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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儿知道,遇到了传说中的黑店。
九儿悄悄的扯了一下王天保的衣裳,想让王天保把车开出去。
这时,那个刀疤脸壮汉又喊了起来,
“不吃饭的站到墙角,吃饭的把饭票保存好。”
王天保是明白人,他一看这些饭店的人不是善类,犹豫了一下,还是要了一碗面条,一碗稀饭。
这时,九儿才开始后悔,当初没带点干粮过来,她本来烙好了十几张大饼,够两人吃个三五天的。
但是被王天保一句话打破了,“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口袋里揣着钞票,到哪儿都饿不着。
如果肯出钱的话,让人喂饭都有人喂。”
九儿想想也是。
九儿端着面条,王天保端着稀饭,两人默默的来到墙角,蹲下来吧唧吧唧地喝起饭来。
那稀饭也不知是刷锅水还是时间长了,有股浓郁的馊味,王天保喝了两口,真皱眉头,再也不肯喝下去。
九儿的那碗面条味道稍好一点,只是沒有放盐。
也许太饿了,九儿三下五除二捞光了面条,猛地感觉口里不对尽,连忙用手一扯,一根乌黑的长发被扯了出来。
九儿连忙吐了出来,再看看碗里的饭,九儿顿时一阵恶心,不由地呕吐起来。
这时,那群乘客有的已经吃了饭,正准备上车。
刀疤脸站在大客车门口,检查着那些乘客。
谁去买了饭,老板就给谁一个黄色的小卡片,刀疤脸见卡放人。
刚才那十几个没有吃饭的人也想上车。
刀疤脸把手一伸,“卡片呢?”
一个穿着破烂的瘦老头说,“俺是乡下人,是到燕京市工地上打工的。
大兄弟,谁有钱也不会岀来打工,俺身上确实沒钱。”
瘦老头一说话,身旁的几个人连忙附合,
“是啊是啊,这钱凭难挣,一碗清水要了十块钱,抢钱呐。”
刀疤脸眼一瞪,那几个人立时哑了口。
刀疤脸还不罢休,就近抓过一个小伙子,伸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看穿戴这小伙也是个农村人,手里还提着化肥袋子。
那小伙挨了打,看着又有几个服务员围了过来,哪里还敢反抗。
农村小伙流着眼泪,颤抖着打开了化肥袋,掏出一个干裂的馍头,
“俺长这么大,也是头一次出门,俺爹病了等着用钱,娶老婆也要钱。
这,这是俺娘给俺蒸的馍馍,我坐了三天车了,每天就吃这个……。”
刀疤脸抓过编织袋,一扔老远。
“去你妈的,穷鬼,娘希匹,不吃饭也要掏钱。
你以为这个院是白盖的,这一砖一木,哪个不是真金白银换来的。
不吃饭,就当交了避风钱好了,你看看,墙头这么高,风刮不进来吧。”
那些乘客看了这阵式,只有乖乖地交钱上车。
待乘客上了车,那两个司机腋下夹着香烟,才红光满面地走了过来。
王天保开车要走,刀疤脸挡住了他。
“哥们,说走就走啊。”
九儿连忙拿出小卡片,“我们吃饭了,吃了两碗呐,看,这是两张纸片片。”
刀疤脸看了看车牌又笑,这外省的嘣嘣车还真能蹦,竟穿州过县,来到这儿来了。
“哥们,你吃饭,他没吃饭,刚才你朝柴油机里加了半盆水。”
九儿再看刀疤脸,脸上那道伤疤又长又粗,笑起来狰狞可怖。
九儿一时理屈词穷。
王天保软了,连忙摸出十块钱递了上去。
刀疤脸乜了一下眼,“哥们,打发要饭的吧,这盆可比饭碗大的多。”
九儿知道碰上了地痞子。
这地痞子就是蚂蝗,见了谁都想叮一口血。
最后的结果,是九儿苦苦哀求,交了伍拾元钱才让王天保把蹦蹦车开出院去。
老话说,穷家富路,出门在外的人,挣点血汗钱,确实不容易,碰上这样的人,只能破财消灾了。
吃一堑,长一智,有了这次教训,王天保也学乖了,他吃饭只在城镇的路边摊上吃。
毕竟,乡野之地的地痞是见不得阳光的。
那辆蹦蹦车又“崩崩”地朝前开去,三天过后,蹦蹦车拐上了国道,离目的地还有一半的路程。
第四天夜里,下起了顷盆大雨,那雨就像一股股鞭子,猛烈而疾速地抽打着地面,啪啪直响。
蹦蹦车的灯光把暗黑的夜撕开了一米伤口,顽强地向前奔跑着。
本来黑糊糊的马路在车灯的映照下,竟反射出惨白的光来,那是一片又一片的水流。
“轰隆隆,”一道刺目的闪电疾速劈下,紧跟着滚下了一串串炸雷。
大地抖动了一下,雷声几乎震坏了九儿的耳膜。
九儿蜷缩在雨布下面,不由地仓惶起来,外面什么也看不见,柴油机的震动声掺合着暴雨的啪啪声,还有雷电的轰隆隆声,令九儿头疼欲裂。
片刻之间,那雨水便积存在了雨布之中坠了下来,九儿便用手去托,那水便哗地一下流下车去。
夜,黑漆漆的,仿佛一片墨似的汪洋大海,那辆蹦蹦车,就像汪洋里的一片小小的树叶,在惊涛骇浪中颠簸。
九儿拍着驾驶室的背面,高声问王天保,“你冷吗?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九儿的话很快又被雨声和雷声淹没了。
王天保根本听不到九儿的话声,他的耳朵里只有大雨的啪啪声,眼里只有晃动的车灯下,满是流水的路面。
他也想找个旅馆住下,哪怕找个亭子,门洞避避雨也好。
但四周黑糊糊的,不见一萤灯光,哪里有个人家?
他小心而谨慎地驾驶着车辆,只是车顶上有一个小小的缝隙,不时地滴下水珠,他索性把塑料袋套在头上,这样既暖和又防雨。
嘣嘣车像头老牛,拉着沉重的生活犁铧,吱吱嘎嘎地喘着粗气,顽强地向前走着。
老天微明的时候,大雨终于小了些,老远就看到了一条宽阔的河床。
王天保很是吃惊,他从来沒有看过这么宽的大河,甚至比他们的村庄还要宽。
河中间有一条细细的水流,恰好路边有个路标,王天保看了才知道,这就是黄河。
在九儿的印象里,黄河水惊涛拍岸,浑浊的河水奔腾咆哮着奔向前方。
没想到,枯水期的黄河那么瘦小,就像一个小小的孩子穿着一件大人的衣裳,穿荡荡的令人怜悯。 九儿的芦笙