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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九儿的芦笙 无敌鸳鸯腿 5355 2021-04-05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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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何时,起雾了。

  天仿佛一个灰濛濛的布幔,遮住了连绵起伏的群山,遮住了莽莽苍苍的森林,也遮住了这小小的凌云渡……

  下雨了。

  一切都被悄无声无息地淹没在这漫漫雨幕中。

  没有风,只有冰凉的雨点落下来。

  那雨点儿越落越密,渐渐地连成了线,线又连成了网。

  不一会儿,那张雨丝编织的雨网就网住了整个世界。

  九儿的心也网进去了一个冰凉冰凉的世界。

  原来,刘四海还是为房子而来。

  刘四海的两个儿子,刘大江,刘大海,好像上了化肥的杨树苗,拨着尖儿朝上窜。

  孩子越大,刘四海越愁。

  这爹可不是好当的,盖房,娶亲,彩礼,都是白哗哗的真金白银。

  他一个小货郎担子,就是摇破拨郎鼓,磨破脚底板也挣不出这些钱来。

  买吧,钱不够,讨吧,找谁?他只有找九儿家。

  九儿的母亲是他堂姐,他见谭家姐妹们一个个朝外嫁走,他由衷地高兴。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倒插门女婿谭木匠又老实巴交的,他估计等九儿出嫁后,这座宅院唾手可得。

  这才有了青禾考上师范,他大方地出钱出力。

  谁料九儿嫁与了王天保,都在一个村里,这令他心灰意懒。

  就在他希望落空的时候,九儿办起了山果果采购公司,并扬言挣了钱,去城里买房。

  这使他看到了希望,他和老婆商量了一夜,才把钱借给了九儿。

  一来长点利息,二来联络一下亲情。

  九儿去了城里,这宅院,肥水不流外人田,当然非他莫属。

  谁曾想,九儿被骗,赔的倾家荡产,这正合他的意思,他走东串西,捣鼓债主们去给九儿要钱。

  今天既然来了,刘四海亳不客气,开门见山,

  “既然九儿破了产,这钱我不要了,也算帮了九儿一个大忙。

  但你们也得帮我个小忙,孩子大了,我想要你家的宅院。

  反正九儿还有王天保盖的搂房,那么漂亮的房子,在凌云渡可是数一数二的。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外流。

  这破宅院,只有我们这些没有本事的人才看作宝贝。”

  刘长胜也点头附合,

  “是啊是啊,既然四海兄高风亮节,我也帮九儿一把,这钱我不要了。

  只是,只是九儿的那两亩薄梯田,不妨我要了。”

  人,真他妈的是个奇怪的动物。

  你越是百花盛开,别人越锦上添花。

  你越是诸事不顺,别人越落井下石。

  九儿看着他们这无赖的样子,真想狠狠地抽他俩几个大耳光。

  但一想到人家是要帐的,不由地又矮了一截。

  沉默!

  屋内现出了死一搬的沉默,只有雨点敲打屋顶的啪啪声。

  九儿索性站到窗户边朝外看,濛濛细雨中,院里的那棵老枣树,早已落光了叶子,只有瘦骨嶙峋的几个枝桠颤颤地伸向天空,好像一只索取的手。

  最高的枝桠上,那只鸦巢孤零零地悬在上面,任凭风吹雨打。

  那只毛色失去光泽的老鸦正伏在枝头泥塑一般,不知它在沉思还是在思索什么。

  九儿的父亲坐在那儿不停地抽着旱烟锅子,烟头一闪一闪的,像瞌睡的眼睛。

  一锅子旱烟抽完,老木匠把旱烟锅子朝鞋帮子上磕了磕,待烟灰掉干净了,才发了话,

  “我说大兄弟,都是一个屯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往后谁走到哪一步都说不定。

  给我个簿面,再宽限个三五天,行不?

  如果再还不上钱的话,就照你们说的办。”

  得了老木匠的口风,刘四海和刘长胜缩到墙角,两人叽里咕噜了一会,才转过身来。

  刘四海一挥手,“说话算话?”

  老木匠说,“板上钉钉子。”

  有了这句承诺,两人才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屋。

  就在两人刚走到枣树下时,忽然树上那老鸦“呱—”一声尖叫,歪歪扭扭地从两人头顶飞过时,还不忘拉下一泡稀稀的,绿中带白的液体,恰好落了两人一头。

  刘四海用手一抹头皮,一闻,一股腥臭味直往鼻孔里钻,气的他接走吐了三口涶沫。

  刘长海抬头看看那老鸦,又看看鸦巢,不由骂了句,

  “娘希匹,你这只笨鸟,当心老子掀你的巢,让你无家可归。”

  两人走出了院子,院门也不关。

  九儿的心飘摇的如风雨中的鸦巢,在风雨中那么无助,那么苍茫迷离。

  九儿第一次欠了这么多钱,俗话说,虱多不痒,债多不愁。

  这纯粹是他妈的假话,对于九儿来说,那种无助,焦灼,愁苦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欠债的人犹如油锅里的油条,备受煎熬。

  王天保白了头,九儿的头发一络一绺朝下掉,便是一个最好的例证。

  那些要债的人,走了刘长胜和刘四海,还会有别的人来讨钱。

  九儿走出去关院门的时候,正碰上二驴子从门前走过。

  二驴子没有撑伞,头上顶着一个破旧的编织袋子,手里拎着一个野山鸡。

  九儿也向二驴子借了一千元钱,这是二驴子的全部家当。

  九儿以为二驴子是来要帐的。

  二驴子见了九儿,灿然一笑,

  “九儿,听说你被骗了?”

  九儿低下了头,“是的。”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人活着就是这样,你看这山上沟沟坎坎,就像人的一生一世。

  人活这一辈子,不知要迈过多少沟沟坎坎。

  迈过去了,才能走下去。

  迈不过去,可能一辈子就完了。”

  这句话从二驴子,一个山野村夫嘴里说出来,真令人寻味。

  九儿嗫嚅了一句,“你的钱……”。

  二驴子灿然一笑,“那钱你先用着,等你有了再还我吧。”

  这句话就像一缕阳光,使九儿全身起了一股暖流。

  老话说,仗义多是猪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亲人刘四海的无情,贪婪,令九儿感到绝望。

  而二驴子的做法,又令九儿从绝望中复苏过来。

  还是二驴子说的对,人这一辈子沟沟坎坎太多了。

  多的就像五指山的皱褶,数也数不清。

  天若有情天亦老,那五指山,这绵延五百里的大山,肯定有情,要不,咋会愁出这么多的皱纹呢?

  二驴子把山鸡朝九儿手里一塞,

  “这玩艺是家养的,养了十来只,送给你一只尝尝鲜。” 九儿的芦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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