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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太过劳累,也许想家了,这天夜里,九儿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了自己睡在雪地里,冻的浑身发抖。
这时,一个黑影走过来,拿过来一件厚厚的衣服盖在了九儿身上。
那衣服太厚,压的九儿几乎喘不过气来,九儿想喊,却张大了嘴巴,喊不出声。
九儿想动,却四肢不听使唤,她只有拼命地转动眼珠,转啊转啊,终于醒了过来。
天亮起床的时候,九儿觉的浑身酸痛,她想起了昨夜的梦,欲言又止。
大清早是不能说梦的。
因为,昨天的夜哭了,留下了滴滴眼泪,那泪落在了草尖尖上,树叶叶上,就成了露珠。
露珠是夜残留的眼泪。
待到了上午,那风吹干了夜的忧伤,露珠消失了。
九儿才向丈夫讲了这个奇怪的梦。
丈夫说,“你冷了,有人给你盖被。
那是一个好鬼,是一个前世深深爱你的人,一直把你爱到骨髓里的人。
你投胎成了人,而他没有,人鬼悬殊,他只有在夜里默默的守护着你。
见你冷了,给你添双棉被。”
九儿没想到,王天保也有这脑洞大开的一面。
本来是鬼压床,却被他说成了一段浪漫凄婉的爱情。
还有更令九儿想不到的,她看见了老油子。
老油子回来了。
不过不是他一个人,身后还跟着几个警察。
老油子把小皮球杀了。
小皮球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招数,勾的老油子拿着全部积蓄和她私了奔。
两人去杭州游瘦西湖,去钱塘江观潮,去看了上海的外滩,很是浪漫潇洒了一番。
两人又去了广东惠州市,想在那里开个小吃店谋生。
开小吃店不像捡破烂,舍的下力气就行。
开店不但需要本钱,还需要技术,而且起早摸黑的。
虽然老秋风受得了这个苦,但人老体弱,又吭吭咳咳的,他沧桑的脸上,皱纹比他包的包子褶皱还要多。
那些食客别说花钱吃饭,就是不要钱,恐怕也没人吃的下去。
而小皮球,每天睡到自然醒,花起钱来大手大脚,很快,老秋风的积蓄所剩无几。
老油子老牛吃嫩草,要想经常吃到,就得有充足的本钱。
既然本钱殆尽,小皮球就断了念想,吵着闹着要回家。
终于,在一个晚上,身心俱疲的老秋风借酒浇愁,谁料,应验了那句老话。
举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浇愁愁更愁。
不胜酒力的老秋风酩酊大醉,小皮球见老秋风喝醉了酒,连夜坐火车又回了江阳市。
人财两空的老秋风又岂肯善罢甘休,他随后追来。
老秋风来到小皮球的出租屋时,已是深夜。
老秋风在屋外徘徊了良久,终于敲响了小皮球的房门。
小皮球正在熟睡,面对妻子的归来,那个病怏子丈夫已经麻木了。
自己身患重病,朝不保夕,两人又没有子女,虽说是夫妻,早已名存实亡,形同陌路。
小皮球听到了敲门声,她打开了房门。
老秋风犹如一个恶鬼,出现在了小皮球面前。
惨白的灯光下,两人开始了争执。
小皮球早料到有这一着,波澜不惊。
“咱好聚好散。”小皮球说。
“好聚好散,说的倒轻巧,弄的我妻离子散,身无分文。
当初你怎么说的?相亲相爱,渡过余生。”老秋风特别悲愤。
“我给你渡过余生?脑子被驴踢了吧,你多大岁数,我多大岁数,你该不是临死拉个垫背的吧。
你个臭不要脸的,垃圾佬,还去捡你的垃圾去吧。”小皮球嘲讽地说。
老秋风愣了一下,哑了口。
那个病怏子丈夫缩在被窝里,仿佛死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也许他的心早已死了,活着的只是一具躯壳。
老秋风的脸在电灯的映射下,慢慢地狰狞了起来,他咬了咬牙,伸手去拽炕上的小皮球,
“你个大骗子,你个不要脸的,臭流氓,再拉我就喊了啊!”小皮球也撒起了泼辣。
老秋风怔了一下,缓了一缓。
“见好就收吧,放了他吧。”那个病秧子丈夫也从被窝里探出了头,可怜巴巴地说。
这一句话激怒了老秋风,“放了她?可他妈的,谁又放过我?
我这辈子,受尽白眼,受尽侮辱,好不容易有了几个钱。
想着好日子就要来了,谁知道上了这老娘们的当。”
“上我的当?猫偷吃了鱼,还怪鱼有腥味,快点滚出去,不然,我要喊人了。
快来人啊,有人抢劫啦。”小皮球边说边扯着嗓子喊起来。
小皮球个子矮,声音却很高,一下子划破了寂静的夜色,传的很远。
这叫声把老秋风惊的一跳,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这一下激怒了老秋风。
小皮球的火炕和灶台连在一起,老秋风见灶台上有把菜刀,他随手拿了起来。
惨案就这样发生了。
老秋风对着小皮球挥起了菜刀,那小小的出租屋里立刻弥漫着鲜血的腥味,到处是斑驳的血迹。
小皮球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老秋风杀红了眼,又对着病秧子举起了菜刀。
病秧子静静地躺在被窝里,他的身旁就是血肉模糊的小皮球的尸体。
病秧子不但不害怕,反而睁大双眼,平静地看着满目狰狞的老秋风,还有那把滴血的菜刀。
仿佛一切与他毫不相干,抑或是死亡对于他来说,是一种难得的解脱。
老油子忽然间叹了一口气,那举起刀的手便软了下来。
老油子扔掉了菜刀,一屁股坐在了小皮球的尸体旁边。
就这样,在小皮球的尸体旁边,病怏子静静地躺着,而老秋风,静静地坐着。
这种奇怪的姿式就这样保持着,一直保持到了天色微明。
天还未亮,那些拉着板车,骑着倒骑驴的,以捡垃圾为生的人们又出动了。
他们匆匆地从小皮球的出租房前走过,谁也没有注意小皮球那洞开的房门,还有那惨白的灯光。
幸好,这里住着一个爱晨跑的老头。
那老头从小皮球的出租房前走过,无意间瞥了一眼,立刻大叫了起来,
“快来人啊,杀人了。”
警察来到了现场,老秋风不言也不语,让警察带上了镣铐,随着警车的呼啸而去,老秋风消失了。
小皮球死了,老秋风也死了,这个风烛残年的杀人犯,被实行了安乐死,永远地消失了。
随之消失的,还有小皮球的丈夫,那个佝偻着腰的病怏子。
当老秋风向他举起菜刀的时候,他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就那样定格了。
他,吓死了。 九儿的芦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