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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罗梦-2

[咒术回战]绝望之兽 彼岸有马 11034 2021-04-05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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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枝似乎是在做梦。

  梦里依然是山与海,与她一模一样的名为“八重”的少女坐在礁石上,依然是穿着那身很奇怪的衣服,长发被拢起了,粉色的信夹在指间。

  “今天,收到了一封情书。”她撇了撇嘴,挥着这封信,懒懒地对是枝说,“好烦啊,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嗯……不过对方长得也还行,就勉强同意一下吧。”

  “还能这样啊……”

  是枝从没想过居然还能这么对待他人的爱意。

  八重把信丢在了海里,纸张渐渐沉没到了水底之下。

  “你有喜欢的人吗?”她问是枝,“或者是,有人喜欢你吗?”

  奇怪的问题,是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了。她能看到他人对自己的“爱”,但“爱”本身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她却并不是很了解。过去她曾问过五条觉,什么是“喜欢”,可他还没有完全解释清楚就跑开了,之后也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她始终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我想请教一下,喜欢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呢?”

  “你问我吗?”八重眨了眨眼,指着自己,“嗯……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呢。我还没有遇到喜欢的人,也还没有好好地喜欢过谁。等我有了真正心爱的人,再告诉你何为喜欢吧。所以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不知道。”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还无法理解这种情感。但如果问我是否有人爱我的话,我倒是能给出回答。”

  “哦?”

  “我能看到他人的情绪。所以我看到了我的父母对我的爱,还有家人的爱。”

  “是这样啊……”

  八重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微微眯起眼眸,笑似的看着她。

  “除了家人以外呢,还有其他人喜欢你吗?”

  她如此问着,瞬间让是枝哑口无言。

  无法给出回答的她,被渐渐涨起的海水淹没。

  她醒来了。

  “我吵醒你了吗?”

  不知从何时起,五条觉就已经坐在她的旁边了。他的手中端着一杯茶,指尖不停摩挲着茶杯的边缘。

  是枝急忙坐直了身,摇了摇昏沉的脑袋:“没有……抱歉,我不该在这时候睡着的。”

  “没事的,你不用道歉。”五条觉把手中的茶递给了她,“今天会很疲惫的,如果觉得累的话,可以歇一歇,不用苛求自己……我可以代替你。”

  是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像样的笑容,轻抿了一口茶水,拒绝了他的好意。

  “这种事不能由你来代替……否则就太没有规矩了,不是吗?我能行的。我是长女啊。”

  今日是父亲的葬礼。他被咒灵杀死了。

  父亲之于是枝,是一个模糊的形象。尽管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他们却很少见到彼此。身为家主的父亲总是很忙碌,但是之感知得到他对自己的爱。

  可这样的父亲却猝不及防地去世了。

  是枝想起上一次与他说话是在一个月前,他问自己术式掌握得如何。她告诉父亲,她已经能够展开不完全的领域了,父亲很欣慰。

  领域还未构筑完全,父亲已然离开。

  她扶着父亲的棺椁,走在刺骨的风里。她总能听到有人在哭,可她却好像哭不出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难过,她只是在想,如果上一次见到父亲时能够好好与他说几句话就好了。

  说到底,她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与她血脉相连的男人。

  五条觉走在她的身边。他总是看着自己,像是在担心着什么似的。落葬的时候,是枝开玩笑似的问她,是不是为了逃避繁重的术式练习才一连几天都帮她处理葬礼的事情。他没有否认,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直到这一刻是枝才痛哭出声。

  死去的父亲落葬后的第二日,十七岁的是枝成为了新的家主。她感觉到了他人的疑虑,他们都在质疑着,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好好地统领这个家。

  这样的质疑持续了好几年,直到她已经能够完全展开领域了,他们好像也依然不信赖她。

  同样是年轻的家主,没有人会对五条觉的能力产生任何的质疑。这也可以理解。

  五条觉成为了家主是因为他能力足够,而她只是因为身为长女罢了。

  “但我觉得是枝已经做得很棒了。我很欣赏你。”

  五条觉总这么说。他的话语也总是能驱散是枝的疑虑。

  +

  是枝似乎是在做梦。

  梦里的少女已经不再是少女,倒更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好像她也在伴随着是枝的成长而成长。长发被剪短,看起来分外利落,嘴角的笑意却好像没有过去那么轻快了。

  她告诉是枝,她终于遇到心爱的人了。

  “在他身边,好像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说起“他”时,八重的笑终于不再那么沉重了。是枝想,或许这就是真情实感的高兴吧。

  “你有喜欢的人吗?”

  她又问起了这个问题,是枝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如此在意这种事,也根本没办法回答。

  “这样吗……”

  八重好像有点失望。

  “你倒是快点意识到啊……”

  她蜷缩着身子,收拢双手。围绕着海的群山向外散去。

  是枝醒来了。

  “是枝大人,您在听我说话吗?”

