹可循。

　　苏小小拉着高岑的手往前走，边走边充当导游的角色，给高岑解说：“喏，这岸是我家，对岸是你家。妫家和姚家其实从前是比邻而居，隔着一条小小的溪流，虽然风俗习惯迥然不同，但总算能和平共处友好往来。”

　　高岑对姚家其实并不了解，两辈子，关于母亲的印象都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他会为那些旧事悲痛不已，但也仅止于悲痛，并未有过更深的感触。他能看起来如此轻易地放下，其实是取了巧的，因为他从未拿起，也就无所谓放下。悲痛不过是人之常情，为人子所应当做的，他从未细究，也从未对姚家有过归属感。

　　但到了这里，他被苏小小牵着，听了苏小小几句话，眼前居然就能浮现出当年两家比邻而居之时的模样。

　　这岸与对岸，共用溪流，隔着溪流，晨起相遇寒暄，午时因琐事而争执，到了夜里偶遇，白日里的争执又都抛下，隔着溪流嬉闹。

　　这样的记忆，好像是根植在他的脑海里，看到此景，就自然而然生出此情。

　　苏小小一耸肩：“你没有要问的？”

　　高岑笑道：“我懒，等着你说。”

　　苏小小笑着瞪他一眼：“后来两家闹翻了。姚家就搬出去了，打算再找一个清净地隐居。闹翻的缘由其实也不复杂。这地方安静，但是一成不变，年长人生活多年或许能习惯，但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就总想出外闯荡。那时候有规矩，一旦离开山谷，就不得回头。你也知道，禁地是等着人闯的，规矩是等着人打破的。外出的年轻人，或许是混不下去，又或许是思乡心切，总有人回来。回来便也罢了，还有那种回来了又出去，反复横跳的人。这里边主要是妫家的人，姚家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十分安静，几乎不怎么生出出去闯一闯的心。他们觉得妫家太烦了，干脆就搬出去了。”

　　后来妫家入世，果然引来杀身之祸。姚家归隐，但最后也被有心人找到，就此族灭。

　　苏小小叹了口气：“反正说起来都是一笔糊涂账了。妫家现在还剩下些人，之前平安镇的金夫人姐弟便是。但是，他们也没有回来。”

　　不回妫家，苏小小连他们的本名都愿意说。她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指责他们，她不也一样在沉溺在红尘中吗？

　　高岑道：“那姚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他们两家比邻而居，是世代通婚吗？”

　　“倒也不是，否则这么多年早就是近亲结婚了。他们也会同附近的山民通婚，有时候也会有误入此间的外乡人，也就留在这了。要真的全然与世隔绝，这两家人早就灭族了。说来也是笔糊涂账，彻底归隐是死路，不归隐又会引火烧身，算不清楚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苏小小不是妫姓，金夫人姐弟再不归来，妫家就此消亡。而姚家，高岑对姚家归属感不强，不能算是姚家的人。不管是妫家还是姚家，都没了。

　　但她和高岑还好好的，站在这几百年前热闹而又宁静的破败村落里。

　　她忽然笑了，笑里满是落寞：“我是脑子进水了。白白跑这一趟。”

　　她一路上心心念念的就是把高岑带回到他们这可以算是故乡的地方来，山川为媒故乡为证，也算是山盟海誓了。可真看到这寥落破败的景象，忽然间觉得乏味至极。

　　苏小小一路走到溪流旁，这溪水没有名字，又或者说是有许多的名字，每个人都为它起了个别致的姓名，也为了这姓名争论不休甚至大打出手，到了最后，这溪流也没有一个定名。这么多年，不变的，就唯有它了。她回来看这一眼便也够了。

　　她看够了，回头，高岑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地方就是片荒废的山谷，苏小小倒是不担心高岑出事，只不过高岑是她幸运至极才能握到手中的稀世奇珍，一时不见就一时心慌。她连叹息旧族的心思都没了，唤着高岑的名字四处寻他。

　　这地方就是片荒废的山谷，苏小小倒是不担心高岑出事，只不过高岑是她幸运至极才能握到手中的稀世奇珍，一时不见就一时心慌。她连叹息旧族的心思都没了，唤着高岑的名字四处寻他。

　　别人是众里寻他，苏小小是在荒野废村寻他，兜兜转转，一转身，就在一处破败的旧墙下找到高岑。

　　正是春日和煦之时，百花争妍，高岑辣手摧花不知道折了多少花在手中编成一只花环，他转身，看到苏小小，蓦然脸红。

　　跟着，他往前一步，单膝向苏小小跪下，将花环捧在苏小小面前：“苏姑娘，我无亲无故孑然一身，是在太过凄惨，姑娘大发善心收留我可好？”

　　那花环编织得极为粗糙，苏小小十分嫌弃：“难看。”话是这般说，她接过花环，小心翼翼带在头上，还顺手拉了一把高岑，骂道，“真不要脸！”

　　高岑笑着起身，他拉着苏小小，伸手一指前方：“小小你看，这里有山有水，还有故乡，我们在这里成婚，拜过山川，以山川为媒，是不是就是山盟了？” 采花贼的职业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