  媒人不耐烦地看着她。

  是枝颤抖了一下,猛然抬起头。那个奇怪的梦害得她完全错过了媒人的话。不过就算是错过了也无妨,她本来就不怎么想听那个话题。

  可媒人似乎不想止步于此。她把几张摊开的画像推到是枝的面前,说这些都是很优秀的好儿郎,又说是枝已经到了该婚嫁的年纪,哪怕是为了这个家,她也应当诞下子嗣。

  母亲也说着同样的话,她们喋喋不休。

  是枝累了,也不想再听更多了。

  “觉……”她喃喃着问,“觉和我同岁,他在也开始物色结婚对象了吗?”

  “当然。你们都已经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

  “哦……”

  要是他找不到合适的结婚对象就好了。是枝这么想着。

  如此一来,她也就不需要承受太大的压力了。

  说到底,婚姻这件事,她才是最终的决定者。只要她不想松口,那就算是外界的压力再怎么紧迫,她也可以依旧从容地过着独身一人的生活。正巧五条觉也一直都没有提起结婚之类的事情,让是枝也轻松了不少。

  而那枚似乎是婚戒的戒指,是枝也始终没有找到它的主人。

  “猫和狗会生下怎样的孩子?”

  某一日,是枝被年幼的妹妹问出了这样的问题。那一日她诞生了不切实际的想法。

  随后,她决定让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成为现实——她总是想到了什么便去做什么的人。

  既然要诞下与咒灵的子嗣,那必须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咒灵才行。是枝理想的对象是已然受肉的诅咒,为此她找寻了很久,直到某个雨天,她才寻到了心仪的载体。

  她收起伞,雨水很快就淋湿了她的发丝。她向咒灵迈出一步,意识却倏地变得混沌。

  她又一次坠入了那个虚晃的梦境之中。

  但梦里再也不是苍色的天与清澈的海了。梦境变得像是阴暗的暴雨天,海水没过了她的胸口,浪潮几乎要将她拍倒,她只能勉强站住身子。

  环绕着海的山庞大而恐怖,像是狰狞的怪物。八重站在礁石上,风吹起她空荡荡的左侧衣袖,直到此刻是枝才发现她只剩下一条腿了。

  瘦弱的她就这么扭曲地站着,长发遮挡住了她的脸。透过发丝的间隙,是枝看到的是凹陷而空洞的双眼。

  她让是枝害怕。

  “发生什么事了!你……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她战栗着,苍白的唇微动,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归于沉默。

  “不行。”

  她只说了这一句话。

  是枝不懂这话的意思。海水已经快要没过脖颈了,呼吸变得好困难。

  “什么‘不行’?先不说这个了,你不要紧吧?”

  “别把你的幻想变成现实,千万不要!这是不——”

  话语被海水截断。是枝醒来了。

  衣衫彻底被雨水打湿,阵阵冷风让她不住地颤抖。上一刻还站在她眼前的咒灵,不知为何竟已经被祓除了,只剩下一半的身躯还未彻底消散,残留在它躯体上的残秽是八重家的术式,可是枝刚才根本没有做出任何祓除的行为。

  而且,所折射出的伤害是刀,而非是她所熟练的箭……这是怎么回事?

  是枝呆站在雨中,从发梢滑落的水珠滴在她的鼻尖上,她似乎连颤抖都忘记了。

  不知站了多久,头顶的雨停下了——不,不是雨停了。有人为她撑起了伞,沉重宽大的衣衫搭在她的肩头。

  “冷吗?为什么站在这种地方?”

  是五条觉的声音。

  是枝不敢抬头,雨水好像渗入了眼眸之中,哪怕只是眨一眨眼都酸涩得厉害。她也不想抬眼去看五条觉,却不知道这份胆怯究竟来自何处。

  双唇颤抖着,说不出哪怕半个音节。此刻颤栗的自己简直是像极了刚才梦境中的那个名为八重的女人。她听不清五条觉说了什么,她只觉得大脑很乱。

  直到被他重重地唤了一声,是枝才如同如梦初醒。也才发现,他原来站在了伞外,斜斜的伞面只保护了她而已。冰冷的雨落在他的身上,但他好像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似的,只是看着她而已。

  是枝陷入了一瞬茫然。她试着把伞扶正,可是却无法推动。五条觉比她想象得更加固执。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无法理解。

  是枝捂着胸口,总觉得心脏的跳动也变得尖锐了。

  “心口不舒服吗?”伞面向她倾斜了更多,他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总觉得你今天不太对劲,便出来找你了……快和我回家吧,。咒灵已经被祓除了。”

  明明身处在同一场雨中,他的手掌却依旧温暖。有那么一个瞬间,是枝好像忘记了此刻的雨。

  但仅仅只是一个瞬间而已。

  她的指尖也在颤抖,渐渐的变得麻木了。她盯着被冻得泛红的手,渴望藏起的心绪逃了出来。

  “如果我和咒灵诞下子嗣,是不是能够培养出比我更优秀的咒术师?这孩子一定能够比我更好地理解人类的情感,我是这么认为的。”

  五条觉的表情僵住了,握着她的手一点一点收紧。有那么短短的几刻,他的视线越过了是枝,落在她身后的那团残秽上。

  这似乎是是枝第一次看透五条觉的情绪——他露出了名为“难以置信”的表情。

  “别告诉我……”他的声音几乎被雨水盖住,冷静得近乎可怕,“别告诉我,你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才冒雨出门的。”

  “……是。”

  是枝不愿对他说谎。

  他的手捏得更紧了,却没有捏痛她。他的表情也好像不再是纯粹的难以置信了,变成了某种是枝更加无法理解的情绪。

  总觉得此刻沉默更好,可不知道为什么,是枝就是想要说些什么,言语也变得急切。

  “我还没有开始做这件事!但是……但是就算真的做了,应该也没关系的,对吧?能成功的话,那当然是最好。哪怕失败了,也没关系,只要及时修正错误就好了,不是吗?我不会伤害到任何人的,这个计划只是会对我一个人产生影响,仅此而已。没有人会因为我而……”

  “伤害到自己的痛苦就不是痛苦了吗!?”

  他的声音穿透雨幕。

  是枝愣住了。

  “不伤害别人,这当然很好。但你也不可以伤害你自己。所以我不能让你这么做。”他说着,不知为何双手也在颤抖,“绝对,不可以!”

  这是五条觉会说的话,是枝早早地就想到了。可就算如此,她还是毫无理由地产生了一种想要反驳的冲动。

  她想要甩开五条觉的手。

  “为什么我不能这么做?我会承担后果,也会解决好一切的!我会……”

  “你会痛苦!我……唯独不想让你痛苦。”

  无法挣脱他的手,他的话语像是被雨水砸得破碎了。

  无法理解他的话语。完全无法理解,她只觉得心口好痛,哪怕用手掌用力压住,也根本无济于事。

  为什么无法理解?让她理解啊。

  “……为什么?”她喃喃着,“为什么不想让我痛苦?”

  “因为没有人会希望心爱的人遭遇苦难。”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因为……因为喜欢你啊!”

  这是意料之外的话语,可好像也并没有那么的意外。是枝以为自己会愣住,或至少反问几句。可她仅仅只是站在原处而已,指尖已经完全麻木了,却依然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暖。心脏也依然狂乱地跳动着。

  雨水顺着脸颊的弧度滑落,其中掺杂着温暖的海水。

  起初只是无声的哭泣而已,可渐渐的哭声却无法压抑了。她痛哭着。

  流泪是因为悲伤或是疼痛,这是她所知道的眼泪的成因。可她却并不觉得伤心。此刻她心中的情绪,应该是什么呢?

  “我……现在,好像很开心。”

  她扶正了伞柄,却哭得更大声了。她向五条觉迈出一步。伞面终于将他们两人都隔绝在了雨天之外。

  “为什么我会觉得开心?是……是因为我有着和你一样的感情吗?”

  五条觉摸了摸微红的鼻尖,不知为何笑了起来。

  “肯定是这样的。”

  +

  在雨日的伞下,是枝又一次坠入了梦中。

  苍色的天与清澈的海,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站在海水中。她的四肢重新变得完整了,只是左手一直在抖。

  是枝始终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出现在自己的梦中,但她向自己伸出了颤抖的左手。

  “可以把那枚戒指还给我吗?”

  她笑着说,话语如初见时一样温柔。

  戒指……啊,是枝想起来了。那原来是她的东西吗?

  是枝把戒指放在她的手中,看着她僵硬地合起手掌,扬起失而复得的笑容。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了。我是因为你的选择而诞生于世的……但既然你已经做出了最不会让自己遗憾的抉择,那想必你我都会迎来不同的未来吧。”

  她为自己戴上戒指,左手依然颤抖不止。低垂的眼眸不知藏起的事是怎样的情绪。

  但她笑了起来。

  “我叫做是之——八重是之。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可是啊,是枝,我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了你。”

  +

  是枝醒来了。

  一直以来都放在身边的戒指消失无踪了,不知去了何处,是枝再也找不到它了。五条觉握着她的手,与她一同走回家。

  雨已经停息,折起的油纸伞被他拿在手中,依然滴着水。一切好像都很不真实,可也是最真实的。

  是枝眨了眨眼,看着放晴的天空。在寒冬时离开的候鸟已经飞回这片苍穹,她意识到马上就快到春天了。

  梦境中曾经历的一切伴随着他们的步伐渐渐褪色。无论是山还是海,又或者是那个朦胧得再也想不起面容的女人,都在一点一点从她的记忆中褪去,却没有完全消失。

  那真是奇怪的梦啊。

  她忍不住想。

  ※※※※※※※※※※※※※※※※※※※※

  还剩下最后一章啦!

  关于森罗梦这个番外,其实可以当做平行世界看(?)被咒灵是枝吃下的戒指连接着是枝和是枝的梦境,实际上这两个人的交点和纠缠起始于戒指的消失,痛苦的消失也是因为夺回了戒指 [咒术回战]绝望之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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